第329章 说曹操,曹操到

玩蛇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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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9章  说曹操,曹操到

    饿不死,但很穷。

    这基本上就是大宋目前大多数贫困区域的现状。

    但这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

    要是换了十年前,山里干旱的情况下,家里的老人很大可能要饿死。

    如今至少赋税低,遭灾又有免税和赈灾粮,加上红薯、土豆不像水稻那样农业用水少,偶尔浇点水就能活,倒也勉强可以生存。

    可基本上就仅限于此,若说生活幸福美满,那肯定是不现实。万一遭遇到疾病,还是会有家破人亡的风险。

    因此大宋的发展,还是任重而道远。

    夏税交过之后,到了六月份,各地乡村的墙上就又刷上了新的标语。

    “坚决铲除黑恶势力,让黑恶势力无处可藏。”

    血液飞溅人头落地,当地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很快行刑结束,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家属哭丧着过来收敛尸体。

    “扫黑除恶,弘扬正道,维护大宋公平与正义!”

    但现在不一样了。

    班头笑道:“估计是这样,小周、小林、三郎,你们几个面生,跟过去看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长沙县的黑恶势力这几年也略显猖獗,超过百人的帮派就有七八个,其中三个帮会成员有二百余众,作奸犯科、偷蒙拐骗、强奸抢劫等事情无恶不作。

    “这是跑了的人又回来了,给他们的团首操办后事,葬礼送行呢吧。”

    “是。”

    而作为十二三岁的孩童,周武肯定没能力自己耕作田地。

    最近朝廷正再严打扫黑除恶,平日里长沙县这些欺行霸市的小混混就遭了殃,被抓了二百多人,其他的作鸟兽散,今天就要处决三十余个社团份子。

    便在这个时候,衙门的一名班头忽然叫住了周武以及另外几个年轻皂吏,招呼他们在旁边一侧躲了起来。

    周武就是其中被官府重点照顾的对象,不仅每个月有约一百多文钱的补贴,还有一部分米粮物资。

    班头指了指外围方向。

    然后抬着棺材,浩浩荡荡地向着城里而去。

    这里面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黑帮老大,犯了杀人罪的黑帮打手,以及罪行累累,有强奸、抢劫、暴力等行为,数罪并罚的普通黑帮成员。

    一行几个人便躲在了刑场附近的小树林里,有人纳闷道:“怎么了班头?”

    只是以前官府要抓人的话需要讲证据,黑恶团伙又互相包庇。而且很多案子甚至都没有报案人,因为受害者畏惧于他们,根本不敢报案。

    就看到人群散去之后,有二三十多个青壮过来帮家属收敛尸首。

    严打之下就不需要证据,直接先把人抓了,分开审讯,不老实就一套大记忆恢复术,那么多人总能撬开嘴。

    官府也准备收拾现场离开。

    但幸运的是潭州当时的官员不错,长沙县的县令叫陈希亮,又恰好政制院知院赵骏巡查地方,遇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若是受到黑恶势力欺压,不要惧怕,勇敢向官府举报。”

    各种各样的农村标语出现在大宋各地的乡村里,大量的街头混混,社团帮会都被一网打尽。

    不过抓的这些也是官府平日里的黑名单,上报到提刑司,御史台和提刑司以及当地监察院都审议核查过,没有异议就行刑。

    所以虽然从年初就确定了扫黑除恶方针,但包括确定哪些是黑恶份子,抓人再到提刑司审查,还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你们看。”

    官府就帮他把田地租赁出去,每年也能收一点地租。还帮他弄了一些红薯、土豆种子,让他自己种点菜。

    正常情况下,像他这样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亲人的十二三岁孤儿,等待他的只有饿死这一条路走。

    京畿路,光上半年抓的黑恶势力团伙就多达三千多人,全国各地总计逮捕了五六余万,判死刑的就有两千多。

    知院亲自指挥,挽救了很多百姓于水火当中,并且事后拦截税款赈灾,对于受到灾祸的家庭予以补偿和救助。

    所以潭州作为荆湖南路的治所,治安一度非常差,特别是灾后重建,以及经济高速发展的这几年,让当地官员都颇为头疼。

    六月中旬,荆湖南路潭州长沙县,周武站在山坡上,正默然地看着下方的刑场。

    朝廷在这次扫黑除恶当中还算是温和的了,并没有一刀切,只要是黑恶份子就斩首示众,而是要看罪责来判断,且死刑也要经过本路提刑司的裁决。

    随着长沙县令的一声呐喊,刽子手当即举起了手中的大刀,一刀剁了下去,血液顿时溅射而出。

    这就跟拔萝卜带出泥一样,有人张嘴自然就有更多的人张嘴,恶行自然也迅速公布于众。

    不过基本上只要提刑司核查结束,那就是快刀斩乱麻,不给这些黑恶份子多活的机会。

    周武脑袋灵活,立即就想到了这一点。

    “午时已到,行刑!”

    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好,不过村里也有人稍微帮扶一下,也算是吃食无忧,艰难成长。如今已经二十岁,接替了一名无儿无女,时常照顾他的衙门老吏进了衙署。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许多,继续抓人,可惜有不少听到风声逃窜了。

    他在八年前是一个孤儿,一场洪水将家中的一切摧毁,只剩下几亩田和一点边角料的菜地,几乎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如今一个個都没了往日的气场,在周围围观的人群面前,面如死灰,两腿发软,有的甚至还被吓出尿来。

    被点到的几个应了一声,随即装成路人跟了过去。

    很快他们就跟着那群人进了城,果然如班头所料,在那几个黑老大被抬进城后,不知道从哪些犄角旮旯里,又迅速冒出来不少人,招摇过市,向着黑老大家里而去。

    长沙城如今也扩建了,由于赵骏疏通了灵渠,让广州与湖南连接往来茂密,船运畅通,经济也发展了起来,导致各路牛鬼蛇神聚集。

    这些黑老大有人控制了码头经营,有人开设赌场赌坊,有人做青楼妓院买卖,还有的甚至是乞霸和粪霸。

    他们以非法手段谋取暴力,又上下打点,以至于势力猖獗。

    要不是这次朝廷严打,别说这些人,连背后的保护伞都连根拔起,恐怕他们还不知道要继续盘踞在长沙多久,成为祸害当地的毒瘤。

    此刻周武等人跟着抬棺队伍,一路从南城进去,到了东城,东城是扩建出来的,没有城墙,大概在后世长沙雨花区一带。

    在东城外的小山下有一座巨大的庄园宅邸,正是其中一位黑帮老大的居所,大量黑帮成员正在向着这边赶来。

    周武等人就混迹在其中,反正人那么多大家不一定互相认识,就这样居然顺利混了进去。

    此时屋内屋外灵堂布置,各路人马聚齐,乌压压怕是得有一二百人。

    那黑老大的家属堂而皇之地设宴摆席。

    其中长子站在灵前对着屋外跟小广场似的庭院里百余帮众说道:“诸位,大家也知道,家父不幸罹难,闻此噩耗,我悲痛万分。”

    “然而我等结社,自是为了共同帮扶,携手并进。所谓龙无头不行,家父虽走,社团不能散。”

    “所以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就要商议新的团首人选,诸位有什么提议?”

    他环顾四周。

    有人说道:“团子为长子,自该继承家业。”

    “哼,我们红棍三郎为社团出过力,流过血,现在团首死了,也应该他当团首了。”

    “你们红棍三郎厉害,我们红棍难道就不行吗?我看应该让我们红棍来。”

    “依我之见,团子继承家业理所当然。”

    “谁说的。”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各派系争权夺利。

    宋代黑恶势力就颇具规模。

    因为当时结社之风盛行,所以很多黑社会也结成所谓社团。

    而后世黑社会打手的什么红棍、白纸扇之类也在当时就有,《史料》记载,里面的称呼五花八门。

    有红竿子、蓝竿子、黄竿子、掌刀、掌鞭、掌棍、团首、甲头、头牌、掌门等等不一而足。

    因此造就了一个小小黑社会团队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势力,争权夺利起来,跟后世香港电影里演的居然颇有点想象。

    看着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周武不由得对身边的同伴感叹道:“真是人才啊。”

    随即他们趁着混乱,派了一人出去报信。

    <div  class="contentadv">        大概两刻钟后,驻扎在城外的厢军乌压压进城,将这个庄园包围起来,来参加聚会的黑社会成员一网打尽。

    自此长沙治安迅速好转,街头上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少了许多惹是生非的帮派成员。

    而像这样的情况,在目前大宋各地都一一上演。

    截止到庆历六年年底,整个大宋不到一亿人口,光黑恶势力就抓了十三万多人,判死刑的将近一万人,效果显著。

    这个成绩虽然不能跟后世严打相比,但也算是收获颇丰。

    而且也并非今年,赵骏认为扫黑除恶工作将会是个长期工作,没有只满足于这一次就收手。

    十月初,东京汴梁,正是初冬之时,天气愈发阴冷。城中下起了冬雨,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在这雨水笼罩下,整个汴梁都好像充满了湿气,雾色渐起,烟雨朦胧。

    政制院内,上午警察部、御史台和皇城司把各自的文件送了过来,赵骏坐在暖炉桌边翻阅着。

    “两浙路今年抓了一万三千余人,都已经核查过,无误。”

    “当地官府收缴了这些黑恶势力的产业,现在路台已经上报了过来,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自然应该上缴国库吧。”

    “我看不妥,要上缴国库也不能全缴,不如留一部分在地方。”

    “你就这么放心下面的人?不怕被贪墨了?”

    “朝廷盯着,谁敢啊。”

    几名宰相商议着。

    这次扫黑除恶成绩不错,抓了那么多人,自然也收缴了大批财产。

    而且还不少,因为那些黑恶势力都是靠暴力垄断起家,所以往往都是搞了当时最赚钱的生意,自然家产颇厚。

    现在官府收缴之后,林林总总统计下来,光两浙路就没收了二百多万贯财产,全大宋加起来,估计一两千万贯可能有,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

    诸多宰相都认为上缴国库。

    只是大家这么说,却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赵骏。

    这事还得他做主。

    听到众人争论,赵骏放下公文,笑着说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黑恶势力既然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那就留在地方给地方做发展吧。”

    “唔”

    他又沉吟片刻后说道:“那些土地、房屋等固定财产就由当地官府拍卖,现金则用于地方财政,给当地官府批示一下,此次抓获罪犯多的地方或者办案比较辛苦的官吏,都纳入绩效考核,这笔钱就当发奖金了。”

    这么做可能也会造成不少地方中饱私囊,如即便没有参与办案,也被纳入到奖赏范围。但这种事情是难免的,不能直接取消寒了那么多认真办案的差役们的心,所以该有的奖赏还是要有。

    何况这笔钱奖励给他们,最后也终究会流向市场,促进当地经济发展。也总比被那些黑恶势力攥在手中,不断勒索、欺压当地百姓,鱼肉乡里积累财富强得多。

    “那就这么办吧。”

    众人见他这么处置,也没什么异议。

    “对了,眼看又要纳秋税,两浙路那边昨天又发了公文过来,那边的地主士绅还在闹。”

    晏殊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事大家都快忘了。

    因为地主士绅们居然没有采取暴力手段,就是招摇过市表达抗议。

    而且闹事时间还很固定,只是要纳夏税和秋税的时候才会闹大,平时居然动静很一般,所以大家竟然都快忘了这事。

    范仲淹看向赵骏,笑着说道:“汉龙,看来你也有预估错误的时候,当初你放任那些人不管,是希望他们把事情闹大,你好有借口弄死他们,结果他们居然不给伱口实。”

    “我觉得不是预估错误,而是刚好撞到了扫黑除恶这个枪口上。”

    赵骏挠挠头道:“我要是那帮地主,看到朝廷四处在抓黑恶势力,估计也得犯愁。要是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大,朝廷顺势把他们也宰了,那不是白给了吗?”

    “也对,这些地主可不像那些黑恶势力,一个个都是耕读传家,而且有不少当官的亲戚,他们可比那些黑恶势力更容易得到朝廷的风向变动。”

    王曾也比较赞同这个说法。

    “那这事怎么办?”

    吕夷简说道:“这帮人只抗议,又不闹事,没什么好借口处理,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把人杀了吧。”

    “额”

    赵骏一时也犯难。

    现在僵持住了。

    地主那边不愿意接受朝廷的方案。

    朝廷放任他们,他们却又自己没有把事情闹大,控制在了一个范围内,让朝廷也没什么借口弄死他们。

    两边就这样处于对峙阶段。

    唯一的好消息是朝廷强制要纳税,地主们胳膊拧不过大腿,该交的税不敢不交,以免让朝廷得到口实。

    可该抗议还是继续抗议,主打的就是一个税照交,议照抗的一个局面。

    其实要是抗议没什么影响也就算了,但每次抗议都弄得街市鸡飞狗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赵骏想了想,忽然问道:“出海的船只有消息了吗?”

    “还没呢。”

    旁边李迪说道:“江浙路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星岛和对马岛我大宋的海军基地也一直没有传回来远洋船队的消息。”

    “快两年了,正常来说,如果只是从江浙去南美打个来回的话,两万多公里,哪怕每天只航行个二百公里,最多半年的时间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赵骏沉吟着说道:“即便他们需要带的东西很多,或者要等一些季节才能收获当地的作物,但不应该去那么久啊。”

    “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宋绶道:“也许是风暴,也许是结冰,也许是当地碰到了敌人,谁又说得准呢?”

    “唉。”

    赵骏摇摇头。

    船队其实是去年年初出发的,前面处理将门勋贵的时候,是寄希望于让他们也参与其中,所以积极筹备。

    没想到勋贵们不识趣,最后闹到死了那么多人的地步。

    现在从去年年初到现在,已经一年零八个月,差不多快两年了,虽然第一次花了四年多,但有了经验之后应该更快了才是,这船队是乌龟在爬吗?

    不过就在赵骏感叹于船队速度慢的时候,外面忽然进来一名吏员,说道:“报,两浙路急文。”

    “哦?出什么事了?”

    众人顿时看过去,难道是两浙路的地主们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吏员道:“远洋船队回来了。”

    “哦,到哪了?”

    “已经到对马岛,不日就将返航至通州。”

    “好!”

    刹那间。

    赵骏原本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他扭过头看向众人,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到,看来,两浙路的地主们有事做了。”

    除了可以忽悠他们下海或者经商以外,还可以把他们手下的人掏空。

    船队回来带来了橡胶,橡胶种植需要生长周期,可出发前赵骏叮嘱过,让船队带一批成品橡胶回来。

    这样就能先行建造一批蒸汽机,然后开始修铁路。

    修铁路和大基建要人。

    等地主们手底下的人都被官府抢光之后,恐怕就已经不止是闹着反抗摊丁入亩,而是看着无人耕作的土地,欲哭无泪了。

    到了那个时候,卖不卖地,就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朝廷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