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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地握着那瓶子,都想把它捏碎了,咬住的唇都觉得有些轻微疼痛,然而我就是不想再哭出来。我重新瞥了她一眼,她倒很平静地盯着她手中的折子,对我的目光视而无睹,让我看不出她心中的波澜起伏。我眨眨眼睛,再抿紧嘴唇,盯着她数秒后,决然地转过身,大踏步跑向大门外,只听到她在身后猛地“咳嗽”了一声,我也没有回头,她既然那么决绝,我何必再去祈求呢。
我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我的宫邸,翻箱倒柜整理我的衣裳,惊得欢儿在一旁哭着问我发生了何事,我不想言语,心里既难受又生气,把那些衣服全扔在地上,身体发软地瘫坐在一旁,放声大哭,幸好欢儿赶忙去把所有的门窗关上,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死”了人呢,因为我可是哭得呼天喊地的。欢儿就蹲在一旁,一边帮我整理衣裳,一边小心翼翼地帮我擦眼泪,什么也没说,就像是任我哭一样。我终于是哭够了,心里也稍稍平静了些,自己用衣袖擦擦泪迹,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了一句:“欢儿,将属于我的所有物件全部包起来,还有,去将那副画拿来。”
她即刻就去取了那副我为女魔头做的画,我再摊开看了一眼,便把它重新卷好,搁到一旁,之后就呆坐在那儿看着她收拾东西。我前思后想了好一会,总觉得今天就像做梦一般,昨日还欢笑相对,今日就成了天涯陌路人。可是,我真的心有不甘,为何我的全心全意,一瞬间就被她人的谗言击成了灰飞烟灭,到底会是谁拿了我的纸书,又会是谁偷了军事地图?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若是想挑起两国之争,凭她们的智谋,绝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除非是有人想击垮女魔头的感情防线么?然而,女魔头本就是天生缺乏信任感之人,她对我都会有所防备,若是真有人想这样做,她定是会想得明白的,又怎会中了她人的奸计呢?我越想越乱,觉得哪样猜测都不尽合理,可是我该如何着手去查呢?虽然现在的我在女魔头眼中什么都不是了,可是我还是要弄清楚,总之我都是将死之人,我才不要带着这份遗憾离去呢。
我趴到桌上,突然一个身影就闪现在我脑中,“蝶心。”她跟公主最亲密,她对公主应该比我更了解,那能不能从她那儿获取一些信息呢。我拔脚就冲出门外,就连欢儿在身后焦急地喊我,我也置之不理,一口气就跑到了蝶心所在的宫邸。此时,她正惬意地坐在园中晒太阳,只见她手一挥,那些伺候她的宫女全都退了下去。我来到她身旁,对她道了声“二公主安”,而她则是眯着眼睛不看我,懒洋洋地回道:“我无能为力,一方是我心爱的小师妹,一方是我的亲姐姐,我只想做个中间人。”
“那你也认为是我做的?”我从她的话中便已明白,她也是知道了此事的。
“我无异议。”她继续躺在那儿,还用手遮住了眼睛。
我看着她那副模样,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她明显就是有些幸灾乐祸。我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不待见就不待见吧,难道我还要求你不成?就在我刚背过身的瞬间,她又开口了,“一切顺其自然,万事皆会有终了之时,莫要太强求。”
我心里更加忿忿然了,说什么鬼话,还佛语呢!我懒得理她,轻哧了一声,头也不回就往前走,而她突然却是跑到我面前了,笑眯眯的,还伸手来擦了一下我的眼角,柔声道:“莫要太伤心了,姐姐在气头上,她的话你别信,也莫在意,你就按照你的心去做就好了。”
其实,我也是很脆弱的,她的这么一句安慰之词,让我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走了,保重。”我胡乱地答了一句,继而也就离开了她的宫邸。
我重新折回了自己的宫邸,才进门就发现虎牙妞跟紫露坐在我屋中等我。看到她们,我就如发现了救星一样奔过去,只是我却是无从说起了,站在那儿看着她们老半天,也没有蹦出一个字来。她们俩皆是带着不敢置信地表情回望我,还是紫露先开口说话,“就知道你这个笨蛋会闯祸,现在我们就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露儿姐姐……”旁边的虎牙妞立即就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道:“我相信莺歌,她绝不是这种人。”
“我何时说不信她了,可是主子都被她气得气血攻心了,刚才在御书房理还呕出了血,况且她身子如今还那么……,唉……”紫露无奈地望了我一眼,微叹了一口气。
我听她说女魔头呕血了,吓了一大跳,赶忙冲到她身旁,握住她肩膀,急切地问:“她怎么样了?有没有让御医给她瞧瞧。”
“没有大碍,已经回寝宫休息了。”紫露面露难色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后,才哽咽着说:“主子吩咐我们来你这里,就是,就是来查封此处的。”
我刚才还焦急的心堵然下落,女魔头她可真是狠呢,她连让我在这逗留的机会都不愿给了,她已经是恼恨我至此了。“我知道了,你们封了此处吧。”我淡淡地说完,回身去了里间,取了我的包袱,然后将那副画拿在手上,出来后,递给虎牙妞,“襄儿妹妹,就烦请你帮我将这个交给你主子,莺歌会记住你们的。”
“莺歌,我……”她欲言又止,却是扑了过来,抱住我,哭着道:“都怪襄儿,若是当初不是我偷偷带着你出宫,便也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都怪我,都怪我……。莺歌,你一定要好好的,襄儿定会再去找你的。”
我轻拍她的背,慢慢地推开她,帮她拭掉眼泪,强颜一笑,道:“有缘我们会再相见的,你们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你们主子。”我实在是笑不出来了,只要一想到女魔头,我就有想哭的冲动,怎样也克制不住。
“嗯,我们会的,我和露儿姐姐会暗中查探,一定要还个清白予你,你一定要等我们的好消息。”虎牙妞比我还要哭的伤心,我才发现我的心中又多了一位值得牵挂的人,那便是面前这位可爱又鬼马的姑娘。
“嗯。”我冲她点点头,再回头看了一眼紫露,她则是低着头,好似也是在抽泣。我拉着虎牙妞,走到她跟前,将虎牙妞的手放进她的手中,“彼此珍惜,相扶到老。”我只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拿了我的包袱,继而就冲向了屋外。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宫外,突然身后有人拽了我的胳膊一下,回头一看,只见欢儿满脸的泪水望着我,“主子,请你带欢儿一起走吧,欢儿愿毕生服侍你。”说完,她就对我跪了下来。
我赶忙扶起她,对她摇摇头,告诉她我不能带她走的,何况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处何从,又怎能让她跟着我一起受苦。然而,她硬是不依,又是要对我下跪,还说她已经斗胆去求过圣上了,圣上同意她回乡。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便也不忍心丢下她,所以也就同意她跟我一起走,但是我事先告诉她,我是要去浪迹天涯,先把她送回家乡再论。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即刻就破涕为笑,喊着只要我让她跟着,她去哪里都愿意。我不可置否,我的时日无多,况且如今我什么都没了,只想平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就让一切都烟消云散吧。
我和欢儿胡乱地行走在皇城里,不期然间却是行至了皇城的第一花楼,我才想到涟漪就在这儿,她可是无事不知的精明探子,她定会知道一些讯息的。我入了花楼中,那老鸨都识得我了,对我热切欢迎,我便问她花魁姑娘今日可在?然而她却是对我摇摇头,叹气一声,说是她家的小祖宗近日都不见客,让我等几日再来。我估摸着她或许不在花楼中,出去办事了吧,所以也没再多问,还是给了她一小锭银子,之后便走出了花楼。
我茫然不知所措,而欢儿在我身旁却是惬意非常,还跑去买了两串糖葫芦,我看着她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下便觉温暖不少,这一路上有她陪我,我也不担心孤独寂寞了。我们一路往南,快到落日时分,便出了皇城,来到了郊外。欢儿告诉我她家乡在南方,若是步行,明日上午就可以到了,只是今夜定是要在路上落脚了。
幸好欢儿比较细心,在皇城里买了许多干粮,否则我现在一定是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我们来到一条小河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欢儿解开了干粮袋,递给我一个烧饼,之后就跑去装了一壶水来,乐呵呵地看着我慢慢吃下去。“主子,你受苦了,等到了我家乡,我会让娘亲煮好吃的给你。”
“嗯,谢谢。”我冲她一笑,而她突然就伸过手来,在我嘴角处抹了一下,笑呵呵地道:“主子,你真逗,嘴角上都是饼饼了。”
我有些尴尬,急忙自己去擦,而她则是红了脸,垂下头去,低声说:“主子请恕罪,是欢儿逾越了。”
“没呢,欢儿你想多了。还有,你以后也别喊我主子了,就直接唤我名字吧。”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老低头,抬头来对我笑一个。而她立马就抬头冲我咧嘴一笑,脸蛋还红扑扑的,转身就跑开了。
我有些莫名,不过还是笑了一眼,把那剩余的烧饼啃完,之后就跑至河边洗手了。那河水很清澈,河里好多小青石,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去乡下外婆家到河边捉鱼的情景。我突然间好想念爸妈,真的好想回家啊,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如何。我望着河对岸的群山,心下升起一阵阵伤感,脑中又开始浮现女魔头的身影,不知为何,我还是很想她,很想抱抱她,我真的好害怕,当那一天到来时,我是孤苦一人地离去。我不自觉地从怀中摸出那个小瓷瓶,苦笑着在手中捏了捏,然后就直接扔进了河中,昂着头对着湛蓝的天空一笑,大喊一声:“我才不要!我死也不要!”“忘了你”这三个字我始终没喊出来,只轻声叹了一句,直到欢儿来到我身后,焦急万分地盯着我,拿出帕子来擦我脸上的水迹,颤巍巍地道:“主子,你莫要这样,想哭就哭出来吧,你别吓欢儿,你若要有什么不测,欢儿也不会独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