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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那辆马车时,终于它有了动静。
马车帘被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掀起,随即走出来了一个少女。
在场的百姓大多没有看见过唐海是何方神圣,一时间马车这边竟吸引了所有目光。
端木婉儿看着这个场面,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她总觉得之前也有这样的画面,一个人一出场就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自己在她面前被压得丝毫没有光芒。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深想。
宫天歌走出来和端木婉儿面对面站着,缓步下了马车,她看上去有些虚弱苍白,不像是一个健康的人。
但是不知为何,在场的人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她一出场,刚刚那个端庄温柔的端木婉儿瞬间被掩盖住了所有优点,唐海微抬起下巴环顾四周时显露出的傲气,让端木婉儿愈发显得小气了起来。
端木婉儿也被她此时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心里一跳。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个半废的贱民,怎么会和自己相提并论?
她稳住心神向前跟唐海打了招呼:“唐姑娘,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来了洛水城这么久听说了好多关于你的奇闻异事,如今见面看唐小姐如此气度不凡,心里更是想与您好好畅谈一番,不如与我上前观看?”
好一个端木婉儿!
字里行间丝毫不透露一早在自己那受的气,这么不见外还表现得一副非常亲民的样子,想必是要在背后传出去早上的那件事,好让这些百姓心中的那杆秤更多地偏向自己吧?
旁人或许只会觉得唐海这人自视太高夜郎自大,连端木家都不放在眼里,从而影响到她的声誉。
而她就又能楚楚可怜地说几句好话,好让别人都同情这个丝毫没有少主架子的大小姐,大家都站到她那边。
宫天歌丝毫不吃她这一招。
从前在京城她就对这招玩得熟稔,到了现在还用这种烂套路?
“端木少主说的哪里话,早上咱们不都已经好好‘畅谈’了吗?你这么一说倒是搞得我心里慌了,莫不是您贵人多忘事忘了这一出?”宫天歌笑着道,只是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端木婉儿骤然抓紧了袖袍下的手。
她眼中的那一丝怒意和狠辣差一点就没收住要流露了出来。
什么叫“畅谈”过了?明明早上她和自己说的话总共就不超过五句!
她还在唐宅里受了那么多气,被唐海这三言两语地一说,以后就是她想拿出来做文章,百姓们也会众说纷纭议论纷纷,哪还会再听自己的一面之词?!
这个唐海,她真是小看她了,果真是好手段!这么几句话的交锋,就把她给摆到了下不来台的地步,还封住了自己留的后招,真是高明!
端木婉儿很快调整好神色,像是刚想起来似的敲了敲头道:“哎呀,你瞧我这个脑子,竟然连刚刚发生的事都忘记了,唐姑娘别见怪,我就是今天的事太多才忘了的,来来来,为了赔罪我待会儿和你多喝几杯!”
她这豪爽的态度和毫无架子的做法,就像是寻常人家一个性格豪迈开朗的少女,一时间又拉拢了许多人的好感。
唐海不咸不淡地笑笑:“端木少主的好意唐海心领。”
“哎,刑讯马上开始了,唐姑娘不介意的话过来与我同坐吧,也好替我看看审审这宫家逆贼。”
和端木小姐同坐,那是无上的殊荣啊!这个唐海居然能得到端木小姐这般赏识,想必也一定是个十分得器重的人吧!
而宫天歌心里却是冷笑不断。
和她同坐?自己能和她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同一片空气就已经够恶心的了!
端木婉儿此刻也是心里算盘打得夸夸响。
她一看唐海就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虽说她是个炼药师,但出生在这个穷乡僻壤的人,肯定没见过什么世面,到时候看了刑讯场面,可别吓得失了仪态屁滚尿流痛哭流涕的才好。
“嗯?唐姑娘!来吧,我与你投缘得很,早上和你都没谈够呢,过来与我再聊聊。”端木婉儿上前亲昵地挽住宫天歌的手臂,二人如同亲密无间的姊妹一般往前走去。
宫天歌面上维持着假笑,嘴唇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宫域、宫茉,如果你们认识里面的人,就马上告诉我,我会让埋伏在暗处的人出手。”
宫域二人应声答是。
他们虽然在外围,但精神力不差,游走在人群中往刑场看就行了。
“唐小姐,你说什么?”端木婉儿眼尖地看见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就问了一句。
宫天歌面色如常,回了她一个假笑:“我没说话啊?端木小姐莫不是听错了?”
端木婉儿狐疑地看了看她。
真的?
她刚刚明明就看见她动嘴了。
可是一想到唐海没有灵力,就是想密语传音也做不到啊!
她放下心来,暗笑自己真是太敏感警惕了,真是对着谁都这么多疑,都不看对象了。
也许是唐海身上总有一种让她莫名其妙有些熟悉的感觉,让她每次看见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和她说话似乎一不留神就会被坑,这个特点和之前的那个老朋友可太像了。
可惜,那个老朋友这会儿估计已经沉入洛水了,那个人和眼前这个弱得风一吹就要倒,走到哪都捧着个暖炉的人差得太多了。
宫天歌可是嚣张得敢纵马皇城的人,而这个唐海……
太内敛了,沉默不语的时候让人几乎要忽视她的存在。虽说偶尔也有十分压迫人的锋利气势,但配上她这个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外表,还是有些弱了。
端木婉儿拉着宫天歌在内圈里坐了下来。
宫天歌环视了一圈,很显然端木婉儿是坐在主位上的,刑场中树了三根高木桩,上面分别挂着三个人,身上穿着的囚服已经被鞭子打得残破不堪几乎都不能蔽体了。
鲜血和污泥染得衣服狼狈不堪,露出了身上狰狞可怖的伤口,有一些甚至深可见骨。
宫天歌皱了皱眉,这三人一看就是一家三口,小的那个还不到她腰那么高。
虽说她不记得宫氏所有族人,但她绝对肯定军队里没有一家三口来的,这么小的孩子,绝对是不会上战场的!
她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压下了,偏头漫不经心似的问道:“怎么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