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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一时针落可闻,就连云骄阳的泣声也停了下来。
侯夫人紧紧攥着佛珠,脸上青红交加,她许是跪太久了,否则怎么会眼前阵阵发黑呢。她知道侯爷前些日子因骄阳的事情对自己有不满,但是,那不过是家庭争吵,她母族显赫,诞有嫡子,侯爷怎可能休了她
侯夫人用尽全力抓着自己的衣衫,不让自己倒下去,她厉声道“侯爷,此等大事,你莫要玩笑。”
“老夫没有和你玩笑”文昌侯喉间堵着一口腥甜,他此刻双目圆睁,太阳穴狰狞着青筋,“老夫这一生,为朝廷立功,为家族立业,一生无愧于心,老夫最后悔的事便是娶了你这般的恶妇老夫今日、今日必要休了你。”
他老泪纵横,仰天长叹,文昌侯认得云月玺,这个女孩儿曾经在他家待过,他也知道侯夫人待她不好,但是内宅之事,文昌侯不愿多管束,他只告诫了侯夫人不能太过,他们虽是钟鸣鼎食之家,但是也不能闹出人命。没想到,侯夫人连那女孩儿离开侯府后都不放过她。
她真以为自己是侯府夫人就能为所欲为,如今好了,踢到了铁板,让公主做妾,这样的话他都想得出来,她那侄子哪里是没有功名在身,分明还服用五石散,就是个色中恶鬼,酒囊饭袋。
他们家祖祖辈辈挣下来的基业,如今就要毁在这个恶妇手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侯夫人被文昌侯这般嫌弃,她几乎能想到那些平民的碎嘴,等到明日,有关她的风言风语就会传遍京城。
但是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
侯夫人不懂为何好端端的文昌侯要这么对自己,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他居然在大庭广众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她道“好、好,云长天,你要休我算你狠,但我的母族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我在文昌侯府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管理家事,我为你生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休我,也得问问我母族同不同意。”
永靖侯便是侯夫人的舅舅。
现下,侯夫人抓着佛珠,要自己舅舅为自己做主,她声声涕泣,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么多大臣看着文昌侯和永靖侯,目里充满同情,这多新鲜啊,这女人言谈之间把整个皇室得罪了一个遍,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她折辱太后的女儿,要堂堂长公主做妾,那么,皇室的其他不如长公主尊贵的公主也得去做妾她们愿意自己的小姑姑是个妾
她辱骂当朝太后,更是将皇帝的脸踩在脚下。
单单是折辱公主这一条,就足够她带着整个家族,死上几十次。尤其是当今陛下本就不满权贵,侯夫人此举不是相当于往刽子手上递刀
永靖侯同样额上冒汗,他是侯夫人的舅舅,他也怕自己被波及。
侯夫人则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她们家族同气连枝,她是文昌侯夫人,也是家族的荣耀,舅舅一定会帮她撑腰。
没想到,永靖侯喝了口茶水“本侯认为,文昌侯做得对。”
侯夫人
她这下彻底怔住,一丝寒意和荒诞爬上她的脊背,顺着脊梁骨一路往下钻到脚底,遍体生寒。侯夫人望着永靖侯那有些厌恶的神色,再看文昌侯怒红着脸,而其余大人们脸上也没有对她的同情,反而一脸庆幸地别开脸,像是自己是什么蛆虫那般。
为何自己会落到人人厌弃的地步侯夫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她到底吃了这么多年的饭,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侯夫人当即道“侯爷,你想休我,总得拿个理由出来,七出之条我犯了哪一条,才能让侯爷休了我,若侯爷能说服我,我便是绞了头发,自请去做姑子也可以,但若侯爷无法给出明确理由,那我绝不受这委屈。”
在场的诸位大人见她似乎还理直气壮,满脸委屈,更是不知该如何说。
瞥开太后和公主的身份,侯夫人如若欺负的是平民就可以了吗她真觉得自己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文昌侯指着侯夫人“你这毒妇,你所犯者,天理不容,岂是七出能囊括”
“你、你苛待府中女子,本侯的姬妾你发卖了也好,打杀了也罢,便是被本侯夸赞过的几个丫鬟,也有被你杀了的,你这样蛇蝎心肠,本侯能留你在枕旁”文昌侯现在是拼了命要休了侯夫人,这倒不是他无情无义,而是对无辜弱女穷追不舍喊打喊杀的不是他,却要他一整个家族为侯夫人担责,他如何愿意
此话一出,所有听到的人都脸色微变,看来这侯夫人手里的人命已经不止一条了。
云月玺倒不意外,侯夫人如果不是一年年杀人养大了胆子,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对她下手
倒是那云骄阳,她没想到母亲手里有那么多人命。
侯夫人却不慌不忙,区区几条贱命罢了,哪里有她身份尊贵“侯爷的姬妾疏于伺候侯爷,我才处置了他们,至于那些丫鬟,狐媚惑主,扰得家宅不宁,我杀也就杀了。”
“那你苛待子女又如何解释”文昌侯发了大火,他要休妻也这么难
侯夫人皱眉“我何曾苛待过子女,恒儿和骄阳都是我的孩子,我待他们如珠似宝。”
文昌侯反问“那她呢”
他指向云月玺,在心里大呼报应,这是他的报应,当初他也耳闻过那个女孩儿过得很差,明说是侯府小姐,没一次家宴上桌过,但是,文昌侯没听到她死了的消息,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侯夫人见又是云月玺的事儿,她狠狠地剜了云月玺一眼,道“她又不是我亲女儿,我苛待她了是,你们都知道她之前在侯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是要不是我领了她回去,她现在指不定在哪片地里刨食,她会有那些经营的本事她占了骄阳的福气,我为我女儿出气不可以”
文昌侯这时真想一脚给侯夫人踹过去,他道“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你领了她回去,她叫你一声母亲,你对她的苛待不是苛待本侯休定你了”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也别说恒儿是你嫡子,你的好女儿连累了整个侯府,你也你那儿子本侯不要了把你的恒儿和云骄阳全部领回去”
为了休妻,他连儿子都不要了。
侯夫人跌坐在地,像是一夕苍老十岁,为何如此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她大叫“侯爷,不要嫡子,你是要庶子继承爵位”
几人争吵间,帘子里的皇帝当然不会错过,他当然清楚文昌侯这是极力想断尾求生,但是可能吗
就连已经被太后紧紧抱在怀里,放弃挣扎的云月玺也丝毫不担心文昌侯府能逃过一劫。
文昌侯夫人为何手上沾了如此多人命还敢如此猖獗,为何她的女儿云骄阳刚回京城不久,就知道拿权势压人,她们的气焰来自于文昌侯府。
是文昌侯府的根儿烂了,才培育出了侯夫人这朵奇葩。别看文昌侯现在急着断尾求生,若是他们对上的人是真正的百姓,文昌侯难道还会站出来指责侯夫人
根据上次皇帝处理文昌侯府邸的处罚来看,皇帝绝不会放过这个可以重判他们的机会。
皇帝的确如此想,他只是更愧对自己的皇妹,皇妹先前用十多年的流落生涯,为自己扳倒了先皇后母族一党,现在,又因为她这么些年的苦难,来为自己肃清这些烂虫一般的权党。
皇帝要选拔新的人才,那些盘根错节的权贵占了位置不做事。
天下士子来京城,不投皇党,先问权贵,皇帝早就忍无可忍。
他召来一旁侍立的衙役,对他耳语几句,衙役口述给府尹。
京城府尹立即道“罢了,文昌侯,侯夫人,本官现下在审理其他案子,二位的家事,还请暂缓。”
文昌侯颓丧坐下,陛下这是不让文昌侯府脱离干系了。
身旁的大人都掩着目里的同情,幸好,这样的女人不是他们家的。
这时候,京城府尹之前去找的那对中年夫妻的邻人已经找到了。
衙役对京城府尹耳语几句,这邻人见了他们,便上前主动和他们攀谈,说是对那对中年夫妻,也就是王小一家了如指掌。
府尹点头,问道“堂下人报上名来,和王小夫妻是什么关系”
“草民王天贵,和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
“那好,本官问你,王小一家可有过女儿”府尹问道。
“有过,在顺德二十九年的时候,之后一年,她们家女儿好像丢了,她们一直在找。”那王天贵对答如流。
侯夫人此时冷着脸,这邻居自是她早就买通的,否则,她哪儿会答应来衙门
王天贵看了眼太后怀里的云月玺,顿了顿道“是这个姑娘吗她和王小的奶奶长得可真是像,王小的奶奶曾经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
太后抱着云月玺冷笑道“月玺这么美的相貌,只能算是村里出名的美人先帝好美色,她要是有这样的相貌,还在京城底下,怎么没进宫去当皇妃只在村子里流传的美名,算什么美”
“咳咳咳。”大人们并着京城府尹全都咳起来,掩藏尴尬。
先帝好美色这话算是对先帝不敬了,但说那话的人是当朝太后,之前宠冠先帝后宫,她说先帝好美色能有什么办法。
皇帝都没意见,他们还是别淌那团浑水了。
云月玺见到有邻居以谎言为证,倒也不担心,陛下和太后早有预谋,一整个村子里,难道侯夫人能把所有人都买通,即使买通了,在皇权之下,总有人怕死说实话。
届时,这些人都会成为扎向侯夫人的刀。
京城府尹问完那个邻人,这时,该问太后那边的证人了,而太后的证人是,皇帝。
皇帝坐在帘子里,刻意压低嗓音“顺德二十八年夏,我母亲诞下我妹妹,顺德三十年,母亲携我、我妹妹,共同去护国寺上香,妹妹受贼人掳走,而我被家丁保护,才活下命来。此事的证人有”
他想了想“白翰林的夫人当时在护国寺,应该知道此事。”
在座的大人们天天都听到皇帝的声音,皇帝哪怕压低嗓音,他们都听得清楚,听见皇帝说的话后,更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测那女子是长乐公主。
白翰林听见皇帝点名提到自己,心情激动,但是,皇帝自称我,御林军被叫做家丁,摆明了暂时不想揭露身份。
他便道“的确如此,此时微、本官夫人早已言明。”
侯夫人闻言,心底阵阵发紧,这云月玺的亲爹娘是什么来头,连白翰林都请得动。
她倒是没想到云月玺会是公主,在侯夫人心里,那时候盗匪偷抢的几乎都是百姓、商人的女儿,身份贵重的女婴他们根本不敢偷,骄阳不过是意外。
云月玺最多只是商人子女罢了,哪怕退一万步,她的父母后来发迹了,也最多是新官员,和文昌侯府不能比。
白翰林的言论倒是证明了一点这个嘴毒的女子没说谎。
这可怎么办侯夫人敛眸,两个证人,邻人的证词明显没有白翰林的证词有利,因为白翰林与此事毫无干系,他地位卓然,也不可能被买通。
侯夫人今日被文昌侯如此苛责,她正是心冷灰心之际,明知自己之后不会有好果子吃,眼下,她如置身于绝望之中,只有看见云月玺倒霉她才能稍稍好受些。
她倒霉了,她的敌人也别想好过。
侯夫人重重咳嗽一声“或许两位说的都是真的,但是,要想知道谁才是云月玺亲爹娘,说再多话都无用,为今之计,唯有滴血验亲。”
她道“若云月玺是王小夫妻的女儿,那么,她不敬父母,自该受官府严惩,这位姓黄的夫人,冒充别人父母,也要受严惩。”
太后道“侯夫人,你这蛇蝎一般的心能否藏藏你这般想月玺被严惩,她被严惩对你有什么好处”
侯夫人木着脸,自是不能说出解气二字,她道“不敬父母者,人人皆鄙夷。”
太后道“给人生造父母者,坏人人伦,更是十恶不赦。”
文昌侯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侯夫人一再作死,皇帝不肯原谅侯府,他也没了想头,脱下外层官服,跪在地上。
没一个大人敢去牵他。
侯夫人见他如此,更是哆嗦了唇瓣,眼眶湿润,内心涌起极大的委屈。她再如何凶残如蛇,面对自己的丈夫,总还有些柔软之处。
她只是要收拾一个小娘皮罢了,侯爷至于如此好,反正他也不给自己面子,那就让他跪着。
侯夫人道“还请大人滴血验亲。”
京城府尹有些为难,滴血验亲本就是应该走的最后一道流程,但是,若要滴血验亲,太后凤体可安康
太后朝京城府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验。
府尹叹了口气,让人去准备六碗清水。
其中,王小夫妻三碗,太后三碗,若是谁的血和云月玺的血相融,便能证明他们的血缘关系。
侯夫人毫不担心,除了买通的邻居外,她还有后招。
王小被衙役割破手指,分别在碗中滴入几滴鲜血,之后,云月玺再割破手指,滴在碗中。
太后虽心疼云月玺割破手,但是,为了之后她的公主身份不被人说嫌话,也只能如此。
云月玺割完手指,便想趁机走开,太后的性子实在太热情,她有些吃不消。
抱一会儿,可以。大庭广众抱那么久,她不行。
奈何,她一脸抗拒,还是被太后捞了过去,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儿地叫着。
侯夫人并着王小夫妻却敛气屏息地看着三碗清水,见到鲜红的血从两团慢慢变作一团,完全融合后,更是喜不自胜。
王小夫妻终于不用以盗窃罪罚去做三年苦役,王小也就是那中年男子道“我、我就说是、是我女儿。”
他们不只不用遭罪,云月玺的银两、铺子和整个人都是他们的了。
侯夫人更是长长吐出一口气,今日发生的事情,好些都超出了她的意料,但好在,最终结果还是好的。
只要滴血验亲结果证明云月玺是王小的女儿,那么,云月玺就翻不出她的掌心了。她想让她当妾就当妾,想让侄子磋磨她就磋磨她。
侯夫人面上露出一个稍显轻松的笑,她那张因木然和冷厉显得极为刻薄的脸笑起来,也像是皮笑肉不笑。侯夫人道“本夫人便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王小结巴,云月玺也是个结巴。”
“要不然你那女儿大闹公堂连脸都被打破了呢。”太后护犊子道,“你女儿都破了相,你还想着害别人女儿,你倒真拎得清轻重。”
她根本没觉得云月玺不是自己女儿,太后见惯了不少宫闱争斗,这滴血认亲有多少法子可以从中做鬼,太后再清楚不过。
侯夫人听她还嘴硬,脸色一沉。
半晌,又笑起来,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可惜,场上高兴的只有王小夫妻和侯夫人,就连跪在地上的文昌侯都没起来,旁的大人也更是一脸肃然。
太后和皇帝是何等人物他们的皇家密探又不是摆设,如果不是确认了公主的身份,怎会如此
侯夫人见京城府尹也没宣判王小夫妻才是云月玺的亲爹娘,沉下脸色“府尹大人,你还不宣判,更待何时”
京城府尹幽幽道“黄夫人还没测。”
太后不劳别人动手,亲自割破手指,滴血在碗中。她虽养尊处优了那么些年,但当初争宠时,什么苦肉计没用过,这点子疼算得了什么
云月玺也滴了血在碗中,出人意料的是,三碗水中的血,全都没有融合在一起。
侯夫人面上露出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的笑,跪着的文昌侯听见衙役说血没融在一起,更是万念俱灰。
这毒妇,便当真要混淆皇室血脉,她才甘心
侯夫人道“好啊,可算是现了形,你这血没融在一起,还敢在公堂上乱认女儿吗”
她立即看向京城府尹,片刻都等不得“大人,还不快宣判如今,孰是孰非已经看得清楚了。”
门外的娇娥和胡归户等人面露痛苦,难道,月玺真的要跳进火坑
太后却高声道“慢着”
侯夫人转脸看着她,太后道“我再验验。”
侯夫人道“三碗水你们的血全不融合,你还不死心”
太后不由分说,端走了自己面前的一碗水,拿去黑帘子之中,让皇帝滴血进去。
皇帝不可能违背母后,当即听话,滴了滴血进去,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碗中的血还没相融
太后拿着碗出来,对京城府尹道“这倒奇了,黑帘中的是我儿子,怎么他的血也和我的不相融”
她把那碗血给京城府尹看,给诸位大臣看,京城府尹和大臣们的表情都很玄幻。
侯夫人这时已经有点心慌,她并没想到这个女子丝毫不觉得是她认错了女儿,反而怀疑水有问题。
侯夫人只想快些结束这一切,道“谁知道你那儿子是否是你儿子,抱错了难道没可能你们的血不相融,王小和云月玺的血可相融,你们的家事别牵扯到本案。”
她居然敢说谁知道皇帝是不是太后的儿子
文昌侯已经万念俱灰,将头埋在冰冷的地面。
这时候,皇帝已经起身,从黑帘子中出来“我不是她的儿子,侯夫人,你知道的东西倒多。”
皇帝如今二十有九,他随先帝,长了张沉稳英俊的脸,最关键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是金线绣的五爪金龙图案,虽不是上朝时穿的龙袍,但也足够印证身份。
侯夫人忽然身上发冷,右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此时,京城府尹和诸位大臣也跪下山呼万岁,见他们这般,门外的百姓以及门内的衙役全都跪下。
只有太后还拉着云月玺站得好好的。
那对癞皮中年夫妻见此,已经软倒在地,侯夫人微张着嘴,看着眼前明晃晃的五爪金龙。
她身子止不住地摇晃,这人是皇帝,那么,被他叫娘的是当朝太后
太后说云月玺是她女儿,那么云月玺是对了,长乐公主
那个被她恨了这么多年、磋磨了这么多年的小娘皮是长乐公主
侯夫人多么瞧不起结巴的一个人,现在居然口齿不清起来“臣妇、参见、陛下、太后”
她这时倒是恭敬地趴在地上,几乎称得上五体投地的姿势。
皇帝不叫她起来,只道“文昌侯的夫人你说朕不是朕的母后亲生,那敢问,朕是谁的儿子朕的父皇都不知道朕居然不是母后的儿子,你知道得倒多。”
外面的云骄阳已经昏了过去,她被打后,让人搀扶着在门外站着,现在见这变故,当即眼一黑,晕了过去。
侯夫人冷汗涔涔,不用京城府尹吩咐,她自打嘴巴“是臣妇胡言乱语、胡、胡说八道臣妇该死。”
“那你得尽快。”皇帝道,他又走到王小夫妻面前,“你们自认是朕皇妹的父母,朕的父皇母后都不如你们。”
那对夫妻已经战战兢兢,再憋不住,身下更是湿了一摊。
惯用权势与凶恶压人者,一旦面对比自己权势更高的人,骨头软得比谁都快。
皇帝这时对京城府尹道“你这衙门,倒是被人穿得千孔万洞,你现在跑着去给朕拿六碗真正的清水来,朕倒要看看,你这京城府尹,有没有被人买通”
京城府尹不敢违逆,小跑着去了,他这次拿来六碗真正的清水,一经查验,云月玺的血和太后的融在一起,那王小的,却如论如何也融不进来。
皇帝指着王小夫妻和邻人“这三人,是意图谋害公主的犯人,也是指证罪魁的人证。”
再指向之前的六碗清水“这六碗被动了手脚的水,则是罪证。”
他看向侯夫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后已经带着云月玺坐在明镜高悬牌匾左侧,主位则是皇帝。
那文昌侯已经老泪纵横,在地上磕了七八个响头“陛下,微臣管教无方,治家不严,万死难辞啊。”
皇帝没理他,那侯夫人则满脸苍白,浑身没了一点力气。
她终于明白了之前别人为什么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她居然在和当朝太后对质公堂
侯夫人哆哆嗦嗦道“臣妇、臣妇不知那是公主,臣妇不知啊。”
太后道“不是公主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你好歹毒的心肠,明知哀家是她的亲母,你居然在哀家的水里下清油,意图致使骨肉分离,你这般心肠,让你死都是便宜了你”
太后抱着云月玺,看着她粗糙的手,更是心痛。
她道“你连哀家在时,当着月玺亲母的面,都恨不得杀她而后快,可想而知,哀家的公主,在没被哀家寻回时,遭遇的是怎样的磋磨你因她无依无靠,因她是百姓,哪怕她受你虐待,你也要说她占了侯府的福气,那哀家今日告诉你,她原本的福气比你们侯府多得多,你们侯府算不算耽误了公主的福气”
侯夫人脸色煞白,想说她也不知道,怎么算是耽误。
但她说不出口,她那时如何认定云月玺占了她便宜,此刻的辩驳就有多说不出口。
太后此刻见到侯夫人那双保养得当的手就来气,吩咐衙役上夹棍,夹棍将侯夫人的手给夹进去,硬生生夹得通红发紫,几欲生生被夹断。
侯夫人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夹裂了,她几度疼得昏死过去,又生生被冷水泼醒。
太后道“刚才给你用刑,是你施加给公主磋磨的十分之一。”
接下来,她道“来人,给她掌嘴。”
太后冷笑“你这嘴可厉害,要把公主许做妾,更会颠倒黑白,杀人不见血。”
侯夫人在众目睽睽下,被衙役毫不留手打了百来个耳光,同样晕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
云月玺根本没拦着太后。
侯夫人之毒,已害死了原身,更是想令假父母吸干她的血,岂是几个耳光能比拟
侯夫人已经被折磨得仅存一丝神智,她此刻听着外面百姓的叫好声,却只想着这样就好,如果太后能解气就好了,解气后,不要再对骄阳她们出手。
但那可能吗
云月玺何尝没想过侯夫人收手不针对她,侯夫人给过她活命的机会
太后道“这不过是还你的一点小磋磨,谋害公主一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皇帝,你是皇帝,你说,应该怎么办”
侯夫人充满期冀地看着皇帝,皇帝面无表情道“文昌侯夫人并小姐,谋害公主,赐死。近身伺候者皆为同谋,赐死。文昌侯治家不严,夺爵降为白身,文昌侯府姑息养奸,即日抄家,三代内不可起复。”
赐死
侯夫人肿着猪头一样的脸,她不想死,不想死,而且关骄阳什么事
对了,骄阳的事情,似乎皇帝也知道。
侯夫人肿着脸被拖下去,她此刻只想到自己的死,没有想到自己今后是如何被万人唾骂,被亲族憎恨。
皇帝继续道“村民王小夫妻及王天贵,贪财好逸,心术不正,谋害公主,赐死。”
至于是否要连坐皇帝问云月玺“皇妹觉得,是否要抄家流放”
云月玺摇头“不必,只要他们死便可。”
她清楚皇帝的意思,一来,显示他对云月玺的爱重,二来,让云月玺施恩于民。
云月玺坐在太后旁边,手仍被太后牵着,她敛眸,如果她没有撑过侯夫人一环一环的谋害算计,她此刻要么饿死街头,要么滚出京城,或者已经被卖去为妾,如何能等到相认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后,侯夫人等被关进天牢,等待斩首。
皇帝还奖赏了娇娥和胡归户等帮过云月玺的人,接下来,便是带云月玺进宫,举行新的册封仪式。
衙门口停着鸾凤轿辇,相随十余里,竟是不知何时起,皇帝和太后吩咐下去的公主仪仗。
云月玺垂眸,她虽不怕入宫,但入了宫去,便是新的开始。
她还有些事情没做。
云月玺让太后稍待,她要回自己住的地方带些东西,太后允许了,但是要和她一起去。
云月玺坐在轿辇内,她忽然想到昨夜做的梦,她非常罕见地梦到了渊昭。渊昭一袭蓝衣,纤长的手指翻着书卷,对她道“等黑暗后,便是黎明,等到不可能出现的出现,错误的为正确,你将会迎来一切。”
不可能出现的出现,错误的为正确似乎在印证今日发生之事。
不可能出现的指皇帝太后,错误的为正确指的是滴血不相融者才是真的亲人。
云月玺几乎快觉得渊昭真能算到些什么,但因为师门规矩众多,才入自己梦中。入梦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梦中,云月玺为主人,渊昭会非常被动,等他说完他想说的后,还没有出云月玺的梦,那么,他极有可能会被云月玺的梦控制,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云月玺想着昨晚的梦到后半段,她做了些什么内容
貌美高洁、一身仙气的渊昭先是去厨房给她做了一堆菜,再是头上顶着雪白毛绒绒的狐耳,身后是迎风招展的九条尾巴。
他别开脸,强忍着什么情绪,九条尾巴搭在云月玺的手上,被她抚摸,那张脸还是那般不染纤尘。
毫不夸张地说,渊昭被她玩了一夜。
云月玺默然,她对不起渊昭,都怪睡前那本书,说貌美男狐狸精给人做饭做菜,她记住了这点,在梦中也就为所欲为。
云月玺现在只希望,在这个无法调动灵气的世界,昨夜真的是她一个人做的梦,而和渊昭无关。
否则,她该如何面对高冷、不爱玩笑的渊昭
云月玺操碎了心,她要走了,渊昭只会做饭,只有一张绝色的脸,他也不肯靠脸吃饭,没了自己出肉菜钱他做饭,他估计再也没肉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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