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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没有睡好觉,第二天起床时感觉浑身没有劲,走路都有些浮了,好在这天不用上学,我便偎在屋里看了半天书,临近中午时就听见馨竹在窗外叫我。
推了窗,馨竹穿了一身嫩黄色的衣衫,眉眼弯弯,笑语嫣然,立在窗前的树下,美丽的如画中的的人。
“珊瑚,你在做什么?快出来玩啊!”她叫道。
想想自己半天都没有活动了,我仍了书,随了出去。想到鄂硕府里有一架新搭的秋千,我们便来到了鄂硕府邸。
自从鄂硕迎了李郁进门,我便减少来这里的次数。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每每看见佟氏寂寥而憔悴的模样,我心便会跟着感伤,偏又无力助之,所以,还不如不见罢了。
我素来乌龟的很,日子是放到眼前的一把沙,守着自己的那一坨就心满意足了,别人的岂是我能操心的?况且,因为知道那个是已成故事,我若硬插了过去,说不定会捅出天大的篓子。所以凡事还是不参与的好,就旁观吧。
有时候也想,知道了结局也其实并不是件好事的。
不想遇到什么人,我们俩便从后门偷溜进了院子。时值初春,鄂硕的园子里百花齐放,新绿满满,景色宜人,不过因为昨晚下了雨的缘故,脚下的地泥泞难走。没多久,我和馨竹的衣摆下就沾满了泥巴。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玩耍,我们在秋千旁照样玩得不亦乐乎。
正闹的起劲,李郁带了丫鬟出现了。几月没见,李郁较之初见,丰满了许多,她皮肤本来就极白皙,今儿还穿了一身的淡黄,被满园的初绿一映,整个人是美不胜收了。
馨竹是鄂硕府的包衣出身,见到李郁,忙收了笑容,规规矩矩的打礼问好,我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就在当场傻站着。
李郁身边的翠衣丫头瞧着我说:“咦,这是那一处的丫头,怎么见了人也不吭一声?”
她把我当成了小丫头,我面上热热的,不过也确实嘴笨,立在当场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馨竹忙低头说:“回姨太太,这是努格尔老爷府上的二小姐。”
“哦,原来就是常和老爷在一起的那个喜欢喝酒,不爱吭声的董鄂学堂的老师啊。”那丫头惊讶地说,“原来,这是他府上的小姐啊。”
我瞧着她说话的语气里透着轻视,顿时如哽在咽,心里分外恼火,本想反击几句,馨竹暗地里拉了拉我的衣角,遂忍住了。
馨竹又低头说道:“姨太太,若没有什么事,我们去忙了。”
李郁说了一声去吧,馨竹拉了我飞也似的逃开。离开时,我还听见那翠衣丫头在说:“这小姐怎么和奴才玩到一处了,也太没有规矩了吧,瞧把那一身弄的,脏兮兮的——”
跑到见不到她们的人影了,馨竹方才住了脚,对我说:“珊瑚,你也别生气了!这姨太太的丫鬟就是这样的,嘴巴可烦着呢,府里除了老爷没有一个人喜欢她们!又不懂规矩,排场又大,一会嫌我们这个不好,那个太脏太乱啊!哼,她以为她们是谁?格格娘娘啊!”
其实馨竹不说,我也知道一点。这李郁是南方的小姐,素来娇贵惯了的,样样都是人伺候着,不像这里女人,因为男人通常都在外面打战,所以家里大小事情均要一一操心的,长年累月,性子都很泼辣,压根就没有诗情画意的时候,平时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拐弯抹角。她一来到这里,南北文化的撞击就很明显。她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诧异这里的规矩之多,女人们说话之坦白,骨子里对佟氏的作为一家之母却不识一字很是瞧不上眼。如此一来,她与这环境就显得格格不入了。好在鄂硕对她宠爱之极,一般府里下人都是想着法子的去迁就这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姨太太,可是暗地里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我家与鄂硕府上是挨着的,和李郁所处的南苑是刚好挨着的,风稍微大一点,就可以将那边大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只是今天亲身体验了,心里仍是很不痛快,本来很好心情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珊瑚,你瞧着吧,老爷要是不在家里,看还有谁理她们?”馨竹又恨恨地说。
馨竹这怨气来源于姑姑红日在这丫鬟手底下受的气,原本红日算起来是鄂硕府上的大丫头了,她嫁的又是鄂硕身边第一得力的人物喀济海,夫妻俩平时为人亲和,佟氏和鄂硕也甚为器重他们夫妻俩,府里的上上下下都是他们在打点。可是李郁来了,不谐也来了,还带了一个极能挑刺的丫鬟,这事没有办好,那事又不得心。偏这位姨太太又正得宠着,什么事都得顺着点,忍着点。这样一来,哪里能没有矛盾?好几次红日都挂着泪跑到我家里找海燕诉苦呢。
其实,再想想李郁这样做肯定是不能长久的。这个世界,在哪里都一样,是绝没有环境来适应你的道理。姑且等着吧,鄂硕过不多久就会出征的,局时剩了那一屋子挑剔的没有规矩的女人,没有了撑腰的,看她们怎么过。
很恶毒的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心里愉快了不少。又想到了后来,我问馨竹:“馨竹,这姨太太是不是怀孩子了?”
“可不是!她一门心思的还想生个男孩呢!我瞧她压根就是个生丫头的样!”馨竹不屑地说。
我泯然一笑,这小丫头,这话一看就知道是学她姑姑的,瞧那小模小样的,十足就是红日的翻版。
“怎么?你不信吗?这个可不是我说的!是实胜寺的喇嘛的说的!那天不是你也听到了吗?”馨竹说。
实胜寺位于盛京的郊外,是附近香火最为鼎盛的喇嘛寺了。前几天,佟氏就带了一大家子的女人去过那里,佟氏去求平安,李郁嘛,自然是求子,那天红日还带了的二岁的大女儿济宁,我和馨竹混在女人堆里一起看热闹。
到了实胜寺,李郁求了一签,喇嘛解签时,济宁皮,从嬷嬷怀里挣扎出来,碰翻了祭品。红日恼不过,把孩子提到外面就要打。
那喇嘛慈眉善目的,立刻就阻止了,还笑了说:“施主莫要再打这孩子了!这孩子将来贵气无穷,施主还要靠着她呢。”
我们都听着好笑,这哪里的和尚都一样,逮到小孩子了,就说将来小孩贵气无穷了,出息着呢,好讨个吉利,可这次也太能胡说了。济宁是鄂硕府邸的包衣,她阿玛喀济海虽然是鄂硕身边的第一号的下人,可是包衣终归是包衣,翻了天也不到主子的份上去。而且济宁长得不像秀气的红日,反倒是像相貌平庸的喀济海,怎么瞧都不像是将来能“贵气无穷”的样子。不过这孩子倒是皮得很,而且胆子大。
当然啰,好话总是讨喜的。这不,红日听了果然是眉开眼笑的,临走时仍了好几块香油钱。
可李郁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因为喇嘛也笑着告诉她说,夫人这胎怕是不如意了。
一听这话,李郁的脸色就讪讪的了,她的丫鬟就没有那么会掩饰了,毫不客气地说:“小姐,你别听他胡说,奴才的孩子就贵气了,主子的反倒不如意了?哪里的道理?一点都不准!我们走!别听他胡说了!”说完,拉了人就走。
可怜的喇嘛满脸无奈地说:“我都还没有说完了——”
李郁带的人走了,佟氏也没有再待下去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馨竹提起实胜寺这件事就很有些得意了,歪着头说:“我看她生了丫头,老爷还喜不喜欢她?哼!连喇嘛都说了,她生的丫头还不如我们家济宁呢!”
可我却想到后来的董鄂妃,一时沉默了下来。
那喇嘛当真是算错了,真正贵气无穷了的恰好就是他说的那位不如意的一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