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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常抚摸着那把剑的剑身,食指曲起,在上面轻轻扣了扣,发出和冰一样清脆的声响,他对闻樨说,“是很漂亮吧,我这一生都没有铸造出比这个把更好看的剑。”
这把剑很厚,看起来很圆润的样子,像是一片纤瘦的竹叶,给人一种不那么锋利的感觉。如果说这把剑透的看起来像冰,那么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它其实是一块玉,温润清和,似乎不会染血,因为血会使它变得不洁。
而现在,它的身体上就沾染着闻樨的血,深红的印记像是魔咒,为它添了一份戾气和凶恶,就是那么一点不同,让它看起来有些妖冶。
闻樨看呆了,她的手在剑身上轻抚,她问应常,声音带了痴迷,轻轻的,没有波动,“它叫什么名字?”
应常用一种怀念的目光看闻樨手里的那把剑,轻声说了两个字,“怀君”。
闻樨把头偏了一偏,目带探究,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原因吗?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呢?”
应常咧开嘴笑,笑容里带了痞气,他的舌刮过他的上牙床,说,“当然是为了怀念某个人了!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这一笑外加那小动作可不寻常,虽然跟应常熟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人,可那也是因为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长,彼此熟悉而已,但是闻樨和瑾颜两个都是一开始被应常的外表所欺骗的人,那时候初见第一面,都以为他是个真人君子,因为他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清淡得很,深浅让人瞧不出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再了解些就知道他那副宁静淡泊的模样只不过是随着年龄增大而有的一个属性,或者是这个人天生就不怎么活泼,到现在才真正觉得,原来他是真的因为太老了,才会那个样子,他绝对不是一个冷淡的人,只是因为太寂寞了。
谁都有年少的时候,谁也都会是年轻的人,过去,当下,或者将来。年轻的我们,无论拥有怎样的性格,年轻时都是躁动的,因为那时正当热血。
应常只不过是太老了,他已经不会再做那些年轻时的动作了,只有在回忆起过去,回忆起某些人的时候,他才会再次变得年轻,变得鲜活起来。
闻樨因为他那一个动作而微笑起来,她问得很温柔,像是怕惊扰了他,她说,“有什么故事吗?可以说给我听吗?”
应常爽朗一笑,斩钉截铁,说,“不行!”
闻樨不理解,因为知道他不是那种能藏得住事情的人,她不知道瑾颜是因为什么才愿意和应常做朋友,反正她是知道的,她喜欢来应常这,是喜欢应常这个风趣的人,同时也是喜欢应常的那些故事,她记得曾经有一次,她听故事听到五天滴水未进,故事听完了,她捧着喝光的酒坛,痴痴呆呆的,还为那故事里的师徒两个流下了泪水。
她以为又会是一段缠mian悱恻呢,哪知道他不愿意说。
闻樨自然不满这种待遇,不肯善罢甘休,追问道,“为什么啊?你之前都不这么对我的!这次为什么这样?!”
应常闻言笑的贼气,他眯缝着眼睛,歪了一下头,对闻樨说,“不为什么,首先是怕你伤心,因为我可没有因为想谈恋爱而被人坑成你那副惨样,怕刺激到你,再者是因为,本来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我有美好的曾经,却没有好的结局。”
话说到这里,闻樨也就明白了,这把剑叫做怀君,怕是应常为了怀念他那位白头花姑娘吧,确实,如果让他说,怕是和在他心口上捅刀没有区别,所以闻樨不打算继续追问了。
她记得应常说过,那位白头花姑娘很美,笑起来很甜,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喜欢穿素白烟纱裙子,喜欢带大朵的雪白梨花在头上,还有,她的眼睛很美,像是夜空里闪耀着的星子。
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死了。
这样悲伤的事情不应该再被提起。
可是应常却主动说,“其他的我不想再说,可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这把剑的样式,其实是我最爱的那个姑娘喜欢的样子,她曾经也和你一样,缠着我铸剑给她”,他说话时的的眼睛像一汪水,整张脸都是温柔的表情,他继续说,“她说,要一把冰清玉洁的剑,用天上星辰炼化,它要不长不短,握起来正好,要温和的像三月的风,因为这样到时候就算她拔出来,不想伤人的话,就不会伤到别人了。那时候我觉得简直是异想天开,所以我拒绝了,然后一个用一把剑把她骗走了,她对待那把剑像珍宝一样,我看着她那幸福的脸,发誓此生不再铸剑……”
闻樨听着,默默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把剑提在手里,握得紧紧的,不肯松开。她预防着应常后悔,然后给她夺走了可怎么办!
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当初才不顾她死乞白赖的恳求,不肯打一把好剑给她,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既然与那白头花姑娘有关,闻樨就决定不再问。
闻樨当初是一个标榜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当然她也是那么干的,所有的事情,只要她想知道,就一定会死缠烂打,非要弄清楚才是,但是在白头花姑娘的事情上,她很能委屈自己地选择了闭嘴。
不是不想知道,也不是没有提过,只是那一次醉酒,恍恍惚惚间看到的悲伤实在是让人难忘。
哪知道她的意图太过于暴露,小动作也随之被发现,应常瞟了她一眼,和她说,“虽然有特意注意过,这把剑的剑锋没有那么锋利,但是它好歹也是一把剑吧!它现在连个剑鞘都没有,你不怕伤到了自己?”
闻樨闻言立马又把剑放回了原位,她问应常,“怎么你剑都铸好了却没有剑鞘?”
应常白她一眼,说,“你急什么?不是在那!”
闻樨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一块黑龙的皮。
就是瑾颜带回来的那块。
应常说,“听说这位可是现任鲛皇的爱宠,从小养到大的,感情可是不一般,我让人扒了它的皮给你做剑鞘,就拿这个和他宣战,你说好不好?”
他看了一眼闻樨,恶作剧一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