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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显出他的深邃来。
贺三郎将燕昭从冰冷的水中捞起来,又苦口婆心的开解了一番,才堪堪解了一大半燕昭这愣头青的情感问题。
两人在岸边就着柴生了火,烤着身上的衣服。
燕昭看着皎白的月色,眼里透出一阵迷茫来,他翻了一个身,耐不住心中痒痒的感觉,又去问贺三郎:“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在乎她的方方面面吗?”
贺三郎笑道:“王爷,有个词叫‘爱之深,责之切’,您越爱一个人,就越容易求全责备,容不得对方丝毫的忽视,而这种疑神疑鬼,是很容易让人寒心的……”
“等等!”燕昭突然打断断贺三郎的话,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的意思是,我是因为太爱风华,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贺三郎露出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拍了拍燕昭的肩膀:“王爷总算是想明白了。”
燕昭心如擂鼓,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声音飘忽:“我当真,对她……”
贺三郎见此,决定再给燕昭下一剂猛药:“王爷,其实想要知道您有没有对谢大小姐情根深种,是很容易的。我且问王爷,若谢家大小姐有一天要嫁于她人,您当如何?”
若是平时的燕昭,肯定不会中计,但现在的他神思恍惚,很容易就顺着贺三郎的话想了下去,忍不住吐露了心里话。
倘若有一日,谢千秋穿着大红的嫁衣,手持团扇,款款走向另一个同样着红的男人身边,叩拜高堂天地,再夫妻对拜。
燕昭神情一厉:“不,我绝不允许!”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或许在他情不知所起的时候,就已经一往而深了。而这一生,也只有她相伴在侧,他才会觉得满足。
贺三郎先是被燕昭的语气吓了一跳,而后一脸欣慰地摸了摸下巴:“看来殿下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这一番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燕昭抬眼看向前方,目光里满是坚定,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对谢风华,他是再也不会轻易放手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今生,她只能做他的妻!
“三郎,若不是你这一番开解,我不知还要庸人自扰到何时,今日,真是多谢你了,一会儿我让人上好酒好菜款待你。”燕昭负手笑道。
“那我就先行谢过王爷了。”贺三郎冲燕昭拱了拱手,“那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实在不是贺三郎想多管闲事,他是看燕昭这毛头小子情窦初开的样子,他还真有些担心,王爷一个没把持住,回京和谢大小姐互诉衷肠去,到时候贻误了战机,皇帝岂不是要龙颜大怒?
“还能有何打算,当然是先平定怀南的叛乱,再回京向皇帝请功去!”燕昭勾唇一笑,笑容中阴霾尽去。
他虽然归心似箭,但领兵在外,哪是他说回就能回的?而且他在皇帝面前的存在感本来就不如燕仲高,若再不拿出一份功业来,如何能堂堂正正地在皇帝面前求娶谢风华呢?
贺三郎见燕昭虽然为情所困,好在没有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还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下了,他开怀大笑:“那我就祝王爷旗开得胜,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燕昭现在情绪高涨,对战事更是跃跃欲试。他先命手下的亲兵送贺三郎去客房休息,自己则去了书房,让人将沈陶两位将军召过来商议军务。
沈陶两位将军过来时,燕昭正站在书桌后,低头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桌上铺展开的羊皮地图,少年身量修长,眉目俨然,已初现皇族的气势。
沈将军和陶将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复杂之色,单从这外形气势上来说,这王爷无疑是极为出色的,可以说是集齐了燕氏皇族在外貌上的所有优点。只是燕氏皇族衰落至今,这位王爷,恐怕也只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了。
两位将军抱拳施礼,燕昭抬头一笑:“二位将军不必多礼,今日我召两位过来,是想商讨一下对敌之策,不知两位将军有何看法?”
沈将军上前一步,笑道:“臣倒是有些愚见,不知王爷可愿一听?”
“愿闻其详。”燕昭笑容不改。
“那臣就献丑了。”沈将军伸出手,在羊皮地图上的某一处点了点,“殿下请看,这里就是叛王燕平占领的雍城,雍城一面靠山,一面环水,城墙高筑,后方补给不断,可谓是易守难攻。我方兵力虽强,但若强行攻破,怕也会损失惨重。”
“那两位将军可有智取之法?”燕昭端起身侧的茶盏,喝了一口。
“这……”两位将军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为难之色。
燕昭勾了勾唇,心里明白,这两位将军身经百战,怎么可能没有应对之法,他们不过是想借机来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若是以往,他或许还会和他们你来我往地打打机锋,但他既然要娶千秋,就不能在皇帝面前藏拙,索性开门见山的说。
“我倒是有一法,两位将军不妨听一听。既然易守难攻,那咱们就先不攻,每日只轮流派出一支队伍出去叫阵,等叛军出来应战之后就跑,燕平军队定会被我们弄得烦躁不堪。”
燕昭说到这儿,沈将军的脸色已经慢慢有了变化。
他看了一眼,继续道:“咱们这时再派人潜进雍城中散布流言,就说我这个王爷难忍雍城湿热的气候,染上了病症,大军后撤。以燕平的性子,他定不会放过这个进攻的大好时机,我们只须沿途布防,就能守株待,两位将军觉得如何?”
如果之前沈陶两位将军面上还有些漫不经心,那现在两人都是一脸严肃,这位燕昭王爷,压根就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无能之辈,那他们也不能再对他敷衍搪塞。
“王爷此计甚妙,但细节上咱们还得规划规划……”
三人你来我往,商讨到了半夜,燕昭好不容易才将这两位难缠的将军送走,他揉了揉眉心,开始想着该怎么给风华回信。
他提笔蘸上墨,却迟迟没有在纸上落下,不由得苦笑,这简直比军务还要复杂,他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