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错为流年4

安明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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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而言,最难承受的事情应该就是被龙殇离恩宠至极又转为弃到冷宫,就算她要失忆,她最该忘记的不该是这段最不堪的记忆吗?

    为何,她对这个尘世的记忆,却独独只从当日凤熙宫被屈开始?

    “歌儿,”见得流朱出了院子,龙殇离轻轻执住浅歌的手,缓缓地道:“你出去许久,所受惊吓不少,今日时值小雪,朕安排了酒宴,算是接风,也算是为你压惊,好吗?”

    “好。”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帝王如此屈尊,不惜用一个问句,委婉曲求,她若再拒绝,倒似她欲拒还迎了。

    苦“皇上,奴婢有个不情之请,流朱那丫头,奴婢要带在身边。”

    “朕允了。”

    浅歌抬头去看龙殇离,恰捕捉到他眸光中一闪而逝的厌弃余光。

    故似是为了掩饰,龙殇离轻笑出声:“歌儿,那小婢倒成了你的贴身侍卫,你到哪里都带着她。”

    “嗯,当日奴婢和掉落悬崖,是被流朱救下的。”浅歌抬眉,细看龙殇离双目,仔细分辨着里面全部的情绪。

    “掉落悬崖?”龙殇离手下的力量一紧,浅歌被他一捏而痛,情不自禁皱起了眉。

    这份力道和他眼中的慌乱绝非虚假,他真的是在紧张。

    只是她还不死心,心念一动,她又补充了一句:“嗯,是和西平国魅王爷一起掉下去的,他是为了救奴婢。”

    这次,果然,天子温雅和煦的脸上有了一瞬的动容。

    “歌儿,你想告诉朕的是,他喜欢你?”帝王俊秀的脸上,肌肉有一丝抽*动。

    “是。”

    “那你可爱他?”龙殇离脸上一时情绪难辨,一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腕骨,似要狠狠捏断了般使劲。

    浅歌腕骨那里剧痛,可是那声痛哼到了唇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其实,这话他早就该问。

    可是,他却始终并没有问。

    而是在她回来,一开始向他解释的时候就说:“朕没有什么不明白。”

    是谁说过。

    两个男人,若都深爱一个女人,那么,执着到最后的,必是深爱她之男人。

    而两个女人,若都深爱一个男人,那么,最先放弃的,必是深爱他之女人。

    龙殇离若是深爱她,他不该说他什么都明白。

    更不该,到了现在,他才问这句。

    “皇上,若我说我爱上律君魅,心里再也没有皇上了呢?”浅歌淡淡凝住龙殇离的眼睛。

    所有人都可以说谎,可是,眼睛不会。

    她要从龙殇离的眼睛里找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那抹深沉,除了黑还是黑。

    虽然多次变幻凝结,到头来,依然无法让她明白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

    是不是帝王的眼,便不再是普通人的眼,所以,常人再难从那尊贵的深沉中探出半分真意。

    就如当日,他爱着她,却要在她的寝宫中安排下千羽,成就了一代宠妃秽乱宫中,被贬冷宫?

    “歌儿不要再说了。”龙殇离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缓缓覆在浅歌的眼上,挡住了她探寻的目光。

    他声音嘶哑,竟似万分沉痛“当日,朕不该一直留着你的”

    :

    浅歌一震,愣了半晌才明白,脸上当即飞上一抹绯红。

    只听龙殇离道缓缓地道:“朕若早日让你成了朕的女人,那么,今日,你也不会有这么些愧疚。”

    “以前,朕既然未能与你有过洞房合卺之夜,你既然回来了,朕会补偿你。”

    浅歌一震,她的手倏地抓上龙殇离的,一下把他温暖的大掌从自己眼前拽下。

    “奴婢不敢,也不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龙殇离凝神瞧着她,眼神闪过一色微蓝的星芒,像流星划破天际,转瞬不见。他用力攥紧她的手,那么用力,疼得浅歌暗暗咬紧嘴唇。

    声音沉沉,似有无限伤痛:“你可知道?你的愧疚、你的愤恨,一次次,犹如利刃划破朕的心上。”

    他拥紧她的身体,恳然道:“朕不要你再背负着这些痛,这些伤,若是有,就一切都由朕来承担。”

    “朕现在只后悔,当日,既那般深爱你,为何一定固执地等你,非要等你长成,才肯要你。”

    “若是你的第一次给了朕,或许,你的心里,便再也抹不去朕,不会容那个人进到你的心里去。”

    “可是,无碍,既然你回了,朕一定待你如以前一样好,朕将来,必诛了律君魅,再不要你引以为羞辱!”

    别的话,落到她耳中她只觉心里一阵感动,可是,最后那句必诛了律君魅一言得听,浅歌惊得当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皇上,请您不要再说了。奴婢有个请求”

    “何事?”

    浅歌咬了咬唇,一拂衣摆,跪了下去:“奴婢求皇上不要杀他。”

    龙殇离深邃的眸子一黯,依稀深处爆出一抹深芒:“你当真爱上他?”

    浅歌把心一横,咬着牙道:“是。但奴婢,绝不会再见他。”

    “那若有一天,是他想杀朕,你又会站在哪一边?”

    龙殇离掣住浅歌的臂,将她从地上拉起,嵌到自己怀中。

    他抬起浅歌的下巴,迫着她看向自己。

    浅歌愕住。

    龙殇离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在心头炸响。

    是的,若是有一天,律君魅和龙殇离同时站在自己眼前,是对阵的双方,那又该如何?

    “启禀皇上,边疆有紧急战报。”

    匆匆,一名尉官持了六百里加急军报,一脸汗水的疾奔而至。

    龙殇离松开了臂,从火漆封缄的信筒中取出军报,他大掌一拈,那军报已在他掌心摊开。

    “你下去吧。”

    浅歌以为他是让自己离开,刚抬脚欲走,却又被他抓住手腕,圈在怀中动弹不得。

    龙殇离深看了她一眼,尉官却早已明白皇上是让自己退,已经双拳一抱退了出去。

    龙殇离一扬手中军报,脸色安静而又不可估量“歌儿,他已经要攻打朕的国家,你我的山河,你说这可怎么才好?”

    浅歌苦笑一声,龙殇离的预言也未免来的太快“他是西平国的魅王,龙军的统帅,战场之上的他,我不知该怎样。”

    龙殇离长长一声叹息“我三十万玉烨将士,誓死保卫国土,一人之后,都是无数的妻离子散。浅歌,你不要我杀他”

    浅歌一咬唇,龙殇离深锁了眉凝住她,沉沉道:“也罢,朕可以答应你,不杀他。你觉得朕修书一封,与西平国求和如何?”

    浅歌重重震住。

    龙殇离这是为了她要息战事,屈意求人?

    “奴婢不敢”

    龙殇离轻笑出声“歌儿是朕此生最爱的女人,为你,朕负天下也不惜。”且,朕将以大礼重新娶你进宫。”

    “重新迎娶?”浅歌僵住,身子在风中化作石头。

    “是。”

    “可是,歌妃已死,更何况,你已为此斩杀了百名宫人。”

    “那朕说,当日你是有人把你救了呢?”

    浅歌怔住。

    的确,当日是杜成方把她从熊熊烈火中救出,送到沙漠,又被律君魅所劫。

    只是,为什么,明知道她已经***于律君魅,龙殇离竟然还想着要她

    恍惚间,龙殇离龙体微倾,轻轻道:“你那几位朋友想必也会来的吧?”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时,浅歌有一瞬间的窒息。

    头脑似渐次滚烫起来,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背心却透着一丝丝冷意,弥漫开来,仿佛呼吸全被他吞了下去。

    ***

    夜,龙华山冰窟深处。

    一具透明的水晶冰棺安放在结拜寒冷的冰室中,室内,寒气逼人,彻如骨髓。

    而那修长落寞的男子,负手而立,安静地立于冰棺之前。

    似无惧这寒冷侵身,无畏这孤独寂寞。

    他只是静静的站着,深凝着冰棺冰棺中早已沉睡许久的人。

    歌儿,你可知道,一切就快结束了。

    为你,即使天诛地灭,朕也愿。

    男子,轻轻抬首,冰室一侧的冰墙之上,赫然一副画笔精妙的宫廷小像,画中女子婀娜婉约,清丽明眸。

    一颦一笑都是那般动人。

    画上的女子,赫然,就是柳浅歌。

    **

    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

    今日,是玉烨国皇上迎娶歌妃重新入宫的大喜日子。

    整个皇宫乃至皇城,皆是一片惊愕。

    明明一个女人已经死去,却又幽灵一样出现,同时,皇上又颁下旨意说是已与西平国化干戈为玉帛,两国修好,永不再战。

    这两个消息一惊一喜,喜的固然是人人心头阴云除却,再不必担心战火烽烟,生灵涂炭。

    惊得却是,同一个女人二嫁皇上,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奇事。

    喜房之内,镜中之人,黛眉横扫,眼波明澈,风情万千。唇角却总是噙着的一丝淡淡的疏离,让人有着疯狂的占有欲。

    她一身喜服,鲜红欲滴,牡丹朝日,缎面凤鞋,从头到脚,皆是喜庆,而从上到下,散发的却是冰霜。

    她随着宫人摆弄,脸上却并无一丝笑意。

    龙殇离所安排的一切,她,就这么最后承了下来。

    不是不拒绝,而是,没有能力去拒绝。

    只是想着,她也有自己的办法。

    他答应过她,大婚之后,便将那个秘密亲口告诉他,为的是,两国平定,再无战乱之忧,

    理由十分堪足。

    可惜,她已不是以前的柳浅歌。

    大腿内侧,一阵一阵犀利的疼痛,她深知,若是轻轻撕开了腿上那薄薄的一层纱,那血,就会汩汩地流出。

    宫轿所经之处,皆是人山人海,耳畔所能听闻的也只有那一阵阵的欢呼。既是二嫁,她仍是从丞相府出的门,她的父亲柳远山亲自执了她的手将她送上花轿,只是,家中那仅停的半个时辰,柳远山并无一句话与她。

    唯在上轿的那一刻,他紧了紧她的手,双目似深沉,微微叮咛了一句:“保重。”

    她一手扶起他,语音淡淡:“爹爹,也多加珍重,天寒,不必再送。’

    浅歌的手心能觉到他微震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复行礼:“臣谨遵娘娘恩谕。”

    他缓身退下,仍是躬立在一边,随着这一躬,四周那些宾客,皆俯跪行礼,恭送她离府。

    此时,天际骤然飘起细碎白雪,漫天的雪花顷刻洒落下来,心底,有某一处,也随着这片雪的坠落,在冰醒之后,泛起冷意。

    炮声震天。

    鼓声齐鸣。

    乐声一路洋洋洒洒,振奋人心。

    偶尔,她会寄希望于人海中熟悉的身形,四处寻找,无非是一次次的失望。失望过后,仍然是不死心的挣扎。

    一切,都在慢慢的进行;所有,皆在婚礼上前进。

    “歌妃贤淑,甚得朕心,曾遭劫难,所幸上天眷佑,所令归返,且带来两国和平。赏封号,婉仪皇后。”

    皇后?

    盖头下的浅歌身子重重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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