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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你们,愿意嫁给那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头子吗?”安道平的嗓音有些沙哑,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才把话继续下去,“我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我好好想过。”
他的语气默然沉寂了下去:“我把自己代入到安绾的身份上,想着你们让我吃不饱穿不暖,整天住在柴房,动辄打骂,还要在明明可以嫁给大少爷的情况下,让我去一个喜欢打死人的老头子身边……”
面对着安家人统一低下的头颅,安道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觉得自己错了,但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还是咬了咬牙,把最后的一点想法说了出口:“如果我是安绾,我可能会在知道了这件事后,直接放火烧了家里,就算是和你们一起死,也不愿意嫁给那个老头子。”
听到“死”字,安王氏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她急忙上前一步,抓紧安道平的手腕:“道平,你说的那些都是想象,和你没关系,你可千万别胡乱说话啊!”
“你也别胡思乱想!”早就心急如焚的安李氏急忙跟着劝说安道平,“反正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是安绾,你和安绾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们喜欢你,怎么可能让你和老头子待在一起,要知道你可是咱家唯一的希望啊。”安李氏殷殷切切地望着安道平,只可惜嘴里说出的依然不是安道平想要听到的话。
“其实安绾长得那么好看,要是我们愿意的话,”安道平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飘忽了一下,“我们把她打扮得好看一些,让她进宫当贵妃,不也能全家飞黄腾达?”
“这可不行,”几乎是在安道平话音刚落的时候,安李氏就急忙摇头,“要是让安绾这个丫头当了贵妃,她要是烦了咱家,给皇上身边吹吹枕头风,我们不就全都掉脑袋了吗?”
安道平真是厌烦透了安李氏的“她要是”,所以他语气强硬地把话接了过去:“你觉得安绾有可能厌烦你们,那我有没有可能呢?我们既然能把安绾送到皇帝身上,对她肯定是好的……”
“你之所以不敢让安绾嫁给有钱的大少爷,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对她不好,一直在虐待她,所以不敢?”眼前灵光一闪,安道平一瞬间明白了一些过去他一直搞不懂的事情。
面对安道平逼视的目光,安王氏和安李氏都一致地垂下了脑袋。
不过在片刻后,安李氏弱弱地加了一句:“道平,我对她不好,不就是怕你不开心吗?你从小就不喜欢你姐姐,嫌弃我们总和她说话,就算是让她去做活,多说几句都不行……后来你更是不愿意让安绾睡在好的地方,就怕我们喜欢上她……”
安李氏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气急败坏的安王氏直接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说什么呢!怎么什么都说,没有的事儿你也说!”
被安王氏这么一弄,安李氏反应过来,急忙跟着点头:“娘,是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道平,其实你也没说什么……”
可看着安家人的反应,安道平的心还是沉了下来。
他……原来这一切的起源都是他?
安绾之所以被家里人虐待,被家里人无视,住在柴房,被逼着做活,都是因为他小时候不喜欢安绾?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安道双眼虚浮。
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双手勉强扶着桌子,只觉得这一切的怨恨都有了最初的来源……原来是他自己。
多少天来的执念竟然是他自己,这让安道平有些接受不能,所以他先是惊讶地呆愣了好久,然后傻了一样,竟然左右开弓地扇起了自己的巴掌,用力极大,大得就算是一向做农活的安李氏和安王氏都控制不住,需要安家的两个男丁出来帮忙。
终于费劲把安道平按到椅子上,安李氏去唤下人端来了温水和毛巾,把安道平的脸颊仔细擦拭了一遍,想借此让他的头脑清醒一些。
而安家两个男子则斥责起了他:“安道平,你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若是觉得自己错了就去找安绾道歉,然后好好补偿他,现在在这里做出一副丧气的模样又是如何?”
实际上他们一点也不想安道平再和安绾有接触,但安道平是安家目前的顶梁柱,所以一定要给他找到一个宣泄情感的渠道,所以他们也只能口不应心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说完之后,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毕竟安绾是个心软的女子,若是安道平感动了安绾,她愿意回归安家,那么她手底下日进斗金的缘聚阁岂不就也归了安家?
“父亲……”没料到安道平的爷爷竟会如此劝说安道平,安道平的父亲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别说了,”安道平的爷爷轻轻摇了摇头,“目前把道平的情绪稳定下来最重要。”
听了爷爷的解释,安李氏和安王氏也如梦初醒一般,顺着安道平的想法说了下去,让他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去找安绾说明一切,千万不要再在这里一个人伤害自己。
安李氏虽然对安绾不怎么样,但对于自己的宝贝儿子,却是不顾一切:“道平,你要是觉得娘一直对安绾不好,娘也愿意陪你去给安绾下跪认错……”
这句话惊醒了安道平,他恍然地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安李氏和安王氏身上。
她们两个正担忧地望着他。
“算了,我们吃饭吧。”在迟疑了许久后,安道平试探性地说出了这句话,“等把这顿饭吃完,我回公主府好好想一想,然后去找一下安绾。”
虽然并不太建议安道平去找安绾,但想着他现在总算是把情绪稳定了下来,安家人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想方设法地劝安道平多吃一些。
回公主府的路上,安道平一直沉浸在安李氏说的那几句话中。
看安李氏的样子,他过去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安绾的事情,而且有可能他就是安绾受家里虐待的元凶。
那么他应该做什么来弥补安绾呢?
现在安绾有钱、有貌、也有一个俊美多金权势滔天且对她极为迷恋的王爷未婚夫。
听说洛烨霖还去请求了陛下,过一段时日就要和安绾成婚。
他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向安绾道歉了吧。
想到这里,安道平的脚步越发沉重,这种无力感一直束缚着他,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言语。
特别是到了公主府之后,洛萱穿着一身明艳的衣衫,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正厅的椅子上。
只是看着她的表情,安道平就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洛萱一定是又发现了什么,开始生气,要拿他问罪了。
至于生气的原因……一直以来不都是安绾吗?
他实在疲惫,又觉得自己对不起安绾,这次被洛萱打一顿或许就是赎罪的行为。
因此面对洛萱一连串的“为什么要去安绾的饭店”“给你家人买安绾饭店的饭菜,是想让他们多去看看你心仪的姑娘吗”“我可是听说了,安绾给你一盒饼干,你宝贝似的收了起来”,安道平没有说话,只任由洛萱的愤怒不停地在沉默中发酵。
往常安道平都是活力满满地和她争吵,甚至到了激烈的时候,还会稍微动一动手。
可现在安道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宛如一汪死水,让洛萱下意识地心头发寒。
……难道是她说中了安道平的心思,所以他才不争辩,任由她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
现在洛萱养成了习惯,一旦觉得对于安道平的行为有些不安,就会叫来下人把安道平捆起来,自己打了几鞭子泄愤。
为了不伤到安道平,洛萱特意找了制作鞭子的大师,想要一个伤口好得特别快,还不会出现其他身体问题的鞭子,只要有这样的鞭子,不管她出多少钱都行。
既然洛萱拿得起钱,那么这样的鞭子自然也是有的,昨天中午大师刚让他的小徒弟给洛萱送来。
在把这个鞭子用在安道平身上之前,洛萱特意找了几个公主府的下人,让他们试用了一下鞭子的效果,又找了御医过来查看,确定的确不会受伤后,就把鞭子妥善保管了起来,只等下一次安道平惹怒她。
结果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洛萱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失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就干脆把可以做表情的身体系统关闭,面无表情地望着安道平:“安道平,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面对洛萱微带不甘的脸孔,安道平眨了眨眼睛,然后面无表情地躺到了椅子上。
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还应不应该按压住安道平。
往常,被绑到椅子上的时候,安道平会极为剧烈的挣扎,等闲一两个侍卫压不住他,所以这次来个四个侍卫,还都是膘肥体壮的存在。
结果安道平配合的不像是要挨打,更像是要去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