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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 眨眼间便是一月末了, 这一月里,乾隆一面忙着处理政务,一面忙着调养身体, 偶尔还忙里偷闲,跑到永寿宫里去小坐一下, 享受一下皇后的关心。
和她在一块儿的时候,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不一样, 那拉氏虽说最近已变得温柔了不少,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两个人说话时,乾隆还是偶尔会被她刺上一两句。
只是这时候乾隆可不像上一世那般, 瞧着那拉氏就生厌了, 他现在可完全把这事儿当做了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毕竟上一世, 那举案齐眉, 相敬如宾的日子,他可是过的够够的了!
乾隆摸着下巴,看着坐在另外一边儿,脸颊气的鼓鼓的那拉氏一眼,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皇帝皇后,那也是人不是?所以这过日子嘛,还得像那老百姓们一样, 夫妻之间偶尔吵吵嘴,闹闹小别扭,但大多数时候,两人却是齐心协力,柴米油盐酱醋茶,把这家给操持的红红火火的才是……
毕竟家和万事兴嘛,更何况,他和珊图玲阿要操持的,那可不是什么小家,那可是整个天下啊。
乾隆这边儿在神游,那边儿那拉氏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见自家万岁爷又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气得是当即就想拍桌子,可她手才刚举到一半,就想起正月初一那晚上的事来,唔,就算是再怎么不高兴,这说的话,也务必要和软一些……
那拉氏想到这儿,是硬生生的压下怒火,露出了一个笑容:“皇上,您听到臣妾的话了吗?”
她这话一出,侍立在旁的容嬷嬷和吴书来禁不住同时抖了抖,娘娘啊,您这满面笑容的模样儿,怎么比以前那板着脸的样儿还吓人啊?
乾隆被她那一嗓子叫的回过神来,他一眼望过去,顿时打了个寒噤,不好!逗弄过头了……珊图玲阿若只是一般的生气,那说话肯定就是带刺的,只不过这刺可是小刺,乾隆早就习惯了,可她若是像现在这么笑眯眯的跟他说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乾隆一想到这儿,立刻咳嗽了一声道:“啊?呃,珊图玲阿……朕突然想起来,二月初还有不少事儿,朕就先回养心殿了,晚上再来找你说话。”乾隆一口气说完,看都不敢看自家皇后那阴沉沉的脸色,急匆匆的往外走。
“臣妾……恭送皇上!”那拉氏沉着脸,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话来。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朕先走了……”乾隆听得脖子一凉,挥了挥手,上了御辇,一旁侍立的吴书来同情的望了眼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万岁爷,说起来,皇后娘娘最近还真是威仪日盛啊,连万岁爷,也不敢掠其锋啊……
乾隆可没撒谎,这二月初啊,还真有件大事——那拉氏的千秋节,为这事,乾隆也是纠结了好几天,从前他倒是没什么感觉,这后宫嫔妃们生辰的时候,按例赏了就是,可如今呢,他一心想和那拉氏做一对平凡夫妻。
所以对于这生辰一事,他可就格外的上心了,乾隆以前那可也是个风流性子,最是多情不过的,讨好女人的手段,那他可是信手拈来啊,可落到了那拉氏身上,他却开始发愁了。为什么?这珊图玲阿,可是朕的皇后,那些庸脂俗粉,能和她比吗?
这是其一,其二么,乾隆早就派粘杆处的人去打探过那拉氏的喜好,粘杆处的回奏让乾隆只觉得头大不已,他这位皇后啊,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爱花儿,爱俏,爱金银珠宝首饰,可她呢,是一样都不喜欢!既然不喜欢这些吧,那琴棋书画一类的雅事呢,她又不是太通,所以送什么字画一类的,也是不行……
再说了,乾隆瞪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副欧阳询的《张翰思鲈帖》末端那八个“妙有取势,绰有余妍”的题字,唔,朕以前倒是不觉得,可现在么,他本来是想不管怎样,先选些珍藏的东西送到永寿宫去,可拿出这副字帖一看,乾隆就不满意了,那八个字,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有……
他又望了望另外一边自己选出来的一副画,画是好画没错,可画中间斗大一个红色的宝印,看的乾隆嘴角一抽一抽的,罢了,送字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乾隆一挥手,让吴书来去把字画收好,同时,他也暗暗决定,以后朕绝不会再在这字画上胡乱题字了,这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一看,朕还……
可若是不送字画,又送什么呢?乾隆一想到这儿,就觉得自己对皇后了解的还太少了,他想了想,命吴书来先上礼部,去把户部尚书海望叫过来,这海望别看是户部尚书,可在皇阿玛那会儿时,他在那烧造珐琅瓷器,还有那各色簪子上就极有一手,把他叫来,自己亲手画上两份首饰图纸,让他亲自监工,把这首饰做了来。
乾隆想到此处,是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朕亲手绘的图纸做了簪子充作皇后千秋贺仪,这在本朝那可是头一份儿!
这次,珊图玲阿肯定会很高兴的……乾隆喜滋滋的想着,当然,在海望来了之后,乾隆还是下了口谕,命他定要守口如瓶,不得泄露此事。
虽然这后宫都已尽在他的掌握,但乾隆还是不想让自己的皇后受到丝毫的委屈,比如他亲手制图一事,虽然对珊图玲阿来说那是万分荣耀的事,可若是宣扬出去,只怕也会让她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所以乾隆只打算暗地里把这事儿告诉她就罢了。
二月初十,是那拉氏的千秋节,到时候王宫百官俱着蟒袍补服,而自公主迄镇国将军夫人,公、侯迄尚书命妇,俱都要着朝服到永寿宫行礼,所以二月初六,在京或是外地预备来京述职的外官就已经先递牌子求见了。
二月初八,常保一家紧赶慢赶的进了京,常保先把家眷暂时安置下来,就忙忙的递牌子觐见了。
乾隆在西暖阁里见了常保,说起他先祖巴图鲁尼雅哈纳,然后又说他在任上兢兢业业,克勤职守,可堪造就,然后就顺手把常保的世袭爵位从三等轻车都尉提到了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上面儿去,然后又命他补入骠骑营正红旗参领一职。
常保原是抱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心情进的宫,他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优待他,这三等轻车都尉和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说起来名字差不多,可内里却是相差不少,单就俸禄来说,后者可比前者每年多了75两银子。
虽然这75两看起来不多,常保原也不打算指望着俸禄来养家糊口,可这可是地道的皇恩那,且皇上还命他补入骠骑营,这就让常保是感激涕零了,这骠骑营那可是皇上的亲兵啊……
皇恩浩荡啊皇恩浩荡,常保像是踩在棉花里似的飘飘忽忽的的回了家,和夫人一说,两个人就开始谋划着未来的日子了,他们压根没注意到自家的小宝宝那惊疑不定的目光。
乾隆目送被从天而降的皇恩砸的晕乎乎的常保出门,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和爱卿如今才半岁多一点儿,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可以为朕分忧的年纪啊……
乾隆一想到除了那傅恒一家子,他都快要无能臣干吏可用了,不由的忧郁万分,和爱卿啊和爱卿,你可莫要朕的期望,快快长大为朕分忧解难吧!
二月初十,那拉氏的千秋节,这一天,乾隆总算是得偿所愿,和那拉氏过了和和美美的一夜,这一晚,当真是酣畅淋漓,畅美难言,直到四更时分,乾隆才满足的搂着早已昏睡过去的那拉氏小憩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乾隆刚要起身,那拉氏还强撑着想起来服侍他,她刚刚一动,就被乾隆摁回了被窝里:“你好生歇着,不用起来侍候朕了。”
“皇上……”那拉氏哪里还听不出乾隆的意思来,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低声道:“服侍皇上,是应该的,再说您都起来了,臣妾又怎么好意思……”再躺着不起来呢?
“朕让你睡,你就睡……”乾隆看着她那副强撑的模样,挑了挑眉,索性就着那被子,把那拉氏给牢牢的裹在了被褥里:“珊图玲阿,你可是忘了昨儿个朕说的话了?”
那拉氏一听,这脸就越发的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她喃喃的动了动唇,用细如蚊纳的声音说道:“臣妾……没忘。”那拉氏说到这儿,就想到昨天夜里,情到浓时,皇上在她耳边小声说的那句话,他说他希望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能和她像是老百姓们那样,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平凡夫妻。
“没忘就好,”乾隆看着那拉氏那欲语还羞的模样,不由的心情大好,他替她捻了捻被角道:“时辰不早了,你睡吧,朕下了朝,再来看你。”
“臣妾遵旨。”
人逢喜事精神爽,乾隆这一早上那都是乐呵呵的,下了朝,他并没有直接去永寿宫,而是拐了个弯儿,先去了乾清宫。
外朝和内廷的事同等重要,如今内宫中已经没什么事儿让乾隆悬心的了,而这外朝么……乾隆一想到自己答应皇阿玛,且这几年下来,自己也是深有感触,发誓定要做到的几件事,就加快了脚步。
昔年皇玛法刚即位那会儿,四海初定,内有权臣鳌拜、三藩作乱,外有准噶尔会和那罗刹国、藏地等处作乱,还有什么朱三太子,三郎香会等试图从中渔利,且还有那河工漕运等事焦心,在这样恶劣的情境下,皇玛法却在那乾清宫柱子上题了三事以自勉。
如今到了自己这里,这天下百姓的肚子,还有这银子,还有这内宫诸事,算来算去,也算是三事,所以朕倒不如效仿皇玛法,也在那柱子上题上三字,这岂不是一段佳话?
乾隆想到这儿,那是兴匆匆的进了养心殿,先是踱到了皇玛法题的字下方仔细瞻仰了一番,然后方手一挥:“吴书来,笔墨侍候!”
“蔽馐槔疵e豕恢e咸蠢呛坷矗骞奶嗝且苍缃徽乓巫臃旁诹酥酉路健
乾隆兴致勃勃的站了上去,提笔就想写字,可这笔尖还未沾到那柱子,乾隆却是猛然顿住了。
皇玛法昔年题的乃是“三藩、河务和漕运”,而自己要题的……乃是当日他答应皇阿玛的那三事,其一,是将上一世自己挥霍的银子都给赚回来;其二,是使天下百姓皆有口饱饭吃;其三,就是要把这该生的儿子都生下来。
简单来说,他这三事,便是那“银子、肚子和儿子”,乾隆想到此处,脸都绿了,这要是写上去,两相一对比,那他岂不是会被人笑死?
乾隆一想到这儿,登时把笔一摔,郁闷不已的往外走,这三事朕就放在心上,随时自勉罢了,这放在外面儿,朕可丢不起这人!
回到养心殿,粘杆处的折子送上来了,这是乾隆早就吩咐了的,为选额驸的名册,乾隆拿起那折子,细细的翻看着,看着看着,他的脸色猛地一沉。
自三藩以后,大清就没再封过活着的异姓王,可看看这几个,什么愉亲王、硕亲王、齐王,这些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