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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看着门口, 怔怔地看着男人推门走了进来,最靠外坐着的男生是班长, 也就是带饮料、给张姓同学捧哏的那人站了起来,腰背微微弓着对男人说:“不、不好意思, 您走错地方了。”
永泰酒店就是个在红叶镇不错的酒店,拿出去和外面的大酒店比比,什么都不是。福寿厅包厢不大,可以放两张圆桌,挤挤可以容纳二十多人,吊灯是荷花形状,光亮是黄黄的, 要不是墙壁上的射灯补充了光源, 室内只会陷入一片昏暗。就算是昏暗也无法遮掩墙纸上的斑驳和霉点,也无法遮掩掉桌面上的掉漆和缺角。
这样的地方,可以说和章俟海是格格不入的。
不,用这个词并不贴切。
章俟海推门进来, 让这间小镇酒店的包厢亮了, 所有人脑海中闪过一个词“蓬荜生辉”,以前这个成语在脑海中只有抽象的概念,是书中的四字文字罢了,而现在,章俟海为这个词做了完美的注解。
在男人面前,大家只觉得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觉得自惭形秽, 不知不觉就矮了一分。
冷漠疏离的高大男人视线在屋子里面一扫,径直往角落无光的座位走过去,别人都会忽视的位置,只有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面的人。
秦深站了起来,手在王海燕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王同学,让……”
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陈凯盛站了起来,迎着章俟海走了过去,主动伸出手谦恭地说:“章先生好,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您。我们见过面的,在湖悦大酒店,和王经理一起。您还曾经夸奖过我年少有为。”
陈凯盛羞恼地说:“当初那枚翡翠挂坠没能够卖给先生,实在是对不起。”
章俟海绕过陈凯盛继续走。
陈凯盛吸了一口气,收回手弯着腰跟在他身后,“章先生,我们凯盛纺织技术过硬,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注入,起死回生、利润翻倍不是问题。我去章氏找过您,只要您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会给您满意的答卷。”
章俟海站定,用仅让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凯盛纺织消失好像不能够让你们安分下来。”
陈凯盛愣了了一下,章俟海透露出来的意思让他浑身战栗。
章俟海走到王海燕旁边,王海燕仰着头,表情恍惚惊讶、还有满满的羞涩,如此优秀卓绝的男子竟然直直地走向自己。伸手将一缕抿在耳后拿了出来,让它垂在鬓边,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更加小巧温婉一些。早知道她就不为了省事儿团了个丸子头出来了,出门的时候小儿子吐奶吐在了新买的大衣上,她尽管用湿毛巾擦了好几遍,抬袖子闻了闻,好像依然有奶腥味在上头。
“麻烦让……”
王海燕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小声地说:“我,我结婚了。”身为两个孩子的妈妈,竟然能够吸引优质帅哥的目光,太有魅力了。
“麻烦让让,我找秦深。”
王海燕涨红了脸,尴尬地往旁边挪。
君子谦谦、温润如玉,这样的男人往自己的方向走,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想入非非一下,人之常情人之常情,王海燕很快调试了自己。
“谢谢。”章俟海顺势在王海燕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过秦深面前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喝了下去。
秦深弯腰凑到他身边说:“我正准备走呢,你坐下来干什么。”
章俟海淡淡地视线在另一桌的三个人身上扫了一下,“我过来看看。”
秦深一屁股坐了下来,扶住额头,“不会是听到我说的青梅,你急急忙忙过来的?”
章俟海不否认。
秦深忍不住笑了,揶揄地看着章俟海,以口型说道:“大醋坛子。”
章俟海同样不否认,倒满果汁的杯子推到秦深的面前,“这个不错。”
“你喜欢我让金川往家里面送几箱。”
“嗯,可以。”复合型的果汁,果香味清清淡淡,甜度适中,章俟海是挺喜欢的。
二人旁若无人的交流,让陈凯盛很窝火,但为了能够得到章俟海的垂青,他忍了,之前一定是是他理解错了章先生的意思。皮笑肉不笑地问秦深,“秦深,你和章先生认识?”
章俟海不着痕迹地看着秦深,听秦深说道:“对啊,我们很熟。”
“章先生是跨国集团的老总,你怎么会认识,开玩笑的吧。”陈凯盛不想面对现实,说话尖刻了起来。“呵呵,认识,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能和章先生什么关系啊?”
陈凯盛并不知道秦深以前在酒店为章俟海开过一段时间的车。
秦深说:“相爱的关系。”
嘴角翘了起来,章俟海心满意足。
陈凯盛掏掏耳朵,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声,“啥?”
“章先生,我的爱人呀。”秦深偷偷朝章俟海眨眨眼睛,并不介意将这句话重复一遍,也好让所有还误会他和张芳子的人弄弄清楚。
“怎么可能!”陈凯盛提高了声音,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秦深凭什么能够认识大人物,“你哪里好!长得难看、不解风情,没有钱、没地位,还是个男的,你肯定给章先生灌了迷魂汤。”
伸手去抓章俟海的手,非常贴心地给着建议,“章先生,我家认识一位非常厉害的大师,你被人下蛊,要尽快破解。我带您去。”
章俟海避让开,并没有让陈凯盛抓到,“秦深说的没错,他是我爱人。”
听到这话崩溃的不是陈凯盛,而是张芳子。
一阵香风袭来,张芳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擦着人群挤到秦深的身边将他抱了个满怀,“秦深,这么多年我都是爱你的,我和陈凯盛在一起从来都不快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在镇子上快乐的生活,我们生两个孩子,要一男一女,一个像你一个像我。你不能够因为我不和你在一起了,就受到刺激,去和男人在一起啊。”
张芳子力气特别大,秦深一下子挣脱不开。
张芳子还在自顾自地说:“我家条件不好,我和陈凯盛在一起只是想摆脱贫困的生活,我的心里面一直想着你。姓陈的特别恶心,他喜欢家暴,秦深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好好过。”
张芳子从身后抱住秦深的,双手在秦深身前牢牢扣紧,眼睛内有黑色雾气滚动,在昏暗的光线中诡异极了。
章俟海去掰张芳子的手,纹丝不动。
黑气涌动,室内的灯受到影响不断闪烁,吃瓜群众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一个人带头其他人跟着往外跑,骚动阵阵、场面混乱,还发生了踩踏事件,但每个人只顾着往外面跑,谁都不肯成为最后的那一个、谁也不愿意被留下。
转瞬间,挤挤挨挨的包厢内只剩下秦深、章俟海、芳子姐妹和陈凯盛。陈凯盛也想走,但是他被王芳子抓着,走不掉。
芳子姐妹已经大变了摸样,张老娘作孽请疯道士下咒反噬到他们全家的戾气悄悄蛰伏在他们一家人的心里面,人有执念,在执念的滋养下戾气茁壮成长,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将人的理智吞噬。
“贞子大战伽椰子”现场版,秦深不想当观众,更不想当参演者。
“我给莫琛发了信息,他回我会马上过来。”之前发现王芳子情况不对,秦深用一张莫琛给的卡片压制住了她,到了包厢后就发短信给莫琛,灵异事件当然要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专业人士还没有来,事情就急转直下。
秦深被张芳子框在怀里,两条柔弱的胳臂此刻比铁臂更甚,他无法挣脱开,章俟海也无法把他弄出来,动作还不敢太大,怕激怒了张芳子。
失去神智的芳子姐妹怒瞪着彼此,戾气占据了神智之后去控制身体需要一段时间。
张芳子布满黑气、五官被拉扯变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她动作僵硬地低头在秦深的脸上亲了一下,“秦深,你是我的备胎,我知道你爱我,我现在让你得到我的爱好不好。”
失去神智,说话就走心了。
“做梦去吧!”包厢门不知何时被推开,章俟海抢过莫琛手上的桃木剑刺向张芳子。
张芳子尖叫,抬起手臂去挡,没有刃的桃木剑触及到她的手臂顿时戳进去一个大洞,黑气滚动,也让秦深得到了自由。
秦深赶紧跑开,章俟海将桃木剑扔回给莫琛,莫琛接住,章俟海说:“小莫道长,这边就交给你了。”
“此人戾气深重,你们赶紧离开,这边交给我。”
章俟海向他点点头,抓过秦深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陈凯盛鬼哭狼嚎,“章先生救救我,你喜欢男的,我比秦深好一万倍。”
即将出门前秦深扭头,看到陈凯盛被张芳子亲昵地搂在怀里面,用鲜红若血的唇亲着他的脸……章俟海拽了他一下,两个人彻底离开了包厢。
待两个人离开了酒店,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秦深提着心终于落下,他长吁一口气,“同学聚会成灵异大战了,真是一眼难尽。先回车子上坐坐,我腿软。”
小镇上没有大的停车场,车子直接停在路边的停车位就好,上了车,心情平缓了下来的秦深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笑了起来。
“笑什么?”
两个人声音轻松,包厢内发生的一切已经被二人抛之脑后,回了客栈问问莫琛后续就好。
秦深侧头,趴在方向盘上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路灯不甚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照在章俟海的侧脸上,线条流畅的侧脸、精致的五官、眼中蓄满了柔柔的光。秦深心头一热,倾身过去在章俟海的健康红润的唇上亲了一下,“我的章先生,你在担忧什么呢,这么急着赶过来,担心我跟人跑了?”
“要不是我赶过来,就要让你被别人亲了。”章俟海抱住秦深,用力把人拉了拉、拉出了驾驶座位,半搂进怀里面,俯身在秦深的唇上落下一个深吻,分开时两人气息都乱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平复身体上的躁动,气息还未彻底平稳下来的章俟海微微喘着说出内心的不安,“总觉得很不真实,病入膏肓的我竟然能够奇迹般地恢复健康,抱着你的时候我就怕第二天醒不过来,怕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不过是一场梦。嘶”
章俟海疑惑地看秦深,干嘛掐他的脸?
秦深哼哼,松开掐他脸的手,在被掐的地方改成揉揉,“疼就对了,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想想现在的生活就是了,我们可是真的,不是你的梦。哼哼,你的梦可梦不出我的玉树临风。要是觉得心里面还不踏实,就抱抱我,沉沉的非常压手,肯定让你踏实。”
章俟海莞尔,用力抱住秦深,两颗心脏贴在一块儿,稳健的心跳声逐渐同步,就是如此真实。
…………
……
同学聚会没成,秦深肚子空着就拉章俟海去体验一把自己小时候的味道。
以前说过,红叶镇由三条平行的主街构成,除此之外,镇子上还有很多小街小巷,误入任何一条小街小巷都无所谓,只要顺着小街小巷走总能够进入三条主街中的任意一条。
小镇取名来源于在民间流传的英雄故事,红叶、洪烨,那个英雄便是白荡山的山神洪烨。
有英雄故事就有与故事相伴而生的美食,红叶镇这儿有名的美食便是一道炖菜,叫做红叶炖,传说是英雄用山上得来的野味和各种配菜做出来的炖菜,因其美味流传至今……
因四季不同,红叶炖的菜单也有着变化,唯一不变的便是本地产的小土豆,吸满了汤汁的小土豆粉糯沙口,自身的香甜不会被任何食材抢走。
认识洪烨之后,秦深就不怎么能够直视红叶炖了,果然历史传说与现实依据还是有些差距的,应该让传说保留传说的神秘感。
今天秦深要带章俟海吃的小时候的味道便是红叶炖,在学校旁边一条小巷巷口处,门脸儿不大,掀开挡风的布帘进去,一左一右靠墙放着六张桌子,这个点不是饭点,里面就坐了两个人。
秦深拉着章俟海在靠里的位置坐下,门口的棉帘子被风带着时不时飞起,冷风往里面灌,并不是好位置。
菜单贴在墙上,手写的,店内的装修、摆设一如多年前秦深上学的时候,只是菜品的价格略有上涨。
秦深要了一只鸡做主角的乱炖,里面放了金针菇、粉条、五花肉、栗子、小青菜、冻豆腐,当然还有比兵乓球小上一大圈的小土豆。
“老板,再来两碗米饭。”
“要啥饮料不?我们这儿有最近镇子上很火的果汁。”
“那就来一瓶。”
“那好嘞,稍等,菜很快就上。”
等老板走了,秦深倾身对章俟海悄声地说:“放心好了,肯定比正宗的洪烨炖好吃。”
“嗯。”
像是这种街边小店儿,一眼看过去干净那就是卫生了,指望这边的桌面没有一点点油光和污渍那是不可能的。秦深大大咧咧惯了,跟着教授山上山下走的时候,苍蝇馆子吃了很多,一些店里面吃上一口一嘴沙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人烟稀少的地方能够吃到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章俟海抽了几张纸巾擦桌子,表情不变、一脸平静,但是看他擦拭桌面的细致程度和力道就知道他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
秦深暗自偷笑,看他扔掉手上的几张面纸又抽了几张继续擦,咳了两声,挡住嘴巴对他说:“你够了哈,不脏,你看墙上卫生许可证挂着呢,肯定干净。再擦,老板不高兴了,把我们赶出去。”
章俟海默默地翻开纸巾给秦深看,秦深语塞,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说:“还好,还好。”
“嗯。”章俟海用实际行动继续擦,他已经换了三遍纸了,洁癖也是没谁了。
他们的鸡肉乱炖上了来,叼着烟的老板端着一个大砂锅走了出来,含着烟说话含糊,“麻烦咧,拿个隔热垫放上。”
秦深伸手从靠墙的桌边拿了个垫子出来,扔到桌子中间,那个垫子不用眼睛看光用手摸就知道是油油腻腻的,秦深扔的时候是用手掌心挡着,不让章俟海看见。
章俟海扔掉一团纸巾,他就当自己没有看见吧。
老板揭开砂锅,热气蒸腾,裹着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红叶炖红叶镇上只要会厨艺的都会做,要出彩就看自家的秘方了,秦深带章俟海来的这家街边小店之所以能够长开二三十年就是有它的独到之处。
鸡肉很嫩,里面汁水有些黏嘴,咸中带甜、鲜中有辣和麻,里面的配菜吸收了汤汁的鲜美,配菜又将其蔬菜之鲜、菌菇之鲜反哺进了汤中,主料与配菜互相成就着对方。
会吃的人第一筷子肯定夹的是小土豆,秦深是个会吃的人,所以他夹了一个小土豆送进了嘴巴里,“嘶嘶,烫。”烫也舍不得吐掉,因为好吃啊。像是这种个头的小土豆不用削皮、不用切块,炖的时候直接扔进砂锅里面就好。
土豆的肉质细腻绵密,口感粉糯、沙沙的,汤汁霸道的味道也不掩盖其本身的香甜。
“嗯,好吃,一直是这个味儿。”秦深连着吃了两三块,看到章俟海拿着筷子不动,催他,“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在这种天气来上这么一锅烫烫的、带着点儿辣的炖菜,最舒服了。”
章俟海拿着筷子,又去看碗,米饭没有上来,他们现在用的空碗在吃。擦桌子时保持的平静表情有点儿裂,手上略带油腻的触感,让他难以下嘴。
秦深翻了个白眼,嘴巴上埋怨,“跟你儿子一个样儿。”伸手把章俟海的筷子从他手里面抽了出来,把自己的筷子递过去,“哝,吃你的,碗给你。”
这下章俟海心里面舒服了,拿了秦深的筷子夹了一筷子的粉条,“嗯,味道不错。”
秦深拿着没有用过的筷子故意给章俟海夹了一个土豆,“这个才好吃。”
章俟海的眉头挑了一下,并不抗拒地吃下。
秦深已经不想吐糟了,这洁癖还是有治愈可能的。
两个肚子空空的大男人,一大锅的鸡肉大乱炖没过多久就去了一半,秦深用筷子拨弄了一下,遗憾地发现小土豆都没有了,只能够夹了一条粉条慰藉一下。粉条刚送入口中,棉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一个气质淡雅温顺的女子,长发,穿白色羽绒服,是王芳子。
“叮咚”秦深的手机响了一下,有一条信息来了,“秦哥,王芳子逃走,不知去向。我看到她身上携带着卡片,戾气被压制,现在还安全。”
秦深扫了一眼短信,看向王芳子。
王芳子垂着头进来的,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是面对着秦深的方向。
“姑娘吃啥,小份的鸡肉炖怎么样,正宗的走地鸡,小份的你一个人也吃的完。”
王芳子无所谓地点点头。
五大三粗的老板继续问:“里面放啥?”
“粉条。”
“就一种?”
“嗯。”王芳子显得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老板。
“一种太少了,给你加个金针菇,女孩子都爱吃。”热情的老板自作主张,见王芳子不反对,扬声对后厨吩咐,“小份鸡肉,放粉条、金针菇。”
老板一走,一个人坐在桌边的王芳子缩着肩膀、低着头,更显瘦小和没有存在感。
这姑娘真的很没有存在感,不声不响,呼吸也非常轻,身后的布景板能够呈现出实体的话肯定是不显眼的灰色。
“看什么呢?”章俟海见秦深停了筷子不动,就顺着他的视线扭身往后看,见到王芳子,知道她是秦深的同学、也是丢丢现在的班主任。
秦深往里面坐坐,让出靠外的位置示意章俟海到自己身边来,然后提高了声音对王芳子说,“王老师,要不要过来坐?”
王芳子迟疑抬头,看到秦深整个人都亮了,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坐进靠里的位置,秦深的正对面,“秦深你也在这边,没有回去吗?”
章俟海一个人大活人,她看不见。
秦深明显地感觉到身边人的不悦,大醋坛子想发功了,连忙对着章俟海讨饶地笑笑,让他忍耐一下,当然并不耽误他对王老师说:“嗯,先吃点儿填饱了肚子再回家。”
“嗯嗯。”秦深说她是因为要报复张芳子才喜欢上他的,王芳子想了想觉得并不是,她是喜欢他的,他是自己青春年少时唯一的光亮,为什么不喜欢呢。她咬着下唇,忐忑地问:“秦深,你说喜欢男人,是假的吧。我不够好,但是我会尽量让自己变得好,让你满意的。”
手指紧张地点在一块儿,她甚至想说,你要是喜欢男人,我为你做变性手术。不过,这话说出来,感觉有点儿变态,就没有说出口。
“……”这姑娘还没有放弃啊,秦深头疼,飞快地扭头在章俟海的脸上亲了一下,“你看,我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共度一生的。”
章俟海的嘴角翘了起来,夹了一块软嫩的鸡肉到秦深的碗里面。
泪水夺眶而出,王芳子泪眼朦胧的眼睛中黑气涌动,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并没有彻底占据王芳子的理智。
吓得秦深赶紧念,“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章俟海侧眼看看他,估计是不明白秦深怎么莫名开口说这个。
秦深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先安抚住王芳子再说。
王芳子眼中的黑气缓缓下沉,蛰伏在深处。
“吧嗒吧嗒……”泪水一个劲儿掉,王芳子缩头缩肩,默不作声地哭着。
秦深挠挠头,他对王芳子说:“我不喜欢女的,我喜欢男人,而我现在找到了想要携手一生的真爱。我不好,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没有好工作、没有房子、没有车。”如果没有客栈,秦深就是个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在婚姻市场上不会被看好。“还有个七岁的儿子,谁嫁给我就要当后妈,为了丢丢我说不定还不会和她有孩子,只是想给儿子找个伺候的妈。你看,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
被章俟海在腿上掐了一下,秦深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他贬低自己章俟海不高兴了。
王芳子含着泪说:“别这样说自己,你很好。我没有缘分,强求不来。”
“嗯嗯。”秦深安慰她,“好姑娘,你应该找一个将你放在心中最重要位置的男人,让他爱你、呵护你,当然你也要爱着他,生活中有爱才能够更美。你们会携手一生,生几个可爱的儿女,在忙碌平凡的生活中相濡以沫,共偕白首。不要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外面有阳光。”
秦深的话仿佛有着神秘的力量,听进王芳子的耳朵入了她的心,一缕诡异缥缈的黑气从她身上冒了出来,在空气中如沙一般消失。
幸好遇上了秦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王芳子整个人都轻松了,泪水在脸上缓缓滑落,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谢谢,谢谢你秦深,我想岔了,我应该找一个爱我的、我也爱的人共度一生。”你只是我年少时的一缕光,藏在心里面默默守护就好,不一定要得到,得到了说不定就幻灭了。“要不是你的话点醒了我,我大概会在牛角里面走上一辈子。”
“哈哈,没什么,主要是还是你愿意听。要是你不愿意,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用。”秦深笑着说:“王老师,我们吃好了,你慢慢用。”
秦深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围巾往脖子上戴,和章俟海站了起来,“我们走了哈。”
秦深走在前头,章俟海跟在后面,他与王芳子擦身而过时,王芳子突然说了一声,“我家那个酒坛子,我愿意卖给你。”
章俟海垂下眼睛看了她一下,冷冷的。
王芳子瑟缩了一下肩膀,她现在可是受到秦深鼓励的人了,和以前不同了,鼓足了勇气看向冰冷的男人,她说:“那个来我家想要收购的男人打电话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一句,他说什么章先生,那人是你吧。”
章俟海没有回答她,走出去两步说:“明天我会让人和你谈,你尽管开价吧。”
二人走后,王芳子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一动不动,还是老板上菜惊醒了她,看着揭开的砂锅,她喊住老板,“老板,这不是我的。”
老板看了一眼说,“姑娘,这是你的乱炖。”
王芳子:“……”
“哈哈。”老板大笑,“哈哈,姑娘你怎么不接一句啊。比如,不,大叔这是你的乱炖。”
王芳子笑了,生活中处处有温暖与笑容不是嘛。“大叔,我要的只有粉条,对了,你还给我加了金针菇。”王芳子指着砂锅,“这里面有荷包蛋、午餐肉和笋片。”
“哦,这是你朋友帮你加的。”
“朋友?”
“就是刚才坐在这儿的啊,坐在里面那个年轻的。”
王芳子感觉心里面暖暖的,夹了荷包蛋到碗里,一滴泪也滚落了下来,她抽了抽鼻子,抹掉眼角的泪,小声地对自己说:“王芳子,以后你就是你自己了,走出来,看外面的光。”
……
从小店内走出来上了车,秦深问:“什么酒坛子?”
“王芳子家里面的。”
中秋那天过后,章俟海就让leo找了人调查了陈凯盛和王芳子,不可避免知道了他们的过去与他们和秦深的纠葛,小心眼、护短、霸道不给商量的章大醋坛子俟海怎么会让欺负过秦深的家伙快乐地蹦?,所以他授意了几句。手底下的人自己揣测了一下,扩充了老板的想法,很快濒临破产但还没有彻底的破产、只要注入资金还可以撑撑的陈家企业完了。
至于失去优渥生活的陈凯盛做出那些疯狂的事情,那真不是章俟海让人干的,他才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这些章俟海无意于让秦深知道。
秦深点点头,“很值钱的古董?”
“还好,估价二三十万左右。”章俟海系上安全带,说:“拿回来你就知道了。”
“哦哦。”那秦深就不问了。
秦深能够在客栈外浪的时间也就三个小时,现在九点刚过,在外待着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反正没事儿干了,考虑到路上的时间他们索性回去了。
秦深还是头一次大晚上走和平路回客栈,看路两边不知道何时装好的路灯一路亮到和平路的尽头,客栈外的那盏灯明亮温暖,并未被路灯遮掩光亮,指引着归人的路。
“我有一头小毛驴呀,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骑着去……”秦深心情不错,开始唱起了歌。
“秦深!”章俟海的声音很紧张。
“嗯?”秦深不解地看他。
章俟海一以为傲的冷静沉着消失不见,提高了声音大吼着,“快开车,天上云汇集起来了。”
秦深心头猛地一跳,踩油门的脚下意识地用力,车子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天上,苍穹之上有乌云汇聚,沉沉地压在秦深的头顶千米上方,乌云上有雷电纠结,比以往任何一次雷云聚顶都要气势汹汹。
空气似被抽走,呼吸变得急促,危险如芒在背,秦深现在已经不去想为什么出来才两个小时二十分钟就雷云聚顶了,现在逃命更重要。
车子性能极好,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客栈前面,踩了刹车、松开油门,秦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客栈,天上雷电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劈到一半失去目标炸开,而是压根就没有落下。
天道挑衅一般的落下一道雷电,在天上画了一个圈儿地回到云内,像是在告诉秦深他缩短了时间还改进了雷电,以后秦深就紧着点儿皮吧,在客栈外面浪超过两个半小时,秦深就彻底不用回去了。
秦深瘫软在地上,对走近的章俟海说:“感觉以后再也不用出客栈了,妹妹的,天道这小样儿还会改进技术,这是要疯。”
章俟海双腿发软,走到秦深身边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手哆嗦地摸着秦深,温热的、真实的,“秦深,以后别出去了。”
“嗯。”秦深侧身在章俟海身边蜷缩了起来,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握着章俟海的手,“呜呜呜,难道我前世干坏事了,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不然天道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章俟海坐了下来,抱住秦深的手,“才不是,我们秦深是个大好人。老人有一种说法,一些英年……呸呸呸……”
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章俟海掐断在口中,他发现这个词儿太不吉利了。
秦深手撑着地坐了起来,没骨头一般趴到章俟海的怀里,提不起精神地说:“我知道你要说的了。”
民间有种说法,英年早逝或者早夭的孩子,就说是老天爷喜欢他们,让他们到天上去陪他了。还有一种说法是,太优秀了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下来给父母看看就回去的。
无论是十恶不赦,还是后面这一种,秦深都不想,他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啊。
不过,拥有客栈的秦深注定不会普通。
所以,秦老板多和青龙神神君学学,当个宅男吧。
“起来,我们回屋。”在院子的地上坐了一会儿,两个一路奔命的家伙缓了过来,章俟海催着秦深起来,“地上凉。”
秦深耍赖,“不要不要。”
“那要什么?”章俟海抱住秦深问。
秦深扬起嘴角,眼中闪过狡黠,“要抱抱,要亲亲,要举高高。”嘴巴噘了起来,他推着章俟海的肩膀让自己坐正,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章俟海可以行动了。
章俟海笑了起来,眼角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细纹也带上了浓浓的笑意,他倾身在秦深的嘴上落下了一个浅尝而止的轻吻。
秦深不满意地瞪他,这个吻也太敷衍了。
在秦深不满意的目光下,章俟海一手在秦深的背上、一手穿过他的膝盖窝,双腿使力,一下子将人抱了起来,公主抱。在手上掂量了两下,“秦老板,还要不要举高高。”
这个姿势怪别扭的,秦深在他的手臂上不安分地动弹了两下,搂住章俟海的脖子,昂着下巴故作傲娇地说:“我尊老爱幼,看在你比我老的份儿上,帮你省省力气,别伤了腰儿。”
“腰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嘛。”
秦深探身凑到章俟海的耳边,往他耳朵眼儿吹气,“不记得了,章先生要不要再让我感受一下。”
“秦老板探究欲如此强,我定当满足。”
走进客栈,穿过大堂,进入中庭离房门还差那么几步秦深就抱住章俟海的脑袋吻得难舍难分。
章俟海用脚踢开房门,转身进入屋内,顺势将秦深放到地上拥吻在一起,吻着吻着,秦深好像感觉不对,眯起来的眼睛睁开了一点点。
妈呀!
是真的妈妈,不是语气词。
一把把章俟海推开,秦深恨不得在地上刨一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顶着如有实质的目光,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妈。”
“嗯。”捂住丢丢眼睛的秦静淡淡地应着。
“呵呵。”秦深干干地笑着,“妈啊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啊,丢丢也没有睡。”
“你们不回来,孩子等着。”
“哦哦。”秦深挠挠头,拉住章俟海的手飞快地往屋子里面蹿,“我们先去洗澡,哈哈,洗个澡解解乏哈。”
orz顶着妈妈的目光,秦深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感觉自己要着火了一样。
等他们两个进去了,丢丢不怎么明白地看奶奶,“奶奶,爸爸说他和爹爹亲亲是因为相爱,我看到没有关系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
秦静揉揉小孙子的发顶,“你爸爸说的没有错,不过小孩子最好还是不要看。”因为刚才那个亲亲,可不是普通的表达爱,那是要爱了。给孩子灌输太多,小心灵会混乱,秦静便不做过多的解释。
“哦。”丢丢糊里糊涂地点点头,感觉两只眼睛都是蚊香圈了,糊涂的小丢丢打了个哈欠。
秦静站了起来带着孙子回房,“走吧丢丢,你应该睡觉了。”
丢丢揉着眼睛,点点头,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至于进了屋的两个爸爸,进屋的方式尬是尬了点儿,但点燃的火怎么会容易被扑灭,更何况章俟海还要给秦深看看腰呢,所以夜还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