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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曹操盯着高燚的眼睛,缓缓出声道,“那又怎么样?”
“在梁县的那次,你偷偷在我身上下药,想要让我对貂蝉做出无礼之事,当时只有你我二人在场,师傅是绝对不可能做这件事情的,我只能怀疑你,现在我义弟陈鲲的言行大异于平时,而他此前就是同你在一起的,我很难相信不是你所为,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高燚声音虽低,却是丝毫不担心曹操听不到,除非现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曹操是个聋子。
曹操愣了半晌,继而呵呵一笑,语气极其自然:“你若是觉得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做的,如果你觉得想不出来我有什么目的,那我就给你一个借口:那就分化你的高家军,然后收归我用!”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高燚却是听得惊心动魄,高燚原以为曹操会找一些借口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曹操会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了,而且说得那么流利自然,高燚该说这是自信还是无耻?
见高燚不说话,曹操索性又补充了一句:“当时情况紧急,人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而且这个陈鲲意外救了我一条性命,我就想我怎么可以让这么好的人才和军队就这么群龙无首,因此我便给趁其不备,在他身上下了些秘制的药,这药可以将人平日里隐藏的仇恨放大百倍,而且可以持续多日,我本想以此激发陈鲲将军效忠于我的,却不料你竟然被人发现并抢救过来,不过不幸的则是你们兄弟两个割袍断交了!”
高燚怒了,他想起陈鲲扬戟割袍断交的情景,自己也是脑子一热,噌的一声便退后了几步,双拳紧握,关节处咔咔作响,似乎曹操只要再多说一句,高燚就出手打他一个满脸桃花开一般。
可是转念一想,高燚就清醒了过来,曹操怎么可能这么傻,自己做事自己承认,尤其是当着高燚的面,这显然不合情理,换个角度想想,这倒更像是曹操为了让高燚走出偏执的念头而有意为之的。
想到这里,高燚不由得渐渐松开了双拳,他明白自己的失态了,曹操为破张让的八门金锁阵,也是折损了一些人马的,如果他真的有心算计高燚,那大可不必这么早就出兵,坐等好戏收场岂不是比冒险破阵更划算?但是曹操没有这么做,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对救应高家军的诸将都有莫大恩德,这个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夏侯渊这时凑了过来,看看曹操,又看看高燚,用手摸着下巴的络腮胡须,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奇怪,这二位是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半天都不动也不说话,莫非是在面相?”
“哈哈哈哈!”曹操不禁被夏侯渊的话逗乐了,他咳嗽了一声,拍拍高燚的肩膀道,“妙才说得没有错,这个时候,我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面相了,省得让别人以为我们两个都有什么毛病,若是给抓去治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夏侯惇也走过来,双手掐着腰,沉声说道:“向来只有孟德你抓别人的份,谁人敢抓你?总是一个人讲这种根本不好笑的笑话,我们还是办些正事吧!”
“正事?”高燚听得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不打招呼便来曹操大营,人家曹操与戏志才见面,肯定是有要事相商的,他在这里恐怕只会碍事,于是对曹操和诸人便要作别:“我来此处,原本是以为要发生地震,结果是虚惊一场而已,现在我可要回去告诉众将士这个好消息了,也免得他们担心!”
说罢高燚拨转浮云马的马头,就要上马离营而去,却是一个趔趄,回过神来之时,原来是浮云马被曹操给拉住了马缰,高燚诧异问道:“孟德师兄这是做什么?”
曹操笑道:“再着急,也不急于这一时,我尚有许多事情要与明阳你商议,便是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况且天色已晚,何不用过饭再走,至于你的士兵那里,我直接派妙才带人前去通知一声,岂不安心?”
高燚呵呵一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再执意离开,就不厚道了,也罢,听孟德师兄一句,吃饱喝足再上路!”
“这话,可不要轻易说出口啊,忌讳!”一直不说话的戏志才蓦地冒出这一句来,倒是语出惊人。
“来人啊,吩咐造饭!”
此时天空原本聚集的墨色乌云也都纷纷四散,竟有雪花飘洒下来,夜风生寒,凉意入骨,高燚应了曹操的请求,入帐与诸将一同用饭,曹操还很贴心地命人给高燚端来了一支精致的火炉来,里面生着几根已经烧红的木炭,热浪阵阵铺面而来,早将高燚满身的寒气驱散得无影无踪,而曹操自己却是用得做工粗糙的火炉,而且放在里面的木炭不是冒着黑烟,呛得曹操不时流着眼泪。
“咳咳,咳咳,咳咳咳!”
高燚一面吃着热菜热饭喝着煮热的醪酒,一面在火炉上面暖着手,这种酒在这个年代是最比较常见的酒,因为造价低廉所以喝的人很多,但是由于平时很浑浊,所以喝的时候要煮热沉淀,高燚不是第一次喝了所以很熟练地自己煮酒来喝,就是因为那一日喝过了荀彧的千日香,所以现在喝什么酒都没有滋味了。
但是当高燚看到包括曹操在内的其他人的炉炭都与自己的不一样时不免疑惑,便问曹操:“孟德师兄为何你们的炉炭和我的都不一样?”
曹操吃了口饭菜,又喝了一口热腾腾的醪酒之后,这才耐着性子给高燚解释:“这火炉乃是先帝赐给家父所用的,里面的炭是皇家御用,燃烧的时候没有烟,极其珍贵,家父一直都舍不得用,被我一日瞧见了,便偷偷带了出来,正巧明阳你来了,也好让众将士见识见识它的奇妙之处!”
高燚听了曹操这番话,差点惊了个魂飞天外,皇家御用的东西,曹操不用而让高燚来用,虽然说是皇帝赏赐给了曹嵩的稀罕东西,但是高燚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曹操这时居心何在,把高燚这是当成了皇帝了还是当成曹操的老爹了?原来曹操是这般爱使坏,不是让高燚取暖,而是把高燚放在火炉上烤啊!
“死罪死罪!我一介地方郡守,如何受用得起这般珍贵的物件,我还是用用那些普通士兵们用的东西好了,虽然不舒服,起码心里踏实!”
高燚说着,再不敢去那个精致火炉上面烤手去了,而是直接来到了戏志才的身边,同戏志才一起烤火起来。
曹操大笑,心中却是对高燚反应如此机敏很是佩服,如果高燚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的话,只怕会坦然受之面无愧色,可是观察高燚的神情,却不像是伪装的,但是思及高燚种种所作所为,却又很难让人不对其起疑心,曹操一时之间,发现也有点看不透高燚的想法了,便对士兵吩咐道:“按使君说的做,换普通的炉炭来!”
“诺!”几个士兵听令,很快便抬了一个普通火炉上来,但是高燚已经坐到戏志才那里去了,便连杯盘碗盏都一并拿了过去,士兵为难地看向曹操,曹操摆摆手,示意士兵们将火炉与戏志才的放到一起去。
高燚此时却是近距离地打量着戏志才这一头炫目亮丽的银色长发,啧啧惊叹造物主真是神奇,口中连连说道:“先生这一头银发,肯定值不少钱吧?”
戏志才侧过头,无语地望了高燚一眼,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
高燚讨了个没趣,看着火炉上面的醪酒渐渐冒出热气来,这才用木勺舀到自己酒杯之中一饮而尽,那灼热的感觉呛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然而却是浑身都感觉有些轻飘飘起来。
居然就这么醉了?不是说古代的酒度数都很小的吗?
戏志才这时忽然身子微微后仰,扭过头来,正对着高燚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高使君既然不敢担无父无君逆罪之名,却为何行无父无君罪责之实?”
高燚微微一怔,好一个戏志才,真是不语则已,一语惊人,这是在欺负高燚有些微醉所以就乱说话的吗?
若是在平时,高燚也许会平心静气地与人争辩,但是现在何不趁着醉酒的缘故,看看这个戏志才究竟要耍什么古怪,他索性一把拉住戏志才的手,故作语无伦次地说道:“有话——得说——清、清楚,什么叫,不敢担名——而行什么什么之实?我高燚——行走天地之间,靠的就是坦——坦——荡——荡,以诚待人!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行得正,走得,走得直!直!”
戏志才哂笑一声,不等高燚把话说完,又一次反问高燚:“说得真是好听,但是为什么使君的人马,要叫高家军?”
高燚被戏志才突如其来的这问话给弄得一怔,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戏志才却是趁势举起自己的酒杯,在高燚的酒杯上面撞了一下,悠然笑道: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