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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大家很久都没有说话,快到分路点的时候,老谭清了清嗓子说:“明天……怎么办……你们还来吗?”“来个屁!不是说了让在家等通知吗?”洪伟不屑的说,我想了一下,说:“你们爱来不来,反正我来!我就不信学校就这么完了!”他们两个没想到我突然变得如此坚决,简单沉默了一下说:“要不,明天咱们都来吧,反正在家也是没事干!”我们就这样决定了,然后各自回家。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时就很光火,父亲暴跳如雷的叫骂:“这他妈的还是**的天下吗?好好一个学校,说黄就给黄了,就没有一个人考虑学生的前途?”母亲说:“那个什么农中是个什么学校啊?他表哥周立峰不就那个破学校出来的吗?整天不是打架就是搞对象的!”我这时才想起来,可不是吗?我表哥就是这个学校出来的,还说是什么七色浪子里的老五,我之前一直以为表哥是武侠看多了酒后吹牛。不过晚间表哥来我家串门,却郑重其事的对我说:“大关那民风剽悍,人都野的很,如果你真的到那上学,万一出了什么事就报七色浪子的字号,没准还好使。”临走时表哥又说:“七色浪子,不是浪得虚名的,那是用菜刀吹出来的名号,我们的老三为此至今仍在坐牢!”我听后一阵心惊……
第二天,我一如既往的按时来到学校,到校一看,好吗,学校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其中还有不少愤怒中的学生家长,王校长正在极力的做着家长们的工作。教室已经被封存了,贴着盖着教委大印的封条,学生们进不了教室,都在外面扎堆闲聊着。我没有象往常一样把车子放入车棚,因为我发现不远外的车棚里空荡荡的,然而校园的各个角落却乱七八糟的到处全都是自行车。我径直骑着自行车来到楼学校前,发现洪伟和老谭已经早在那里了。我把车子骑行到教学楼前的花坛旁,用脚撑着花坛停了下来,花坛里簇簇丛丛的黄蔷薇含香带露的开的正艳,让人如论如何也看不出一点衰败的景像。洪伟和老谭走过来,或蹲或坐在花坛的外围上,“哎!看来真是没戏了,你看这学校乱的,简直成了无政府主义了?”洪伟说,老谭接话说:“这不正和你意吗?这回倒好真没人管咱们了,咳咳!”我想了想,说:“老师和家长都是什么态度啊?”“还有什么态度……”孔杰一边跳上花坛,一边说,“听说老师们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反对并校,另一个是如果非要并校必须保证二中以上的重点中学对他们百分之百的接收!”我点了点头,说:“那家长们是什么意思啊?”孔杰说:“这不正和王校长交涉呢吗?听那意思也是和老师的要求差不多……”我一听就笑了,心说,这帮家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老师有这种想法到有情可愿,老师才几个人啊?人家教委为了顾全大局妥协一下也就办了,倒是把这学生全都安排到一、二中……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孔杰掏了一支烟递了过来,我摆了下手说:“在这儿?不好吧?”孔杰把烟硬塞进我手里,一边自己点着火一边说:“没事,都这年头儿了,谁有心管咱们啊?”我想想也是,便也凑过去点着了火,一边吸着一边说:“这事我看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反抗,反抗到底!凭什么我们学校他说撤就撤?”“是啊,也太不给丫咱们面子了!”洪伟一边附和着,老谭说:“关键是咱马上就上高三了,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换学校,这不是让咱自生自灭吗?咱还有什么前途?”孔杰一边笑道:“就咱这几个货?本来就没什么前途!”我们大家想想也是,你说我们操的那门子心啊?就各自一阵苦笑。“又抽烟!”身后一声断喝,我们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理科班主任王老师,此时她正生气的盯着我们。我们赶紧把手里的烟扔进了花坛,不好意思的说:“哎,这不是心烦吗?抽着玩!”“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几个还这样不让人省心?别以为没人管你们了,你们只要进这个校园,我还是你们的老师!”王老师生气的说,然而不同以往的是,被王老师一顿训斥我们不仅没有反感,心底竟泛起一股暖流!我从车子上下来,和大家一起规规矩矩的站好。老师接着说:“哎,平时老师说你们的时候可能多些,你们别往心里去,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好,现在学校走到了这个地步,前途未卜,你们也都想想自己的出路,别整天介捣乱胡闹了……”老师神情忧郁的说。我们心里都涌上一种酸酸的感觉,我小声的问王老师:“老师,你说咱学校真的就这么黄了吗?”王老师用手擦了一下眼角,默默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向家属院走去。望着老师的背影,我们五味杂陈。这时马红艳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到了近前对我们说:“那个,上边说同意去大关中学上学的在这本上签个字!”,“哪个上边?班主任?校长?教导处?”我没好气的问。马红艳白了我一眼,说:“教委的通知,有意见你可以找他们反映,别和我急啊?”,我心说我到是想反映,轮的到我吗?不过签不签字倒是我的权利。想到这就大声说道:“谁爱签谁签,反正我是不签!老子生是校马营中学的人,死是校马营中学的鬼!”,洪伟一听,扑哧的一笑,说:“听到没有张宇这是嫁给咱们校马营中学喽,呵呵!”老谭说:“咳咳,不愧是贞洁烈女啊!要不咱给张宇立个贞洁牌坊?”孔杰和洪伟一边起哄,说:“使得,使得,名垂青史,万古流芳!”马红艳一看我们这么没个正形,生气的说:“你们正经点,到底是签还是不签?”,洪伟挤了挤眼,拿出一副**像,对马红艳说:“哎,我说,这事儿你怎么这么积极啊?老实说你有什么好处?”,孔杰一边附和着:“对啊,对啊,好歹你也算个班长,在学校生死攸关之时你这番落井下石,也太有点那啥了吧?”马红艳被说的脸上一红一紫的,杏眼圆睁,抓狂的嚷道:“谁说我对学校没感情?你们睁大眼睛看下,我签字了没有?”我心说,这妮子怎么这么光火?不过马红艳生气的样子我觉得到是有几分可人,呵呵,一边这样流氓的想着,一边接过马红艳手里的笔记本,一看,真是让人无比感慨,这哪里是什么同意并校的签字本啊?这分明是一份保留学校的请愿书!上边马红艳带头,大家依次都在自己名字的后边写着“保留母校,拒不撤并!”的留言,我把笔记本还给马红艳,真诚的对她说:“对不起,我们误会你了……”马红艳说:“没事,都什么时候了,大家应该团结起来,只有团结咱们的学校才会有一线希望!”我点点头,问道:“现在大家有什么打算?”马红艳说:“也没什么好的主意,这不是大家想联名向教委请愿,希望教委能考虑大家的意愿撤消原来的决定。”我想了想,说:“单这样做恐怕力度还不够,我们得多想想其它的法子。”金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用书卷着打了我的头一下,说:“对,这让领导头疼的事大家就问张宇,他鬼点子多的是!”我回过身去委屈的说:“我说金彤,我在你心目中就这形象?这也太让我伤心了吧?”金彤笑了笑,“小屁孩儿,那你还想要啥形象?”我看了金彤一眼,说:“哎,我再重申一遍,我可不是孩子啦?要不,那天我证明给你看?”,金彤一听脸一下就红了,娇嗔的看着我。我吐了下舌头,心说,死妮子,傻了吧?洪伟一边没好调的笑着:“瞧这俩儿人,还有闲心打情骂俏呢?全没正事儿!哈哈!”马红艳一边着急的说:“行了,行了,别闹了,说正事吧?大家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办?”孔杰说:“张宇,平时看你挺有主意的,你给大家想想吧?”我想了想,说:“主意到是有一个,不过得大家一起干,只凭几个人恐怕没什么效果!”,洪伟一听,从花坛上跳了下来,说:“老大,你就说吧,咱哥们听你的!”老谭说:“对!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大家看可不可行。”我说:“这样,我们分两步,第一大家把并校的危害和家长说下,据我了解那个什么大关高中去年还是个农中,什么是农中?就是教大家养兔子,种玉米的学校,大家想一辈子务农吗?不过那个学校到是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搞对象方便,没人管,大家都回去问下家长,是不是急着当公公、婆婆、丈母娘?如果真想当,趁早并校!”说完我回头瞟了金彤一眼,说:“金彤,你这方面着不着急啊?”金彤把书卷起来又给了我一下,说:“没正形,说你的得了。”洪伟一边说:“金姐,你要真着急,就先考虑一下我们老大,别让他整天抓心挠肝的,连我们看着都跟着闹心,呵呵!”金彤一听,嗔骂着说:“你个小屁孩儿,看打!”说完用书向洪伟打去,洪伟自然不能像我这样傻挨着,猴子般的一跳,又上了花坛躲开了。“行了,别闹了,张宇你接着说。”马红艳一边嚷着。我接着刚才的话说:“所以大家回去和家长说下并校的危害,让家长去政府找领导。另一方面,我们大家继续照常上课,咱管它什么精神文件的,只要老师愿意给咱继续上课,我就不信上边无动于衷!”马红艳一听,拍手说:“这个主意好,只要大家心齐,上边领导没准会改变方案的。”洪伟说:“那大家做个计划,分个工吧!”马红艳说:“找老师的事我包了,一会儿我就去找各科的老师去商量这事儿!”孔杰说:“老师的事倒好办,不过这教学楼封了,咱上哪上课啊?”“上课的地方倒有,教学楼东边那排平房以前就是教室,只是脏了点,还有就是没有课桌。”老谭说。马红艳说:“脏不要紧,我集合大家一起去收拾,课桌嘛,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教学楼那搞过来?”我点点头说:“我看行,要不大家分头行动?”大家一致同意,于是我们几个便来到了教学楼。一看,好吗?教室的门全都上了锁贴了封条,窗子也都用钉子钉了个结结实实。大家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进去的教室,正这时李锋跑了过来,不知从哪搞了一把老虎钳,跃上窗台几下就把钉子拔掉,打开了窗子。大家于是就跳进教室,七手八脚的往外抬桌子。可是没想到的是,窗子太小又不好用力,好办天才抬出两三张,这速度也太慢了。我和马红艳商量:“算了,管他什么封条不封条?把门搞开得了。”马红艳也表示同意,就带着两个女生在外面开始撞门,一边撞还一边“一、二”的喊着口号。可是撞了半天,那门还是纹丝未动,相反那几个女生倒是哎哟哎哟的直叫痛。我心下直乐,这几个傻大妞!然后就从窗子跳出教室,绕到教室的门外,叫众人闪开,说了一声:“众位上眼呐!”然后向上一跃,照着门就是一脚直踹。就听拍的一声,门上的锁环被大力拉断,门一下向里撞开,由于用力过大门撞到到墙上又反弹回来,吓的几个女生一阵尖叫。马红艳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真没想到平时打架用的招式在这还挺管用!”,我扬了扬下巴,说:“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惹得女生一片嘻笑。门被打开后,搬桌子的速度一下快了不少,大约半个小时大家就把桌子全部搬到了教学楼东面的那排平房。打扫卫生,那是女生擅长的工作,她们说不用我们动手,我们巴不得的忙里偷闲。老师那边也很支持我们的行动,听说老师还组成了临时的教研组,还重新排了课程表。老师们说:“我们这不是与上级对抗,这是为了不影响过渡期间孩子们的学习,走到哪也说的过去!”就这样临时课堂就正式开课了!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县教委,上边发话下来说,老师上课可以,不过这期间不计工资考勤算是义务劳动。老师们听后气愤的说:“义务就义务,本来就没指望能给发工资!”。后来,家长们又成队的到政府那去闹,上边有点抻不住劲,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分管教育的一个叫侯会来的副县长要到学校实地办公,调研学校撤并的事宜。大家一下仿佛看到了希望,就开始信心满怀的等着。一天,两天,又是一天,两天,却一直没见那个副县长的影子。大家越来越没有耐性,洪伟啄着牙花子搞怪的说:“那个猴儿……今天到底会不会来啊?”惹得全班同学一阵哄笑,老谭把那双死鱼眼左右转了一下,说:“咳咳,难说,难说,猴性善变啊……”,果然,这样等着,没有等来什么侯副县长,一个星期后却等来了一纸公文:“原校马营中学立即停止所有的教学活动,所有师生立即离开学校,违者教职工做清退,学生开除学籍处理,师生安置安原定方案执行。”至此,我们每个人意识到,校马营中学,我们的母校真正的走入暮年了……
努力归于徒劳,这种最终仍被遣散的结果让人很是垂头丧气。不过为了平息学生和家长们的不满情绪,教委还是做了一点妥协的,比如我们学校的学生暑假开学以后,将不与大关中学的学生混编按原班建制并到大关中学,再比如我们学校的学生虽然就此放假,但开学以后仍可免试正常进入下高一年级的学习。其实这些优惠条件实在算不上什么优惠,比如第二条,高中教学每年的年终考试本来就只是为了摸底一下学生的学习情况,可以说基本上就是一种形式,与升不升学没什么本质的关系,所以也就根本不存在什么免不免试一说。可是不管怎么说,家长与学生的抗争总算有些成果,还不至于落到没有台阶下的尴尬。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残酷现实面前,家长与老师最终选择了沉默。对于我们学生,能够提前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享受暑假,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而且还不用劳神去应付烦人的期末考试,更是安逸轻松的心安理得。所以,本来并不怎么劳固的抗争阵线轻松的被打破,所有的一切依照县里的计划按部就班,按部就班的把校马营中学,我们的母校一点一点的放入时间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