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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门诸长老、众弟子一个个傻了一般张大着嘴,瞪大着眼,看着空中漂浮着的胖子明通。
除地仙、散仙境界,其他境界皆不能御风飞行,除非元神出窍,但元神出窍也有限制,依境界高低,不能离肉体一至百里之外。
刚刚修炼出元神的修士,只能离体一里,以后随着修为日益加深,对元神的操控越来越熟练后,可慢慢扩大范围,但就算是七阶凝神境顶峰,也不过离体百里之内罢了,再远的话,元神就要脱离肉体的操控了,在没有成为散仙之前,这是相当危险的。除非你已经修炼到散仙境界,那时便就算没有肉体,也一样可以继续修行下去。
但古人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除非到那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谁愿意弃肉身而不顾。没了肉身,便不能行那人伦大道,不能吃那人间美食,不能体会人世间种种美好事物。
若是飞升了倒也罢了,没飞升之前,除了被仇人杀害,肉体被毁,元神逃遁,否则哪个散人愿意弃了肉身?
但此刻观那明通,痴肥的身材倒有常人两个那么大,什么元神能修炼到如此境界?便是修炼到凝神顶阶,那元神也不过只有肉体二分之一大小罢了。能把元神修到与肉体相同大小的,还是只有散仙境界。
这便是说,不管明通是修武还是修法,他已经是地仙或散仙境。
场上众人又鸦默雀静,空寂无声。
直道灵静一句话飘了过来:“明通师叔乃是地仙境武者,诸位同门便等着十五日后,明镜台前,替明通师叔摇旗呐喊吧!”
随着她的话,天心广场顿时又沸腾起来,此次暴发的喊叫,冲天的激情更甚开始之时,不少女弟子更是又蹦又跳,涕泪交加。连台上诸长老也再不顾形象,一个个握拳大吼。
被诸门弟子小视了二十多年,被诸门弟子寒碜了二十几年,天心门弟子积下了太多太多的苦泪辛酸需要发泄出来,而此时当下,便是最好的时节。
天心峰顶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宗门。如天心峰顶一般,整个道宗都乱了,彻底乱了。
听到消息的各派弟子初始是不信的,直到有人拿出战书的手拓稿,于是大家信了。但第二个念头却是天心门疯了,直到有人信誓旦旦说看到那明通乃是地仙境界。
于是,道宗众弟子疯了。
一个被众弟子尊敬了前十年,又小瞧了后十多年的老好人,大胖子,居然神奇的变成了地仙境强者,这简直比听到德宗杀上山门来了还要荒诞。
各门弟子疯了,道宗诸位灵字辈掌权者也快疯了。
明通不鸣则已,一鸣便要震世惊人。
战书已经送到裁决堂、送到正一门。明建及灵一皆庄重收下。
明建只回了一句:“十五日后,明镜台上,不见不散!”
灵一亦只回了一句:“明通师叔豪气冲天,我正一门弟子拭目以待。”
收完战书,二人皆不约而同选择闭关修炼。
此时,公元一九九年六月二十日。
十五日后,乃七月六日。道宗门中大比,乃七月七日至七月九日。
明通欲以一己之力,于几日内战尽道宗英豪。
道宗已经不知平静了多少年,但今日却因这两封战书,彻底打乱了往日平静无波的日子。
此时道宗议事堂内,除却正一门灵一上人,天心门灵静散人。其他六门门主及十几位明字辈长老皆齐齐在座。
灵云掌教先开口打破了厅内沉寂:“诸位同门,明通师叔突然震怒,下战书之原因我刚刚已经打听清楚了。却是正一门三名弟子在天心峰上闹事,打伤了明通师叔的义女李悦儿,随后又与明通师叔的亲传弟子灵飞赌斗,最后灵飞却失手打死了一名正一门弟子,因一名也因他而身亡。裁决堂现场处置后,判那灵飞入轮回道,结果明通师叔回山得知后,愤怒无比,这才下了两封战书。”
道德门灵德上人也点头道:“此事为兄也刚刚得知,按理说,那裁决堂判罚也未必有多重。况且对那主犯云汉,裁决堂罚其入囹圄塔服刑十年。我却想不通为何明通师叔此次火气如此之大。”
“依我之见,还是那天心门被压制得太久了,此次事件不过是导火索罢了。”却是玉堂门灵秀散人开口道。
“哦,灵秀师妹此言何意,我道宗有谁压制于他天心门了?”灵云掌教白眉一皱,沉声发问。
灵秀却不惧他,冷哼了一声:“掌教师兄,明人不说暗话,这些年来,那天心门门下弟子在我们道宗之内,处处遭人排挤冷落,如那日天心峰上强辱天心门弟子之事,这些年间可曾发生的少了。”
她那玉堂门乃是连续二十多年的倒数第二,平日里弟子在宗门内也甚受欺侮,此外玉堂门也是女弟子居多,常言道兔死狐悲,虽然这玉堂、天心二门门主私交一般,但同仇敌忾之下,她倒也不惧说些实话。
灵云没想到灵秀直接顶撞过来,倒是把他顶得一时间无话可答。
清微门灵微上人张开半闭着的眼睛,开口道:“灵秀师妹所言也不全对,他门如何我不知道,但起码我清微门门下弟子是不敢欺压其他诸门的,我觉得也就是因为二十多年门中大比连续倒数,这天心门弟子都有些自卑过头了。”
灵云赶紧接道:“灵微师弟所言甚是,定是那天心门弟子太过敏感了。”
灵秀又是冷笑了一声,却不再开口争辩。
此时灵宝门门主灵极散人开口道:“诸位同门,明通师叔到底是何想法我们不知道,只是我很好奇,为何明通师叔下给明建师叔的战书上写着,生死决战?”
“唉。”灵极此言一出,坐在后方的明字辈长老中传来一声叹息,众门主看了过去,却见一名白眉老道正缓缓睁开眼睛。
议事堂内诸位明字辈长老若无大事,一般是只带着耳朵来参加议事,平时不会发出一声。长久以后,诸位灵字辈门主也懒得再事事请示,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明字辈既然退位了,为了避嫌,不多发表意见,任灵字辈自行处置门中政事也是对的。
但今日倒是奇怪了,这明字辈长老居然主动发声了。
“明远师叔,您何故叹息?”别人不好发问,灵云这个掌教便只能亲自发问了。
“明通师弟与明建师弟在两百多年前就有私仇。”明远不出声倒还好,一出声就把灵字辈诸门主吓了一跳。
“这,这是因何原因?”灵云惊讶之下开口问道。
“具体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两百多年来两人就私斗过多次,因此还被当时掌教明成师兄罚过。后经诸师兄弟调解,两人才愤愤罢手。没想到,这仇过了两百多年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还是……”说到这明远也不继续接话,只是不住摇头。
灵云苦涩地舔了舔嘴唇,开口道:“诸位,现在我们要担心的便是十五日后,若两位师叔非要不死不休,我们该如何劝解。”
众明字辈长老皆齐齐摇头,却不出声。
六门门主皆齐齐摊手,亦不出声。
此时众人心中想着的却是,那明通二十多年前受重伤回到山门时,修为全废,当年明字辈第一人明棣上人亲口断言,明通伤重已经没有再修炼的可能,能保住一条命便已经是万幸。哪知道今日天心峰上,明通居然展现出了地仙境修为,众人实在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用想了,这又是一次失败的议事,耗费了近一个时辰,没有丝毫成果,众人所达成的唯一的决议便是,十五日后,明镜台前观战,以不变应万变。
邓飞叶自然不知道随着胖子师父的归来,道宗内现在已经闹翻了天,他现在每日里苦恼的却是如何裹腹。
这轮回道也恁神奇,不过才六七日光景,邓飞叶便已经渐忘了自己曾是一个人,脑中所剩下的记忆便是自己从某丛林中诞生时开始,依稀记得自己已经存活了几百年,现在已经成长为一条长达十几丈的巨大蟒蛇。而这也恰恰成了它(注1)最大的烦恼,这么巨大的身体,每日里趴着不动都要耗费巨大的能量,真正是一天不吃饿得慌。于是,每日出洞寻找食物成了它最重要的事情。
但也许是它在这片丛林中已经生活了太多年的缘故,现在方圆百里之类,基本没有大型动物活动的踪影了,虽然它早已是这片丛林中的霸主,但每日里想吃饱肚子,对它而言,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这条巨蟒长达十五丈,粗达一丈。身体外面是雪白的厚厚鳞片,那巨大的蛇头两侧突出两个大大的肉瘤,整条巨蟒看上去便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巨蟒(注2)正趴在一颗几十人方能合抱的巨树后面,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滴落的口水,在它前面不远处,有一只羽毛漂亮的巨大鸟儿正在前方,那鸟儿巨大无比,高达两丈许,其头成青色,喙如鸡,颌如燕,喙部呈赤色。长着柔软细长的脖颈,颈部呈白色。背部微微隆起,胸背皆是黑色。身上的羽毛五彩皆备,上有繁复花纹,那鸟足脚甚高,行走间步态倨傲无比。
如此一只巨鸟,如果吞入腹中,想必两日内都不用再出来觅食了,而且看那巨鸟的样子,想必一定美味无比。巨蟒想到这里,口水又是流了一地。
待得那只鸟儿转过身去,趁其不备之时,巨蟒突然窜出,扬起巨大的脑袋喷出一口毒液,旋即尾巴一甩,便想把那巨鸟死死捆住。
那巨鸟吃了一惊,口中发出‘足足’的声音,巨足踏地往上一跃,堪堪躲过那口致命毒液。此时巨蟒的尾巴又扫了过来,那巨鸟愤怒地‘足足’叫着,张口喷出一团烈焰来。倒把巨蟒吓了一跳,那巨大的尾巴急急甩开,这才避过那团火焰。
偷袭失败。
巨蟒只得睁大着巨眼,狠狠地盯着那巨鸟,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巨鸟也停了下来,站在几丈外戒备地盯着巨蟒,口中发出‘足足’的叫声。
一蛇一鸟,一时僵持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巨蟒再次喷出一口毒液,打破了场上僵局。那巨鸟也愤怒地喷出火焰来,绿色的毒液被红色的火焰一烧,变成了青烟消散在空中。巨蟒借着喷吐,已经快速地游动起来,巨大有力的尾巴再次狠狠地挥了过去。那巨鸟此时也不再躲避,扬起高长的脖颈,那巨大锋利的红色鸟喙狠狠地啄了下来。
巨蟒的尾巴和那鸟喙撞击到了一起,巨蟒那巨大的力量使巨鸟头部被撞开,往左边摔了过去。而那锋利的鸟喙同样在巨蟒的尾巴上啄出一个巨大的血洞。一蛇一鸟都悲鸣了一声。
但这点伤势丝毫不影响它们继续争斗,那巨鸟在地上一滚,还未站起,就又是一口巨焰喷了出来,那巨蟒亦是一样阴险,蛇头早朝着巨鸟翻滚的方向喷出一口绿色的毒液。这下又是两败俱伤,巨鸟躲闪不及,胸部被毒液沾到了一些,那漂亮的五彩羽毛上顿时冒出白烟,羽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跌落,露出一大片被毒液腐蚀的红色鸟肉。
那巨蟒也一样没有躲过火焰,被高温火焰一烫,半截身子都烧得发黑。
一蛇一鸟同时哀叫连连。
但伤痛更加激起了动物本能的凶残天性,巨蟒和那巨鸟又撕打在了一处,不过一柱香功夫,一蛇一鸟便伤痕累累。那本来巨大的白蟒蛇,此时变成了焦黑色,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身下的血染红了整片土地。
那鸟也好不到哪去,全身上下羽毛落光了大半,露出东一块,西一块的肉来。全身上下伤痕累累,那血也在脚下积成了一洼血池。连柔软细长的脖颈也被巨蟒咬了一口,巨大的蛇牙印上,血液飞速流出。
巨蟒恶狠狠地盯着巨鸟,眼里发出凶残的光芒。那巨鸟也毫不势弱,用仅有没受伤的一只巨掌金鸡独立式站着,恶狠狠地回盯过去。休息了片刻后,不知谁先开始,一蛇一鸟又斗在了一处。
此时巨蟒早喷不出毒液了,那巨鸟也一样喷不出火焰来,大家只靠着天赋的本能,嘶咬缠斗。渐渐地,那巨蟒用有力的尾巴死死地缠住那巨鸟,任由它扬起巨喙一次次狠狠啄下,就是不肯放松。
巨蟒半截身子上已经千疮万洞,流出的血足可以让十个成人好好洗澡。与此同时换来的却是那巨鸟越来越无力的啄击,终于那巨鸟发出哀伤地‘足足’声,放弃了挣扎。
巨蟒大喜,凭着本能便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缠死它。
可惜天不遂人愿,没等它做最后的攻击,空中突然传来‘即即’的急促叫声。那本来已经放弃挣扎,准备闭目等死的巨鸟听到那‘即即’叫声后,却突然有如神助一般奋力挣扎起来,巨蟒正待用力缠紧,却突然恐惧的发现头顶上方一只巨大的鸟儿飞扑了下来。
这巨鸟比刚刚的巨鸟还要大一些,高达三丈,愤怒的巨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只狠狠一扑,便把巨蟒的小半截尾巴啄断了下来。受此一击,那被捆住的巨鸟乘机逃出巨蟒的缠绑,滚到一边,发出‘足足’的欢快叫声。
见受伤的巨鸟已经脱离了险境,那新来的巨鸟再不迟疑,张口就是一团烈焰喷出。这烈焰已经不是红色,而是白炽色,其温度比刚刚那鸟儿喷的高出一倍不止,只一下便把巨蟒烧得惨叫连连。
此时巨蟒哪还有勇气继续争斗,连断尾也顾不上了,在地上快速地游动,往丛林深处退去。那巨鸟却是死追不放,长足踏在地上狂奔追来,张嘴便是一团火焰,低头便是一喙子下来,直把巨蟒追的哭天呛地,落荒而逃。
最终,巨蟒借着一条丛林中的巨河逃过一命。那巨鸟虽然神俊,却貌似不会游水,只得看着那巨蟒潜入水中,逃之夭夭。
巨鸟愤怒地喷出几团火焰,直把巨河的水温都烧高了几度,可惜巨蟒已经潜入水底,逃命而去了。
注1:因飞叶梦蛇,此处便以它暂代他。
注2:因飞叶梦蛇,便用巨蟒暂代邓飞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