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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茉雪的心中,有着自己的考量。在南梁,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家人,她对夏旒然口称的家人,无疑是指崔氏族人。她要见崔氏族人,不是没有理由的。其一,是想给夏家的人一个暗示,虽然她已经嫁进了夏家,但是她仍旧是世家大族的出身,崔家会是她的坚强后盾;其二,她自己并没有任何办法联系上崔氏族人,而通过夏旒然去做这件她办不到的事,却可以让夏家觉得她有借用娘家的势力繁荣夏家的意图……
果然,夏旒然听了她的要求,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而反观金秋的脸色,却透出些许不自然。事情至此,崔茉雪可说是最大的赢家,她微微勾起唇角,谢了公爹的爽快。夏旒然便招手令她和夏瑟裴坐下来,开始宣布安排。
夏旒然所说无非是明日他要带着四姨娘和小儿子出远门,除了家中事务仍旧由主母金秋打理、二姨娘和三姨娘协助之外,棺材作坊的事务要找人监督管理,因为作坊的大管事他要一并带走。而此次他前去建康城,就是为了看看是否能在那里发展夏家的业务。顺道,再了解一下如今的情势,看自家是否还能做点别的什么生意。
崔茉雪暂且无心听这些,只把圆圆的眼睛偷偷地在其他几个面生的人身上转去。在座的人除了金秋、聂清云和三娘子夏瑟琴之前打过交道以外,素院的那三个仅是惊鸿一瞥,夏家二郎夏瑟永和四娘子夏瑟萍更只是第一次谋面。
夏瑟萍的长相和穿着打扮都很像金秋,只见她坐在椅子上频频地打着呵欠,显然对正在进行的事情很是不耐烦。
李素丹领着自己的儿女老老实实地坐着,表情认真地看着夏旒然,始终未发一言。期间,十岁的夏瑟瑾有些坐不住了,在椅子上扭了扭身体,却被李素丹狠狠地瞪了一眼,再也不敢随便动弹。
这些人都没有引起崔茉雪的兴趣,最后,崔茉雪将目光投向了夏家二郎夏瑟永。
崔茉雪一早听说夏家二郎夏瑟永,是个爱读书的书呆子。今日一见,顿觉果不其然。夏瑟永的皮肤截然不同于经常往外跑的夏瑟裴的健康小麦色,而是呈现一种久居屋内的苍白。身体瘦弱,表情显得有些郁郁。只是那眉眼和父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透出极为清秀的气息。
崔茉雪暗自想道:假如把夏瑟永放在现代,即便不能成为绝品小受,亦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小白脸……假如有挑选的余地,自己会更喜欢哪一个?思想走上了歪路,崔茉雪不觉拿夏瑟裴和夏瑟永比较起来——这两个人的脸庞长得极为相像,气质却是南辕北辙。然而比较来,比较去,她却觉得哪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都对她有着无以伦比的吸引力……
想着想着,没有结果,崔茉雪的眼神渐渐变得悠远,丝毫不觉得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瑟永。
从崔茉雪打量夏瑟永第一眼的时候,夏瑟永就发现了。起初,他以为这个从未谋面的嫂子对自己存有好奇,所以才会频频地望向自己。他想着,嫂子看一会儿之后,就应该不会再看了,所以,他刻意装作不知道,也回避着崔茉雪的眼神,防止自己的视线和她对接上。然而,当崔茉雪的目光长久地投在他的脸上之后,他的表情再也不能自然……
起初仅是在脸颊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渐渐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直到变成一个通红的苹果,崔茉雪仍旧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夏瑟永已经窘迫的不知该往哪儿躲了。
夏瑟永虽然对造成自己窘态的嫂子有一丁点儿埋怨,但是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他不明白,嫂子为什么要这么看他?嫂子又怎么会如此盯着他看?
直到坐在崔茉雪身侧的夏瑟裴看到自己二弟的失常,从而发现了妻子的目光所在之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崔茉雪才如梦方醒。不过作为现代人的她,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夏瑟裴这声冷哼不仅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也打断了夏旒然的话。
夏旒然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以为夏瑟裴这声冷哼是冲他而发,顿时,之前已经被压制下去的怒气又爆发了出来:“你有什么意见?”
于是,众人的目光在这声质问下齐刷刷地射向了夏瑟裴。
夏瑟裴转过头目光无比深邃地瞥了崔茉雪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道:“爹,我没有什么意见。”
“那你哼什么?!”
“刚才我嗓子痒。”
“你……”夏旒然的目光在夏瑟裴和崔茉雪的脸上分别转了几转,终于将怒气压了下去道,“那好,我问你,对于让你暂时管理棺材作坊的生意的事,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夏瑟裴沉默片刻,道:“爹,你一直知道我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
崔茉雪原本以为夏旒然听到这句话,刚刚压下的怒气又会窜出来,谁知夏旒然只是老奸巨猾地一笑道:“刚才可是你自己说了对接手作坊没有意见的,我这次问你,是想知道你对管理作坊和扩大生意有什么建议没有?”
夏瑟裴不说话。
夏旒然继续道:“你也知道,咱们这边太平了一些年,生意总维持在一个不温不火的水平上。北边虽然总在打,我们却没有什么法子把我们夏家的棺材销往那边。即便那边有人要,运输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夏瑟裴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就把作坊开到北边去呗。”
夏旒然看着他,眼中现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来:“说的轻巧,这个方法,你当爹没有想过?”
夏瑟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老爹的眼神,无所谓地道:“爹你既然已经想到了,就去做呗,还问我的意见做什么?”
崔茉雪虽然不知道这两父子为什么见面说不到两句好话就要吵架,但是她却敏感地认识到,夏瑟裴似乎总在故意触怒他的老爹。
而此刻的夏旒然明显地在压制自己的怒火,用仅剩的一点儿耐心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说道:“那你告诉我,材料怎么弄?工匠的问题如何解决?派谁去管理?”
夏瑟裴连眼皮都不抬,就答道:“材料可以就地取,工匠可以就地雇,至于派谁去管理……反正爹你一年到头总在外面跑,不如就亲自带着大管事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