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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陀山的南山,过环龙桥,沿山曲径而上,濒海处有两石对峙似门,上横一条石,题“南天门”三字,进门有一宽广平台,凭栏眺望,天水茫茫,山岛竦立,北边狮子石,高大如屋,镌有“山海大观”、“海印发光”等题刻。
张天德在此等得好不心焦,不停的来回走动,忽然清风一现,玉蝴蝶已落下身来。张天德连忙问道:“萧春山服了药没?”玉蝴蝶道:“他当然服下了,你这么猴急做什么?林秋水迟早还不是你的人!”张天德喜得抓耳挠腮,道:“不急,不急,慢慢来。我们两个合作,自然是天下无双,天衣无缝!林秋水中的掌毒据说只有慧觉大师能救,不知你……”
玉蝴蝶淡淡的道:“我以千年的修行换她一命。”张天德惊道:“什么!你愿意牺牲千年的道行来救一个仇人,那值得吗?”
“难道不行吗!”玉蝴蝶一把将栏杆扯断,狂笑道:“林秋水,我不会让你得到他的!你爱他,他爱你,多么动人的爱情啊!林秋水,我不会让你死的,让你死了,就太便宜你了,我要救活你,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我要你们一世不能见面,生离死别,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到头来,他终究还是属于我的,哈哈哈哈!”
张天德从未见过一个女人会笑得如此恶毒、如此凄凉!顿感脚底板凉寒寒的,心房好像都跟着冱结起来,忖道:“得到林秋水后,一定要离她远远的,和她呆在一起,明天能否找到脑袋吃饭都难说哩!”
螺峰巡检司周立生将碎心剑客来到舟山之事报之都司卢镗,卢镗心急如焚,不知是大祸还是小祸,总之此人就如一个灾星,到哪里,哪里就有杀戳。碎心剑客与冢原卜传在九月初一的决斗更预示着一场大风暴的将临,现已传得满城风雨,急忙报之浙江巡抚朱纨。
朱纨当即启密件指示:“倭寇一定会趁势侵扰,需要加强兵备。”密件正欲发出,突然严嵩传来令使,要卢镗率军退出舟山,屯兵宁波,言碎心剑客生性嗜杀,危害百姓,遗毒江湖,与倭寇的决战正好是狼狈互咬,众官军不得干预。
原来严嵩要借冢原卜传的手除掉碎心剑客,碎心剑客就是严嵩当年的暗杀组织成员之一,但他叛变,早就想除掉他了,可惜他武功太高,实在找不到机会,这次天赐良机,怎可错过。
严嵩乃当朝首辅,其令可比天子之令,朱纨胸中大怒,忖道:“怎可因为一个剑客而放任倭寇侵略舟山不管?”此时戚继光还未回山东,而且台州的参将俞大猷已调到此处协助卢镗抗倭,可以说将广兵足,此时撤退,如同在身上剜肉。
朱纨敷衍了严嵩的密使,令卢镗严加备防,另外将严嵩的密件也一并发给卢镗,叫他谨慎处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江湖剑客,怎惹得当朝首辅关注?
卢镗接到公文之后,大为恼怒,道:“严嵩那奸臣竟然骄横跋扈到如此地步,天下间还有谁能制住他!”这纸公文就像强烈的风暴吹进每个将军的内心,搅起无法形容的巨浪。俞大猷道:“军情紧急,依兄之见,将待如何处置?”卢镗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起来,道:“就按朱大人的批示,上下齐心,与倭寇背水一战!”
戚继光道:“这样一来,等于和严嵩唱对台戏,日后严嵩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卢镗道:“哪怕是飞蛾投火,也要投在正义的火炬上。”戚继光叹道:“我朝武将的地位比文官差之甚远,遇到紧急之事,如果将领当机立断,指挥部队冲锋陷阵,上面会说我是贪功冒进,好勇嗜杀;要是我按兵不动,等待战机,上面又说我是畏缩不前,玩敌养寇。”卢镗道:“事已至此,空发牢骚。”
俞大猷道:“倭寇的特长是拥习陆战,水战的技术反而低劣。我们可用有效的战船和火炮歼灭倭寇于海上,根本不让他们有登陆的机会。海上之战无他术,大船胜小船,大铁胜小铁,多船胜寡船,多铳胜寡铳而已。我们可上书总督大人,建议把陆军军费的一半用来配备水师,到时候闽广大船数百艘,兵数万,何愁不能破敌。”
侯继高道:“此事难办,你的建议所牵涉的问题和将要引起的后果已经超出军备问题而及于政治。一旦成为事实,有关各省的财政就要从原来小单位之间的收支而被集中管理。与之相应,这些后勤机构的人员必须增加,而且必须一扫苟且拖沓的办事作风,保证规格和数字的准确,才能取得预期的行政效率与先进的军事技术相配合。”
卢镗道:“兄所言及是,朝廷上的各个机构注重实际,我们这个庞大的大明朝,在本质上无非是数不清的农村合并成的一个集合体,礼仪和道德代替了法律,对于违法的行为作掩饰则被认为忠厚识大体。各个机构之间的联系,从来也没有可资遵守的成文条例。俞兄的提议虽好,只是不切实际。”
戚继光道:“我们还是好好商榷一下对敌方案吧。”
自屠魔大会惨败之后,峨嵋的渡天师太组织了一群义军,已追随碎心剑客来到普陀山,问过宝陀寺的新任住持真清,言碎心剑客已到宝陀寺捣乱,但僧人们宁死不救林秋水,而碎心剑客与冢原卜传这剑神、剑圣之间还会展开一场旷世鏖战。渡天师太大喜,正盼望碎心剑客在林秋水身上耗尽真气,就好一举将之消灭。
百步沙位于多宝塔东,千步沙南,东北紧依朝阳洞,南面连着师石岬,全长达两百丈,滩平沙细,排排浪花连绵不绝,为观日出的最佳地点。如果在夏日里,蓝天映着碧海,金沙映着白浪,人们可以尽情的拥抱浪漫时光。
这时的百步沙上,月亮高悬,一位男子跪在沙地中,以手撑地,似乎十分痛苦,寒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背影,显出无尽的孤独和寂寥。点苍派的掌门孙晓初正带着十三名弟子勘查地形,发觉那男子的衣着、背影格外眼熟,不由得好奇走了过去。
那男子倏的转过面来,点苍派的顿时吓得牙齿打嘣,叫道:“碎、碎心剑客!”纷纷拔剑退后。
只见碎心剑客那张脸写满了冷酷,眼神更如僵尸一般,众人顿觉身上厄难阽进,周遭冷得仿佛到了天寒岁暮的境地。
原来,碎心剑客身上的五蛊绝情散之毒已经开始发作,今日必须要杀一人,见一人之血,他的思维已经不由他控制了。
点苍派的哪里知道碎心剑客身上的变故,也是歪打误撞,碰上了这等倒霉事。
碎心剑客大喝一声,凶悍的拔剑,寒光一闪,十丈之外,点苍派一名弟子潘树根的一颗头颅已直飞冲天!
人已如枯树般倒下,潮水冲击而来,退去,带走一滩鲜血。
众人直吓得双腿发软,不自禁的跪了下去,已忘记了逃跑,一个个磕头如捣蒜,哭叫道:“大侠,你别杀我,求求你,我家还有八十岁的老娘要赡养哇!”
众人叩了百十个响头,发觉碎心剑客还没有答理他们,忙偷偷的抬头一看,又哪里有碎心剑客的身影?好似做了一段恐怖的梦!
但,如果是梦,潘树根的无头尸体又作何解释?
掌门孙晓初惨叫一声,带头没命地向宝陀寺跑去,英雄们都在那里,直有逃到那里,人多力量大,才能令他感到安全,手下弟子都如飞蝗一般骛窜。
点苍派的逃回宝陀寺,腿犹在发颤,心犹在发虚,孙晓初将受辱的经过详说了一通,渡天师太大怒道:“碎心剑客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平白无故也能随意杀人,其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孙晓初咬牙切齿道:“他不仁,我们也不义!林若馨的坟是不是在蓬莱仙岛?”渡天师太道:“是啊,你要如何?”孙晓初道:“哼,我们将林若馨的坟毁掉,碎心剑客与冢原卜传决战之前,遭受爱妻毁坟之痛,一定会怒极而病,正可借冢原卜传之手除掉他!”恒山派的也连称有理。
渡天师太叫道:“毁人之坟,太恶毒了!我们身为名门正派,怎能做此伤天害理的事!”孙晓初道:“可是,治恶人不能以常人的手法,该狠心的时候一定得狠下心肠。”渡天师太道:“不行!总之就是不行!”连忙对着佛祖的神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哗哗哗――”海浪拍打着礁石,其上的悬崖峭壁之上,高处不胜寒,一位男子就像一只孤立于山崖边的兀鹫,审视着天地,眼中发出幽幽的微光。
平户津,印山修建的中国式房屋里,汪直、徐海、陈东等大头目正在商议军事。汪直道:“这次得冢原卜传相助,乘其与碎心剑客决战之际,我们拔兵马大举进攻普陀山,一定要将之血洗,方才消我心头之恨!”
徐海道:“你看冢原卜传与碎心剑客,那一方获胜的把握较大?”汪直道:“一个可以称得上是中国的剑神,一个又是日本的剑圣,不到决战当天,胜负根本无法判断。”陈东道:“风魔小次郎今天已经回来了,为保安全,冢原卜传与碎心剑客决斗之时,可安排风魔小次郎在暗处埋伏,如果冢原卜传不幸失败,立刻冲上去杀了碎心剑客!”
徐海道:“风魔小次郎将林秋水打成重伤,冢原卜传与他已是水火不相容,这事可不好办哪。”陈东道:“这事不能让冢原卜传知道。”徐海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冢原卜传知道,必然与我们反目成仇,可是一大祸害。”
汪直道:“徐海,你不要再说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为了大业,必须有所牺牲,这件事就交给陈东去办。”
冢原卜传因救不了女儿,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里研究各类医学经典,希望能寻得一些医疗良策。
脆黄的窗纸白了又黑,黑了又白,一阵清风掀起半片破损的窗纸,阳光从窗棂中射进来,这间屋子难得的明亮起来。林秋水眼中温暖,醒来之后,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榻榻米上,其家具摆设都不是中土所有,这时思潮如涌,推开门便是一座大庭园。
这里是日本平户津,庭园也自然是日本式的庭园,流水、池塘、叠石、树木、假山等配合在一起使之变幻莫测,显示出自然界原本的风景。它出自于借景的想法,即把远处的山和看得见的景致纳入为庭园景色的一部分。
在环游式的园子里,造出了模仿天下名胜的景致,大量使用了名贵石块跟名贵木材。把组合着的石块模拟成佛像,用白砂表示流动着的水,表现了超自然的深山幽谷之情趣,这种庭园被称为石庭和枯山水。
时值秋季,枫树的满枝满桠披上了红叶,漫天尽染红彤彤。一旁对峙的山野上,凤尾松高耸,枝叶亭亭如盖,漫空笼翠。秋阳相辉,满眼是红又是绿,正是一种红叶绿叶两悠悠的闲情逸致。落叶纷飞时,林秋水的心中不禁涌出一缕缕淡淡的哀愁。
冢原卜传正在翻阅医书,忽然觉得左眼皮子一阵跳动,房外好像影影绰绰透出一个黑影,然后听到女儿的一声悲呼,就像一把利刃,将他紧绷的神经绞断。冢原卜传发觉大事不好,扔了医书,急忙冲出书房,大叫道:“秋水!”可是,女儿就好像被一阵风卷走一般,不留一丝痕迹,只剩下淡淡的体香飘浮在空气中。
此际痛失女儿,冢原卜传的心脏猛然滴下血来,急急下令兵士搜寻,几乎将平户津翻了过来,也找不到女儿。
普陀山南端的最高峰当属梅岑峰,它隔一山峡与西北的达摩峰相峙而立,登上此峰可一览普陀山南端景色。
梅岑峰上的梅福庵内有一个炼丹洞,位于庵内大雄宝殿后侧,洞广约丈余,幽静如室。顶壁泥石嶙峋,或似龙虎,或如狮象,巧妙如塑,栩栩如生。
林秋水终于静开了眼睛,发现浑身轻飘飘的,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清爽,眼神已如初春的花朵一般蓦然复苏,火炬的照耀下,发觉自己处身在一个山洞里面,洞内供奉一名男子的塑像,她却不认得。有泉水自“仙堂”葫芦口流溢而出,她口舌略干,忙捧了一掬,饮下,发觉清冽甘甜,分外爽口。
这时,林秋水突然发现身后有一个女人正盘膝坐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林秋水认得她,正是玉蝴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寒意,可不愿和这吸血鬼待在一起,就欲离开山洞。经过玉蝴蝶的身边时,玉蝴蝶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林秋水的手,道:“别慌走,我救了你,连一声谢也不说吗?”
林秋水心中不知是惊还是喜,道:“是你救了我?”玉蝴蝶一低头,两缕柔发垂在两侧,身子微微一晃,右手抚住胸口轻咳起来。
林秋水问道:“你怎么样了?”玉蝴蝶摆了摆手,本来僵硬的皮肤已渐渐湿润,道:“你本来已无药可救,亏得我以千年的道行,换取了你一条性命。”
原来,玉蝴蝶怕阳光,披着一件大黑斗蓬将林秋水掳到这里,再用三个时辰,终于将她身上的毒尽数驱除。
林秋水淡淡地道:“多谢相救,可是,你这又是何苦?”
玉蝴蝶的嘴角泛起难以察觉的笑意,道:“我知道,你的心中一定存在许多疑问,我为什么要救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实话告诉你吧,我救你,是想要你去救另外一个人。”林秋水问道:“救谁?”玉蝴蝶道:“萧春山!”
林秋水一听到这三个字,不由震得倒退三步,道:“他,他怎么了?”玉蝴蝶道:“他现在可不太好。”林秋水叫道:“他到底怎么了?”玉蝴蝶道:“他中了一种毒,名叫五蛊绝情散,每天必杀一人,如果不见人的鲜血涌出,则必死。”
林秋水听得愁肠寸断,道:“他怎么会中毒的?”玉蝴蝶道:“他的仇家多,下毒的手法更是防不胜防。”林秋水叫道:“我该怎么救他,快告诉我!”玉蝴蝶道:“解救的方法只有一个,却是极其痛苦的方法!需要你对他推宫过血,将他身上的毒传到自己体内,施法后,一辈子都不能和他见面了,如再见面,他一样会毒发。那时的复发,就必须眼睁睁地杀掉你,否则两人都会承受极端的疼痛折磨,在一个时辰之内化为一滩血水,相比之下,死亡真算得上是解脱了!”
林秋水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翳,喃喃道:“你是说,凡是过毒之人,一辈子都不能和中蛊者相见,是么?”玉蝴蝶叹道:“我知道你很喜欢萧春山,但世道却不按人的心意运行,你能忍受吗?”林秋水叫道:“我和姐夫之间是清白的,姐夫也只爱姐姐一个人,你不能诽谤他!只要能阻止姐夫变成杀人魔王,我什么都愿意!”
玉蝴蝶笑了,但这轻轻淡淡的笑容却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林秋水摇了摇头,玉蝴蝶道:“此洞名叫灵佑洞,倒有一个典故。西汉之时,寿春有一名男子叫梅福,字子真,少学于京城长安,为南昌尉。因西汉末年战乱频繁,无恋于尘缘,便放着官位不做,去官归里,晚年时想寻找一方净土,千里迢迢来到这东海之滨的普陀山,在这远离中原、山灵水秀的海天一隅,专事修道炼丹,过起了神仙般的日子。这灵佑洞就是当年梅福炼丹所凿,因此处有了梅福的隐居修仙,便留下了梅岑峰的名字。”
林秋水问道:“你失去了千年道行,还能长生不老吗?”玉蝴蝶道:“我现在真元耗尽,法力大损,只能静静等待老死。”林秋水道:“你失了法力,真不后悔吗?”
玉蝴蝶凝视着林秋水,脸色透着嫉妒和深深的怅惘,道:“你为救他,能一辈子不见他,这番割爱,我又如何做不到?可笑梅福做那得道成仙的美梦,穷其一生探寻长生不老之道,最终却变成一摊腐骨,这世间,有些事情就是很矛盾的,如果当他真正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他又将长生不老看得轻了。”
林秋水道:“只是,我替他过血,他不会顺从的。”玉蝴蝶笑道:“这个容易。”摸出一根黑针,道:“这是沉尸针,凡被它刺到,再高武功的人都会昏迷三个时辰不醒,他对你没有防备之心,你能轻易得手。你替他过血顶多只需一个时辰,要早些离开,因为三个时辰之后,他苏醒过来,再看到你就前功尽弃了。”林秋水道:“我知道的,过完血后,我会马上离开他,你放心。”
玉蝴蝶笑道:“我对你当然放心,有个人很想见你,也许他能够帮助你了结孽缘。”林秋水道:“他是谁?”这时,自洞外走进一人,借着火炬的光亮,张天德的脸在明暗变化着。林秋水惊道:“是你?”
张天德笑道:“怎么,师妹见到我不开心?”林秋水乜斜着倦眼,道:“师兄误会了,只是突然在这里看见你,有些吃惊。”张天德一把抓住林秋水的手,道:“师妹,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呀!”
林秋水挣脱掉,道:“别开玩笑了。”张天德两眼射出非常渴望的眼神,道:“你嫁给我吧!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玉蝴蝶道:“你们成亲后,萧春山一定会对你死心的,他再也不会来找你,不会来看你,不会来纠缠你了。其实,你师兄的为人真的挺好,难能可贵的是他待你一片真心,可表日月,你们结合在一起,实在是一举两得的美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林秋水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有样东西堵在胸口,很沉闷,很憋气,下意识的想把它掏出来,却怎么也掏不出来。
夜空中,月暗星迷,群雄正在宝陀观音寺内商议围剿碎心剑客的策略。寺外,一峨嵋弟子提着一把素纱灯笼,正寻路上山,走在突兀不平的土地上,周围全是杂草凄树,阒无一人,只有夜鹰不时传来两声夜啼。
倏然,灯笼竟然无风自灭,月亮已被乌云笼罩,黑暗犹如危机四伏的陷阱,撕扯着峨嵋尼姑的心,感到自己只是大森林里一片无足轻重的树叶!
尼姑本能的感觉到身后不对劲,转首一看,眼前立着一个形若虚幻的黑影,大袖被寒风吹起,飘飘然欲乘风归去。尼姑当是撞到山妖了,吓得拔退就往山上跑,好不容易越过了艰难而泥泞的一段畏途,寺庙的灯光已遥遥相望,那黑影却如附骨之蛆,轻飘飘的落在她的面前。
寒光在眼前一现,尼姑惨叫一声,只能眼看着全身的热血从喉咙中喷出,溅了那黑影一身。尼姑的眼睛渐渐睁大,直到瞪圆,然后瞳孔蓦地扩大,心中空荡荡的,像从高处坠落,跌入那无边的黑暗。
寺门外传来的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静谧,突兀的震响屋宇,群雄急忙出门,只见那尼姑倒在血泊中,群雄直看得寒气袭人,身子冻得直耸。渡天师太冲了过去,哭叫道:“小华,你可别吓师父,你怎么了?师父真不该让你独自下山呀!”可是小华的身躯再也无法动弹,早已气绝,渡天师太喷火的眼光足以点燃一捆干柴,大喝道:“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梁振清道:“一剑封喉,除了碎心剑客,还会有谁!”疾风剑道:“这魔王胡乱杀人,也太猖獗了!”摩天剑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有所行动!”孙晓初道:“渡天师太,你看看,这魔王连出家人都不放过,你心爱的弟子惨死在魔掌之下,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弟子含泪九泉,冤苦无告吗!”
这时群情震愤,纷纷谴责碎心剑客的暴行,渡天师太的心中也不由燃起一丝毒焰,道:“孙掌门,你说,有什么法子!”孙晓初道:“师太,我还是那句话,他不仁,我们也不义!林若馨的坟就在蓬莱仙岛,离普陀山不过几个时辰的水路,我们趁着天黑,将她的坟掘了,毁了她的尸体,一定能让那魔王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渡天师太痛失爱徒,虽然动了甘火,但一想到掘人坟墓,鞭尸毁骨,又多有顾忌,此时心中犬牙交错,难以决断。孙晓初道:“师太,这魔王嗜杀成性,一日杀一人,我们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到了明日,死在他剑下的就是你我了!”宝陀寺的住持真清也道:“草怕严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
渡天师太一听这话,顿时铁了心肺,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依孙掌门之意,现在火速赶往蓬莱仙岛,三更之时,一举毁掉林若馨之坟。”
孙晓初大喜,当即约了崆峒派与恒山派,起航向蓬莱仙岛行去,心中又兴奋又害怕,全身上下有如弓弦般绷紧,正是乌鸦与喜鹊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为防碎心剑客再次偷袭,真清下令,把宝陀寺内所有的灯笼、蜡烛全点上,照得寺庙如同白昼,个个如临大敌,手按刀柄,戒备森严。
渡天师太对着佛祖的神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