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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零！”
一声清脆的手机铃响过后，苏越瞥了一眼短信。
【华夏银行】您尾号1076账户于9月25号00：51收到160000元转账，您的余额为元。
苏越微微怔了怔，十六万元的抽成？
怎么这么多？
他本来以为，一局游戏下来能赚个万八千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毕竟他的首要目地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把墨飞逸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从何峰手里捞出来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再混蛋再人渣，也是羽希的亲哥哥。
“怎么？觉得多了？”何峰见苏越表情怔住，顿时咧开嘴角，露出了两排大黄牙。
“只要你肯答应留下来，做我的专职镇场打手，三天一场赌局，每一局的收入，我保准你在这个数以上。”何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苏越清楚，那是一万的意思。
毕竟今天这赔率算是爆冷门了，一赔二十。只要有百人参与，赌资轻轻松松都能破万。
而在赔率20的情况下，那些庄主贴钱都要贴到二十万以上。
但总不可能次次都爆冷，如果苏越继续镇场打手，那么他等会的赔率就会暴跌到只剩下两倍或者三倍左右。
能开出一场一万的游戏价格，何峰已经算是黑吃黑中的良心老板了。
“没兴趣。”苏越微微摇摇头，随后又指向了一旁的墨飞逸，“这个家伙，我能带走了吧？”
“当然，当然，请便。”何峰连连点头，做出了一副恭送的手势。
等到苏越带着墨飞逸离开后，身后的小弟不解出声询问。
“峰哥，他不过游戏打的好而已，咱们没必要对他这么客气吧？”
“就是啊，总感觉峰哥你对他太客气了。”
把咱们道上的面子都丢光了。
当然，最后那句话小弟没敢说出来。
谁知道何峰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们也别把自己看太高了，咱们这一行虽然在外人看来，是很有威慑力，但终究只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没准哪天说不定就没了，但那小子不一样。”
顿了顿，何峰继而又道，“虽然我对游戏这个圈子的了解不深，但正因为我了解不深的情况下，我都能时常听见一些关于游戏咨询的报道，现在甚至依靠着游戏赚钱，足以证明游戏在当今社会下的影响力。”
“你认为，那种实力的玩家，在国内能没有一定的知名度吗？能没有粉丝吗？咱们把他强行留在这里，怕不是两天就会被那些恐怖的网友，连老巢都给扒出来。”
何峰能一直混到今天都没被上面端掉，从一开始在江南市区中心设立赌场，到现在来了十六区，依旧能混的风生水起。
的确是有他过人之处的。
再者说，就算他今天强行把苏越留下来给他当代打。
别说直播间那些水友了，暖暖那边只要一旦找上小妖精，寻求她帮助的时候。
事情可能就远不止现在这么风平浪静了。
说不定连整个十六区的地下势力，都会被连根拔起。
苏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不得不说，把墨飞逸救出来对他还是有点作用的。
这个时间段，在十六区是抢劫的高发时间点。
以苏越穿着这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走在路上，用墨飞逸的话来说。
那就是你不被抢，都对不起十六区这个名字。
而墨飞逸虽然在何峰面前人模狗样的，但走出去认识的人还真不少，面子也有几分，走几步路就能碰上个打招呼的社会青年。
然后便是‘递烟，坎两句，回头一起嫖chang’这类的话题。
还真是充满着浓浓的社会风格。
将苏越一路送到了可以拦到的士的大路上后，墨飞逸冲他摆了摆手，咧开嘴角笑着。
“说实话，我以前真的挺讨厌你的，或许是人性的阴暗面在做崇吧，见到比自己更加年轻的人，天赋却比自己还要高。”
“我倒是从一开始就一直讨厌你，现在也是。”苏越淡淡瞥了他一眼。
“来一根吗？”墨飞逸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又看了一眼苏越，见他一直没说话，又自言的点了点头，“好吧，你不抽烟。”
香烟在寂静的夜色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墨飞逸的嘴角咧开一抹苦涩，“说是这么说，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啊，你知道吗，根本走不回去的……”
他明白苏越刚才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却没有开口说话的眼神。
苏越在问他，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纵然眼前这个家伙再混蛋，但他也是羽希的哥哥。
苏越回想起当年，羽希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那张俏脸，声嘶力竭的央求着他，去救她哥哥。
却被苏越狠心拒绝，并且死命的把她抱在怀中，甚至不让她有任何营救举动的那个夜晚。
就这样被他用力的抱在怀里，连拿出手机替她哥哥报警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墨飞逸的那条断臂，虽然与苏越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毕竟苏越那天晚上如果没拦住她的话，说不定一切事情都会有所转机。
从那之后，羽希面对他的便是一张冰冷的没有温度的脸颊。
没多久后，她便出国了。
两个人之间，再没有任何的联系。
“你看我现在吧，整个人也已经不成人样了，几乎所有的不良嗜好，都已经沾上了啊。”墨飞逸的声音，打断了苏越的思绪。
“抽烟喝酒这些就不说了，赌博我占了，嫖么，隔三差五有闲钱肯定会去一次的，毕竟周围就有那么多鸡店，很方便不是么？没准我现在都已经染上性病了。”
“还有吸毒，毒这个东西吧，给人的感觉真的不一样，它可以让你暂时忘记你现在所有的烦恼，吸上一口，你就是站在全世界顶端的人……”
“最顶尖的人！！你知道吗！！”短暂的沉寂过后，墨飞逸忽然咆哮出声。
眼泪，也顺着那浑浊不清的眼珠里溢满而出。
“我只是个没有梦想了的混蛋啊……”他抱头哽咽着，顺着一旁贴满了广告的路灯，缓缓坐在了地上。
“出卖了朋友，害死了父母，甚至差点连妹妹都送到别人的床上去……只是为了换取那一丁点微薄的，可以买毒的钱。你以为羽希出国是因为憎恨你，所以才离开吗？不，她同样也憎恨我……”
墨飞逸将头埋的很低很低，沙哑的声音混合着卡在喉咙里的那口痰，变的更加含糊不清了，“我比谁都该死，但我比谁都怕死……所以直到今天，我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我早该死了，但我却一直苟延残喘的活着。”
“你或许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个可以有很好前途的人，忽然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开始自甘堕落，选择退役，开始挥霍，花天酒地，到最后愈演愈烈，因为……”
墨飞逸抬起头来，对上苏越那一双平静的视线后，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又缓缓摇了摇头，“的确，曾经痛伤过你们的我，没资格跟你诉苦，以前发生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继续恨着我就很好了，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喜欢我的人了，但还能有恨着我的人，至少对我来说……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被人所记住吧。”
他拿着烟的手有些发颤，深吸一口后将烟蒂随手弹开，冒着火光的烟头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被人所记住的感觉……可真不赖，这至少让我感觉，我还活着。”他仰头望着黑夜，轻轻叹息。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苏越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冷眼旁观的姿态。
即便是现在的墨飞逸，看起来就像是条半死不活的土狗般。
同情是人类需要的东西，没有了同情，这个世界将会一团乱遭。
但同情绝对不等同于滥情。
并不是什么东西，什么人，都值得去同情的。
做错了的事情，就是做错了，给人带来的创伤也留下了。
我同情你，谁来同情我？
“叙旧就到此为止吧，慢走，不送了……对了，羽希她现在在国外过的很好，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了。应该是过的很好吧，毕竟以那丫头的头脑……”墨飞逸咧开嘴角，露出了一副嬉皮笑脸。
只是在那张如泼皮般的笑容中，隐藏着深沉的苦涩。
“再见。”苏越伸手拦下了一辆的士，又扭头淡淡看了一眼墨飞逸。
上车后，的士载着他离开。
盯着被黑暗吞噬的汽车灯尾，墨飞逸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小袋一次性塑料封口袋。
里面装着已经见底的一堆白色粉末。
他打开了封口，轻轻嗅了嗅后，眼神不由明亮了几分。
精神似乎也亢奋了起来。
随后，底朝上全倒入了口中，又贪婪的伸出舌头，将沾附在袋上剩余的粉末，全部舔舐了干净。
“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啊。”他咧开嘴角，开心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