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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亟瞎了,巫医说,要压制寒毒,需要西璄圣药“雪火莲”,而那时距“雪火莲”再次开花还要等七年。
往后七年,一直都有王军驻守在极北雪山。
白绫缚在李云亟眼上,遮盖住漂亮的眼睛,让他本就秀气的脸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李云亟依然宽慰西琅王叔,在你的地盘,和你一起出去,若你中毒,我安然无恙,你阿娘会记恨我的,如今,我救了你,你阿娘和你都会承我的情,在西璄的日子会好过些,你亦会护着我,不是吗……瞎了也没什么不好,大晟皇位我没兴趣,现在,反而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军营里来了个矮胖中年人,自称平大夫,往后李云亟在西璄的日子,平大夫都不离左右。
接着,阿奶力排众议,封西琅王叔为蝎利王,接掌王军。
西琅王叔坐在马背上誓师,再次挥军北上。
那一仗,打了一年又三个月,十六岁西琅王叔拿下漠北部,啃下最硬的一块骨头,征平整个北方,“毒蝎王”的名号威震西北,最年轻的将军,号令西璄王军再无质疑。
收到捷报的那一日,阿奶跑出“弓月宫城”,一路奔跑着向北面的小山坡上,仆婢们一路追着她,她全然不顾,直到攀上坡顶,又象那晚一样,望着北方,她兴奋得像个小姑娘,她拉着随后攀上来的萦真,激动得有些语无论次。
祖孙俩在小山坡上呆了很久,累了,阿奶就坐下来,靠在萦真肩上,感觉到肩膀上的湿润,阿奶哭了,她呢喃的低语是,扎恪,你看到了吗,我……终于做到了……
自此,西北统一,开创西璄盛世繁华。
喜欢李云亟吗?阿奶曾这样问过她。
答案是肯定的吧。
李云亟不是一个温暖的人,看似温和的外表下,总是藏着冷淡与疏离,只有真情才会换来真情,萦真觉得自己的真心早就毫无保留地捧到了他的面前,只是他会给自己以心换心的机会吗?
“公主,这么冷的天,您干嘛还开着窗户呀,小心着凉。”婢女从外面进来,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我没那么娇弱。”裹紧婢女为她披上的披风,萦真笑着出声。
婢女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打量了一下萦真的神情,“公主好像有心事。”
萦真叹了一口气。
婢女见状,猜测着询问:“公主在为和亲的事苦恼?”
她家公主可是姬兰女王养在身边长大的,可汗宠,可敦疼的,和不和亲两说,那要她家公主应允才成。
婢女又道:“奴婢知道,公主喜欢的是琰王。”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那您直接问他不就成了嘛,您是我西璄最尊贵的公主,奴婢看着这大晟的男人就是矫情,不象我们西璄男人敢爱敢恨。”
“当面问吗?”
“公主,这可一点都不象您,若在以前,您一定不会这般忸怩,怎生碰着琰王,就没了气性?”
“我瞧着大晟的姑娘都是端庄温柔,娴静矜持的。”
“是吗,可奴婢瞧着小景姑娘就是个例外呀。”
婢女的话给了萦真很大的鼓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走去了主院。
西琅收到“荼蘼花笺”后,李云亟就差人将他们一起接到了“倚云山庄”。
萦真去找李云亟时,他正准备与蓝钰出门。
“你去门口等我。”李云亟对蓝钰吩咐。
“是!”蓝钰应声施礼,又朝萦真一礼之后,走了出去。
李云亟的背影瘦削,头上带着白玉冠,白绫仍是经鬓角系在白玉冠中,在身后留着的长长缎带随风飘飞,翩然若仙。
“公主找我何事?”回廊中,李云亟停住脚步,轻声问道。
萦真舔了舔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镇静下心神,缓缓开口:“我……我……我……”
李云亟安静地背对着她,负手站着。
萦真眸中带着星光,满是期许地望着他的背影,声音甜得醉人,“我认识你的时候只有九岁,九岁的女孩什么都不懂,我长在西璄女王身边,是我父汗最疼爱的公主,我阿娘说,女人一辈子,得到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男人最重要,我受着万般宠爱长大,有没有真心爱我的人我不知道,因为在我心中,除了你,那都是别人。”
“公主……”李云亟沉声唤了一声,他十分明白,萦真是西璄唯一的嫡公主,为了这次来大晟京都,她与她的父汗做了多大的斗争,也罗可汗与可敦也做了多大的让步。
“云亟哥哥,请让我说完吧,也许,这是唯一一次在你面前说这么多话了。”萦真闭了闭润湿的双目,微微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你发着高热,念着母亲的时候,也许,是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了西琅王叔的时候,也许,更早你骑着马在阳光里奔驰的时候,我想告诉你,在我心里,除了你,再容不下其他人,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身份、地位都是虚名,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从来都不稀罕,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我不在意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因为我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你,若你要这锦绣江山,我会倾我之力助你,若你厌倦皇庭倾轧诡谲算计,我们一起隐姓埋名,做一对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江湖人。”
“萦真。”李云亟叫住她的名字,他脸上挂着看似温和的浅笑,跟平日里一样的轻疏平淡,沉静如水,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没有一点起伏。
萦真觉得自己的心被抽空了,呼吸都是痛的,他就是阿娘说的那样冷心冷情的人,这种人,就好似滋养“雪火莲”生长的万年寒冰,捂不暖,最后,他只会化成水,从你指尖溜走。
“很感激你对我的情意,”李云亟说,“我与西琅平辈相交,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晚辈,我们之间亦不会有其他感情。”
萦真一直看着李云亟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眼眶里盛不住的泪水终于潸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