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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刚消失在眼前,就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人霍地一起身,望向门外。
当三人心觉不对之时,却已晚了,远去的马蹄声连带卷走了拴在门口的三匹马,想追也不可能了。
庞允气得直跺脚,大声吼道:“老头,还不快滚出来!”
半晌,老叟端着一盘烧饼缓缓走出,不屑地看了庞允一眼,道:“喊什么喊,小老儿还没聋呢。”
庞允见老叟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头,小爷的马被偷了,你赔我!”
却说庞允这匹马素有银蹄踏白烟之称,当世难寻,饶是庞允家产万贯也只得这么一匹,如今竟莫名其妙地丢失了,让他如何不急,如何不恼?
“你让小老儿怎么赔?你那匹马就算百间这小酒馆也抵不上,更何况小老儿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就这条老命,你要便就拿去。”
“你当我不敢?”庞允见老叟不但不说一句好话,言语之中竟有挤兑之意,当下面如沉水。
“我说庞兄,你就不能不这么冲动?”祝继劝道,先前见那群马来去如风,一时怔住,见气氛有些不对,忙站出来。
“庞兄,当下之际是问清这其中的缘故。”古名飞也道。
“店家,我听你先前所说,想是知道这盗马贼的来历?”祝继道。
“哼!”
“之前是我朋友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能指条明路。”祝继不卑不亢地说道。
“看你还有点人模人样,就告诉你罢。”老叟叹了口气,“这伙盗马贼一共有五人,为首的乃是一个红衣女子。”
“竟然是个女子?”祝继一怔。
“大约是半个月前,这伙盗马贼来到此处,方圆百里之内只要有马都被他们偷了去。”
“他们偷马作什么?”古名飞奇道。
“听说是卖给戈池、明阳两方军队。小老儿还有事,你们自便。”老叟说完便离去,不再搭理三人。
“什么盗马贼,什么红衣女子,照我看,定是这老头与他人暗中勾结。”庞允恨恨道。
祝继看了庞允一眼,道:“林兄弟怎么看?”
“这店家没必要骗我们,不过我倒是对这伙盗马贼有点兴趣,竟向两方售马,有点手段。”古名飞道,“不知两位,可否有兴趣一探究竟?”
“林兄弟说得好,我们三人就去看看这伙盗马贼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敢盗我的宝马,这口气不论如何都咽不下来!”庞允气呼呼地说道。
三人说走就走,夜色已浓,三道人影渐渐远去。
叶谦此刻心中并不平静,与游于浪一战必定已经传了出去,这本非什么大事,然而他重出江湖的目的显然志不在此,六年前那一战,今日这一战,只为了一个人——游落婧。可是眼下,离得越近,叶谦却越加不安。
“师父可是有什么心事?”穆鲤问道。
“穆鲤,你真的想拜入我门下?”叶谦平静地说道。
穆鲤见叶谦一改态度,喜道:“当然!”
“那好。眼下明阳城与戈池城对垒,你可去那里等我。”
“这。”
“难道你想违抗为师的命令?”
“遵命,师父!”穆鲤急忙道。
“好了,喝完这杯酒,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叶谦的弟子。”叶谦道。
这酒淡了,穆鲤走后,叶谦独饮一桌,手掌摊开,叶谦目不转睛地望着。
婧儿,你还好么?六年了,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迷离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感情,似乎有一层水雾慢慢浮现在眼帘。叶谦惊觉,忙收摄心神,这一刻,自己高调复出,以游家行事风格,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片刻的安宁竟是因为水白玄,游于浪舍叶谦追水白玄。
一念至此,叶谦放下酒钱,径直出了酒楼,一路向东。
衣袂带风,长发微乱,无论结果如何,叶谦总要试上一试,这六年来烦躁的心绪在踏进苍岚城的那一刻就已平复。不仅水白玄,穆鲤也听出了叶谦心中的颤抖,真正的琴圣就算手因酗酒而颤抖,就算琴弦松动,那股发自肺腑的感人情怀不改其色。
琴之所以为琴,琴音似风,春风唤雨,又似雾,雾里藏真。琴之最高境界,非一音不差,只消感染人心,就已足够。唯极于情,故能极于琴。大抵如是。
庭前盛木深锁,隔墙一曲轻送,西窗可曾闻?
一剑难舍故人,伊人高阁吐舌兰。
这岂非乔简儿于荒野之上轻唱的一曲?如若水白玄在此处当可发现,游家这一傲然挺立的高阁竟与曲中所述完美契合,与听曲之后脑海中浮现的场景恰若一致。
难道说,这竟就是昔日江湖第一美人游落婧的栖身之处?
叶谦神色复杂地望着高逾十丈的楼阁,夜色浓,庭前盛木深锁,若非石板路上干净清白,几能肯定此乃深山之中的古迹。
叶谦背倚大树,自嘲一笑:“叶谦啊叶谦,你何时竟也这般懦弱。”
风起云动,树叶婆娑,高阁檐下风铃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叶谦心中一凛,婧儿!
那岂非当年叶谦赠与游落婧的风铃?
忆当初,风铃定姻缘,恰正茂风华,曾戏言,风铃作响之时,便是思念之意。这许多年过去,叶谦似乎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这风铃声还要动听的声音。
一抹倩影缓缓出现,在那十丈之上,灯火黯淡,仍难掩这卓越风姿。
叶谦再无法压制住心中那最深的思念,六年来血骨之中的酒似乎完全剃净,而他似乎还是他,时间似乎还静止在八年前。
八年前,叶谦初出江湖,弹一曲,万人如痴如醉,身负武艺,自以为天下何处去不得。
六年多前,名满天下的叶谦得知苍岚城游家有一绝世名琴幻幽,决定一探究竟。
孰料正是这一年少气盛之举,令他巧遇游落婧,一见倾心。
一日一夜,两人便已私定终身,只因盗琴,只因叶谦乃当世无双的琴圣,只因游落婧这深闺美女纯洁无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