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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我1
刚走出院子没两步,藏刀就扳着脸从天而降,那么率真的埋怨神情让香草和楚若安都顷刻生出一种负罪感。
香草看得出楚若安从房间出来后心情就差得很,于是她扬笑安慰藏刀一句:“楚堂主想晒晒太阳,看你睡得很好就没有吵醒你埃”
藏刀依旧撅着嘴,他细细打量了楚若安的脸色后,倏忽带着一种悲伤道:“你伤心。”
随即而来的萧风也察觉到楚若安目光里死寂如灰的阴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绝望,他的视线越过楚若安怔怔落在了寒冽倒映在窗户的身影上,大致猜到了一些。
“楼主欺负你?”藏刀挑眉,高大的个头为了迁就楚若安而轻轻弯腰望向她低垂的双眸,不肯定的语气越发让楚若安不知所措。
“没有,我就是累了。”楚若安抬头,才发觉自己这个借口真得没有丝毫说服力,竟然连一向简单诚实的藏刀都骗不了,本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让他释怀,可惜她怎样都笑不出来,最后只能朝藏刀张开双臂,幽幽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吧。”
藏刀哪里晓得她是故意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当她是真得身体不舒服,又开始浑身乏力,因此郑重其事转过身蹲下来,沉声应道:“嗯1
香草搀扶着楚若安爬在藏刀宽阔坚实的背上,自己则跟在他们身后慢慢往回走,不知何故看着楚若安越来越消瘦的身影,竟生出枯木遭遇霜雪的凄凉感,忍不住从心底想要保护着她。
藏刀的温度感染了她逐渐冰凉的身体,闭上眼睛,寒冽的一举一动好似成了一部无声电影,就算被剪去了全部的对白,她还是在结尾处泣不成声。
一蹙眉,两滴晶莹的泪水沾湿了藏刀的发。他身体猝然一僵,像是又回到在幻梦阁的那一晚,眼睁睁看着她被宇文彻控制,眼睁睁看着她为了保住自己而放弃唯一的生路,他恍然觉得四周的空气都被抽干了,明明没有任何疼痛的真实感,却偏偏像是受了内伤一般不舒服。
日头斜斜向西而坠,余晖渡着他和她的身影,好似安安静静穿越了时光与年华,浓烈的沧桑与心疼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
藏刀微微侧首轻笑,笑如夏花般绚烂,他抬手替她抹掉眼角微冷的泪滴,用傻傻的纯真对她说:“别哭,我会保护你。”
楚若安鼻子一酸,轻笑着点头。
……
萧风兀自沏了杯案几上已经冰凉的菊花茶,顺着寒冽的眼睛望去便是楚若安与藏刀离开的方向,他亲抿一口茶水,淡淡道:“我听宁铮说你放她走,既然已经决定,为什么还要舍不得?”
“本座没有。”
“点刹楼主自然没有不舍,但是寒冽呢?”萧风很少用这种认真的模样陪着他,抛却那一层浮华戏虐的外表,他像个洞穿事实的老人,眸光清明透亮。
闻言,寒冽挺直的背影骤然一松,好像肩上沉如泰山般的胆子都在顷刻间卸下,他疲倦地转身,青丝被凉风拂起,如同难以挣脱束缚的自由,单薄而无力:“宇文彻已经盯上了点刹楼,宇文琰奇迹般查清了关于她和点刹楼的一切,你知道的,无论是寒冽还是点刹楼主,我都不会让点刹楼所有人置身险境。我答应和宇文琰合作,成与不成都是一步险棋,她若不离开这里,我怕……”
寒冽很少露出现在这样无法预知结果的惶恐,萧风心下一冷,接着他的话题说道:“你怕一旦失败她就会首当其冲,倒不如现在放她离开,至少在这段时间你还有能力庇佑她好好过着安宁的日子。”
寒冽没有否认,伸手想接住窗外飘落的一片树叶,可惜终究迟了一步,双手空空的紧握感一如他现在逐渐空白的心:“时间是最好的东西,她是个坚强的女子,早晚有一日她会忘了我。”
“那你呢?你会忘记吗?”
寒冽苦笑,明亮的双眸浮起层层温柔的潋滟之色,莞尔道:“我从不曾拥有,自然不需要忘记。”
那一刻,风烟寂寂,他明明拥有江湖半壁天下,却再也无法隐藏形单影只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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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黄晕,秦钰终于在城外竹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冯芷兰。
“阿兰。”他匆匆跑过去,却又在咫尺之间猝然缩回了双手,面对她的平静莞尔,他只能尽量将自己的喜悦之情压抑下来,“你、你最近过得好吗?”
说不动容是假的,可惜冯芷兰早已习惯在面具下活得风生水起,任何牵动她心绪的感情只会让她凭白得厌恶:“侯门深似海,哪有什么好不好。倒是你,我听小娟说最近店里的生意不太好,是吗?”
“我是开药铺的,生意不好该庆幸。”秦钰显然有些拘束,一双眼痴痴离不开冯芷兰的容颜,像个傻子,“呃……你找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冯芷兰眺目看了看不远处替他们把风的小娟,转身时对秦钰嫣然一笑,在他还来不及回神之时,她纤细如葱根般的柔夷替他拂了拂衣上的灰尘:“没什么,想起前些日子总是麻烦你帮我做事,现下得了空闲便亲自来谢谢你,这是我亲手做得栗子糕,也不晓得你是不是还喜欢吃。”
“喜欢喜欢,我喜欢得很。”秦钰开始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中流露着对她痴痴的爱意,终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阿兰,没想到你还记得。”
冯芷兰慢慢抽回自己的双手,双眸中浮起妩媚而害羞的神色,声线却依旧冷静如常:“我如今是王爷的妾室,不管怎样,你的情意我怕是无力回报了。”
“我不要你回报的!阿兰,只要我能时时见到你,能听你说说话,哪怕是时常可以得到关于你的消息我就满足了。”
秦钰越发得痴狂,冯芷兰不过略施手段便牢牢将他牵住了鼻子,这一刻她有些不忍,亦有些感念上苍自己还能得到这样一份真情,可惜这些……终究不是她想要的。
转念一想,她故作失望轻叹一声,眉目间假意掩饰着的真情成为了对付秦钰最大的利器:“哎,我是怕自己连累你,王府是个是非之地,要想生存下去总要做一些见不得天日的肮脏事情,我死倒不要紧,我只是总怕害得你也落不得一个好下常”
“阿兰,我从不曾怪你,能为你做些事我是真的很开心。”秦钰被她的悲伤感染,越发忍不住想拥抱她的婆娑倩影,“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必然会服毒自尽,我那么爱你又怎会忍心看着你不开心。”
“秦大哥……”
冯芷兰禁不住泪湿眼眶,但却到底是放下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从前,她宁愿费劲心思杀人灭口也不愿白花力气去收买人心,因为于她而言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至于秦钰,一来她的确身边需要这样一个忠臣的人帮自己,二来自从媚娘一事被宇文彻发现并亲手处决后,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再兵行险招。所以为今之计,控制秦钰对她来讲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之后,两人便聊了一些从前有趣的旧事,直到城门快要关闭时才恋恋不舍一前一后回了京城。
小娟看到冯芷兰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真挚笑意,不由得也感叹一声:“夫人真是好福气,秦大夫真真是个大好人。”
冯芷兰垂首轻笑,好似自己真得许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他这个痴性子既是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
很快回到王府,小娟搀着冯芷兰刚下马车就看到管家急急忙忙在府门外徘徊,还不时朝皇城的方向眺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冯芷兰轻声斥责两句,管家这才回过神来躬身给她行礼。
“夫人可回来了!府里出事儿了1
“怎么了?”冯芷兰将披风接下交给小娟,渐热的天色让她不自觉露出几分疲惫,“我瞧着你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地牢里的沈侧妃和艾姑娘忽然腹痛难挡,尤其是艾晴姑娘都昏迷好些功夫了!恰巧夫人又出门了,不得已锦绣姑娘吩咐人将他们从地牢搀了出来各自回房。王爷已经得知消息,估摸着太医这会儿也该到了。”管家神色不安,低垂的眼角尽是慌乱。
冯芷兰装作惊讶不已,甚至懒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而后匆匆吩咐身边的小娟道:“快随我去看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上午不都还好好的么1
“夫人,您累了一天了,要不先回去歇歇?”
“不用了,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哪有心情歇着。我先去姐姐那儿瞧瞧,王爷回来了立刻通知我。”
“是。”管家恭敬应了一声,一下午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略微镇定了几分。
冯芷兰前脚刚回府,后脚太医就到了,经过一番细细诊断斟酌,沈惜言并无大碍,可能是受了惊吓加之地牢阴暗潮湿引发旧疾才导致腹痛难挡,而艾晴……因为耽搁时间太久,毒素已经无法拔除,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恐怕双腿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