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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看着葛嬷嬷眼神悠悠的看向自己,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再也笑不出来了。
嬷嬷为什么这么看自己,难不成她嫌弃自己先前贴在门上偷听的动作太猥琐了吗?
说真的,她本来是因为能吃又瘦小,这才是牙婆手里不好卖的小丫鬟之一;自从被小姐买来后,能吃饱穿暖已经是觉得很幸福了。
后来去了阮家,还很羡慕如意做事细致,处事周到,她又愿意教导自己,丫丫觉得自己都变成厉害的大丫鬟了。
可是现在落在葛嬷嬷手里,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吹毛求疵,还有见多识广,就像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最可怕的是眼神能说话。
就像现在,她看着自己,自己就突然之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小姐起床。
“对了,如意姐姐在让人熬汤呢,”丫丫的小眼神讨好的看着嬷嬷,低声道:“昨儿小姐就没吃饱,辛苦了一晚上,现在肯定饿了,我去把端过来……”
葛嬷嬷嘴角抽了抽,这死丫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却不能否认这是个好法子,淡淡的点了点头。
当野鸡汤混合着虫草菌什么的香味飘到了圆圆的鼻子间后,圆圆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在温暖的被窝里再赖床半个时辰,还是起来吃好吃的。
圆圆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她睁开凤眼,看着他还在乐此不彼的用手指缠绕自己的黑发,忍不住嗔了他一眼:“我饿了。”
“我也饿了。”他赶紧靠近她,让她知道自己有多饿。
问题是,这明显是牛头不对马嘴。
虽然他没有过那什么风花雪月,可是在和同僚还有于景诚的相处中,很明显学到了些不正经的东西。
圆圆挥开了他的手,凤眼圆睁,又羞又恼的道:“起开,我要让人进来替我泡药浴,你别忘了今儿要去做什么。”
听她这样一说,楚明睿倒是不敢乱来了,郁闷的嘀咕了一声:“这天气什么也不想做,就想和你好好的歇一天。”
却还是下了床,光着膀子道:“我先去净房收拾一下,不急,时间还早,等你沐浴了再让人摆饭,免得饭菜凉了,等用了早饭我们一起去见礼。”
随即,他从帐幔那拉着红绳子摇了摇,外面就有了清脆的铜铃声。
圆圆见他走了,起身拿着边上的外衣披上,看着这陌生的喜房,或许是因为住了一夜,心里觉得熟悉了很多。
房间里门口有一座石榴花开的座屏,红花绿叶,精致的如同是种了颗石榴树在那,是娘给自己绣的嫁妆;别的摆件还没整理出来,只有雕刻着云纹的紫檀家具颜色透亮。
不算清透的玻璃窗户边,是紫檀云纹案,上面铜台上的龙凤喜烛已经燃尽,烛泪堆积在烛台里,层层叠叠的像红玉一般。透亮光润。
葛嬷嬷她们很快拎着热水进来,去边上的耳房给圆圆泡药浴。
这药浴的效果真的很不错,葛嬷嬷对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视若无睹,亲自替她按摩了一番,快两刻钟后,才起来穿衣裳。
如意拿了两套衣衫过来,一套是正红色绣牡丹的交领褙子,配同色的绣花绫裙,一套是玫红色绣石榴,葫芦的对襟长衫,配银红百褶裙。
“小姐,您喜欢哪一套?”
圆圆坐在椅子上懒得转头,干脆对着菱花镜看了看她手里的两套衣裳,无语的道:“随便吧,反正都差不多。”
丫丫已经替圆圆挽了个随云髻,带上了赤金镶红宝石的金步摇,随即和如意一起服侍她把衣裙穿好。
葛嬷嬷看了屋内丫鬟们一眼道:“从今儿起,这小姐是不能再叫了,要叫世子妃,或者大少夫人。”
如意她们也知道自己先前没注意,赶紧应下:“是。”
葛嬷嬷这才说出了圆圆一直暗暗期待的话:“大少夫人,世子已经在等您用早饭了,院子里的事,等您去见礼回来在处置。”
“好。”现在她觉得自己饿的能吃三大碗。
偏厅里,楚明睿已经坐在那边,看着她身后的丫鬟嬷嬷,微微皱眉,他还是不习惯女子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离得不近,可是这一屋子的女人,就让他心情有些烦闷。
圆圆还是有点眼力见的,挥手道:“你们也下去用早饭吧,这边吃饭的时候不用留人侍候。”
楚明睿见她们都退下,好心情的替圆圆夹了个藕夹:“多吃点,等下还要忙呢。”
“好,”圆圆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心情极好的动手,枣生桂子羹,虫草菌栗子野鸡汤,还有精巧的包子,小巧的煎饺,,颜色鲜亮的百合酥,精致的看不出什么做的几样团子。
琳琅满目的十几样早点,她每一样都尝过了,觉得自己没有不喜欢的。
她觉得要是天天这样吃,嫁人也挺好的,明显是自己没有吃过的美味。
皇上继位后,对吃穿住行这几方面都很讲究,连带着下面的人也跟风。
高门大户每一家都有拿得出手的美食方子,请客的时候才有面子。
现在的饮食已经是北周王朝的鼎盛时期,开始讲究食不厌精,花样也多,各种食材更是没有污染,做出来的东西也越发美味。
楚明睿本来还打算劝她多吃点,可是看着她吃东西的速度,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免得她以为自己是在嘲笑她。
不过,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让他的胃口也好了起来,这种有人陪着吃饭的感觉真好。
两人放下筷子,楚明睿看着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忍不住笑:“那个,这两个厨娘可以放心,你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下去就是。”
“好,”圆圆心里觉得就是少了点辣的,厚着脸皮道:“这手艺真不错。,其实我也不挑嘴,荤的,素的,辣的都喜欢。”
其实她是无肉不欢,无辣不欢,喜欢素的只是说说而已。
楚明睿瞄了瞄她的胸前,语重心长的道:“多吃点好,让葛嬷嬷多替你补补,她服侍过惠妃,对这调养身体很有一套。”
说完,不知怎么的加了一句:“我还是希望你每处都胖点。”
“咳咳……”
圆圆差点被他噎死,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眼里看着哪儿,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呛得凤眼水汪汪的瞪着他:“有你这样打击人的吗?这完全是往人伤口上撒盐!你要是不满意,晚上你就别上床。”
他默默递了块青色的细棉帕子给她,很诚恳的道:“我怎么会不满意呢?”
“哼。”圆圆一脸傲娇的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
他的唇角弯了弯,很欠抽的道:“毕竟你也知道我只有你一个,这从没比较……”
圆圆顺手把帕子扔到他的脸上,凤眼几乎喷出火花,凶巴巴的道:“你再说!”
“不敢了。”他接住帕子,桃花眼带着笑意的看着她,慢吞吞的道:“圆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像母老虎。”
她托腮看着他,阴恻恻的问:“想要退货吗?”
他赶紧摇头:“绝对不想,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两人莫名的相视一笑,这才新婚的第一天,却好像已经熟悉彼此,没有那些拘谨和试探。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外面传来了如意的声音:“世子,少夫人,嬷嬷让送茶进来。”
圆圆应了一声,顺便起身来到一边的矮塌上坐下,好让他们把桌子收了。
如意把茶放到矮塌上的小几上,躬身道:“嬷嬷让丫丫去前面问过了,老夫人才起,再过一刻钟再走也不迟。”
这第一天的见面,要是婆家不折腾新娘子,那长辈肯定是特意晚点起来,反之亦然。
楚明睿一听就知道祖母特意晚点起来的,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桃花眼带着笑意看着她:“你知道现在府里的人吗?”
二人定亲后,忠勇伯府这边主子们的大概情况,圆圆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顿时觉得有点牙疼:“差不多知道,也还和大小姐结仇了。”
忠勇伯府的侯爷有三子三女。
忠勇伯十几年前因为疾病去死,楚明睿的爹是大房的嫡长子,自幼就是世子,娶了他娘的时候,虽然有两个通房,却没有庶出的子女。
可惜在楚明睿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他娘恰好有了身孕,也禁不住打击,一尸两命。
他的二叔也是老夫人的嫡次子,二房也是现在子女最多的;婶娘周氏有一子一女,还有两个庶子,三个庶女。
三房是庶子,三老爷是个明白人,在礼部谋了个五品的闲职,娶了个商家女,在前几年就自请分府,有二子一女。
另外三个庶女都已经嫁人,大的两个都外放,礼到人不到,小的这个举家前来,估摸着要住几天。
楚明睿最后看着圆圆,意味深长的道:“别的人就罢了,看见二房的人,千万要多留个心眼,免得不小心就被捅了一刀;二叔看着笑眯眯的,对他却要比婶娘更要小心。
还有那个楚芝晴是二房的嫡女,可是心眼绝对不少。”
圆圆觉得自己要笑不出来了:“你要是早点告诉我……”
他看着她一挑眉,揶揄:“早点告诉你,我怕把你吓走。”
葛嬷嬷端着一个木盒子过来,里面都是准备好给弟妹和小辈的礼物:“大少夫人,里面是二十个双面绣的荷包,青色和蓝色的都是给公子们的,里面是状元及第的两个金锭子;另外颜色的都是给小姐们的,里面都是先前皇上赏赐的南珠两颗。”
圆圆瞄了一眼,就知道只多不少,这也是为了避免万一多出来什么亲戚,不够见面礼的话那就闹笑话了。
楚明睿就起身看着她:“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走吧?路上也好看看边上的景色。”
圆圆一出门,葛嬷嬷就塞了个鎏银掐丝珐琅榴花手炉给她暖手,又给她披上银鼠皮内衬的大红斗篷。
一出门,就冻得圆圆恨不得回到温暖的房间,外面实在冷得邪乎。
鹅毛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落着,院中的一些树木,都换上了雪花妆,变成了琼枝玉树,触目所及都是白色,一个冰雪的世界。
圆圆看着远处的雪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呼出的白气在面前经久不散。
丫丫替圆圆撑着青色的油纸伞,还是有风卷着雪花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受到透心凉的冰爽。
楚明睿见她缩了缩脖子,挥手就夺过了丫鬟手里的油纸伞,自己给她撑着,顺便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着风。
圆圆给他了个赞赏的眼神,觉得这还算是孺子可教也。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两人靠的极近,漫天雪花里,两个红色衣裳的男女走在一起,美的就像是一幅画,让两个丫鬟下意识的离远点,免得打破了这美好的景色。
走过假山游廊,遇到的丫鬟婆子皆是退到一边躬身行礼,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这位新进门的世子夫人。
世子和世子夫人,看起来竟然很相配。
而且世子还替她打伞,可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体贴,没想到这家世普通的世子妃竟然这么有福气。
圆圆见到大家的眼神,并没有害羞的离他远些,这些个下人惯会见风使舵,自己本就是家世不显,要是楚明睿对自己敬而远之,那些下人又怎么会把自己当回事儿。
特别现在是周氏管家,自己要是有个不是,那就肯定会被传的不成样子。
只要自己名声不好,那她就可以继续把持着管家大权,而不是名正言顺管家的圆圆。
圆圆心里其实并不想管家,可是为着楚明睿,却是一定要努力,免得被鸠占鹊巢。
看着世子他们走过,几个婆子丫鬟忍不住议论起来:“这阮三小姐可真是飞上枝头了,没料到世子还真看上她了。”
”“哎,世子长得真好看,比世子妃还要好看呢。”
“快小声点,要是被世子听到,你就死定了,世子最恨别人说他长的好看。”
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婆子忍不住开口:“世子身边的女人可都没好下场呢?”
另外的婆子赶紧打断她的话:“主子们的事你也敢胡说,快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小丫鬟们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道:“这可是进门第二日见礼敬茶呢,真羡慕在福安堂里服侍的姐姐们。”
几个丫鬟都叹口气,老夫人那里的丫鬟都是最舒坦的,也是最有眼福的,不说世子,就连另外几个公子也是俊朗的男子。
不过世子爷家世相貌出众,娶了这小家的小姐,实在是委屈了,也让某些不安分的小丫鬟有了某种心思:世子妃不是贵女,那么肯定底气不足,不敢管世子身边的风流韵事,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去世子身边呢?
楚明睿和圆圆来到福安堂,进去就感觉到温暖,解下外面的斗篷给了身边的丫鬟,这才进去,里面的人正在说话,见他们二人进来,屋里一静,随即纷纷含笑看着他们。
楚老夫人笑容更甚,她今儿早上收到丫鬟送来盒子,里面是证明新娘贞洁的元帕,心里很是满意,不管怎么说,大孙子心里没了那疙瘩,真的成亲了。
当初楚明睿身边的通房出事,那之后她心里知道孙子的难受,深怕孙子留下阴影,要是从此后不近女色可怎么办。
现在看他们走在一起,那郎才女貌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孙媳妇家世低些不要紧,只要品行端庄,孙子喜欢,那才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