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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挽离开之后,这边的隔间一下子清冷下来。
元灿在元炯越发阴沉的目光下呐呐的不敢说话,只一双杏眼不住的瞟向不远处静默站立的其中一个面具人。
良久,待到听见隔壁的脚步声,等叶挽一行人离去之后,那个银质面具人才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在叶挽方才坐过的位置上坐下。
面具下的薄唇和坚毅的下巴半点不显年纪,只勾起了一个冷然的弧度:“这个叫叶挽的,果然像条泥鳅,难缠的很。”
话茬也不接,什么话都打听不到,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掰扯出她与元炯已是朋友这种鬼话来,当真是令人又气又恨。
元炯将玉柄骨扇收起,放到桌边,笑道:“是啊,聪明狡猾,像只小狐狸。”他还从未接触过这样能屈能伸,时而正襟危坐傲骨铮铮,时而没脸没皮滑不溜手。若不是她是一块碍事的绊脚石,他竟然有种冲动想把叶挽带回去永远关起来,只供自己一人赏玩。
“父王,二哥,你们用得着如此忌惮这个叶挽吗?”元灿小心翼翼的开口,但语气颇为不屑。“依灿儿看,她再如何聪明狡黠,也不过是个小小都尉,左右不了什么的。”
元炯面对元灿时的表情就没有先前那般和蔼可亲了,阴鸷本性暴露无遗。他凉笑道:“你懂什么,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多少大事就是因为这种小人物出了问题,千日之功毁于一旦。更何况,在我看来她可不止是一个小小的都尉,将军府里那位,可是相当的在意她呢。”
刚刚听元灿喊这个银质面具人父王,赫然就是西秦的烈王元桢。他一听到元炯说的将军府那位相当在意叶挽,面具下的双眼陡然变得税利尖刻起来。
“没有想到,将军府那位,还是个断袖。”元炯似是没有察觉到烈王变幻的情绪,又“刷”的一下展开玉扇,摇的风流。
只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元炯整个人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元灿尖叫一声,在元炯即将撞到墙上的时候,另一名面具人猛地扑出去将元炯接住,受了惯力齐齐摔倒在地上。
元炯“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鲜血,面色顿时惨白如纸。
那面具人接住元炯之后将他平稳地放在地上,猛地单膝跪地恭声道:“王爷息怒,二公子体弱,经不起王爷一掌,请王爷三思。”
元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父王惯爱二哥,远胜于大哥和自己,小时候二哥差点把自己淹死的时候,父亲更是不痛不痒的随意罚二哥关了几天紧闭。
她素来以为父王最疼爱二哥,怎么说话眨眼间的功夫二哥就被父王整个人掀飞出去了!
元桢不咸不淡地收手,凉笑道:“到了燕京,你是越发的不知规矩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走走脑子吗?”
元炯此时的脸色仿佛金纸,惨白的吓人。元灿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将他扶起,替他倒了杯白水。
元炯猛地咳了几声,又咳出几口鲜血。低着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幽幽道:“儿臣知错,父王恕罪。”
“萧天鸣今早上已经入京,去了将军府。让你们查的事情,查到了没有?”
元炯默然:“儿臣一大早便守来了品茗轩等候北汉使者路过,还未来得及调查萧天鸣的事情。萧天鸣身边的鹰卫和褚洄身边的暗卫难缠,只怕调查不易……”
“本王不要听这些借口,及冠大典不日即将开始,你连这些小事都差不清楚,要你何用?”元桢语气森冷,情绪变幻莫测,一点都不像是平日素来宠爱元炯的模样。“罢了,反正此事也不重要,先放一放,盯着北汉和萧羽那边再说。放出消息,说本王也到了燕京,明日一早便去入宫拜会。”
“是,父王。”元炯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
康王府的密室内,又多了不少人。
萧羽面色欣喜地对座下一名黑袍大汉道:“部仁王子和狄娜公主已经进宫面圣去了,何时归来?本王已经迫不及待想与他二人还有呼察汗将军交流一二。”
没想到阿瓦王这次直接派出了阿瓦部仁和阿瓦狄娜两人,要知道他们可是在北汉举足轻重的人物,看来是相当重视此次瑞嘉帝的及冠大典了。
有后台来了,仓加的语气就显得更加高傲起来。他几乎是鼻孔朝天的对萧羽道:“王爷别急着高兴,玉岩关的战事我王陛下还没来得及同王爷清算,我狄娜公主可不是善良好欺的人物,王爷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向狄娜公主解释吧。”
萧羽面色不愉道:“我早就同阿瓦陛下和呼察汗将军送上了密信。此次战败当真与我无关,你当我真的想看到北汉战败对大燕投降,送上这么多真金白银吗?本王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其中捣乱,要怪也应当怪褚洄和谢远两人才是!”
“我王陛下说了,若是康王殿下就这么点本事,那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是趁早了解断绝的好。因为康王陛下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只怕难以将你大燕现在的皇帝拉下马。”仓加语气生硬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康王殿下本事不佳,我王陛下或许会心存感情留你一线,但狄娜公主绝不会与无用之人合作!到时候,她或许会另觅优秀的合作伙伴,比如,齐王什么的……”
他说的极不客气,萧羽当即咬牙道:“本王自会证明给狄娜公主看,本王才是整个大燕最适合与北汉合作的人选!”
“那就最好了,请康王殿下加紧努力的好。”仓加道。“我国王子公主和猛将大人已经入宫拜会瑞嘉帝和曾后,让我提醒您一句,西秦的人也来了,他们一向喜欢做搅屎棍,请康王殿下做好准备,严防死守,当心西秦人在我们的大业中瞎搀一脚的好。”
萧羽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及冠大典的事情我自有主意!”
仓加见他油盐不进的自负模样,斗篷下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这个没用的康王,蠢就算了,还敢对着他摆脸色看,等见了狄娜公主,看他要如何痛哭流涕的求饶!
……
叶挽回了将军府,府门口已经没有了豫王殿下手下的踪迹。与段弘杨几人告别之后,在陆英院前的樱花林里看到了正在舞枪的褚洄。
此时入了秋,尽管已经好好打理了这些樱花树,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歪瓜裂枣了,樱花树上还是光秃秃的没有粉嫩嫩的花瓣。
配合着舞舞生风的沥银枪,枝干微微晃动,带起一片萧然。
褚洄只着薄衫,额头仍有细密汗珠挥洒,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见叶挽走近,他收了势,随意将沥银枪头插在地上,嘴角轻勾,一笑惊动风华。“回来了?吃饭了吗?好玩吗?”
叶挽脚步轻快的走近,微微仰头,褚洄整张脸都藏在太阳的阴影里,只有那双桃花眸熠熠生辉。她笑道:“回来了,吃过了,不好玩。”她想了想,伸出袖子在褚洄额头轻拭了拭,立刻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捉住。
手上还带着握枪之后的毛糙感。
他声音低沉磁性,如淙淙泉水悦耳:“不好玩?我怎么听说,有人在茶楼后院大放厥词,说什么喜欢最后也不一定在一起,嗯……原话怎么说来着?”
“朱桓这个告状精。”叶挽面无表情的吐槽道,“我说的难道不对么?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你若是不让我快活,我干嘛还要跟你在一起?”
褚洄微微睁眼,仿佛很惊讶的模样:“我还没有让你快活?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了。”
“你……你这色胚!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叶挽瞪了他一眼,“豫王殿下走了?”
“嗯,义父在京有豫王府,我前些日子已经派人打扫过了。他用不着住在将军府里。”褚洄懒洋洋的提起叶挽的腰,将她按在怀中,低声道,“你早上为什么不留下来听听他们要跟我说什么,听听我的秘密?”
叶挽被他的动作闹红了脸,尴尬的轻咳两声,瞪眼道:“放开我,你身上都是练武的臭汗!你的秘密有什么好听的,我又不是八婆,你想告诉我自然自己会告诉我的,做什么徒惹人厌。”豫王现在明显是对她有点小意见在,叶挽觉得,在解决了豫王心中的猜忌和矛盾困惑之前,她还是不要知道那些所谓的惊天秘密的好。
褚洄没有因为叶挽说他身上有臭汗而把她放下来,反而搂的更紧了,喉间溢出一丝满意的闷笑声:“可是我想告诉义父,我中意你,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天哪,这平时闷声发大财的人说起骚话来真是不得了。
“你不说难道豫王殿下就不知道了么?”叶挽翻了个白眼。若是豫王殿下不知道,早上又怎么会对她那副古怪的态度啦。显然是早就闻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风声。
不过想来也是,换做她做了爹妈,自己儿子某天突然告诉自己是个断袖,喜欢的又是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她估计也会不知所措吧。倒不是说排斥什么,只是万事总要有个消化的过程的不是么。
“可是你我又不是断袖。”褚洄无辜的眨眨眼。面前的小狐狸脸色微微酡红,眼神飘忽不知道在紧张什么,真是可爱极了。“除了明媒正娶,我们已经暗度陈仓,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了,就算你想不承认也不行。”
叶挽突然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把褚洄的俊毅的脸搓成了团子模样,怒道:“对,就是因为你这色胚,你还好意思说的吗?你这么饥渴,当真是活了二十六年的老处男吗,我真的怀疑。”
虽然不太明白叶挽说的“老处男”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她样子猜也能猜到。褚洄轻笑一声,低声在叶挽耳边道:“我是不是处子,挽挽试试不就知道了么?”说罢偷袭的在她耳根落下一吻。
在叶挽吓得浑身一抖的时候,褚洄再一次闷笑出声。
“好了,不逗你了。朱桓还说,你碰到元炯了,他那个房中有高手在,所以朱桓不敢靠近。怎么样,没什么事情吧?”褚洄捏了捏那粒变得粉圆的可爱耳垂,脸上挂着满足的淡笑。
叶挽摇摇头:“没什么事情,元炯大概是暂时想跟我们联手,所以试探我来了。他还说什么,北汉派来的是狄娜公主,意图险恶什么的……不过我没有应他。”
“嗯,挽挽真聪明。”褚洄再次搓了搓那粒耳垂,“元炯此人心机颇深,你不应声是对的。那边的事情交给我,你玩你的,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