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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唇枪舌剑
宴会开始，首先是张沧撑着桌案，让肥胖的身躯从蒲团上站起来。
他对着众多宾客说了一大通话，虽然每个字萧文都认识，但是他说得实在过于文绉绉。
萧文懒得开翻译，只听明白了个大概。
不过他说的，无非是今日之宴，是他张沧五十岁大寿，感谢大家前来捧场。他张沧不太喜欢规矩，希望众人且放开肚子吃喝痛饮，勿要拘束之类的客套话。
随后，在鲁元长公主的带领下，左席的包括萧文等众人齐齐起身，朝主席上的张沧作揖，张沧也拱手回礼。
而右席，在董卓的带领下也是如此。
“呵呵，这排场，比起当初和珅之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果然，这就是城里人的生活。”萧文心里想道。
不过宴会的繁文缛节还不止如此。
在张沧说了一大通话后，鲁元等人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相互介绍完毕后，宴饮才正式开始了。
等坐下之后，萧文发现，这个张沧家里使用的餐具，却也是漆器而非青铜器。
不过这也很正常。
虽然春秋时，诸侯卿大夫、士、庶人，连吃饭用的食器，都有不同的礼节规定，地位低的人是用不了青铜器的。
但渐渐地，一些贵族贫穷了，一些士庶却富裕了，虽然被礼仪所限，依然不敢过度僭越地使用青铜鼎簋。
但另一种器物却流行起来，与青铜代表地位一样，它成了富裕的标志，这便是漆器。
在历史上，春秋战国时期的魏国和宋国，号称有“千树漆”，是中原漆器制作的手工业中心。
当年道家学派的顶级大牛庄子，就在宋国当漆园的管理员。
但这里的漆器其实不便宜，好的漆器，价格堪比黄金。
萧文坐下之后，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些漆器。
他发现，盛菜的小漆盘是黑色的，漆碗则是统一红色的。酒盏为耳杯，同样是红黑相间的云朵花纹，古朴鲜艳。
无论哪样，显然都是高级定制的货色，并不便宜。
但是这里，却并没有青铜器的影子。
“大良造这是在做什么？”鲁元似乎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看着萧文似乎在摆弄漆器，却没有吃饭，于是问道。
“我只是好奇，”萧文放下手中的漆碗，对鲁元疑惑道:“我以前听说，大户人家都是有钟鸣鼎食之家的说法。顶级贵族，习惯使用青铜器。只是这张沧大人的府邸，却没有见到一件青铜餐具……”
“噗呲！”鲁元听到萧文的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解释道:“大良造出生国外，不知道这是因为我大汉年年征战，铜可以造兵器，可以做铜钱。我们很少用铜做餐具。”
“那为什么我们背后的灯架是用铜做的？”毕竟从材料学的角度讲，青铜，铁，石头和陶，都能够做为灯架的合适材料。而在这其中，青铜是最贵的一种。
如果连青铜的餐具都用不上，那又为何能用青铜的灯架呢？
听到萧文的问题，鲁元摇摇头说道:“这灯架的材料，是陛下赏赐的铜料制作而成。毕竟陛下赏赐，不能贩卖，只能如此。不过这灯架，其实不要说张沧府，就算是长安，也难得有一件。我也就是在宫里见过。”
“原来我大汉自有国庆在此。”萧文点点头，以示明白。
同时，他也对大汉的穷困，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看来，大汉真的需要一个经济发展方面的人才啊！难怪这个国家在历史上，会有持续将近百年的时间搞无为而治。这并非统治者不贪恋权力，只是因为无为而治，确实是发展经济的最有效手段。”
这时候，董卓突然说话了。
咿咿呀呀一堆陇西方言，说完之后，右席的众人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目光还齐齐地看向了萧文这边。
只不过，无论是张沧还是鲁元，都听不懂陇西方言。
因此，鲁元打算询问一下旁边的宫女，问她们知不知道董卓在说什么。
然而，萧文却低声骂道:“这群家伙，是在找死吗？”
“他说了什么？”鲁元偏头问萧文。
萧文黑着脸说道:“董卓说这些漆器，看起来应该都是张沧花了不少钱，在西凉那边请最好的漆器作坊制作的。他说他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西凉那边才能制作的款式。”
鲁元点点头。
的确，大汉的经济虽然是东强西弱。很多产业，在西边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在东边，却蓬勃发展。
但只有漆器是一个例外。
漆器，一直都是支撑大汉西部的核心产业。
而东部，因为有东边国家的陶瓷作为竞争，却很难发展起来。
然而，看着萧文，鲁元却发现萧文似乎欲言又止。
于是鲁元追问道：“董卓还说了什么？”
萧文黑着脸回答道:“这个董卓还说，前些日子，他在西凉郡的家中宴请一群云中的商人。有个商贾竟起了贪心，将一个案上的漆耳杯，藏在怀里想偷走！他还说，恐怕云中那落后的地方，恐怕是看不到这么精美的漆器的。”
鲁元顿时皱起眉来。
虽然这董卓说的话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她还是听出，这老匹夫话里带刺。显然，对方是在讽刺萧文。
这时，萧文突然开口。
他用陇西方言对董卓说道:“没想到董大人你西凉的漆器竟然如此受欢迎。为何我当年在南唐老家，从来没有听说过。”
“哦！对了。毕竟我老家的瓷器，比漆器有名多了。”
说着，萧文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他向众人介绍起了东边国家的瓷器。
从离南唐最近的宋国的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和定窑等五大官窑生产的瓷器，到唐国的冰裂纹瓷器，再到明国出口国外的克拉克瓷，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最后，他说道:“这漆器，不过是大汉一国之物。在西边，或许还有市场。在长安，也能勉强卖出。只是到了东边，还是无法与瓷器竞争。可见，这漆器也不过如此罢了。”
听到萧文用陇西话嘲讽自己，董卓的脸顿时也黑了起来。
他本来想着，萧文应该听不懂陇西话。所以他打算今天在宴会上，用陇西话羞辱他。
然而没想到，萧文不仅知道陇西话，还回了过来。反过来羞辱了自己一顿。
这下，董卓也算是搬石头砸到自己脚，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