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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杜睿顿首拜:混沌初分,天地伊始,华夏乃寰宇第一之邦,秦皇汉武,至我大唐高祖陛下开创基业,想我天朝,巍巍盛世,自高祖开国,施仁政于蛮夷四方,频谴能匠出使宣威,终至蛮荒匪酋亦云:泱泱大唐,吾父兄也。先帝亦尝曰:鞠躬为民,至死不渝。亲以身践,万世流芳。臣万幸,逢圣天子在位,陛下心怀万民,乃有贞观之治,皆因以文治武功而招统天下,四海之内无不仰慕神州之威严。
本朝开国以来,万国来贺,八方来朝,皆以上邦大国敬仰之,然而时至今日,先有颉利来扰,后有夷男来袭,更有西域诸强窥视我华夏之地大物博,以使高昌,吐谷浑等小邦寻衅边廷。然,诸蛮夷为何如此之猖獗?盖为我朝士人闭目塞听,故臣以为,变法可行,变法必行,古有云:“上胡不法先王之法”固守旧章,势必落后于人。
臣不才,为圣上擢拔于微末,委以重任,推行变法,赖陛下英明,我大唐上下同心,齐力变法,方有今日之强。然,臣年幼狂悖,恣意行事,有负圣恩,以致陛下震怒,臣闭门自思,亦是悔恨不已,国事者,岂黎庶可知也,未历宦场,不明世事,亦非嫡属,即贸然以国纵论,几近儿戏。臣尚不自知,妄言质训国事,渔樵对答,实闹剧耳,狎客相舞,互暴私隐,自诩忧患,不成体统,思及于此,臣惶恐不安。
推行变法,故可固本以强自身,而寰宇之内,万国林立,孰人能知大唐以外,方物若何。臣昔年幼之时,曾于陛下面前献拙,纵论寰宇,诚一家之言,不足为信,今臣万死奏请圣上恩准,臣当于近日聚众扬帆远行,辟蛮荒于四海,加吾皇天威于宇内,以资臣昔年所言真伪。
臣再顿首,叩请圣裁。
杜陵侯杜睿。
大唐贞观十二年八月。
太宗看过杜睿的奏折,眉头紧锁,起身走下御阶,麟德殿内的李承乾,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都是心颤不已,杜睿的这份奏折先到的尚书台,他们都已经看过了,谁都没想到杜睿居然来了这么一手,一声不吭的就出海远行了。
李承乾生怕太宗会因此怪罪,刚要说话,却见太宗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众人更是纳闷,纷纷看着太宗,也猜不透太宗此时心中究竟做何感想。
“这杜承明是在和朕赌气啊!”李承乾怎的都没想到太宗会冒出这么一句,忙道:“父皇!杜睿不解圣意,恣意妄为,还请父皇念其年幼,莫要怪罪!”
太宗道:“朕何时曾说过要怪罪他了,杜睿虽然不经朕同意,便私自行事,其行狂悖,却也无可厚非,朕也曾听江淮一代的官员上书言事,称江淮一代的商人纷纷出海贸易,所获颇丰,难道这海外当真遍地黄金不成!?”
房玄龄道:“圣上!去年杜睿曾上过一道奏本,称海外物产丰富,还曾建议在泉州等海港处,设立海关,以丰国库,想来定然不会有假!”
李承乾见太宗并未发怒,也稍稍放心了些,跟着道:“去岁,杜睿曾遣人来长安,送了一些土特产,那花生,红薯,还有不曾见过的菜蔬,想来都是海外之物!”
太宗闻言,点点头一阵沉思,道:“如此说来,那海外之域当真是如此富饶,既然如此,玄龄!你看那海关”
房玄龄忙躬身,心中确实一阵腹诽,当初杜睿建议成立海关,征收海商的赋税,太宗只道“海商漂洋过海,九死一生,虽小有盈利,却不宜索取过甚”为由,给驳回了,要是太宗能早重视这件事,大唐一年的赋税少说也要提高几成,那样的话,太宗莫说是要修建几座皇家道观,就算是几十座也不在话下。
“臣恭请圣裁,若是圣上以为可行,臣便即刻操办起来!”
太宗也有些赧然,毕竟当初这件事就是被他给驳回的,不过既然海外贸易,获利颇丰,征收赋税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既然如此,便按照杜睿此前的那个章程,操办起来,玄龄!你就辛苦一下,主管此事,让马周给你做副手好了!”
这件事被太宗一句话就定了下来,只是杜睿私自出海之事,太宗还没有个意见,李承乾终归还是放心不下,这件事原本就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都能给杜睿扣上一顶叛逃外国的大帽子,往小了说,充其量也就是个狂悖无礼的罪名。
“父皇!杜睿此事?”
“哼!”太宗冷哼了一声,道“不经请示便自作主张,杜睿当然狂悖的很,朕虽然褫夺了他的职司,但他总归还是我大唐的万户侯,为人臣子者,藐视君王,你说该如何处置!?”
太宗一脚将球踢给了李承乾,李承乾也算是反映够快,一愣之下,立刻反映了过来,道:“父皇!杜睿行事虽然乖张,但却也非木屋君父之人,况且此前杜睿遣人出海之时,就曾命人在沿途无主之地,勘石立碑,标明为我大唐所有,虽然儿戏,但是一片赤诚之心可见,还请父皇念其往日之功,免于责罚,况且杜睿此行,也是为了我大唐,扬皇威于四海之内,即便无功,也当无过。”
“扬皇威于四海!谁给他的这个权利!我看他就是狐假虎威!打着我大唐的旗号,居然还说他有功!”太宗的语气异常严厉,让李承乾心颤不已,突然话锋一转,道“传旨!加杜睿为宣抚使,命其出海交好各国。”
太宗身旁的王德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为难的看向了房玄龄,房玄龄一时也不知道太宗是何用意,旨意到时,杜睿恐怕早就出海远行了,这旨意颁给谁啊?
众人的表情,太宗看的一清二楚,接着道:“将旨意封于尚书省,等到杜睿归来之时,再给他就是了!”
众人闻言,也是心情不一,李承乾自然彻底放心了,太宗不怪罪,还给了杜睿一个出身,让他此次出海名正言顺。房玄龄也是开怀不已,他与杜如晦是至交好友,杜睿又是他看重的后辈。长孙无忌确实心下一阵黯然,他看得出太宗虽然忌惮杜睿,但总归还是看重杜睿的。
李承乾从麟德殿出来,刚要回自己的寝宫,半路却被突然杀来的安康公主给拦住了。
“太子哥哥!杜睿那坏蛋可是当真出海了!?”
李承乾见安康公主气势汹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是一想到安康公主那花样百出的小手段,只得打着“死道友胜过死贫道”的主意,如实坦白了:“安康!承明被父皇封为宣抚使,出海招抚万国,这可是正事!”
安康公主却不是这么好骗的,秀气的眉毛一挑,道:“什么宣抚万国,什么宣抚使,分明就是他自作主张,父皇不过是没办法,才这么决定的,太子哥哥,你说,杜睿是不是早就走了!”
李承乾面色尴尬,道:“这个为兄也不清楚,或许是吧!”
安康公主一听就急了,道:“这杜睿还有没有良心,我在宫中等他,他却一声不吭,就出海远行了,我看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这就去对父皇说,取消我和杜睿的婚事,然后也学着汝南姐姐出家做道姑,让他后悔一辈子。”
李承乾见安康公主真的急了,忙伸手将她拦住,道:“安康妹妹勿急,勿恼,为兄这里还有承明给你的一封书信。”
安康公主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当真!”
李承乾急急忙忙的从衣袖当中取出了杜睿的信递给了安康公主:“你看看就知道了,承明在信中定然将此事都说了,你可千万不要着恼,没得到时候你先后悔,那可就来不及了!”
安康公主哼了一声,接过杜睿的书信,道:“是不是去找父皇,看过了信才知道。”
说完,便蹦蹦哒哒的走了,李承乾也是暗暗抹了一把汗,对这个妹妹,他算是无能为力了。
杜睿八月便已经扬帆出海,临走之前吩咐杜贵带了三封信来长安,一封就是给太宗的奏本,一封是给安康公主的家书,还有一封就是给李承乾的。
信中李承乾反复叮嘱了李承乾要注意的一些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低调,绝对不能引起太宗的猜忌,同时还要笼络朝中重臣为自家张目。如今李恪已然被太宗留在了长安,不管太宗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李承乾的太子储位已经有了新的威胁,一旦李承乾犯错,被李恪抓住机会,有岑文本的帮助,那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李承乾昨日便看过了那封信,心中也是感慨莫名,最让他意外的是,杜睿还叮嘱他,万事都要与长孙无忌商量,要知道当初要不是长孙无忌的参奏,杜睿也不至于被褫夺了官身,如今杜睿还让他倚重长孙无忌,单单是这番大胸怀,就足以让李承乾感动了。
另一边的安康公主,回了自己的寝宫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取出了杜睿的书信,信上无非就是一些致歉的话,和给太宗的奏本那般郑重不同,给安康公主的心中,多是一些小儿女话,看的安康公主眉开眼笑。
虽然心中不免还要埋怨杜睿,但总归消了气,看过了杜睿的信,安康公主也是失神的坐在了窗前,俨然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自言自语道:“你这人,真是没良心,只留下这么一封书信便走了,两年,你可让我怎么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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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一个月之前,贞观十二年八月,泉州港,这一日原本就因为海外贸易的兴起,格外热闹的港口,一大早便已经是人山人海,老远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
泉州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海外贸易不断兴起,让泉州人接触到的新鲜事物,相比其他地方的人都要广博了许多,但是今日却有这么多人过来,可见泉州港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看着港口内停放着的三十艘从来没见过的大船,即使见过世面的泉州人也不禁啧啧惊叹,以往那些剪帆船第一次出现在港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很是惊讶了,但是看着眼前这些比剪帆船更为高达,更为新奇的盖伦帆船,人们心中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惊讶了。
“这是什么船啊?”
“从来没见过,难道是番邦驶来的?”
“乱说什么,自然是我大唐的船,这天下除了我大唐之外,还有谁能造出这等巨船!”
“莫不是杜家的,我看也只有杜家的船厂能造出这等船!”
人们纷纷议论着,显然盖伦帆船的出现已经击碎了他们平日里对船的认知,巨大的船身,高耸的桅杆,独特的船型,一切的一切,对自诩为见多识广的泉州人也一样是新奇不已。
杜睿此时正带人站在港口的最前面祭拜海神,这个时候还没有妈祖一说,人们出海祭拜的大多都是海龙王,杜睿虽然不信这些,但是此行凶险莫测,祭拜一番,也算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恭恭敬敬的完成了祭拜的意识,赶回来的冯茗指挥着水手登船,这一次出海,杜睿除了要带上杜平生,冯照,冯茗,韦铄,六名弟子,还要带上宝钗等四女,本来杜睿是想瞒着宝钗等女的,只是上次在杜陵他已经有过一次偷跑的经历,这一次宝钗等人小心在意,怎的都没能让他得逞。
杜贵此时脸上满是担忧之色,道:“少爷!还是让小人随您一同去吧!这一去飘扬过好,凶吉难料,小人实在不放心!”
杜睿笑道:“我有这盖伦巨舰,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泉州港这边也离不得人,你还是留下的好,此外将这三封书信带回长安,交给太子殿下。”
杜睿说着取出了三封封好的书信,递给了杜贵:“家中之时,还需要你父子料理,拜托了!”
杜贵连忙躬身下拜,道:“少爷有命,小人不敢携带!”
杜睿点了点头,又对着四周围看热闹的泉州百姓一拱手,高声道:“诸位父老!在下如今远行,多赖泉州父老相助,如今这船队之中,有诸位的父子兄弟,杜睿今日在此向诸位保证,两年为期,定然平安归来!”
泉州百姓闻言,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他们虽然居住偏远,但是杜睿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也都知道杜睿是要去做大事了,他们家中能有人亲身参与,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这时泉州刺史亲自端着一个朱漆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之上放着一杯酒,递到杜睿的面前:“杜大人,此行甚远,下官唯有一杯水酒为杜大人壮行色,愿大人平安归来!”
杜睿躬身答谢,道:“此事杜睿狂悖而为,圣上难免降罪,在下已写好奏本,托家人转呈太子殿下,圣上旦有责罚都是我杜睿的,与大人无干!”
泉州刺史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今天一大早,他听人说泉州港突然出现了三十艘巨船,就已经猜到了是杜睿所为,备下这等巨船,自然是要出海的,杜睿深受太宗父子的看重,他要涉险出海,太宗自然要怪罪,他也是心下惴惴不安,听到杜睿如此说,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杜大人切勿如此说,下官也知杜大人是要去做大事的,不敢阻拦,只盼杜大人早日平安归来!”
杜睿一点头,道:“多谢!”
言罢端起酒杯,对着四周围的泉州百姓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转身便走,踩着桥板上了他的旗舰。
早就准备好的冯茗挥动令旗,高喊一声:“启航”
三十艘盖伦帆船缴动锚链,依照次序,有条不紊的驶出了泉州港。
泉州刺史在港口上看着,不禁感叹道:“杜承明!真乃奇人也,能造出这等巨船,天佑我大唐啊!”说着居然张开双臂,跪倒在地,在他身后的泉州百姓也是纷纷跪倒,为杜睿送行。
杜睿站在夹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泉州港,在转头看看漫无边际的大海,心情也是一番激动。
一旁的宝钗见了,道:“少爷!这海上的风冷,还是进舱内歇息吧!”
杜睿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宝钗!你长这般大,可曾见过这等壮美的景致。”
杜睿说着只想浩瀚无边的大海。
宝钗懵懂的看了看,道:“奴婢自幼便生长在乡里,如何曾见过大海,壮美奴婢是没看出来,这大海上风大浪急,奴婢只知道害怕!”
杜睿一笑,道:“早就说了,让你们回杜陵的,你们偏不答应!”
宝钗闻言,嘟起了嘴,道:“少爷不怕,奴婢自然也不怕!”
杜睿笑着,看向了远处的海天一色,不免心怀激荡一一这大航海时代,就在我的手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