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瓦解

蔚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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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韵还是不理他,眸子低垂,其实知道贺启深也是为她好,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贺启深对她怎么样,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越好越慌。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值得这么对待,特别是贺启深这样的男人,找不出一丝缺陷的男人,令无数女人仰慕的男人。

    贺启深:“苏韵,我们谈谈。”

    苏韵闷闷的回了句,“谈什么?”

    贺启深目光落在她唇上,带着几分灼热,低头亲了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这几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神色变化。

    苏韵别开眼。

    贺启深将她脸扳回来。

    苏韵干巴巴说了句,“没有心情不好。”

    “都写脸上了。”贺启深捏了捏她脸蛋,把人抱得更紧了,低声说,“这次是小腿受伤,好在没伤到骨头,那下次呢?”

    “我不是不让你拍戏,是想让你休息好点再去,是担心你。”

    “没必要那么拼,苏韵,你懂我意思吗?”

    懂,怎么不懂,苏韵牙齿轻一下重一下的咬着唇瓣。

    片刻,她心平气和的说,“我不能做个不负责的人,戏拍到一半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我在医院这么多天,已经给剧组带来很多不便,每天的经费都在烧着走。”

    “导演让我慢慢来,是客气话。我要真记心上就太不懂事了,做演员的,哪有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我自己也感觉得到。”

    说来说去一点丁都不退让。

    沉默了半晌,贺启深一本正经的说,“那就让剧组全体停工二十天,所有的报销都由我来承担。”

    “不行。”苏韵猛地摇头,“真这样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哪有人这么娇气。你看外卖员每天还风里来雨里去的,环卫工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天不亮就要起来,不论寒冬酷暑,这世上比我难的人太多了。”

    贺启深柔声说,“苏韵,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苏韵抿了下唇。

    贺启深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血,哑声又道,“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别人如何我管不着,我只是不想我的女人这么辛苦。”

    “我不辛苦。”苏韵强调。后又补充了句,“我有分寸,会好好照顾自己。”

    “真的,你相信我。”

    “我跟你保证好不好?”说到最后她话里带了点祈求。她不是不领情,相反的,她这一刻很感激贺启深。

    真的很感激很感激。

    苏韵圈着他颈脖手的下意识收紧。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彼此的呼吸交融着。

    不知过了多久。

    “苏韵。”贺启深喊了一声。

    苏韵狐疑的盯着他看。

    “结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贺启深也盯着她看,试探的问了句。她还没说话他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答案。

    “……”

    苏韵眼睫轻颤了两下,再次听到这句话从贺启深嘴巴里说出来,她的错愕和恍惚不亚于第一次,觉得太不切实际了。

    跟林妩交好这么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瞎聊,吃了不少瓜,个个都是爆炸瓜。

    比如林妩当初同意和厉少谌结婚是为了一个项目,而厉少谌是为了不被家里催婚,两人一拍即合成了,又门当户对,家里也不会反对,但说好了谁要找到真爱或不想继续了直接去离婚就成。

    沈旸是典型的花花公子,不如说是太过于清醒,女朋友如衣服,不开心了就换,当然了,分的时候也大方,送车送房子。

    至于结婚生孩子,压根没想过,就等着家里安排。

    最让人不理解的是谭俊生,跟林舒谈了五年,当初能有多艳羡人就有多艳羡人,看起来很好很认真的一对,林妩说,好多人都在猜,谭俊生会不会为了她打破圈里的规则,把灰姑娘娶回家。

    没想到还是分了,林舒一走了之,谭俊生没见得多洒脱,天天借酒浇愁,就有点让人看不懂了,真喜欢当初就应该把人娶进来,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不知道林妩是不是在提醒她。

    是也好。

    不是也罢。

    “怎么不说话?”见她沉思了这么久,贺启深又问。

    好一会儿,苏韵吐了吐口水,反问:“你是认真的吗?”

    当初稀里糊涂的跟贺启深在一起了,很纯粹的觉得他人长得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独有的魅力。

    最难得的是对她很好。

    还没那种概念,觉得有很大的差距,不过那时候的她确实对贺启深不够了解,所以说稀里糊涂在一起了,像是被蛊惑了般。

    当时她刚大学毕业,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镇姑娘,见识有限。

    第一次去高档餐厅是贺启深带她去的,餐具用错了,服务员很温柔耐心的指出,她顿时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一次去贺启深家,很大很豪华,比电视剧里看到的豪门真实多了,也壮观多了,她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

    慢慢的,她终于意识到她跟贺启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真要形容,那应该是云与泥的区别,不敢想些有的没的。

    “你真的觉得可以吗?”

    “我家是农村的,很穷,很偏僻,连小时候想吃块糖都是奢侈,路上全是泥巴,一下雨全糊在鞋子上,爸爸在镇上做财务,几百钱的工资全拿回来,连个肉包子都舍不得买来吃,妈妈没什么技能,也没什么文化,在家务农,一直不得我奶奶喜欢。”

    “直到我要上小学了,我们一家才去镇上租了个房子,是个老小区,楼梯房,不到五十平方米,妈妈学着做早餐,送我去学校的时候顺便卖点,就当挣生活费。他们很苦,很累,舍不得吃穿,却把最好的给我,还送我去区县上初高中。”

    “他们要忙着挣钱,我放学回来饿了就一个人搭着凳子做饭,切菜,那时候差不多九岁,还把手给弄流血了,现在都还有疤痕……”

    她吸了吸鼻子,咬牙继续说,“那时候的你应该在最好的国际学校读书,回家饿了想吃什么说一声就有人端过来,会有专门学习技能的时间,什么弹钢琴,奥数,那些都是我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直到现在,我都不会。”

    听得贺启深直拧眉。

    “我们的成长轨迹不一样,接触的东西不一样,眼里看到也不一样,就像你喜欢吃西餐,简餐,而我喜欢吃家常菜,还喜欢吃辣,你不喜欢,吃不下。我喜欢一个人在家宅着,你一般没事都不会在家,你很忙,你的时间都是金钱。”

    现在他们聚少离多,哪怕是谈了两年,或多或少新鲜感还没消磨完。

    “说完了吗?”贺启深问她,眼里布满了心疼,他知道苏韵家里的条件不怎么好,但没想到过得这么辛苦。

    “我不想嫁入豪门,也不想成为金丝雀。”苏韵深呼吸了下,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

    从古至今,结婚从来都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且一辈子那么长,没那么多新鲜感来消耗。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意思传达到了就行。

    “所以,你跟我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贺启深办眯了眯眼睛,沉声反问。

    苏韵愣了一下。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贺启深忍不住将人紧紧搂住,好似他再用力点,就会把她给捏碎,这么瘦弱的小小身子,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想法,这么执拗。

    “苏韵,你嫁的不是豪门,是我。”

    苏韵又是一愣。

    他音色低而沉的打在她耳畔,有点痒,有点灼热,感觉马上要烧起来了。

    苏韵盯着某处看,没说话,喉咙涩涩的,有些难受,可能刚才一口气说得太多了,这下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微微挣扎,想要起来。

    贺启深反倒把人抱得更紧。

    “我去接水。”

    贺启深才放开她,去接了杯水过来递到她手上,苏韵仰头全喝完。其实没想过,真的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跟贺启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开口很难,感觉自己就是个梨子,用刀生生的切成两半给别人看,太羞耻了,可说着说着差点停不下来。

    说完了,整个人都轻松了。再看贺启深,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比之前伟大多了。

    苏韵自个都想发笑。

    贺启深问:“笑什么?”

    苏韵没说话。她笑她自己。

    贺启深直勾勾的盯着苏韵,这一刻,他还蛮开心的,苏韵说心里话了,再不说出来怕是要憋出病了。

    苏韵看着天花板呼了口气,嘴角轻轻勾着浅浅的弧度。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贺启深,说,“给你看个东西。”

    “嗯?”

    手机在床上,苏韵倾身过去拿过来,摁亮,打开微博,找到贺太被采访的那条微博,递给贺启深看。

    贺启深越看脸越黑,他跟顾轻轻?什么乱七八糟。

    可算知道苏韵这几天态度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转变了,将手机拿过来关掉,他问:“这几天就因为这个跟我怄气?”

    也不能算怄气,是真的也很正常,身处的位置不一样,选择不一样都能理解。但不能骗,也不能贪心,苏韵问:“好几天前的新闻了,你没看到吗?”

    听江曼说,当时这事还跑到热搜第一去了,黑粉狂舞,各种奚落嘲讽,粉丝这边就有苦说不出了。

    公司那边连夜公关,《慢节奏生活》这边也正在热播,热度什么的都有,不需要这种新闻来加持,也出了一把力。

    “没有。”贺启深摇头,“前段时间在国外,忙着弄新项目,都没时间给你打电话,怎么有空看这个。”

    他在她唇上亲了下,“这事我会尽快处理好。”

    苏韵没什么反应。

    作为男人的贺启深忽然感觉受到了挑衅,“苏韵,你觉得我贺启深娶老婆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苏韵没说话,冥思了一下。

    片刻。

    贺启深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你老公还没这么窝囊。”

    苏韵笑了笑。

    眼珠子转悠了两下,说,“贺启深,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

    “等我有一天能站上理想的台阶,我再回答你好吗?”她盯着贺启深,很平静,一字一句的说。

    看到了她眼里的坚毅和执拗。

    贺启深嘴角不自觉划出淡淡的弧度,嗓音里都带着笑意,又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沉沉应了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