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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好,气候好,人的心情也就好,晚饭后,有人提议出去走走,邱晓华说行,跟导游打个招呼,几个人就相继出了门。这里都是独门独户,一户与另一户相隔很远,松松散散看不出两个自然村的界限。
几个人漫无目的,信步来到一家农户门前,不知谁叫了一声,几个人不由一怔,定睛一瞧,见门前立着个稻草人,穿衣戴帽,像模像样的。再往前走,发现家家门前都有这么个假人。这时,前方不远处“轰”地一声巨响,几个人止住脚步,侧耳谛听,于静静暮蔼中隐约有牛羊的叫声。
刚才是什么响有的说是手榴弹。有的说是炮。有的说准是有人踩上地雷了邱晓华说,它爱什么就什么,不管它,天黑了,咱们回去吧。回到住地,问导游,农户房门前插个稻草人干什么?导游说,那是用来吓鬼的。
这时,忽听有人在吵,他们几个撇开导游,凑了过去。有个北京来的青年人,买了当地人一些旅游纪念品,翻译告诉他15美元,青年人拿出105美元想让对方找给他90美元。
对方以为他看错了,把100美元当10美元给他了。青年人见不找给他钱,就跟对方要。因语言不通,急得青年人比比划划,柬埔寨翻译有意袒护当地人,并不从中说明情况。
青年人急了,一把将钱夺过来。柬埔寨人找他的另外两个同伙,在一起嘀嘀咕咕。晚饭前邱晓华想看吃什么饭,去过厨房,发现门后有3支冲锋枪。他已经了解当地社情,估计那3个柬埔寨人操家伙去了。
邱晓华让刘杰快拿木棍,他们来了,不等开枪先照脑袋上敲。他叫北京人小心,这里杀人不下通牒。最后,还是以北京人把钱给了柬埔寨人才算了结。这一夜,邱晓华睡得不安稳,老是怕有什么意外。
从吴哥返回,刚进入金边,又目睹了一幕惨剧:一个年轻男子大约有20多岁,另一个男子年长些大约40多岁,二人各驾一辆摩托车相对行驶,年长的男子为躲路上的一个坑,猛打了一下把,两车相错时划了年轻男子一下。
年轻男子停下车冲对方叫骂。年长男子不服,也把车停下。年轻男子掉转摩托车,冲年长男子凑过来,突然手一抬,年长男子一闪身,嘭地一声,子弹擦肩而过。
年长男子并不示弱,拔出手枪,把年轻男子打翻在地。年长男子扬长而去。年轻男子的胸口涌出一滩血,枪口处淤着血沫子,还泛着气泡泡,摩托车压在年轻男子的腿上。
出来玩要的是个心情,图的是个乐子,这倒好,整个是拿命玩呢!邱晓华道“行了,就这一回,咱们以后哪也别去了。”邱晓华化名冷斌,刘杰化名刘平,昨晚在路上喊冷先生那人姓冯,是帕拉蒂酒店大堂经理。
有人暗算,谁暗算?为什么暗算?当时环境无法细说,邱晓华也不便深问,可是等他从外面回来找冯先生时,冯先生已经交班了。
因为等待国内消息,有的是时间。加之他的工作需要了解社情。邱晓华来柬后交了不少朋友,冯先生便是其中之一。来帕拉蒂酒店下榻的人基本分两大类,一类是临时住宿,多是些旅游观光客。
另一类,是长住客,主要是商人,或者以商人的身份。那些从台湾来的观光客们,放下行李就去找女人,比喝水吃饭还显得紧迫,当地华侨称台湾的旅行团为炮团。
商人们因为要长住,便不像观光客那么急切,但找女人也是他们生活中的一大内容。需要的时候临时找一个,还算是本分的。把找女人当家常便饭的,或捡着可心的包下一个,或包一个之后仍然到外面打游击的大有人在。
邱晓华他们不找女人,这很让冯经理对他们有好感,于是相互沟通又多了一层因素。帕拉蒂酒店住着一个特殊人物,此人年龄在40岁上下,长得和邱晓华差不多,也是高高的壮壮的,看上去魁梧有力,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叫他老黑。
邱晓华他们每天早饭在帕拉蒂吃自助餐,中午晚上不在这里吃。老黑也是每天早饭在帕拉蒂吃。
他们每天都能碰面,但从未过话。老黑的主业是贩卖人口。在国内,以往欧美日本介绍劳工为由,收取想出国挣钱的人的中介费,把这些人带到柬埔寨,关押在地下室,戴上铐子。女人,卖给妓院。男人,叫你往家里写信要钱,寄够5000美金才放人。
邱晓华不了解老黑,因为与来柬任务无关,也就未特意去了解。老黑对邱晓华他们,很是不解,他倒总是想搞个明白。
邱晓华一行四人,个个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找女人呢?老黑觉得不可思议。别看他不动声色,不正眼打量这些人,但他的打手们经常围着邱晓华他们转来转去的。
这天早晨,也就是冯先生提醒邱晓华的那天早晨,邱晓华等人照例来吃自助餐。餐厅里出现一个新面孔,是个女孩,是老黑带她来的。平时老黑总是一个人吃,今天是个例外。
女孩说:他们昨天晚上绑起我来了。老黑用鼻孔哼了一声。女孩说:我做你老婆,什么条件?老黑说:你不是我老婆。
女孩说:我做你老婆呢?老黑说:做我的情人,管你吃,管你住,不能做老婆。女孩很漂亮,说话是北京口音。老黑始终板着面孔,样子极为傲慢,说的是带有浙江味的普通话。
眼前这一幕,让人触目惊心,吃完早餐,邱晓华他们没走,而是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发呆。老黑带着女孩走出饭厅后,他们之中便有人开始议论:这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真不是东西!不是什么好人!要是在国内像往常一样,他们身边时不时走过不明身份的人,这些人是老黑的保镖,这一点他们没想到。
第二天早晨,邱晓华要向冯先生问个究竟。冯先生问他:你们昨天上午说他们什么了吗?邱晓华说:几个同事背地议论了。冯先生说:要找你们麻烦。怎么找麻烦?拿枪打呗。邱晓华感到事态严重。但他又不想把真实情况告诉大家。本来大家心情不好,闹着要回国,听了这消息更会影响士气。
邱晓华提出要求:以后大家不要宵夜了,如果实在要去,就集体去?当天晚上。邱晓华冲凉的时候,同室的老李还在。等他从卫生间出来老李不见了。
他到另一个房问去找,刘杰说,老李可能宵夜去了。邱晓华马上追出去,在宵夜大排档发现老李正在吃,邱晓华就坐在一边等待老李吃完了,邱晓华说,走。咱们回去吧。回房间并没有什么事情,老李很不高兴、没事找我回来干吗?邱晓华就向老李解释,说老黑已经把咱们列人不友好的人,要找咱麻烦。
邱晓华把情况说完,满以为老李会感激他的关照,不成想,老李大为光火: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拿我的命开玩笑吗?老李接着说,不能呆下去了,马上回国。临时动议,开个会讨论一下,究竟留下还是回去?邱晓华觉得,出来一趟不容易,空手回去,怎么交代。白秋抓不到,赵志就逍遥法外,他们还会反咬一口,叫好人受窝囊气。
争论得很激烈,邱晓华说不服其他三人。赌气躲出去,邱晓华走上酒店大楼平台,眼望幽远的夜空,在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想了很多很名。刘杰来到他身边。刘杰善解人意,他讲了一些深圳同行的苦衷,劝邱晓华冷静些,有事好商量。
重新开会,举手表决,同意回国的三人,坚持留下来的一人。邱晓华脑海里重又显现到柬埔寨之后,亲眼目睹的一幕幕惨景:一天夜里,听见隔壁有人打架,第二天上午,一具尸体从隔壁房间抬出去。
有一位法国志愿者,开汽车帮助清理城市垃圾,不小心溅一个人身上一点水,那人开摩托车追上去,当当当连击三枪,把法国人打死。
在吴哥那次有惊无险的经历。从吴哥回来路遇两个男子在火并。街头那些一具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入夜之后或疏或密的枪声。
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在这种环境中坚持这么多天已经不容易了。如果近几天就行动,肯定没人主张回国,问题是国内批文杳无音讯,连个指盼也没有,等到何时才有结果?
再说国内也有话:实在有困难就回来。邱晓华对大家表示理解,但他个人坚持留下。刘杰又一次来到邱晓华身边。“晓华,你真的不走吗?”“真的,还能假吗?”“你不走,我也不走。”
邱晓华的心仿佛被卷进热浪里,他注视刘杰,什么话也说不出。刘杰看似平静,却是心潮起伏。刘杰其实比邱晓华大一岁,却不以兄长自居,多年来一直为邱晓华当助手,二人配合默契,出色地完成一次又一次侦破任务。
因为邱晓华是专案组负责人,立功受奖,媒体宣传,邱晓华自然要摆在前面。他的工作已经融人到邱晓华的工作中,邱晓华的成绩和荣誉也包含着他的成绩和荣誉。
对此,刘杰从未表现出心理不平衡,丝毫不影响他的工作积极性。眼下,在这关键时刻,在这生命攸关之际,刘杰这个兄弟违背个人意志,要与邱晓华生死在一起,若是能成功,他帮一把力,若是失败和他一起担责任这才叫兄弟,这才叫战友,这才称得起生死之交!
邱晓华蓦然抱住刘杰,男子汉的情感重如泰山,一切尽在不言中。在金边机场,眼看着离别的同事远行,飞机马达声越来越远了。邱晓华默默祝愿深圳同行一路平安,同时他也在想:什么时候,我们押着白秋也坐上这架飞机?
为安全起见,大使馆把邱晓华和刘杰特意安排住到一处别墅里。别墅主人叫全裕辉,50多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外语台记者。全在外语学院读书时学的是柬语专业。柬语是小语种,国内每年招生二三十名,毕业后一般分配部队、电台等单位。
全裕辉曾经为西哈努克当过翻译,见过乔森潘、波尔布特,他对柬埔寨非常熟。在别墅吃住都便宜,有电话可以直拨国际长途,有一辆三菱吉普车可供使用,总之很方便。
更为便利的是此处距白秋住地特别近,走路只需二三分钟,白秋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每天晚上都到明宫酒店小吃,站在别墅的三层半楼里,可以把白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往日租车往外跑,无非是想看看白秋还在不在,现在不用动就能监视目标。美中不足,别墅地处偏僻,安全问题需格外注意,索兴不出去就是了,免得在外面晃来晃去暴露了自己。
白天邱晓华和刘杰下棋,一天两天还有点新鲜劲儿,渐渐地便索然无味了,就那么几步走法,都成了套子,走一步,就知道对方下一步怎么走。
没劲!怕招惹枪子儿,晚上不开灯,俩人摸黑做俯卧撑,那是一种枯燥的动作,做几次就不想再做。说话,整天闷在屋子里,老是这么两个人,能有什么新话题呢?睡觉,没有时间的时候真想睡,时间多了反倒睡不着了。刘杰来时带了安眠药,每天2片。邱晓华没有吃安眠片的习惯,现在也吃上安眠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