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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长面前,她仍忘不了愚人节对许俊岭的戏谑。“给客人倒茶呀!”范母把披肩往衣架上挂着问“凌云,外交部通知什么时候起程”“快了,”范凌云拿过杯子,要往里面放茶时被许俊岭挡住了“小范,不喝了。这个周末,我召集同学们给你饯行吧!”“是啊,我这回一去三年,可是西出阳关无故人了。”范凌云旁若无人地喊“你们这些留守北京的肱臀之臣,别忘了联系啊!”“贫嘴。”范母笑着说了句女儿,就拿出一盘美国提子说“来,小许,吃点提子。”
“啊,不了。”许俊岭硬是喊不出范母一句“姨”来,白搭着话说“我走了。”“咋啦嘛”范凌云追出院外问许俊岭。“你母亲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呢。”许俊岭由衷地说“我真不知怎么称呼。白搭话又别拗得慌。”“嘻都四十多岁五十岁的人了,老太太一个。”
“不会吧。要是不介绍,我真当是你姐姐哩。”许俊岭终于抓住了报复的机会。“一边去。”
范凌云微嗔说“那川妹子卷走了咖啡店,你就该开个公司什么的。替人跑推销,倒不如到哪个部委当个差,中国要高薪养廉了。”“我是要开公司的。这趟买卖下来,我就想干个跟咱北大方正差不多的一个公司来。”
“哎哟,蛮有气魄的,我说我的眼睛不会错嘛!”说话间就出了信息产业部的家属院。告别范凌云往回走的路上,许俊岭对自己的铤而走险兴奋不已而惊恐万分。
僭越真正拥有手机技术的开发商,而冠冕堂皇地驱使生产商和印刷商,以及组装商,钱他妈的真是个好东西。
这批手机问世,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巨额财富,他洗手不干,他们又互不联系,不可能再次对南方那家真正拥有专利的开发商造成侵权。
哈哈,一蹴而就,一夜暴富。许俊岭想,黑客们至少目前还缺乏对自身价值的认识,所以这个世界最成功的暂时还是像他一样的赚钱人,即使比尔?
盖茨曾多么地擅长编程序,破解密码,可眼下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不管投机成功的他如何兴奋,车外大街上的人,依旧忙忙碌碌地奔走着。快到白桥路口时,手机响了。刚打开,杜雨霏便火烧火燎地喊“俊岭,不得了啦,快!”
做贼心虚,许俊岭被杜雨霏词不达意和恐慌的情绪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对她说“雨霏,有啥事,你慢慢说,啊!”“建明出车祸了,仁和医院放着。”杜雨霏勉强说完这句完整的话,已泣不成声了。
“师傅,去仁和医院。”“好。”司机调转车头,加了脚油门。赶到仁和医院,张建明已被送往殡仪馆了。许俊岭心里一阵狂跳,杜雨霏母亲希望女儿跟他成亲的唠叨又在耳边响起。
也许是天意吧,他们结婚快六年了,岳父岳母却没有见过女婿面,倒是他这个老同学捷足先登,尽了女婿的义务,也博得她父母的好感呢。
事实上,这里面除了山重阻隔、关山遥远外,主要是文化差异和地域心态起了决定作用。到殡仪馆时,总算见到了满面苍凉、悲戚的杜雨霏,那个何许在场,身旁站着中关村派出所的女警察张娟。
他们大概已经成了夫妻,彼此神态里都有着一种缱绻在里面。“好啦,好啦,节哀顺便吧!”说话者大概是社科院领导“建明同志的追悼会,就定在后天吧,该通知的生前好友和亲朋,都通知到,让他们跟建明告个别吧。唉,建明的研究员刚拿到手。”说着,又转身问何许“肇祸司机抓住没有”
“已经投案自首了。”何许说着发现许俊岭到了,就伸出了手道“许老板,又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许俊岭握住他的手,却朝着派出所给他办户口的张娟笑着道“你们俩都来了”女警察拿人的手软,忙陪着笑点点头。
那笑笑得有点不合时宜,许俊岭明显看到张建明在寒冷的冰棺里蹬了下腿。许俊岭跟何许他们寒喧时,杜雨霏正跟社科院的人话别。等她送走了人,许俊岭移步过去安慰道“节哀顺便吧!”话虽是公务外交型的,可手在她瘦削的肩头拍了下。这一拍仿佛摇了带露的梧桐树,她双眼的泪珠“唰”地滴了下来,使他不知怎么就联想到白居易“梨花一枝春带雨”的诗句。
殡仪馆的人过来说“张夫人请回吧!”他们有规定,人送来了,放好了就得离开,不要打扰死者休息。告别是追悼会开完后,死者要送进焚尸炉前的一个仪式。许俊岭正要扶杜雨霏往出走,就发现一位西装革履,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说什么都要往里挤。
门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点也不通融。杜雨霏见状,又是一阵放声痛哭,嘴里喊着“好狠心啊你,张建明。留下老的老、小的小,我怎么过日子啊!”男子进来了,是那位吝啬的银行行长刘朝阳。
刘朝阳喊了声“建明老弟啊”就站在冰棺前哭起来“我姑刚刚出院,你就一蹬脚去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小,雨霏瘦弱的肩膀,她扛得起吗”他自言自语地哭完了,摔一把鼻涕过来说“雨霏妹子,你要坚强哩。你要是倒下来,张家就没得救了!”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朝阳哥,谢谢您!”杜雨霏瘦削的肩膀抖得厉害。说着话,果真就要倒下似的。许俊岭忙过去扶住她,刘朝阳十分不快地看了他一眼。
张建明的追悼会后,许俊岭跟何许、刘朝阳几个人,帮杜雨霏将骨灰盒运回四合院。白发人送黑发人,张老太太病弱的身子在床上靠着,眼里已流干了泪水,灰黄的脸上木木的毫无表情。
“阿姨节哀,你要保重哩!”许俊岭的心里不知怎么滋生出难以名状的愧疚,劝老太太节哀,自己却流出了眼泪。刘朝阳思想准备不足,没敢贸然往前蹭。上回姑母住院借钱,他满以为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推三阻四地没有借给老表张建明。
万万没有想到,张建明英年早逝,丢下了他早已垂涎的美貌少妇杜雨霏。看到许俊岭安慰老太太,他那里肯甘落后,赶忙往老太太杯里倒了茶递过去。
“俊岭,你去劝劝雨霏,我对不住人家娃呀。”老太太说话时,嘴唇抖得厉害。杜雨霏从殡仪馆回来,就钻进他们的厢房里没出来。许俊岭十分担心她,只苦于没有借口去安慰,老太太的话正中下怀。
“我这就去。”说着,许俊岭三步两步就进了厢房。杜雨霏像尊雕塑似地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娜娜为母亲的情绪所感染,好象过早懂事了,知道生命历程中发生了大事变,可怜、无助地坐在一旁,没有眼泪,也没有哭泣。
见许俊岭进屋,惊恐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节哀吧,雨霏。”许俊岭抱起孩子替她盖上毛巾被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用家乡话说,活人咋能尿憋死”为了消减她的悲痛,许俊岭的第一个念头是要火线求婚,但想到她的学养为人后便打消了。
最早的交往是中学时代大胆追求他的小学妹,后来的相处就是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了。尽管他们彼此关照,而且为给她的婆婆心脏上搭桥,花了许俊岭好几万元,可这会儿怎么好乘人之危呢。
许俊岭知道,张建明的死并不会使他俩的结合一帆风顺。死了老婆的刘朝阳那狗日的,千方百计地想取代张建明。“办公司的事咋的啦”杜雨霏仿佛浮出苦海,呼吸到新鲜空气一般。她坐起身,双手捂着脸停了一会儿。
忽然摇晃着头,仿佛要把悲痛甩抛出去一样。女人更多地凭感觉活着,她的家里没有接二连三地出事以前,一个星期半个月就去咖啡店看许俊岭一次,询问经营状况,还出一些点子提些意见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