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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很好,出太阳了。
香菜靠在窗台,闭目养神,这半个月以来她基本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之前要照顾岚梅,现在又是江淮,陈飞雨又在这个节点出现意外,很多杂七杂八的事需要她处理,本就连轴转的生活更加紧凑,没有一丝空隙。
昨晚根本没有时间入睡,稍微眯一下,电话又打进来了。
如此高强度的运转,导致她现在只是在墙上靠一下,困意就袭了上来。
脑袋缓缓往下垂去,最终,完全垂了下去。
香菜醒了,揉了揉睡眼,轻轻捶打着后脑,自语道:“怎么睡着了?”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出去透透风清醒一下,电话却又打了进来。
她接通电话,轻声道:“我是香菜。”
“香姐,车找到了,但司机目前还没有线索。”
香菜思索片刻,问:“司机是车主本人吗?”
“不是,车主一个月前就把这车通过二手市场卖出去了,买主名叫‘王川’,可是王川半个月前就死了……”赵小六问:“我打电话是来问条子那边的监控查得怎么样了,我们这边线索走死了。”
“目前还没给我回信,我马上打电话问一问。”
“嗯,好。”赵小六说,“对了,我大哥目前情况怎么样?没大碍吧?”
香菜想都没想的回道:“你放心,他是属小强的,哪有这么容易挂。”
说着,她将视线移到病床上的江淮身上,只是这么一移,就再也挪不开。
因为病床上,江淮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画面仿佛停滞,两人就这么沉默对视着。
直到电话里传来声音才将香菜吵醒,“那个……就先这样吧小六,我这电话进来了,后面有消息我们再联系。”
说完,便火速挂断了电话。
“没打扰到你吧……香姐。”江淮声音虚弱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香菜问,连忙冲上前来查看。
“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醒了有一阵了,不过看你很忙,我就没打扰你。”江淮想要起身,平躺着讲话有些不习惯。
香菜扶着他,塞了个枕头在他背后。
“身体怎么样?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没有?”
江淮咧嘴一笑,摇头道:“没有,一切好得很。”
香菜皱眉。
江淮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有点痛。”
香菜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还知道痛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一品武夫什么概念?在黑潮总部都找不出几个的存在,你还敢和他一对一?”
“这不是不知道嘛,知道了肯定不会啊……”江淮嘟着嘴解释着,声音越来越小。
“你……你……”香菜被气得胸前起伏不平,指着江淮半天说不出话。
江淮自知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也就识趣地选择闭嘴,把头撇向一边,装作看不见。
“对了,陈飞雨呢?怎么是你在这守着我,那傻丫头呢?”江淮不解的问,以往几次都是她照顾江淮,香菜照顾岚梅的,“哦,我记得答应了和她看电影来着,看我这样子肯定是失约了,她不会因为这个还在生气吧?小气鬼……”
香菜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香姐你咋了?身体不舒服?”
香菜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江淮在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你倒是说话呀,别沉默,看着我。”
香菜抬起头,看着江淮鼓励的眼神。
“对,就是这样,看着我香姐,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告诉我,陈飞雨怎么了?”
“唉……”香菜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如实说道:“她被绑架了,至今下落不明。”
闻言,江淮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凝固。
“你别急,我已经派人找了,队长,土狗,大猫,还有你小弟赵小六都在外面找,甚至警察局都在协助我们,你放心,就算把江南翻个底朝天,也会把陈飞雨找到的……”
江淮扯下呼吸机,笑道:“这东西勒得我难受。”
香菜默然。
“我不急,这么多人都在找,总会找到的,而且我一个废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急也没用。”
“江淮,你也不必这么想……”
“没事香姐,我承受得住,现在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在这里安心躺着,把伤养好,其他事情交给你们就好,是这样吧?”
香菜哑口无言,如果江淮真像他说的这么想就好了,可这么想他就不是江淮了。
“放心香姐,我就呆在这,哪都不去。”
“你确定?”香菜诧异道。
“我确定。”
“你保证!”
“我保证!在伤好之前,我哪都不去!”江淮举起一只手郑重道。
香菜依旧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江淮抬头望向天花板,像是闲聊似的问了一句:“能确定是谁绑的么?”
香菜思考片刻,回道:“大概率是攀振龙,如今赵小六已经大获全胜,攀振龙成了丧家之犬……”
香菜接下去的话江淮没有听进去,只是记住了那个名字。
“攀振龙?攀振龙。”江淮笑笑,“林墨没有参与么?我还以为只要是针对我的事,那个巫婆都会想方设法掺上一脚的。”
香菜说了一半的话停了下来,她眯眼看着江淮,觉得他变了,无关长相,无关外在,而是气质。
具体说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江淮给她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
香菜晃了晃脑袋,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香姐,我有些累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在意我。”江淮说着,侧过了身。
“好吧,你多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按床头的呼叫铃,会有护士来的。”
江淮点点头,回了一声“好”。
香菜不放心地又看了江淮两眼,最终还是选择离去。
……
“你那是什么东西?”陈飞雨问。
攀振龙赤裸上身,咬紧牙齿,做着深呼吸,没有功夫回答。
他从包里取出药剂,卸掉针套,将针头对准胸膛。
下一秒,针头没入皮肤,猩红色的液体缓缓进入体内,攀振龙双眼布满血丝,泛起红光。
“咚…咚…咚…”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响起。
那是他的心跳,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了。
骨骼碎掉的声音络绎不绝,碎掉再重新长出,短短数秒,他的身形便变宽大了一圈,身上的骨刺更长了,像是无数把长刀,从他体内伸出。
陈飞雨呆滞了,捂着嘴,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啊……”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攀振龙摔倒在地,嘶吼着,捶打着,痛苦到极点。
惨烈的嘶吼声持续了足足五分钟,五分钟后,攀振龙瘫软地趴在地上,双目无神。
陈飞雨真希望他是死了,但很明显这希望不切实际。
她亲眼见证了一个怪物的诞生。
怪物仰起头,发出刺耳的笑声。
……
赵小六坐在引擎盖上啃着包子,此刻的他模样有些狼狈,蓬头垢面。
“唉,要不你先去睡一觉?昨晚就没睡,今天又扛了一整天,身体怎么吃得消?”王北淼劝道,给他递上一杯牛奶。
赵小六边摇头边接过牛奶,说:“我不困,你要是累就在车里睡一睡,我守着。”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我昨晚睡了几个小时。”王北淼有些无语,“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傻等着也没用啊。”
“你一说我就想起了,万一攀振龙现在已经不在江南了怎么办?”
“不可能!”王北淼没有丝毫犹豫的说:“两个汽车站,一个火车站,码头,出城洞口,甚至高速路收费站我们都安排了兄弟,他怎么可能跑得掉?”
赵小六一想,确实也是如此,但事无绝对。
“可万一他找李湛帮忙呢?”
王北淼闻言一怔,他似乎下意识的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如果李湛帮忙的话,确实有可能在如此天罗地网中钻开一个小洞,把攀振龙给送出去。
换个角度想,如果攀振龙想要逃出生天,唯一的机会就是找李湛帮忙。
可李湛会帮吗?
“我觉得没有这种可能,如果李湛是站攀振龙这边的话,他早干嘛去了?现在跳出来帮他逃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王北淼道。
赵小六点头,“确实,他没有立场和理由帮攀振龙,那攀振龙又会躲在哪里呢?”
赵小六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答案。
江南很小,开车一个小时就能从城市一头走到另一头。
江南又很大,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是我说,你这么上心干嘛?就因为江淮救过你一命?”
“那不然呢?”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上心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你太上心了,整得好像是自己女人被绑架了一样。”
赵小六喝光牛奶,将垃圾随手一丢,说道:“他是我大哥,我大哥的女人我得叫大嫂,我嫂子被人绑了,我能不着急吗?”
“呵呵,以前你对攀振龙咋没这么忠心?”王北淼取笑道。
闻言,赵小六直接站了起来,大声道:“攀振龙?他也配?!”
……
张军才接受了从李湛手里抢回的人证,开始了浩荡的审问工作。
审问工作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除了几个贱骨头硬要吃上一些按摩之外,其他人都很配合。
特别是那个名叫“李昌盛”的年轻人,张军才对他印象特别深。
因为他一上来就要求给他一碗饭,一碗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底,他又要了一支烟,张军才依旧满足了他,顺便还给了他一瓶啤酒。
酒足饭饱过后,审问开始。
过程如流水般顺畅无比,李昌盛充分展示了什么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好到审问的兄弟都有些不习惯,从未见过如此配合的人,事先准备的“工具”压根没有一点用武之地。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叫你出庭指证唐子琰,你愿意吗?”
“包的啊兄弟!”
审问的兄弟一愣,“什么意思?”
“哦,没问题的意思,说实话,我早就看不惯唐子琰了,不就是仗着家里有点钱嘛,杀人放火,什么都干,惨死在他手里的人命何止一条两条……”
“这么说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审问的兄弟嗤笑一声。
“那不敢当,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昌盛惆怅道。
张军才站在外面看了会,转身离去。
他来到书房,张元英正在看书。
“爸。”张军才唤了一声。
张元英抬起头,“军才啊,来坐。”
张军才‘嗯’了一声,来到桌前坐下。
“审问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张元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给张军才。
张军才双手接过,说道:“很顺利,那些人都很配合,相信用不了两天,就能整理出来一系列完整的证词。”
闻言,张元英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沉思了半晌才开口:“你觉得这些能扳倒唐子琰吗?”
张军才有些疑惑:“难道不行吗?”
“换成普通人肯定是够了,但换成唐子琰就不够。”
“呵呵,我知道,不过这些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张军才笑道,片刻后停止笑意,“只是,三弟怎么办?”
张元英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是要将张军宝送进监狱的,可是这现实吗?
张元英能狠下心么?
“要不,把小弟送走吧。”张军才提议道。
“送走?送哪里去?”
“天下之大,总有地方是能去的,也是他够不着的。”
“那送走之后呢?你怎么面对他?张家怎么面对他?”张元英说:“之前他一个人,可能还不方便对我们动手,但现在他有了赵小六,他不方便的事赵小六方便,他不好杀的人赵小六好杀,你说,怎么办?”
张军才额头冒出细汗,“那总不能让三弟送死吧?”
“只是坐牢,不是死!”
“后半辈子全在牢里度过,这比死了还不如!”
“可做错事本就该受惩罚!”
张军才愕然,“那我们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张元英愣住,是啊,他们赚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别人所享受不到的事物,体会别人所体会不到的乐趣吗?
特权不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吗?
谈话到此刻已经难以进行下去了,两人都有些情绪上头,而同样情绪上头的不止他们,还有站在书房外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