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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再这么狼狈下去的话,就连这条浪费了无数应该活下来的人的命才保下来的狗命就要没了。
谁又能辜负那些死在你面前的人的期望呢?
而现在,已经威武到死的李嘉图·明非·路看着那个抱头蹲防的背影,突然觉的这样真不错啊——只是这么看着,这么想着,都不错到他忍不住要笑出来了——换过来想想,这么狼狈的楚子航,又有什么不好呢?
没有背负起生命之债,不用在未来为了拯救一个衰仔去死,再也没有那些蔓延一生的杀戮和刀光,又有什么不好呢?
许久,林阳才转过头看着路鸣泽。
“交易吗?”
他问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哥哥。”路鸣泽的眼睛一瞬间转化为了全然的黄金瞳,那双黄金瞳里灼烧着愤怒的火焰,可他的语气却愈发轻柔:“哥哥你确定要交易吗?二周目的奇迹不会再有第二次,哥哥你还记得那些故事吗?如果你现在死了,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会按照原本的道路进行下去···”
“所以?”这次轮到林阳反问。
“所以,原本被你救了的那些人,也会因此死去。”小魔鬼说到。“我知道哥哥你从来不惧怕死亡···但是,请告诉我,你愿意支付这样的代价吗?未来爱着你的人,未来等着你的人,哥哥你死去的一瞬间,命运的丝线就会被全部改写。这样也没关系吗?”
——在你心里
是要选择救一个人···还是选择救十个人?
“哥哥,你怎么说呢?”小魔鬼轻声问道:“未来等着你的那个人···如果你现在死掉啦,就没有人会带她去看夕阳啦。”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披着年轻皮囊的苍老灵魂把目光投向前方,原本应该辉煌壮烈的场面在定格之后显得有点儿可笑,可是他这时候却一点儿也不想笑。林阳看着那个快要被黑影包围的,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说道。他的声音那么轻,又那么平静。
“等我鼓起勇气想豁出去也要救她的时候,她………。”
“······”
路鸣泽没有说话,他垂下头,就像是在教父的追悼词后跟着垂首致敬的下属。而林阳却没有把半点儿注意力分给他,他只是
“从那之后,我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是不能等的。就像是钱从来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说到这里的时候林阳甚至还有力气因为自己说的并不可笑也不绝妙的比喻笑出来:“我已经输了一次了···多可笑啊,我是活到最后活的最久的那个,可是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输家。那时候我就是想着再等等吧再等等吧···结果走到最后的时候,想豁出去的时候,已经没人能让我去拯救了。”
说完这句话,林阳才放弃似的坐在了迈巴赫的前盖上。那架势仿佛这不是八百万的豪车而是大院里的板凳。可他却怎么也也坐不出原主那种猥琐的感觉。
“如果你能把楚子航和他爸爸送出去的话。”林阳示意了一下:“那就交易吧。最后四分之一的灵魂给你,你自由了。怎么样?别说哥哥不照顾你生意啊,条件这么优厚,奥丁都不需要你肛。”
“···这就是你的选择?”
出乎林阳意料的,小魔鬼没有兴高采烈的接过最后的钥匙然后跟他Saybyebye。黄金瞳的小魔鬼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许久,他才问道。
巨大的心悸感侵袭着林阳的每个神经,林阳有点儿自嘲这么大危机感做啥···
哪来的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危机感呢?这一次的命都是白送的啊。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选择。”
“那么,未来——”
“那就交给未来的那些人去操心吧。”林阳打断了他的话,真正的老年人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他很觉得这时候应该来支雪茄,但是事实上这个时候的他根本就不应该知道雪茄到底怎么抽又是怎么好:“托你的福,我想起来了一些东西···我的一个学生死的时候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回忆着记忆里原主很得意的学生,记忆那么散碎,最清晰的却是那个姑娘死的时候的样子。他学着她的口吻按着回忆的节拍背诵,好像背诵十四行诗一样悠长又温柔。
“——我的一生本来就是劣质的咖啡粉,永远用力过度,也永远煎熬太久。于是加再多的糖和再多的巧克力牛奶也无法拯救。但是又不得不把它吞下去,纵使烫的皮开肉绽也要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滴也吞下去。因为除了这杯咖啡,其实我一无所有。”
“···而现在,我决定喝完它了。”最后,林阳说道。
日本、东京时间、1:1
绘梨衣没有动作,她就要失去什么了。什么她不想失去的,还未得到的东西,顿顿的面无表情却留着眼泪的女孩在路鸣泽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还跪坐在那里,她抱着相集和白板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抱紧它们的手指用力到关节一片白。
路鸣泽欠了欠身,跟着他往后退了一步,在他消失之前,女孩动了。她僵硬的松开了自己明明像是唯一的珍宝也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抓紧的相集,执起了笔。
“如果这个是结局的话。”她写道:“可以把Sakura还给我吗?”
路鸣泽愣了一下,跟着他摇了摇头。
“不可以。”
女孩还看着她,她的眼睛是一种奇妙的暗红,红到最深处就是黑,但是对着光的时候就能看出那美丽的红色。她就这么倔强的看着他,就像是个对今天的甜点不满意的孩子。
“因为他做出了选择,他选择跟我做个交易,然后死去。”
金眼睛的怪物说道,就像是诗人抱着琴坐在火炉边,唱着悲伤的歌谣,眼睛里却毫无动容。
“所以,你再也不会遇到他了。”
“我呢’女孩飞快的写道:‘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吗?”
“好啊。”
魔鬼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样子。可这一刻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比茫然的留着眼泪的绘梨衣还要悲伤。
“如果你想救他的话,你能交易给我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鬼使神差的,绘梨衣写下了这样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嘶鸣的巨大危机感让她脊背上的冷汗都湿透了重衣,可她写的那么郑重又坚决:“我的一切,你都拿去。”
黄金瞳的小魔鬼看着他,他已经伸出了手,可抓住她之前,他顿住了。看起来比谁都年幼的魔鬼问道。
“考虑清楚了吗,如果你现在跟我交易的话。就没有什么以后可言了——包括你们会相遇的那个未来,他再次来到日本,遇到的也不会是你了。”
——因为你已经死去了。
而女孩歪了歪头,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反而一点儿都不像被好好圈养的公主一样天真。她非常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她似乎很努力的抓出了点儿形容词。
“虽然很可怕,但是不害怕。”
她举起小本子。
“Sakura好好的,绘梨衣好好的。”
跟着,她带着笑容,愉悦的,近乎幸福的,伸出了手。
——这一次,她握住了魔鬼的手。
中国、北京时间、1:17
“那么,我收到了。”
小魔鬼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笑着看着林阳···也像是看着遥远的某个人。他笑着,虚握住了谁的手。
“我明白了···我会做到的。”
然后,他就这么虚握着什么,走到了林阳面前,像是老父在婚礼上牵着女儿的手把她交给未来相许一生的人,穿着黑西服的小魔鬼托着虚无的手走到了林阳身前,然后他对着林阳笑了笑。
“哥哥你总是许这么大的愿望,每次买单的时候我都很难做啊···不过没关系,这一次的账单已经结清了。”
林阳看着小魔鬼,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什么问题,林阳一下子挺直了脊背,他几乎是转瞬间变了脸色。
“等等!路鸣泽!你这是什么意思?!谁帮我结清了账单?!”
“这重要吗?这不重要。”
小魔鬼自问自答。他笑着,抽出了手,那一瞬间,纯白的光在他指尖绽放,他就这么像是从虚空中挖出一颗心一样扯出了这个纯白的光团,黑红的血液像是涓涓细流一样爬了他满手,弄脏了路鸣泽纯白的衬衣袖口。小魔鬼却恍若未觉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他的动作那么流畅——然后一把把它按进了林阳的胸口。
“哪个比较重要,哥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啊。”
下一秒,顺着小魔鬼按在他胸口的冰冷指尖,有什么比熔岩更灼热的东西转瞬间流遍了林阳体内的每根血管。这委实不是人类能忍受的疼痛,不光是血管被灼烧成碳的至痛,还有身体里每个细胞每个结构都被侵蚀改写的剧痛。就像是一只龙在人类的身体里展开翅膀,每一秒每一步都感觉自己在被撕裂翻搅——
林阳想惨叫,但是剧烈的疼痛让他叫都叫不出来。这种痛苦里的每一秒都像是千万年那么长久,林阳那一瞬间觉得小魔鬼指不定是真骗人的想要弄死他再说,又或者是小魔鬼真他妈是个魔鬼,就喜欢希望到绝望这个口味儿的灵魂···
然后他感觉到了身后贴合的热度。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拥抱住了他一样,无形的温暖温柔的拥抱住了他,那些疼痛在短短的几次呼吸间沿着拥抱相贴的肌肤向另一个人流淌而去。也顺着互相浸染的体温,庞大而冰冷的力量淌进了他的身体。很快,充斥满林阳身体里的就又是那熟悉又陌生的权与力。那感觉无比诡异,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替他疼了一样。
小魔鬼哼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那么远,就像是远到隔了一个海峡。林阳还闭着眼睛,他看不到小魔鬼脸上讽刺的笑容。疼痛停止的那一刻,就像是换入了全新的躯壳,又像是回到了上周目的时候,权与力像是精灵一样环绕在他的血脉里欢呼,视觉,听觉,知觉···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褪掉了那层壳,像是洗掉了脏污的镜面那么通透。
“不要死啊。”有人对他说:“不要死,不要回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这样就好啦。”
那个人笑着说道,林阳恍然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熟悉又陌生,熟悉到听到的时候就知道是谁,陌生到其实并未听过一次。
“Sakura,最好了。”
不是小魔鬼,也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个人甚至,甚至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
林阳猛然睁开眼,年轻人睁开眼,想去抓住什么的幻影。他的手就这么捞了个空,指缝间抓住的只有雨水。林阳豁然抬起头看向了小魔鬼,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看着小魔鬼对他欠了欠身。
“您的外挂已经到货。”
小魔鬼说道。
“祝使用···愉快。”
秒针轻巧又沉重的旋转过最后一格,似乎花了一辈子那么久,而下一秒的开端禁锢时间的锁悄无声息的消失···林阳听不到小魔鬼的回答——只有撕裂水幕的咆哮声重新响彻耳畔!
他听到了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从速度上来说却更像是坠地的流星,短暂的破空声嘈杂又刺耳,尖锐的就像是死侍们的爪牙。只是一瞬间,楚子航似乎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暂停,时间轴在一瞬间放慢,脊背也在这一瞬间漫过一层冷汗,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样痉挛着狂跳。于是在放慢的时间里,楚子航还有余裕去分析这种感觉——比起所谓的危机感,倒更像是过山车俯冲时心脏冲到喉咙眼的刺激感。
也只是一瞬间,另一道更为轻盈绵长的破空声响了起来,楚子航闭着眼睛,就像是胎儿蜷缩在母体里,他闭着眼睛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可正因为连眼睛都不敢睁开,那些涌入耳边的声音才愈发清晰明显:刀锋撕裂坚硬的像是怪物的皮肤,然后切断骨骼的时候会有轻微的脆响,然后在细微的停顿之后,血像是凭空诞生一样喷涌而出,随着雨幕喷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