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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了?”
朽寂看着空荡荡的魔宫, 阖目感受着空气中未散的香气,冷冷地挑了挑眉。
朽寂缓步走过长廊, 冰冷的目光四下一扫, 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藏匿行迹的灵力波动, 想来对方发现不对之后,已经迅速离开了此地。
倒也还算聪明。
朽寂淡了眉眼,偏首朝着不远处的光柱望去,触及他的视线,悬浮在光柱中的魔纹再次缠结拧和,化作了一团小小的火焰。
“为、为什么?”稚嫩如童子般的嗓音化作了低柔喑哑的女声, 如泣如诉, 恍若梦呓, “常远, 为什么——?”
“本尊说过了——”朽寂的目光冰冷不带丝毫暖意,“不要做多余的事。”
语毕, 他似是厌极, 抬袖一挥, 那泛着血光的黑色火焰便落入了他的手里, 困在逐渐收进的五指中, 发出一阵痛苦的低泣。
“十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反省?”朽寂握紧了五指,俊雅清逸的眉眼亦染上了几分憎色, “还有,本尊说过了,不要用她的声音——”
灵火被掐得话不成语, 嘶声道:“可、可是,为、为什么呀?为什么……常远明明那么好,那么好……”
“常远只是、只是没有一具天生道骨的躯体而已——那种东西,那种东西!只要夺舍一个就可以了啊!只要夺舍一个……”
朽寂没有接话,只是再次攥紧了五指,看着指尖漏出的血红色的火焰,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眸也似乎染上了人性的怒色。
灵火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哀嚎,随即竭嘶底里地尖叫道:“十年了!十年了!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十年前的那个道骨之体!我明明已经点燃了她的心魔之火!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夺舍她的躯体,可你、可你——”
灵火的语调忽而转悲,用那低柔的嗓音戚然地道:“我只是想要帮你,我只是想要你更喜欢我,我只是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够了。”朽寂不愿在这毫无意义的话题上过多纠缠,他手腕一翻,灵火瞬间被打散成无数零落的魔纹,如纷扬于空中的残花一般零落。
“本尊不想计较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但是我也说过了,你手伸得太长了。”
“你倾心那个女人!”灵火被打散了形体又再次汇聚,只是火苗又微弱了些许,“那个女人……你倾心那个女人对不对?”
“我都已经放弃了,我都答应你了,我没有对她出手了……”
“我等了十年,才等到另一位天生道骨……常远……我不想再等一个十年……”
灵火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般,没有看见墨袍男子俊眉微拧,手指微微用力地攥着手帕擦拭自己抓过灵火的手掌与指隙。
“闹够了,就回你该待的地方去。”仿佛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朽寂拂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本尊付出一切走到今日,就是为了证明即便本尊与兄长不同,也不会逊色于那个男人。”
“而你,以区区一个‘天生道骨’,否定了本尊迄今为止付出的全部。”
墨发黑衣的男子冷冷回眸,神情半隐于黑暗。
他如同水墨画卷中走出的世家公子,清贵、高傲、矜骄得如兰似竹,风骨天成,不为世俗而折腰。
“你口中的情衷,尚不如一个怨憎于我的女人的相拥。”
“自以为是的‘付出’,自以为是的动容,简直像戏台上的猿猴,图惹人笑罢了。”
他拂袖离去,脚步声渐远,如同与光明背道而驰的阴影,将那刺耳的哭喊完全抛之身后。
宫宇寂寥凄清,徒留渺渺回音。
“嘶——!”
易尘抖了个激灵,只觉得后背冷汗津津,忍不住自己抱住自己,哆嗦道。
“好像有点冷……?”
“魔界与仙界两域四季倒流逆转,魔界这边正值炎夏,仙界这边渐入凛冬,越是靠近界门,对四季的变化越是明晰。”
时千回首轻笑,明明知晓面前的白发青年绸缎覆眼目不能视,但他这么望来,依旧让人有种四目相对的错觉。
“小……晞是觉得冷了吗?”
易尘闻言打了个冷颤,干巴巴地道:“……没什么,我都已经元婴期了,没道理还无法抵御风寒吧?”
易尘心里觉得有点慌,为什么对方说着“小晞”听起来却像是“小一”一样。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父亲给予的乳名了。
“快要过界门了吗?”易尘转移了话题,抬手挥出一片璀璨的星光,法宝夜幕一般的天空立刻映出了外界的影像。
“还好师父将通行令给我了。”易尘从袖袋中摸出一块触感凉冷的玉牌,有些忧伤地摸着令牌道,“唉,师父真是一个在小事上靠得住在大事上就不靠谱的人啊。”
明明平时挺正常挺霸气的一爷们儿,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开始疯狂掉链子呢?
想到自己失踪之后他居然还开了坛酒庆贺,易尘就忍不住记仇。
为了隐藏行迹,易尘特意换了一身服饰,漆黑的披风遮头盖脸一看就不是好人,好在魔界这边多的是各种奇形怪状衣着诡异的修士,她的装扮并不起眼。
风随常年游历在外,本身就是个小机灵鬼,气势稍微收束一下就是一名不起眼的路人甲。
唯独时千气质独特,不管走到哪里都如同砂砾明珠,风尘难掩,令人见之忘俗。无奈之下,易尘和风随只能跟在时千身后假扮随从。
易尘也猜测过时千的身份,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深思,毕竟有些事情如果想得太明白,反而没办法好好相处。
易尘想过朽寂魔尊会下令整个魔界戒严,就为了抓她这个反水的小跳蚤,但没想到她那属于魔剑宗少主的玉牌才刚递过去,守界人就放行了。
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易尘知晓娇爷身为十八魔尊之一在魔界也算得上有头有脸,但人有三六九等分,灾厄魔尊的实力在魔界是垫底的存在,自然无法与魔道魁首相媲美的。
想来,应该是朽寂魔尊另有要事在身不屑于在她这么一只碍眼的小跳蚤身上浪费时间,又或是笃定她即便逃跑也迟早会被抓回来。
一门心思防备朽寂魔尊的易尘就这么义无反顾地穿过了界门,没有听见身后守界人“魔剑宗怎么全往仙界跑”的嘀咕声。
三人来到了仙界之中全民皆兵的“灰色锦缎”——人称“边城”的城镇之上。
正魔两道虽然在道主的威势以及道规之下保持着尽量平和友好的往来,但私底下小打小闹的摩擦委实不少。而边城原本是正道修士用于抵抗魔道修士的第一防线,居住在这里的百姓也多是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传承下来的后嗣,在魔道那边时刻撩拨的情况下,边城百姓的实力较之其他城镇自然要高出不止一个台阶。
“虽然说因为界门的缘故,这边往来的魔道修士会比较多,但是……”风随四处张望,有些迟疑地道,“这是不是有些过火了一点?”
魔界那边的审美与仙界这边自然是大相庭径的,仙界修士酷爱素淡,唯恐衣着色彩艳丽三分便沾染了凡尘俗气,但魔道修士却怎么花哨怎么来。
如今边城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两界修士几乎是五五开,花团锦簇色彩斑驳的服饰看得人眼花缭乱,仿佛他们还身处魔界之中。
“是有些古怪。”易尘身为二度反水的弹涂鱼,对于这方面的感官自然比风随更加敏锐,“而且这气氛……实在风雨欲来。”
易尘和风随的困惑没有残留太久,因为很快,街头便传来了他们想要知晓的情报。
“快啊!天剑宗和魔剑宗又打起来了!”
虽然说道主立下道规言明正魔两界修士不可开战,但小打小闹谁都不会去管,毕竟正道不同门派之间还有不小的摩擦呢,更何况是立场完全对立的两界?
道主不管这些小事,魔界这边又特别爱钻空子,边城这边更是对此习以为常了。
但是魔剑宗和天剑宗之间的恩怨极具戏剧性,吃瓜不嫌事大,谁不想无趣的日常生活中多添几分趣味性呢?
风随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易尘的脸蛋,压低声音道:“嘿,你的锅。”
易尘面无表情地拍开风随的手,道:“不,是你的锅。”
易尘一把拉过时千的衣袖,带着人就往事发地点跑,虽然嘴上说着反水反水,但易尘对天剑宗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没有哪个门派带给她那么多的欢乐。
看见那些又高又冷的冰山雪莲花,她就忍不住手贱想戳一戳。
其实听见“又”字的时候,易尘就已经意识到天剑宗和魔剑宗在边城爆发争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两个门派究竟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总不能是因为她这个反水的二五仔吧?
一行三人赶到现场时,事发地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变成百姓自有一套吃瓜而不受牵连的特殊技巧,几乎是人手一个上品防御法器,稳得很。
易尘到底已经是元婴期的大能了,神识外放便将事情看得明明白白,她并不意外,挑起争端的两个人她都认识。
魔剑宗这边挑事的人是那只鼎鼎有名的死狐狸令狐长明,而天剑宗这边被挑事的人就是那个总是说易尘是“宗门内唯一的温暖”的小姐姐。
令狐长明是个喜欢动嘴皮子而不喜欢跟人动手的性子,而另一位小姐姐虽然剑术不错,但修为却远远不如令狐长明。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令狐长明还在笑眯眯地用气势镇压天剑宗弟子各种寻衅挑事之时,一道剑光自天外而来,宛如匹炼的惊梦,又或是惊蛰的雷霆,瞬间就劈在了令狐长明的身上。
令狐长明拥有炼虚期的修为,这自天际而来的剑光刚刚落下,他便瞬间加持了十数重防御的灵力屏障,但在剑光下依旧如冬雪消融那般无法反抗。
令狐长明被一剑抽飞了出去,动手之人没想要他的命,但他还是险些被砍断了一条手臂。
但狐狸不愧是狐狸,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是微笑着的模样。
“在下一人竟能惊动剑尊大驾,实在不甚荣幸。”令狐长明语气轻缓,声音却极为明朗,听见的群众不由得哗然。
一片喧嚣嘈杂之中,天边汇聚的乌云闪烁着雷电的紫光,有人轻描淡写地一抬手,压城的乌云便被拨散,泄露出一线的天光。
一道冷冽且非常具有存在感的声音响起,如同雷霆一般干练,威势迫人,又如藏于匣中的三尺秋水,从容又带着矜贵的冷淡。
“让你们的宗主,给本尊——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换回原本的码字工具了!tat
码字软件码起字来手感真的很不好!写出来的东西也跟我以前写的不一样啊!
我以为手感会影响字句这个纯粹是心理作用,但是是真的啊!换回来后思绪清晰了好多。
难受,可能以前用习惯了,更换码字软件手感就不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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