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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梧伸出一枝翠盈盈的藤蔓,延伸到那小玄鸟的额上。
小玄鸟呜哇呜哇了几声,欢快地伸手去摸头顶茂盛的枝叶,碧青的莹光带着闪烁的星屑,顺着藤蔓慢慢延伸过去。
白执离一直很嫌弃谢青梧的灵力是这种绿油油的颜色,虽然它边缘泛着一层璀璨的金光。
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小玄鸟肩头的青蓝长羽细细碎碎地曳落在湖面上,蜕出一双玉白雪润的手臂来,指尖纤细又苍白,泛着淡漠的月蓝色。
小玄鸟的幽蓝长发上沾染着细碎的月白水珠,她伸出手,指缝间阳光灿烂。
“嘿咻。”碧姬游过去,一把把她抱怀里,披了袭鲛绡外袍,送上岸边。
“啊对了。”碧姬一边给小玄鸟系着腰带上的玉扣,一边笑道,“这小家伙是个男孩子。”
“啊?”毕桠面无表情地卡了一下,僵硬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白执离被他吵得耳朵疼,直接一道禁言咒扔了过去,“小场面,别慌。”
“啾!”小玄鸟□□着膝足,伸开双臂向毕桠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一下扑到毕桠的怀里,抱着毕桠的大腿不松手了。
小玄鸟仰起头望他,一双碧眸在阳光下更显晶莹剔透,笑道:“我叫微云。”
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白执离伸手把他揪过来,一把没揪动地问道:“你从哪里来?”
微云伸手指了指北面。
白执离瞥了一眼,又问道:“除了名字,其他事还记得吗?”
微云实诚地摇了摇头。
“先带着一起去北境,不过我还要去黎族沙漠那边一躺。”白执离把微云提扔给毕桠,“陵光和微云你带着,刚好一肩一个。”
白执离又从袖子里拿出那本伤痕累累的辞语录小白册来,道:“碧姬先回辞语录里面待着吧。”
她把小玉白册子置于水心,幻化成一串白玉幻光猫眼珠链来,松松挽在皓腕上。
碧姬颌首应了,垂眸便化为一行蓝光细细碎碎地回至册中。
“我觉得让莫喧陪着你就好了。”毕桠把玉骨黑伞别回白执离的腰间,嫌弃地将小朱雀扔回给谢青梧,抱着微雨一起进册子里了。
小朱雀嘤嘤直唤,猛得一扎头也跟着毕桠飞进去了。
白执离倒是被吓愣住了,望着腕上的玉石,不打开就能听到天之册里头一片叽叽喳喳的狼藉之声,她敲着手串,无奈道:“茂华你可得给我看好点啊,里头那两个人跟辞语录可是没有血契的。”
“行了…”颜夜抖了抖耳朵,道,“阿离,我先走了。”
“啊?”白执离一愣,“你不是要跟我们一起走的吗?”
颜夜叹了口气,笑道:“不了。”
白执离皱眉问道:“那你的打算是?”
“联结前妖王绯谣旧部。”颜夜面无表情道,“应该是内斗吧。”
白执离拍拍她的肩,道:“阿颜,要冷静点。”
“走了。”颜夜顿了一下,安抚地拍拍她的爪子,“有事情的话摇合欢金铃。”
狼族少女已经转身轻跃地攀上了墨绿色的枝桠间,她侧首,乌泱泱的长发与流光溢彩的珠链相互缠绕,翡翠之眸熠熠生辉。
“我会来的。”
风止无声,棕狼破空而出,向天际跑去。
白执离向她离去的地方使劲摆了摆手。
她知道,她一定看的见。
归墟,仙岛蓬莱——
海岛边缘环绕着无垠的琼枝玉树,花满风华,仙气缭乱,金日东升,更显得焦炭的痕迹愈发浓郁,晶莹剔透的白玉长阶如冰如光,染着火光,漫延为浓重深郁的黑红色。
山石纵横交错间烟雾缭绕,连远方的亭台楼阁都迷离着满目朦胧,望不真切,白玉兰满盏风华。
那一路白衣仙女依旧纱裳飞扬着,持盏挽壶而来。
白纱云裳,墨发水眸,肤若凝脂,耳铛轻盈,是明艳生动十足的少女之姿,各有持金丝篮,白玉盆,银月盘,水晶盏和琉璃壶者细细碎碎地与他们逆流而行。
云瑜正蹲在湖边正打着水漂,见状拈了枚鹅卵石,朝其中持着琉璃壶的仙子狠狠打过去。
那仙子惊慌失措地呼喊了一声,被打散成一团浓重的白雾。
墨瑾正站在云岩眺望,闻声回了头,皱眉伸手将那仙子给凝了回来,叹气道:“你不开心,也别拿她们发火。”
云瑜却是闻言三下五除二地翻到他的身边,凑近他的耳畔,笑吟吟问道:“阿瑾终于理我啦?在看些什么?”
云瑜顺着墨瑾的视线望过去,那临湖仙舫的勾栏雕柱下水波潋滟,万荷齐绽,红鲤飞跃,望玉花台上的女君幕离轻重垂坠,着银链白衣,发缀水晶琉璃饰,正拂袖而舞,一举一动,皆惊鸿入眸。
“你在望她?”
云瑜沉了脸色,皱着眉将头搁到墨瑾的肩上,扭曲地笑道:“仙界司舞的碧落宫宫主,也是这蓬莱唯一的女君,雪莲仙子玉挽,的确是个美人。”
云瑜笑道:“她早就是个活死物了,你望她还不如多望望我。”
墨瑾低下头,去望自己肩头血脉相连的兄弟的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他沉默了一刻,方伸手轻揉云瑜的头,叹气道:“我不在望她,我在望芳心壁。”
中山之阁,朱砂红的纱绫横披在雪白廊柱之上,细细碎碎地垂坠着逐渐破碎的水红琉璃和翡玉银铃。
楼宇间万纵浮云,琉璃红曳,在风中发出细细碎碎响越起轻盈脆亮的铃声。
满目皆是香气浓郁的紫白花海,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紫桔梗与白惑心,互相缠绵悱恻。
姽婳妖姬依旧横卧在花海中的那一方斜月亭中,美人软玉温香,换裹了袭雪白的丝绸薄衫来,露出大片肤若凝脂,艳丽细碎的紫白色小花在其上盛丽开放着。
姽婳妖姬本来散着的墨玉长发松松挽成一个堕月髻来,零星点缀着粒粒圆润雪白的珍珠,细碎的玉花步摇并一朵惑心白花,额心依旧垂着那枚菱形兰紫的琉璃,左脸被颜夜灼伤的那部分缠裹着惨白的纱布,遮了一只眼睛,似乎是有意为之,那洁白之上还沿着猩红的血迹。
她雁眸浅阖,羽睫芬芳,支着头,嗅一枝桔梗,朱唇轻启地笑道:“你知道那位客人是谁吗?”
“你肯定不知道吧。”姽婳妖姬笑意盈盈,“是殊离祸世和若木神君,还有那只毕方,连朱雀都在。”
“你怎的不回我的话?”姽婳妖姬眸间森冷,哀戚道,“墨郎,我伤成这样,你都无动于衷?”
花海尽头的花楹树林细细碎碎,满盏芳华间闪烁着星尘的光茫,树下落花,立有人影,依稀只望得真切白发云袍,鹤鸣环绕。
“…你在恨我吗?”姽婳妖姬慵懒地搁下手,任由发髻凌乱地躺到白玉榻上,美人笑吟吟道,“自那日起,你便封目闭口,关闻默声,连再看我一眼,再与我说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了。”
花间人影晃动,响动着清脆细微的锁链声。
“你觉得天界什么时候会察觉到蓬莱的异样?”姽婳妖姬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指尖殷红如血的蒄丹,“察觉到蓬莱已经开始从内部坏掉了?”
语罢,她又恶劣地笑道:“别担心啊,我的墨郎,你那两个宝贝徒弟好好的呢。”
那锁链声便停伫不动了。
姽婳妖姬也不笑了,冷着一张花容月貌的面容,喃喃道:“别担心啊…谁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的。”
“你又在和你的玩具说话?”
姽婳妖姬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她慵妩地抬起纤纤玉手,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呵欠,头也不回道:“今儿是什么风,能把魔界的红莲帝姬给请到我这寒舍来?”
“师傅让我去了躺海上明月楼。”
楚莲歌正坐在她的那方朱瓣莲座,娇艳明丽的少女着一袭水红色的云裳,周身流火缭绕,灼灼芳华,臂挽一条樱子红的花影长绸,绵绵细腰上环缠勾绕着一链环绕流光渡影,玄色莲纹的骨鞭。
她朝姽婳妖姬扬起头,戴一点红香的琉璃坠红晶缠银连枝莲花的摇花冠,坠下细细碎碎的长链与水晶来,雪肤玉颜,眉间一点殷红花钿,羽玉眉眉梢飞扬,落羽而舞,凤眸更是波光潋滟滟随波,整个人端的是明珠生晕,芳华万千。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魔界帝姬抬手生莲,皱眉道:“我不喜欢你的花,香味太浓刺了。”
姽婳妖姬温香软玉地翻了个身,抬眸笑道:“越浓烈的,就越能掩盖真实。”
楚莲歌挑了下眉,不可置否,道:“说正事,我师傅的吩咐是原地待命。”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小帝姬,我还真是命苦哪。”姽婳妖姬啧啧道,“既要为海上明月楼做事,又得和你们纠缠不清。”
“那不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事吗?”楚莲歌轻巧地晃着自己摇花冠上曳落而下的碎银玉链,笑意盈盈,“各有所需罢了。”
姽婳妖姬沉吟问道:“…魔界想做什么?”
楚莲歌一愣,道:“什么?”
“魔界想做什么?”姽婳妖姬又清楚地问了一遍,她直视着魔界帝姬的眸子,一字一句。
“我不知道。”楚莲歌回答地很是干脆利落,少女凤眸浅阖,“但我永远相信吾兄和吾师。”
“只有这一点,是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