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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道人”王卓驾舟西游,然翩翩一叶舟自是渡不过汪洋大海的。要远渡重洋,去寻那“五雷魔神”厉天的行踪,当务之急得找到一艘大船才行。
东海群岛上皆是武林中的隐士,寻常是不会驾着大船四处游走的。可大船也并非是没有,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这年头,远洋的交易利润何止十倍百倍,加之东海海岛乃是海商前往倭国贩卖商品的中转站,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了一处商品交易枢纽。这枢纽乃是一岛,本没有名字,然商贾日多,一来二去便被称之为“西贝岛”,一来是取“商贾”之意,二来则因为贩卖到倭国的商品多为残次货色,西贝为贾,又通“假”字,这称呼就多少有些诙谐意味了。
西贝岛作为商品贸易的中转地,人流量比之寻常海岛要大的多,自然也有大船,而且有固定的航线通向中土。
王卓所在的雷岛离西贝岛算不上太远,他日常也会去岛上淘些生活用具,对那岛上大船出行的航线和时辰倒是了解的非常清楚。此刻,王卓便驾着舟拦在那航道上——因为时间紧迫,如果上岛搭船的话,那厉天早不知道跑到那边天去了,所以他打算直接在航道上拦船。
在航道上漂了约莫半个时辰,王卓以内力维持船身不动倒也有些辛苦,遥见远方驶来一艘大船,船上大帆吃满了风,正急速向着己方而来。
那船到了近前,才发现海面上竟而飘荡着一艘舟,那舟在碧波万顷的汪洋上下起伏,却不走远,已然甚为神奇,更神的是舟上离着一年少道人,那道人背后居然立着一只一人高的碧眼大雕。
船上之人似是吃了一惊,王卓却是暗暗好笑,凝气丹田向那船上喝道:“兀那商家,贫道欲往中土,搭宝船一行,还望行个方便。”
他中气既足,那声音在海风中依然清晰回响,那船上数人意动,似欲言语,却见船舱中行出三人来,神貌凶煞,行装也与众水手迥异,那三人吩咐几句,大船并未减速,反倒加速快行,显是不欲搭乘王卓。
王卓瞧得心头火起,这些人不停便罢了,直愣愣驾船冲来,自己若不躲闪,岂非让人撞入海底喂鱼?
然那船来的甚快,转瞬已在眼前,掀起的巨浪已激的舟动荡不已。王卓心中已有计较,驾着舟侧身避过,却闻船上嘘声大作,似是在嘲弄他一般。
王卓少年心性,哪里受得住激,当下内力一激,那舟便如离弦之箭直奔大船而去。大船上的人纷纷呼和惊叫,似没想到这道人如此厉害。王卓就着这一只舟,逼开滚滚的浪涛,竟而靠那大船越发近了,约莫还有二十余丈远时,王卓腾身而起,竟似要向那大船上横扑而来。
船上众人神情愕然,均不敢相信。在常人看来,凌空虚度二十来丈,简直是非人的想法,这世上的武者,能够凭空横越十丈的,都已经是绝高手了。
弓弦声响起,船上放起了响箭,为的是未雨绸缪,生怕这少年道人有什么异术神通能够扑上来。更何况王卓这一跳,简直就是现成的靶子,如此距离,以弓箭攒射是最好的选择。
嗖嗖嗖——
王卓以手中剑劈开几道劲箭,脚下力道却已然尽了,眼看着便避不开脚下几道流光。
大船上众人面露嘲弄之色,王卓却不慌不忙掏出风笛放入口中。
吆——
一声脆鸣,舟上那只碧眼金雕腾空而起,双翅一扑,那箭羽纷纷折断,雕儿翅膀一扬,王卓稳稳落在它背上。这雕儿乃是异种,伏了人后顷刻之间却并不下沉,反倒是向上飞越,直朝那大船而来。
离那大船不过丈许,王卓双脚一,一人一雕已立在船头,吓得那满船之人霎时噤声。
“这船上可有主事之人?”王卓口气淡淡,神色却分外不善,仿佛一尊即将择人而噬的凶兽。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往往是最可怕的。
众船夫的目光集中在当中一身着华服的中年胖子身上,这人皮肉滑嫩,一看便知不是水手,应是这货船的主人。
王卓注意到,先前那三个神色凶煞之人,已然不见了踪影,莫非也是这胖子的手下不成?
“道……道爷……”那胖子见了王卓的神通,惊得话都颤抖起来,“鄙人……鄙人……便是这船……的主人。”
“爷上船你等为何抬手便射,莫非以为爷是好欺辱的么?”王卓厉声道。
“道……道爷……”那胖子续道,“我等见……见道爷如此神通……还以为……以为是那海上的盗贼……”
“盗贼?”王卓嘿然一笑,心道自己一人一雕立在航道上,多少是有强人海盗的意味,也难怪这些人出手。
他心下已经释然,脸色却依旧严峻,冷声道:“既然你是盗贼,那便是盗贼吧,道爷要往中土一行,你这船,便算是道爷征用了!”
那胖子这一船货本就是在海外倭国进的些特产,准备驶往中土贩卖的,听王卓言下之意只是打算乘顺风舟,已是大出意料之外,哪里还敢不同意?
“同……同意……道爷光临鄙船,是人的荣幸。”胖子笑的很勉强,眼光四处乱扫,隐隐可见一层忧色,似乎除了王卓之外,他还有什么隐忧。
一连三日,王卓在船上都是好吃好喝。他自便在岛上长大,平素没吃过几顿旁人做的饭菜,偏生他与师尊的手艺又都是极糟糕的,是以此刻在这船上得吃了些鸡鸭蔬果,竟而觉得是人间美味一般。
这几日间,王卓留心到之前所见那三个凶神恶煞之人一直未出现,他似放宽了心,并不过问船上的闲杂之事,偶尔插口,也只是问问中土的风土人情,那胖掌柜看他武功如此之高,为人又极是精明,却连许多中土孩童都知晓的事情也不甚明了,心中亦是暗暗称奇。
行进间,行程已然过了大半,不数日便可履中土,那胖掌柜更是殷勤起来,招待王卓时顿顿都是山珍海味,让他是大快朵颐,王卓与这胖掌柜见面时也不再黑着个脸,偶尔还调笑几句。
这一日胖掌柜献上的是鲸鱼片,据是在倭国海域购买的上等货色,以冰块冻起,本打算运到中土高价贩卖给酒楼的。这一顿做的极为丰盛,王卓一阵胡吃海喝后就着一壶上等碧螺春,顿觉口舌生津、万分惬意。
这时候只见数日前所见那三个凶神恶煞之人笑吟吟走入厢房,口中嚷嚷道:“倒!倒!到!”
王卓只觉得天旋地转,支撑不过三息,便扑到在桌面上。
“哈哈,老子就这子铁定中计!”当先一人长相甚是凶恶,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眼角延伸到右嘴唇边上,显得极为狰狞。
“铁大哥,这子怎么处理?是丢海里喂鱼还是怎的?”厢房中陆续有人涌入,看扮相与起先三人相似,与胖掌柜一行倒有极大的差别。
“丢海里?”那刀疤人嘿嘿一笑,道,“让咱们费了这许多功夫才拿下来的子,怎么能轻易丢海里去?咱们……咱们得向主人请功。”
提到“主人”两字,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恐惧弥漫在众人之间,自刀疤人以降,所有人脸上都浮现起惊怖之色。
“想我等在这海域上落草,本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哪想到竟然招惹……招惹了‘主人’这等厉害的存在……”
刀疤人的话语中充满了后悔,那“主人”不在眼前,他居然也不敢口出恶言,那人的威势可见一斑。
“大哥,咱们当日瞎了狗眼,去打劫‘主人’,却被他下了那‘噬心符’,这符咒一下,咱们是一生一世为人奴婢的了,以前那些快活,不提也罢。”有人叹息道。
“也是……咱们自作孽不可活,眼下着急的便是取到下一年的解药,否则那符发作起来……”刀疤人脸上浮现出痛苦神色,由此可见那“噬心符”是何等霸道。
“主人走时,让我等留心这航道上是否有武林人士出没,若有发现,定然想方设法予以拦截,所以我等才劫了商船隐匿在商客中,妈的,这几日躲在船舱底下老子嘴里都淡出了鸟来,老大,这子可否赏给老子先玩弄两日,再交出去。”
开口的这人极好男风,众盗见他开口,都嘿嘿笑起,看到晕倒的王卓,眼中不免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
“别给老子捅篓子,这子若是醒了,以他的实力,只怕要弄的你生不如死,你居然敢打他的主意?咱们这几日隐匿,让这胖子出头来招待,慢慢才让他放松了警惕,这才中了老子‘百日醉’,这他奶奶的来的容易么?”刀疤人笑骂道。
“行行,大哥的是。胖子,你出力不嘛。”那好男风之人斜眼一瞟,拍了拍那胖掌柜的肩膀,吓得那胖掌柜浑身肥肉都在发抖。
当下有一海盗提着一金丝笼子走来,那笼子中赫然装着三只白鸽,那刀疤人让人代笔在白纸上写了些话语,绑在那白鸽脚下放飞去,原来三只白鸽竟是训练有素的信鸽。
那信鸽飞去老远,刀疤人一拍脑袋,似乎想起还有什么话语没的太明白,正要再拿只白鸽补充些言语,一抬眼,整个人却愣在了当场。
王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在瞧一场十分拙劣的演出,他当日上船来瞥见这三个神色凶煞之人,便早已留了心,他知道这船上有蹊跷,但未能猜到对方图谋,是以并未挑破。
这几日他看似胡吃海喝,实则吃喝之前均以用快手法以银针试过毒,几日的饭菜都没有被下毒让他暗自奇怪,也越发的感觉到对方的图谋深远来。
今日的菜饭依旧没有试出毒来,因为那“百日醉”实属麻药,麻药是试不出来的。那“百日醉”虽比寻常麻药剧烈很多,可是这麻药碰上王卓却要呜呼哀哉了,因为自幼便生活在雷岛上,那雷岛上什么没有,草药倒是生长了很多,尤其是王卓的师尊十八年前从中原迁徙来后,更是带来了很多珍贵药材。雷岛上土壤肥沃,这些珍贵药材生长的也是极好,是以王卓从便是“药罐子”里面泡大的。
俗话“穷文富武”,练武要出成就,往往比读书习字的花销大得多,其中的大笔花销,便是投入了药材中,以药力淬炼身体,能舒筋活血,让人大受裨益。王卓虽然穷的叮当响,但在雷岛上日夜浸泡的药材,却是连很多大户人家想都不敢想的。这些药材的好处不仅仅是强身健身,却也能祛病消邪,区区“百日醉”,在常人眼里或算得上厉害麻药,以王卓的体质来却只是个笑话罢了。
那刀疤人愣了愣神,脸色立即狰狞起来,他也算得上是杀伐果断的人物,振臂呼道:“兄弟们,上!宰了——”
他的声音断裂的异常突兀,甚至于连话都没能完,王卓的长剑已经自他的咽喉穿过,刺破声带,带出一串血珠。
人倒下,王卓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心中无悲无喜,要想找到厉天并击败厉天,他需要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冷静,都要果断才行。王卓甚至感觉到,这种心态上的变化,让他的剑更快,更稳。
“要么死,要么跳下去。”王卓环视一众海盗,略有些玩味道。
有不开眼的,两柄链子枪,三把刀同时袭来,甚至连兵刃交击的声音都没有,夹板上便多了五滩血迹。
“跳海是九死一生,对上这杀神是十死无生啊。”有海盗一咬牙,转头便跳了下去,有聪明的,还知道跳下去时带上一两块木板。
转眼间,船上的海盗已经跳的一干二净,那胖掌柜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大……大爷,我……我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伙的……真的……您……您老人家大人大量……”
王卓没有理他,只是盯着海盗留下的那笼信鸽,里面还有两个白色的身影在跳动着,似乎感知不到这船上杀伐的气氛。
这些海盗口中所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厉天呢?如若不是,又是谁命令这些海盗拦截航道上的武者?
盯着两只信鸽,王卓的心慢慢火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