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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杉垂眸瞧着洪德帝一双明黄绣着龙衔珠的靴子,唇边淡淡一抹笑,“皇上怎知我们就是去送死?”
将我们二字咬的极重!直接告诉洪德帝,去的人还有我!没有人会自己去找死!
“再则……”她略抬了眸子飞快的梭了一眼洪德帝,“拐带这两个字请恕民女担待不起,皇上若不愿六皇子跟去冒险,不如留他在宫里,想来六皇子也不会顶撞与您!”
洪德帝嘴角抽了抽,这丫头说话还真是毒!
那臭小子要是听他的话留在宫里,他还用跟她废口舌?!
“咳咳……”洪德帝掩唇咳了两声,“你有几分把握?”
“敢问皇上指什么?”傅云杉态度恭谦,宫仪端庄,垂首请问。
洪德帝睨了她一眼,“六皇子与你同行,你有几分把握保证他不会出事?”
“我会活着回来!我生他生!”傅云杉抬眸,对上洪德帝的双眸,定定道,“六皇子也会平安无事!”
言外之意,只要我有一口气,定会护他周全!
洪德帝深深的看进她的瞳眸里,黑白分明,坚定异常,娇俏的容颜似染了亮丽的彩色,翩翩于飞起来!
那种张扬那种信念,让洪德帝的神思一下子被抽离,透过她的身影看到了另外一个如她一般恣意飞扬不服输的女子!
为皇位,遭亲兄弟围追堵截,他中毒受伤,眼看支撑不住,是她,单枪匹马冲进来,将他紧紧护在身后,那般柔弱的身子爆发出那般惊人的力量!将杀他之人悉数斩于马下!
昏迷前,听到她说,“元峙,我会活着!你也不许死!”
三百里地,她背着自己走了三天三夜!穿过猛兽出没的森林,爬过寒风刺骨的雪山,到苗疆时,她已虚脱无力,却还紧着族人先救他,他不过两日就转醒,她却累的躺在竹床上昏睡了七天七夜!
不知过了多久,洪德帝胸腔溢出一声深沉的叹息,飘悠的视线缓缓拉回,神色慢慢舒展,看向傅云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随和,“丫头,说话要算数!”
傅云杉一怔,似没想到洪德帝这般好说话,随即唇角露出一丝笑,跪下去,“若无十分把握,民女不会拦下这桩差事!”说着抬头一笑,“民女也惜命的紧!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洪德帝哈哈大笑,“好!朕就信你一次!说吧,还需要朕给你们准备什么东西?听那小子说你还要什么菜种?”说着,抬手做了个起身的姿势,傅云杉就势起了身。
杜成吓了一头的汗,真怕主子在这为难了傅三姑娘,那六皇子那把还不炸开了锅,来找皇上拼命?!幸好幸好,锦屏夫人保佑!
傅云杉略沉琢,开口道,“若有各地的蔬菜种子和各时令水果种子,请皇上准备一些。另外……”辽东死了那么多人和生畜,传染病肯定会有,是不是瘟疫就很难辨,要不要准备中草药着实是个问题。
“怎么?还有什么?”洪德帝看她说话犹豫,出声道,“天启虽不如莫岐富裕,但物资还算丰盈,你尽管说来就是!”
傅云杉眉头一挑,笑道,“皇上若信的过民女,待民女探过辽东府,若能确认是民女想象中的土地……”她眼眸晶亮,“民女便有十分把握让辽东变成我天启皇朝最富庶的地方!”
“足以养得起百万雄兵的税收重地?!”洪德帝眼中也有亮光。
傅云杉重重点头,“不止!”说完,双眸狡黠的闪了闪,“不过民女想要辽东府的土地十年,将辽东府的资源开发出来,为朝廷出一份力,还请皇上恩准!”
“好!就依你所言!不过,你确认之后要第一时间通知朕!”谁不想在任造福百姓,若真能促成辽东府,别说她想要十年,二十年他也给!
不过,这丫头想赚钱还打着他的旗号,真是余家人的身子帝师府的脑袋,都不简单!
傅云杉忍着心里的狂喜,姿态轻盈跪下,“民女遵旨。”
“哈哈……好!不愧是傅帝师和余家的传人!精明聪慧,胆识不凡!”洪德帝连声赞叹!
杜成也跟着笑出声。
傅云杉大声道,“谢皇上夸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起来吧,你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趁朕心情好,一并说来!”洪德帝很是喜悦,这般聪明的丫头说实话他还真是喜欢。
傅云杉又行了一礼,并不起身,“请皇上令下,多收集一些治病的草药。辽东府死伤无数,即使没有瘟疫也会有疾病横生,上次六皇子曾与民女言朝廷准备的草药,虽不少,但以辽东府十万之众,那些药草无疑是杯水车薪!”
“你需要什么药草,多少?”洪德帝脸色一肃,郑重道。
傅云杉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举过头顶,杜成见状,上前接了,递给洪德帝。
洪德帝打开看了一遍,眼中惊异,看她,“你学过医术?”
傅云杉摇头,“并未!这则药方是从祖母的陪嫁庄子上一本古书中看到的。上面曾言,‘无妄洪灾,生灵涂炭,无所无生,精研十载,终成此方,愿与后人,勿再生孽障!’”
洪德帝听的一动,“什么书?”
“民女不知,书名太过难记,民女那时年幼,看医术也是为寻救哥哥的方子,所学之字也皆是药草之名。”傅云杉垂眸,胡说道,这药方可是在后世看到的,这时空要她去哪里找这么一本书!
洪德帝遗憾的看了她一眼,将方子交给杜成,“去找了太医院的人看看方子可用不可用,若可用就立即派人准备药草!”
杜成应声,“是。”
洪德帝深深看了傅云杉几眼,起身道,“等你平安从辽东回来,朕会帮你向老侯爷说情的,你去吧。”
傅云杉微怔,说情?傅老侯爷吗?
傅云杉行了礼,退出殿外。
宫女立刻去请玉妃,等玉妃到大殿时,洪德帝已走到了殿门口,看了她一眼道,“你说的事等今年大考之后看,他有这样一个妹妹,想来也不会太差!”
“是,谢皇上。”玉妃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洪德帝话中的意思后,屈膝下跪,眸子泛着喜悦之光。
洪德帝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帮她扶了头上一根微倾斜的发簪,拍了拍她的手,“这么些年,是朕委屈了你……你莫要怪朕。”
玉妃如玉的容颜浮现出一抹浅笑,“不,能嫁给皇上,是臣妾的福气。”
洪德帝笑了笑,松了她的手,大步离去。
玉妃如耗尽了力气一般往地上瘫去,心兰惊呼一声,忙上前扶住她,“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玉妃靠在心兰身上,轻轻摇头,“扶我回去。”
心兰满脸担忧,扶着她回了大殿。
另一边,洪德帝刚走到门口,就瞧见楼重一身绛红色蟒袍脚步匆匆朝这边走来,嘴角撇出个诡异的笑,与身边的杜成道,“你瞧,朕就说他一准会来,幸好是赶在他出宫的时候召见的,要是他在宫中,哼……”
杜成忍笑。
楼重已是走了过来,抱拳道,“父皇,听说您召见了那丫……傅三姑娘?”
竟问的这般直接,洪德帝颇觉得儿子太窝囊,想当年他……好吧,他是没碰到这么身份尊贵的爹!
“召见?什么召见?”洪德帝扬眉,装傻,“朕只是来看看玉妃,跟她商量康乐的婚姻大事,碰巧得知傅云杉来看康乐,就见了一面,哪是什么召见。”
楼重无语,看了眼一旁忍俊不禁的杜成,“父皇与玉妃娘娘可商量出了结果?”
“嗯,玉妃看上了傅家的小子。”说着,瞥了儿子一眼,“可那小子无名无势的,朕怕委屈了康乐!还是再看看的好!”
傅家小子?
丫头的大哥——傅思宗吗?
傅思宗温文尔雅,谈吐不凡,看得出文学修养很好,难得的是他还有一身好武艺,这样文武双全的可造之材确是妹妹的良配!
不过……
花楹要是嫁了傅思宗,他以后娶了那丫头,是那丫头跟着他喊傅思宗妹夫?还是他跟着那丫头喊傅思宗大哥?!
楼重傻了……
洪德帝很是高兴看到儿子呆滞的脸,如小时候一样上去捏了捏,嘿嘿一笑,带着杜成走了!
走出老远,杜成低声问,“皇上,这查探傅三姑娘一事……”
“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进行,免得……节外生枝。”洪德帝淡声道。
杜成点头,回眸看了眼依旧呆怔在萃玉宫门口的楼重。
萃玉宫的小宫女从楼重身边一溜烟而的跑了进去,去跟公主报告这一惊人消息。
离开萃玉宫的时候,白昕玥一脸愁容,连笑都带着几分惆怅,傅云杉不知如何去劝,只得拍了她的手笑着安慰,“二姐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辽东凶险,你此去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一有不对就立刻回来,知道吗?”白昕玥并不接她的话,反过来嘱咐她。
傅云杉无奈的应了,不舍的抱了抱她,“二姐,你一定要保重。等我回来。”
大不了,到时候她不要辽东府十年的使用权了,用那个为她和大哥求一份美满姻缘!
白昕玥拍她的后背,“二姐不能去送你,你自己一路小心!六哥,你帮我好好照顾杉儿……”
“嗯,我会的。”
两人异口同声,白昕玥来回打量着二人,露出一副了悟的神情,傅云杉故作无知,又说了几句闲话,才上了马车。
楼重看的好笑,又不是一辈子不见面了,哪里这么多话要说?
傅云杉心里难过,封建社会的婚姻大多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何况白昕玥是帝王之女,若洪德帝真的不同意她下嫁给大哥,那……
她不敢往下想,只觉得憋着一股气很是难受。
“在想你大哥跟花楹的事?”楼重一语中的。
傅云杉看了他一眼,没精神道,“你都知道了。”
楼重点头,“父皇的意思是等大考结束,你也知道花楹离开皇宫这么多年,父皇一直很愧疚,想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傅思宗是文武全才,若能在大考中得中状元,这场婚事定能成!”
“真的?”傅云杉立时坐了起来,喜道。
楼重眸底闪过亮光,笑,“当然,别忘了,傅思宗是帝师府的曾孙,亦是第一富商余家的亲外孙!只这两点就足以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了。”
听他说完,傅云杉喜悦的脸色立刻颓了,“帝师府形势不明,余家只是商人,恐怕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楼重一怔,淡了神色。
两人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却不知洪德帝心里已盘算好等大考后,傅思宗一中了状元就给二人指婚!
也打算好了,到时候一定要看儿子的笑话!
看他是跟傅云杉那丫头一起喊康乐叫大嫂?还是跟着那丫头喊傅思宗大哥?!
哈哈……
杜成摇头,皇上这以逗六皇子为乐的毛病一直不改,真是……
出了宫,与楼重分道扬镳,傅云杉回别院,冬青上了马车,悄声问道,“姑娘,皇上没有难为你吧?”
傅云杉挑眉,这丫头得消息的功夫这么快,“嗯,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冬青长舒了一口气,巴拉道,“你刚走没多久,六皇子就去了别院,得知你进了宫,牵了马就往这跑,等我追到宫门时,六皇子早已进去了,我只好在这里等着了。”
傅云杉看了眼跟她一起来一路都静默不出声的青阁,笑了笑,“皇上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
冬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跟着笑了笑,“是奴婢关心则乱了。”
三人一路无语,回了别院。
刚下马车,顾淮扬就迎了上来,低声说了几句,傅云杉脸色难看,抬脚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外,一群丫头小厮堵在门口,瞧见她来,纷纷行礼,傅云杉脸色微沉,声音清冷,“傅家不养八卦之人,今日之事但凡有一句不中听的传出府外,直接拿了卖身契发卖了!”
一众仆人大惊,纷纷跪地,他们在别院内吃喝无忧,主家给银子丰厚,打赏多,活也不累,最重要的是主家对他们态度温和,说话轻声细语,从不因一点小事就责罚与他们!
他们做的舒心,这样的主家千载难逢,他们不愿也不舍得离开!
可今日,三姑娘竟发这么大的火,声音之严厉,他们从未见过,更拿出卖身契要他们表态!
众人不由看向身后的练武场,都明白那里面发生了什么,心里对那人又恨又闹,这般不知羞耻的女人怎么就到了他们家,害得他们家三姑娘生了这么大的火!
立时有人出声,“三姑娘放心,我们吃的是傅家饭,孝的是傅家主子,与那旁人有何干系?!”
众人纷纷表态,“这件事就是烂在心里我们也不会说出去的,三姑娘放心。”
“我们一定不会说的……”
“三姑娘安心……”
傅云杉叹了一口气,上前亲自扶起最近的白薇小茴和刚被指派到楚氏房里的香叶,“起来吧,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咱们是一家人,别让旁人看了笑话才是。”
香叶嘻嘻笑,“谁敢欺负咱们家的人,打了回去!”
身后的人纷纷应和,“是……”
傅云杉露出笑,“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她想搞什么鬼?”
“是!”一群丫头小厮笑嘻嘻的簇拥着傅云杉走进了练武场。
场内,一家人都在,傅明礼和楚氏脸色难看,楚大舅、楚二舅一副不耻与伍的表情,两个舅妈抿着唇,神情不愉,楚外婆一脸阴沉,楚外公则摇着头,一副难以启齿的神色,楚二姨唇角含笑,一双眸子似要将一脸妖媚的女人撕烂!
两个主角,司命身上披着件玄色长袍,俊颜阴冷如水,双眸泛着似有若无的杀意,傅思宗站在他身边,蹙着眉头。
楚秋绫,泫然欲泣,妩媚的容颜因水眸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楚楚可怜,一袭妃紫色绣了豆绿的长裙,上身荷青色衣衫有些凌乱,一头的珠钗歪歪斜斜,有几支碎裂在不远处的地上。
一群人不知正在僵持什么,听到动静齐齐回过头,当看到傅云杉带着一众下人进来时,楚秋绫扫了眼,捂了脸,轻声啜泣,“父亲,女儿没脸见人了,让他们走……”
众人蹙眉。
“杉儿,你把下人带进来做什么?还不让他们出去?”楚令瑾叹息一声,朝傅云杉摆了摆手。
傅云杉看了他一眼,笑道,“外祖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人们说的乱七八糟的,我也没听个明白。”
楚令瑾咳了咳,“咳,这是大人们的事,你还小,带着他们回去吧。”
楚栖月不赞同的出声,“父亲说的什么话,这别院是六皇子看在杉儿的面子上送的,这傅家是杉儿挣下的,司命更是她救下的!她比我们都有资格在这里!”
傅明礼与楚氏齐齐点头!
“杉儿,我和师傅在练武,她……”傅思宗扫了一眼地上的楚秋绫,眸间厌恶道,“她端了汤水过来说看我们辛苦特意熬的,我本没放在心上,就接了送进屋内,谁知……一觉醒来,就看见她衣衫不整的趴在师傅身上……”
“小外甥,不知道实情就不要乱说。”楚秋绫止了哭,眉眼妖冶,哪里有半滴泪,“我知道我身世不好,可现在总归是从良了!你们也不能这般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师傅引我入屋,欲对我不轨……我知道这个年纪的人气血旺盛,一时按耐不住也是常事,但我总是……”
“贱人,胡说八道!”斜地里,忽的闪过一道寒光,青阁手持长剑朝楚秋绫刺去,傅云杉蹙眉冷喝,“冬青!”
“是,姑娘!”冬青应了一声,快似闪电,一把扯过楚秋绫,青阁长剑落空,还欲再动,被傅云杉欺身而上,点了穴。
楚秋绫脸色一白,似受了惊吓般跑去楚外公的身后,“父亲,她……杀人灭口……她要杀人灭口!”
傅云杉蹙眉,脸色难看!
“你说……”司命瞧见傅云杉眼底的眸色,神色愈发阴鸷,一步一步走到楚秋绫身边,伸手将她从楚令瑾身后扯出来,掐着脖子,冷道,“我气血旺盛……”
楚秋绫瞪大了眼,细白的手指不停拍打着紧扣着自己脖子的大掌,司命却继续道,“我按耐不住……”
“放手,你要杀了她了……”楚令瑾上前欲掰开司命的手,司命瞧也不瞧他,看着楚秋绫说出一个仿若笑话的事,“我扑了你!以你这三十多岁的年纪!我就这么饥不择食?”
楚栖月噗嗤笑出声,讽刺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父亲,你这所谓的庶女应该是在石佛堂之前生的吧?那可不就是有三十多岁了吗?瞧我大姐的儿子都二十了,啧啧……司命,你多大?”
“二十三!”司命很是配合。
“这要是你早嫁人点,儿子都有司命这么大了,还说人家非礼你?”楚栖月笑脸一收,满是嘲讽,“你还要不要脸?!”
围观的家仆轰然笑出声。
楚秋绫已是憋的满脸通红,看着司命一双阴暗的眸子放出的森寒杀意,连连摆手,“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我说的……是真的!父……父亲,救……救我!”
楚令瑾面色复杂,觉得亏欠了楚秋绫和她娘,想开口为她求情,可一眼望过去,不管是妻子儿子女儿还是外孙外孙女个个都脸色沉凝,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出头。
“父亲,娘……娘临终时,说不怪你……说这都是命……是她一厢情愿……喜……欢……你,只是……不能侍奉……左右,很是愧……愧疚!”楚秋绫双手抠着司命的手,脸色狰狞。
楚令瑾脸色难看,大喝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这里要是容不下我们父女,我们走!不留在这里惹人嫌!”
“司命,放了她!”傅云杉看了楚令瑾一眼,心里叹了口气。
司命松手,将楚秋绫噗通一声扔在地上,楚秋绫抚着脖子拼命呼吸,哪里还有半分初见时的娇柔姿态!
“你们父女?”楚外婆的脸色铁青,抬手指着楚令瑾,“你们父女……”
“娘!您消气,爹说的是气话,都是气话!”两个舅妈上前劝着,揉着她的胸口,楚外婆好一会儿才喘过劲儿!
楚秋绫爬到楚外婆脚下,哭泣道,“母亲息怒,父亲只是心疼女儿,女儿这就走,再不留在这里碍您和诸位兄长姐妹的眼了!”说着,又爬到楚令瑾脚下,“父亲,女儿虽在青楼待过,却总归是侯府出身的小姐,礼义廉耻还是懂的!您别跟母亲和几位兄长姐妹置气,女儿这就走,哪怕再沦落红尘,那也是女儿的命!”
“傻孩子,有父亲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楚令瑾脱了外袍披在楚秋绫身上,言辞切切,“父亲此次回京是为了侯府几十年前叛国冤案一事,等此事澄清,你依然是侯府二小姐,谁也不能轻看了你!”
傅云杉一惊,楚外公这是被亲情冲昏了头还是怎么着!这样的话能对一个分离几十年的青楼女说吗?!
楚外婆气极反笑,“好!好的很!你们父女……”身子一个踉跄往后倒去,“那我为你生儿育女这几十年是在造什么孽!”
楚氏、楚栖月和两个舅舅、两个舅妈齐声惊呼,“娘!”
楚外公眼中掠过一抹痛色,身子往前移了两步,袖子却被楚秋可怜兮兮的拽住了。
傅云杉眼尖的看到她垂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和唇角得意的笑容,双眸微微眯起。
“爹,您实在太过分了!娘陪您几十年寒窗苦熬,还比不上一个来路不明的青楼女子吗?”楚二舅扭头吼道。
楚外公自是知道对妻子有愧,正想开口解释,楚秋绫抬头了,“爹,我娘……我娘死后我被人贩子拐来拐去,最后……”她捂脸哭,“女儿也是被人逼的!要是跟着父亲一起去了清河,哪里会落的这样一个下场……”
“等一下!”傅云杉开口打断她的话,脚步微错,眨眼睛到楚秋绫身边,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掐着脉门,声音冷厉道,“说,是谁派你来的?!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
“啊!没……没有人……痛……”楚秋绫双眼猛的一睁,随即撇开视线,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朝楚外公道,“父亲……”
“外祖父!”傅云杉一眼扫过去,眉目清冷,神色郑重,“你可知我冒着多大的危险在查楚侯府和江南玉家叛国之案?你可知这京城这朝堂这整个天启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地里注视着我?!她是不是你的庶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站在这场中几十号人都是我的家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们!”
傅云杉唇角露出一抹笑,目光从他身上往楚外婆身上扫去,“外婆与你相依为命几十年,却还不及一个刚认识不到十天的庶女?!你说你亏欠楚秋绫母女,可曾想过你亏欠了外婆多少?亏欠了大舅二舅我娘二姨多少?!”
“杉儿,你不懂……”楚外公面上露出难堪之色,张嘴苦笑道,“当年我们遭遇土匪时,我为了救身怀有孕的妻子,抛弃了她们母女,才让她们落到这样一个境地!”
傅云杉笑了,“就算外公说的有理,那如何解释她今天的挑拨离间、惹是生非?!”
“我没有!”楚秋绫张口解释。
傅云杉淡淡瞥了她一眼,手指缓缓使力,楚秋绫痛的额头冒出冷汗,面白如纸,看着傅云杉的目光都变了。
“上次在院中的事外公也在场,不需我多加说明吧?绿荷明明告诉她家里有贵客不方便出门,她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去给外婆请安!请安也罢,去你们院子的路有三条,她为什么哪一条都不走,偏偏选中我送贵客离去的那条路?!”
“就是就是,奴婢都跟她说了好几遍,小路近还不会冲撞了贵客,可她说,她也算是个主子,就算见到客人说上几句话也罢,哪里轮得到我说她!我家老爷夫人几个姑娘公子都没她架子大!”绿荷气鼓鼓的跳出来,指着楚秋绫骂。
楚外公的眸色微微变了,看向楚秋绫,“你……”
傅云杉不等他问出口接着道,“再说今日之事,练武场是整个别院除去我的书房外另一个重中之地,别说一般人就是顾叔也不会轻易进来打扰!这话我一早就嘱咐了过去,她难道不知?为何偏做出这番姿态,煮了汤水过来?想孝敬怎不去外祖母和外祖父你那里?偏来一个全是男人的地方?”
她侧眸看楚秋绫,“你刚才说你虽然在青楼待过,却还懂得礼义廉耻,楚侯府的礼义廉耻是这个?!”
楚外公的神色已彻底变了,双眸染了一层怒色,“你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
“父亲,我没有……你为什么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亲生的女儿!”楚秋绫梨花带雨,哽咽道,“我只是钦佩司命大侠的武功,想以汤水贿赂他,好跟他学一招半式以作防身之用。”
“哦?原来是这样。”傅云杉轻笑,“那你来告诉我,是谁告诉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流放的地方是清河?”
“是……是我娘啊。”楚秋绫的眼珠微动了动,仰着头,虽凌乱却继承了楚家人的好相貌,很是怜人。
“你说谎!我们流放的地方是镇南城,并不是清河!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楚大舅临风而立,神态冷然。
楚秋绫一怔,连忙解释道,“我记错了,是镇南城是镇南城!”说着哀求似的去看楚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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