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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盯着陶圣心,虽然她看起来神色颇有些严厉,可实际上,眸光中却透露着极大的暗示与焦急,生怕陶圣心没有注意到,一下子踏进了陶然和崔姨娘的圈套。
陶圣心见此,便立刻沉默下来,随即她微微低头,咬着唇角一副悔恨的模样,自责道:“二妹没有错,都是圣心的错。爹,你罚圣心罢,圣心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任由着表妹对郡主设计……是圣心不懂事,辜负了爹多年来的栽培和娘亲多年来的教导。”
说着,陶圣心便伏下身子,整个人跪着趴在地上,额头触着地面,那冰冷的感触却丝毫无法消除她内心的怒火,那灼灼燃烧的心火不断焚毁着她的心头,让她对着地面的那张美丽脸容浮现扭曲之色。
陶然这个贱人,要不是因为有母亲的提醒,她可能就真的着了她的道了!如今她这般惺惺作态,不仅是为了博取父亲的好感,而且还是要逼她反驳!只要她胆敢反驳自己对司卫无意,她就一定会反将一军,将她喜欢司言的事情兜出来,一旦如此,那么她也就再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了!要知道……丞相府上下,尤其是父亲和祖父,对于司言都简直是恨到了骨子里,只要她胆敢表露一丝一毫对司言的好感,便会被舍弃……
陶然和崔姨娘,这两个贱人她一定要除掉!一定!
听着陶圣心的‘忏悔’之言,陶子健脸上的神色不由的便缓和了几分,尤其是陶圣心表明自己并没有怂恿魏半月,而只是在一旁不加阻拦,陶子健心中对她的怒意便又减了几分,大抵也是陶圣心素日里在他面前确实良善淑德,陶子健一时间便也不认为她真是那等子心怀叵测的女子。
这世上的男子大都是那般,属意的女子或者子女,总要是良善之辈,毕竟自古以来,女子当以贤德立世,故而,陶子健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是自己所厌恶的模样,尤其是教导多年的嫡女。
“大姐,你别这么说,是然儿的错才是。”见陶圣心被魏氏点醒,陶子健的面色也有些缓和的样子,陶然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睛,显然有些失望。她确实是做着那般打算,只要陶圣心敢反驳,她就势必要将她对司言的欢喜表露出来,只要有一丝丝的苗头,届时父亲和祖父一定不会放任事情发展。
这样一来,陶圣心也就彻彻底底废了。
“然儿,与你无关。”这时,魏氏一脸‘慈爱’与心疼,缓缓道:“是圣心不长心眼,她是长姐,竟是还如此愚蠢,理该惩罚。”
说着,魏氏便又看向陶子健,只见她端庄温和的脸容上浮现一抹自责,道:“老爷,不仅圣心有错,妾身也是教女无方,如今圣心闯下如此大的祸端,妾身万死不辞啊!”
“夫人何错之有?”一旁崔姨娘泪眼朦胧,只见她看向陶子健,依旧娇艳年轻的脸容楚楚可怜:“老爷,大小姐和二小姐姐妹情深,姐姐也是贤德温良,不妨就放过大小姐一次罢?左右这事主要也是魏小姐与长安郡主之间的争端,虽然现下大小姐名声被污,但到底大小姐也甚是无辜啊。”
崔姨娘的话一落地,魏氏冷厉的眸光便扫了一眼她。这贱人,到了这时候,竟是还敢挑拨惹怒老爷!她虽话里话外都含着体贴良善之意,可提及这件事只是魏半月和苏子衿之间的争端时,明摆着就是在暗示陶子健,陶圣心的伪善面具已然被苏子衿当场撕开,此时的陶圣心不止没有脱离于事件之外,而且惹恼了苏子衿、同时名声也变得极差。
果然,陶子健闻言,神色便又沉了几分,眼中的阴霾也愈发浓烈起来。不得不说,陶子健在大事上确实是个聪明人,可到了宅内女子这头,便又实在有些耳根子软,容易被蒙蔽,尤其崔姨娘是他疼宠了许多年的,一直将他的脾性拿捏到位,于是他便越发的对崔姨娘的手段毫不知情,否则崔姨娘也不会在地位低微的情况下,和魏氏在丞相府斗了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
“滚下去祠堂跪一夜,今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能出门!”陶子健眯了眯眼睛,阴鸷的眸光又落到魏氏身上,只听他冷冷道:“魏家那边,你自去想办法解决,包括外头的流言蜚语……你必须都摆平了!教出这样一个愚蠢的女儿,你自己也好好反省反省吧!”
心下虽然恼怒陶圣心,但陶子健却不会怎么惩罚,因为这个他一直颇为看重的女儿,到底存着极大的用处,如今还不可让她毁了。
说着,陶子健长袖一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厅堂,他似乎丝毫不愿意再看见魏氏与陶圣心一般,甚至连她们的应声都没有听就消失在了厅堂。
看着陶子健离开,崔姨娘那楚楚可怜的脸容便徒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只见她抚了抚发髻上的玉钗,得意一笑:“我说姐姐啊,你怎么能够任由自个儿的女儿闹出这样大的事端呢?真是失策啊,失策!”
任由陶圣心在魏老太君的寿宴上出丑这一点,实在是让崔姨娘听了直摇头,这魏氏怎的如此愚蠢?即便是在自己的娘家,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罢?毕竟席间有无数的宾客盯着,等着看这一出闹剧,若是出一点儿的差池,她这唯独的依靠可也就毁了!
“圣心,快起来。”魏氏心疼的扶起陶圣心,随即看向得意洋洋的崔姨娘,杏眸满是厉色:“滚下去!”
对于崔姨娘说的话,魏氏岂会不明白?可苏子衿确实是个狠角色,以至于那个时候她根本无力阻止,只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若不是如此,魏老太君和汝南王等人又怎么会让事情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陶圣心被魏氏扶起后,陶然也缓缓起身,只见她拍了拍裙上的灰尘,有些嫌弃的皱起秀眉,道:“怎么,夫人和大姐姐输给了别人,就把脾气撒到我们母女身上了?有种去找苏子衿报仇啊?”
陶然当时是在场的,故而对于苏子衿的手段,她的心中很是明白。只是,无论如何,能够把她这个素日里高高在上的嫡姐拉下来,她便觉得无比畅快。
“陶然,你最好知道自己的地位和身份!”陶圣心冷冷的盯着陶然,嘴角忽然浮现一抹奇异的笑来:“你瞧司卫表哥那个模样?对苏子衿俨然是痴迷到了一定地步,而你呢?论模样比不上苏子衿,就是身份地位,你也不过是个姨娘的女儿,上不了台面的庶女!你以为你这样,表哥会喜欢你?恐怕连他府中侍妾的位置,他都不屑给你罢!”
这一次,陶圣心总算是真的与陶然撕破脸皮了,平日里她做事谨慎,便是陶然再如何有手段,也是无法找到机会告状的,因而两人确实不曾如此‘坦诚’相见。可今日……因为苏子衿的缘故,陶然总算是捏到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便想着要往死里整她,如此一来,两人隔着的那层伪装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撕破了。
只是,与陶然斗了这么多年,陶圣心又如何不知道陶然的死穴?
听着陶圣心的话,陶然的眸光有一瞬间的狠毒狰狞,只见她捏起手心,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陶圣心,彷如一条毒蛇:“陶圣心,你装什么清高,就你这身衣服,不还是效仿苏子衿吗?以为自己是第一美女?如今苏子衿出来,你这第一美女的称号,还保得住吗?你一直引以为豪的美貌在锦都还有一席之地吗?我身份配不上表哥,那你呢?即便出身高贵,你也是一辈子都得不到长……”
“闭嘴!”陶圣心忽然呵斥一声,嗓音尖锐刺耳,犹如一条潜在暗处的蝎子,被激怒而露出一条满是毒液的尾刺:“陶然,你再敢乱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她盯着陶然,美眸溢满了森冷与杀意,下意识的便让陶然吓了一跳。她知道陶圣心如今是真的认真了,司言一直都是她的死穴,若是她如今再提及司言……恐怕她这个撕破脸皮的嫡姐会不顾一切的置她于死地。虽说陶子健一直很是疼宠陶然,可陶然知道,若是陶圣心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大抵陶子健不会将陶圣心如何,毕竟陶圣心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又培养了这么些年,若是真的要一连毁去两个女儿,他大约是做不到的。
于是,一时间,陶然便又有些怯意了,心下不敢再将长宁王世子这几个字补充完整,只瞪着眼睛,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陶然和陶圣心两人似乎有什么秘密的样子,魏氏和崔姨娘都不由疑惑起来。尤其是魏氏,心中十分不解,陶圣心这恼羞成怒的模样,显然就是有什么把柄落被陶然掌握了,可是为何陶圣心会有把柄落在陶然的手中?
魏氏心下不解的时候,陶然已然冷笑着开口,只听她斜斜看了一眼陶圣心,鄙夷道:“大姐姐还是悠着点儿罢,有些事情我不便说太明白,可大姐姐应当心中有数才是。再者说,苏子衿那狐媚的模样,大约是个男子都会心动,大姐姐可要小心把握着。”
陶然说的颇有些隐晦,只是,魏氏心中怀疑起来,她口中所说的‘男人’难道真的是七皇子司卫?不,不可能,依着魏氏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司卫并不是真的能够讨好陶圣心的人,亦或者说,她一直知道陶圣心对司卫不过是敷衍利用,从来没有在意过。所以说,陶然话中的意思是……陶圣心对谁起了心思,而那个人决计不是司卫!
或许是……那人?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魏氏的眼底便掀起了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
“二妹不觉得这话应当留给自己才是吗?”陶圣心眯了眯美眸,嘲讽道:“毕竟如今对苏子衿最为痴迷的一个人……我们心中有数!”
司卫对于苏子衿的欢喜,大抵是超乎了陶圣心的意料之外,可她心中如此想的,陶然自然与她想法一致,更何况,比起陶然的疯狂迷恋,陶圣心可不是多么喜欢司卫此人。
“你!”陶然瞪大眼睛,有些恼恨的盯着陶圣心,她攥紧拳头,片刻,忽然兀自笑起来,阴阳怪气道:“那么大姐姐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过的更惨!”
陶圣心喜欢司言,显然是没有结果的。而她陶然与司卫却是不同,若是她想要,终归是可以如愿的,更何况,区区一个苏子衿罢了,她已然想好了怎么整死她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陶然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来,随即她拉过崔姨娘的手,嘲弄的看了一眼陶圣心和魏氏,道:“娘,我们走罢,不要扰了大姐姐和夫人的反省,省的到时候大姐姐和夫人没有又怪咱们叨唠了她们。”
说着,陶然便和崔氏一起趾高气扬的离开了。留下陶圣心和魏氏母女俩,魏氏盯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底的阴霾丝毫不比陶圣心来的少。
“这对贱人!”魏氏咬牙切齿的沉下眸子,恨不得将陶然和崔氏凌迟处死了。半晌,她才收回目光,压抑下心中的那抹恨意,接着便看向陶圣心,审视道:“圣心,陶然到底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
“娘,没事。”陶圣心避开魏氏的眸光,只转过身,心下却还在想着陶然的话……怎么才能置苏子衿于死地?
“圣心!”魏氏对陶圣心是十分了解的,只见她脸色极为严肃,伸手将陶圣心的身子扳直了,逼迫她与自己正视:“你是不是对长宁王世子心存念想!”
说这句话的时候,魏氏眼底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随时可能电闪雷鸣,狂风骤起。
陶圣心微微一惊,整个人也随之愣住了,她盯着魏氏,瞳孔骤缩,显得骇然而惧怕,深深的恐惧自她心底缓缓升起,素日里美丽端庄的脸容也满是惊愕。
瞧着陶圣心这般反应,魏氏心下便一清二楚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果然是对司言存着心思!今日寿宴开始之际,陶圣心主动提出发皇子那边的寿袋时,魏氏心下便有些奇怪。后来她瞧见苏子衿看向司言的方向时,便也下意识的随着望了过去,可入眼的却是陶圣心一脸娇羞的递给司言寿袋……那一瞬间,魏氏当真是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
原本自己在这之前已然有了心理准备,可如今瞧见陶圣心这幅神情,魏氏更是有些惊惧不已。难怪今日陶圣心一直帮衬着魏半月针对苏子衿,难怪……她与陶然的对话中,隐隐含着几分不可告人的隐秘。
“圣心,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时,魏氏忽然开口,眸光森冷的斥责道:“你是陶家的女儿,你与那人终究是没有可能的,清醒一点!”
陶家与司言,大抵是不死不休的怨恨,即便是处于宅内的魏氏,也是对于自己的丈夫和公公等人对司言的恨意与杀意了然于胸。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唯独的掌上明珠,竟是会对仇人起了爱意,到底这份爱是会毁了她的!
“娘!”陶圣心忽然推开魏氏,生平头一次语气逆反而强烈:“我对他……我对他绝不可能放弃!无论陶家与他有多大的仇恨,那也与我无关,我不想成为牺牲品啊!我不想成为这个丞相府的牺牲品!”
她知道,若是这件事被自己的父亲和祖父得知,大抵是不会饶了她的,不仅如此,他们还会逼着她嫁给自己所不喜的人,强迫她用自己的仅存价值换取陶家的利益。
“陶圣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魏氏伸出手,恨不得一巴掌打醒这个陷入癫狂痴恋的女儿,可手刚伸出来,她便有些不忍挥过去了。这个她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儿……她怎么舍得打一下呢?
看着魏氏顿住手的那一瞬间,陶圣心便知道魏氏是心疼她的,于是她心下有了几分计较,便忽然掩面,毫无预兆的低低哭了起来:“娘,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没办法嫁给他,也知道祖父和爹对他恨之入骨……可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不爱他啊!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愿意……不愿意自己爱的人与自己是仇敌的身份!”
看着陶圣心哭起来,魏氏心下更是有些疼的滴血了,她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最心疼的,更何况,她没有其他的孩子,唯独陶圣心还是她亲手培养、教导多年的,于是魏氏便心酸的抱住陶圣心,声音也随之缓和了几分,道:“圣心,娘知道你如今的年纪是该有自己欢喜的人,可那长宁王世子不是你的良人啊,且不说他与咱们陶家的恩怨,就是没有那等子恩怨,他也不会喜欢你的,他这些年一直独自一人,世人皆知是个冷情之人,他若是真的对你有意,岂会对苏子衿还……”
“娘,不是的,不是的!”没等魏氏的话说完,陶圣心便无可忍受的打断了,她大抵最是讨厌的,便是听到有人提及苏子衿……提起司言对苏子衿的哪怕一丝的不同。咬了咬唇,她便抬头看向魏氏,楚楚可怜道:“娘,若是没有苏子衿,世子会喜欢我的,都是苏子衿啊!要不是她生的一张狐媚子的脸,怎么会勾引的世子和表哥都对她沉迷呢?”
“圣心,你疯了吗?”魏氏不可置信的看着陶圣心,见她一说到苏子衿便一副恨意森然、疯溃不已的模样,魏氏不由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陶圣心对司言竟是爱到如此地步,连带着对苏子衿的恨都深到了这般程度。
“娘,我没有疯。”陶圣心抹了抹眼泪,随后看向魏氏,美眸闪烁着骇人的寒芒,意外的坚定而固执,道:“我必须要得到司言!”
“圣心,长宁王世子,招惹不得!”魏氏盯着陶圣心,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便立即警告道:“你若是轻举妄动,是会万劫不复的!”
司言这样的人,岂是寻常人可以招惹的?魏氏是生怕陶圣心妄自行动,最后落个惨死的下场,毕竟锦都人人都知道,司言最是不懂怜香惜玉,手段也极为冷血残酷。
“我知道。”陶圣心敛下眸子,心中却涌起一股对苏子衿的恨意:“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操之过急,她一定要耐着性子,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将苏子衿拖入地狱,让她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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