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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凌束云
十一月中,冬至日时,昼最短,夜最长,天地阳气开始复兴渐强。自周朝开始,一直延续到汉代,冬至日均被当作岁首。《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传至后代皇朝,虽然不再以冬至为岁首,但依旧庆祝颇丰,天子也会在此日大行祭天之典。
山意寒凉,梅花此时已经吐蕊送芳。凌束云站在一棵梅树旁,出神地观赏着每一片花瓣。许久之后,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旁边的一方水池,清澈无冰。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传说东晋王羲之临池学书,池水尽黑。莫非真要我也将这一池清水用墨染黑,这棵梅花才能开出淡墨色的花来么?”
杜若在一旁听了笑道:“公子,你也已经在水池里洗砚三四年了,可这池水依旧清澈如晶,也不知何时才能像王羲之的洗砚池一样呢!你若是着急这墨梅花,何不干脆用墨来浇它,定能事半功倍的。要是担心墨汁太浓,浇死了它,那也不妨取一盆清水,用墨勾黑了,把洗砚池变成洗砚盆,用它来多浇几次,想必便是既快且好万无一失的了。”
凌束云听了笑道:“你又在胡说骗我。淡墨色的梅花是梅花珍品,其气韵风采定然是自根而生,绵绵无尽的。你用那所谓的洗砚盆来浇它确实速则速矣,可一浇过后,它的根在地下所汲取的便又是一些淡水了。因此,纵使它能开出淡墨色的花来,也不过是浮于表面而已,断无根骨气质。哪及得上它生于墨池之旁,涓涓岁月,点点滴滴,汲取的尽是水墨精华。如此潜移默化,养出来的方才是真墨梅,无论根枝叶花,才俱是风骨绝佳。”说完他又抚弄着那些素淡的花瓣,啧啧奇道:“阿若,别说淡墨色的梅花,便是别的什么淡墨色的花我也是没见过的。你说淡墨色的花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杜若见他仍是没弄明白自己胡说八道一番其实是想告诉他这天下想必是没有墨色的梅花的,不过是一些文人为了风雅之趣,随口胡诌出来的,反而还自作聪明地又说了一大段傻话,心里可气又可笑。末了他又呆呆地问出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杜若在心里取笑他更厉害了,便答道:“我们自小就一起住在这里,何况你是公子我是丫鬟,你没见过我自然更没见过的了。你这么爱花都想不出墨色的花是什么样子,我纵然想出了什么也是万万不满你的心意的。”凌束云听了禁不住喜形于色,一把抱起杜若,叫道:“好阿若,你能想出墨梅的样子来,快告诉我吧!”杜若被他吓了一跳,急道:“你先放我下来,我才肯告诉你。”凌束云依言放下她,却一直牵着她的手,担心她会突然跑掉。杜若看着凌束云期待认真的表情,故意支支吾吾地东拉西扯一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凌束云知道自己又被她骗了,便松开她的手,神情沮丧地去看梅花了。
“我想象的墨梅的样子,”凌束云听道身后杜若的声音,忍不住又惊喜地回过头来。“就和公子你一样的。”
凌束云听得呆了,一脸茫然地问道:“和我一样,我什么样子?”杜若不再答理他,也走过去凑近了那棵梅花作一番观赏,口里说道:“水陆草木之花,若用于观赏,自然应当以形状精致,颜色艳丽为美。那墨色的花重则黑乎乎一团,淡则不胜白色素雅,能有什么好看的。还有那菊花牡丹,据说都有绿色的品种,而且为花中之最。但想想花叶一个颜色,和没开花时有什么区别。想必也都和你的墨梅一样,你只是看它颜色稀有,猎奇而已,哪里是真的爱它。”
“说起绿花来,想必世人大多和你一样,以为凡花以绿色为贵者,都只不过是因为绿花少见,以稀为贵而已,真观赏起来未必有其他颜色光彩亮丽。然而事实真相并非如此简单。红花绿叶,虽然花非只有红颜,但叶却鲜有异色。花以绿色为贵,其实是贵在花叶同色却能层次分明,花不失风流,使叶不能夺目。你说的以颜色艳丽为美,万绿丛中一点红,花开时便卓尔不群,自然应属难能。但试想花合于叶,一色同碧,却又能保持分明不同,则可谓群而不俗,自然更显可贵了。”凌束云又是一番高谈阔论,杜若却冷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道:“偏生你这时候就话多了,每次遇到长老时便寡言寡语,只苦了我不知如何应对。”
“书上说,弗知而言谓之不智。长老们说的事情我是不乐意知道的,我和他们说的多了,不仅会显得我蠢,还难免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惹得他们不快。而我若是和他们说这些花草树木之事,他们又是不乐意了解的,最终也是同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又让我说些什么呢?”凌束云徒劳地叹了口气,突然又兴奋地看着杜若,说道:“阿若,还好有你帮我应付这些。你若是喜欢绿色的花,我明年便为你种一棵好不好?你是想看绿牡丹呢还是绿菊?”
杜若又哼了一声,说道:“说得这么好听,我看明明是你自己想要了。”凌束云笑笑,也不说话。
“那便绿菊好了,绿牡丹留待日后有机会我亲自去洛阳看吧。这里如此隐逸的地方想必也养不出牡丹这么华贵雍容的花来。”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是如此想的。”凌束云笑得更开心了。
“你别笑得这么早,今天可是冬至,长老们又该祭天了。你是我们的少主,待会可有你难受的。今年外面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不似往年那么平安,据说最近外面的皇帝还下了罪己诏,为一个叫做欧阳水月的人平反。长老们听说后,心里又躁动起来,觉得外面皇帝自己作孽,扰民安生,又给了我们出山的大好时机。正是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说着,杜若便摇头晃脑地学起那些长老们念诗的样子来,自己被逗得哈哈大笑,可是突然又止住笑声,忧伤地说道:“可是他们如此兴奋,想必你便会很不开心了。”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只是在我们自己看来,我们所为视作复国,但在外人,尤其是洞外皇帝看来,却是该论作谋反了。今年外面发面的事情也都和谋反有关,恐怕其中另有隐情。”凌束云目光忧戚地看向远山天外,说道:“冬至有三候,一候蚯蚓结,二候麋角解,三候水泉动。自从上次复国失败,族人们已消沉八年了,如今稍有风吹草动,长老们盲目自喜,我只怕他们会因此作出失当的举动来。”
“阿若,冬至过后便是数九寒天了,你记得多添些衣物,当心别冻着了。”凌束云收回远眺的目光,落在杜若身上,又变得关切温柔起来。
正月节立春,东风吹散梅梢雪,一夜挽回天下春。《群芳谱》载:立,始建也。春气始而建立也。
“明大哥,这两日你肩上的伤可好些了。”
“幸亏公子收手及时,没伤到紧要处,自是无碍的。”
束云公子听了庆幸,却也更加惭愧了。他并非明子绪的对手,明子绪收发自如,不曾伤他一分一毫,可他却是能发而不能收,不免伤及了明子绪肩膀。
束云公子陪同明子绪四处参观,可时下刚刚立春,正值春寒料峭,尚无十分可人的景致,便可惜地说道:“今年赶上双头春,去年年尾已立过一次春,长老们心里欢喜,便已经早早地迎过一次春了,还大肆祭祀了勾芒神。因此今天的立春节总不及前些日子的热闹。说起上次的祭礼虽然不值一提,但当日欢乐的情景却是十分可爱的。我听父亲说你们闯江湖的,素来重义气而轻离别,绝少体验节日快感,想来当时的种种活动玩意儿在你眼中会是异常新奇有趣的,只是可惜明大哥你没能赶上。”
明子绪笑道:“公子长居于此,岂不知今日之世重名利而轻离别者,早已非独江湖人了。不过我虽然无缘得见前几日的祭祀之礼,但只见今日之春幡,确实已经觉得很富意趣了。”
束云公子有些惊讶,说道:“《岁时风土记》上说,立春之日,士大夫之家,剪彩为小幡,谓之春幡。或悬于家人之头,或缀于花枝之下。”他背到中间,便似已明白过来,去了惊讶的语气又说道:“原是士宦人家才得如此,明大哥游荡江湖自是难得见的。”
杜若在后面听了竭力不敢笑出声来。但束云公子耳力非同寻常,听到她细小克制的笑声便回过头来询问。杜若看了一眼明子绪,便进了两步垂着头恭谨地答道:“奴婢曾听过一句词,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依此盛状来看的话,奴婢觉得寻常人家可能也是有如此习惯的。”说完又退回去只在束云公子身后五步跟着。
明子绪想起近几日听说的束云公子性情乖僻,沉默寡言,只和身边的一名叫作杜若的丫鬟谈得来,此时见了杜若果然聪明伶俐,便赞道:“公子天资聪颖,已是百年难遇,没想到公子身边的杜若姑娘竟也是如此兰心蕙质的人物,实在难得。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公子名字摘取得好,杜姑娘人也好。”束云公子似乎全没听到明子绪对自己的赞誉,只听明子绪称杜若为杜姑娘,全然不将她视作下人丫鬟,如此这般等而视之的目光胸怀已是束云公子生平所见的第一人了,更何况明子绪还不吝赞美杜若的人品呢!束云公子便笑道:“她其实哪有如此规矩和顺,原是明大哥你在这里,否则还不知道她会有多少花样来折损我。”
明子绪也笑道:“杜姑娘之真性情唯见于公子一人,公子更复何言呢!”杜若在后面听到这话,不小心又掉了两步。束云公子的笑容蓦然地又淡去了,怅惘地说道:“我听说江湖儿女不分尊卑,漠视礼节,心里不胜向往,但总不是不能如愿的了。”说着,三人不觉间竟来到了上次立春时祭祀之地,只见祭台高筑,庄严肃穆。束云公子想起当时长老们因为外面局势动荡便大行祭礼的情形来。
“立春三候,一候东风解冻,正应外界时局动乱;二候蜇龙始振,当作我族雄心再起;三候鱼陟负冰,我族亦必将迎难而上,势必复国!”主持长老一番慷慨陈词,族人感召振奋。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便记起宋时白玉蟾的《立春》诗来,觉得“颛帝位方禅,勾芒印已交”一句别有深意。那白玉蟾是丹派南宗道教五祖之一,法力通天,今有他的诗作为证,自是复国在望。族人听得更加激动,一应拍手叫好。束云公子僵立当场,尴尬无语。
时至今日,束云公子再临祭台,回忆起那日的场景只觉得荒唐可笑。那日祭礼过后,长老们春光满面,踌躇满志,可如今却又惊闻外界再生变化,流言竟已隐隐指向桃源了。
“阿若,我们回花圃去吧。”束云公子看了一眼祭台,神情有些怅惘迷茫。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杜若取来石灰糁在门限外隔绝蚁虫,凌束云看着她弓着腰认真的样子,说道:“惊蛰原是叫作启蛰的,汉时避景帝讳,故而改为惊蛰,一直沿用至今。不过依我看来,惊蛰时春雷震震,声势浩大,地下的蛰虫必定是害怕惊醒的,因此惊蛰反而要比原本的启蛰要贴切许多。”
杜若停下手里的工作,怔怔地出了了一回神,说道:“打雷有什么好怕的,我听老人们说那不过是天上的仙人们闷了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罢了。一群神仙在做游戏,想想多有意思啊!”说着,她低下腰,仔细地糁着石灰,又一边说道:“打雷怎么会让人害怕呢?倒是这些虫子真教人讨厌害怕。”
凌束云笑笑,却见明子绪老远走了过来,便轻轻推了推杜若。杜若回过神来,也看到了明子绪,便停下手里的工作,熟练地上茶接待。明子绪接过茶杯道谢,杜若施了万福退下了。明子绪对凌束云笑道:“我无意听到公子和杜姑娘的几句谈话,想不到公子对节气之事竟也了解颇深。”凌束云答道:“种花之人,是宁可不知国事风雅,也须知节气时令的。”明子绪又笑道:“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公子既是种花惜花之人,想必不忍如此蕙兰化作秋草吧。”凌束云嘴角抽动了一下,答道:“我早与连姊有过婚约,只是我俩默契拖到至今不曾过礼而已。如今她虽人在外面,但毕竟婚姻尚在。蕙兰既然光辉英扬,总不可委屈她担当了卑微的名分。”明子绪闻言觉得可惜,但束云公子出身门第总是不同常人,他也不再就此多说些什么,便又说了些别的话才告辞说道:“我在此叨扰了一个多月,心里已经无憾了,因此今日便要离开这里了,特意来跟公子和杜姑娘辞行的。”
及出了门,便听到一声雷响,明子绪又停下说道:“惊蛰未到雷先鸣,大雨似蛟龙。我曾经听说惊蛰有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鸠。但最近看了些《世说新语》,里面说鹰化为鸠,尤憎其眼。况且现在外面已有流言传播,或许来不及等到秋天,只消一两个月间鸠便可化鹰了,公子既不愿随我潜往武当,还请务必当心。”
凌束云淡定地笑道:“惊蛰三候我也曾听过,以花信代之则为一候桃花,二候杏花,三候蔷薇。明大哥这次赶在寒冬,不曾领略到桃源桃花之盛,待到三月桃花开时,明大哥若再有机会,还请重游此地,同赏桃花,共品鳜鱼。”明子绪也笑笑,袍袖一鼓便乘风去了。
凌束云看着他远去的姿态,说道:“年初时我见到明大哥的拂云袖,便觉得是谪仙降世了,没想到他的梯云纵轻功施展起来也是如此地仙风道骨。武当果真是钟灵毓秀的仙山福地啊!”明子绪早已去得远了,凌束云仍是呆呆地看着他遁去的方向,神情无限向往,可最终还是徒然地叹了一口气。
杜若禁他一说,不由得想起明子绪来时与束云公子的那一场决战,也痴痴地说道:“明大侠的那一路落花微雨剑才好看呢!听名字就知道是纪念飞雨小姐的。我虽然不懂武功,但只看他动作有时纠结百转,便仿佛能感受到落花的哀逝,有时酣畅淋漓,又似乎能体察到雨点的欢快。我看完他那一趟剑法就好像看完了他和飞雨小姐的故事一般,真真是百转千回荡气回肠,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感动呢。”她说着也痴痴地望着明子绪远去的方向,嘴里又喃喃地说道:“真羡慕飞雨小姐啊!”
“阿若。”
“嗯?”
凌束云沉默了一下,却只又轻声说道:“没事。”说着他便转过身,又说道:“我们该回去了。”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等到桃花开得时候,桃源恐怕便再也不复神隐千年的安乐净土了吧。
三月,桃花含苞藏蕊,不期哪个早晨便会悄悄盛开。凌束云仰天躺在一片草地上,微风和煦,挟裹着青草和春泥的芬芳。杜若站在一旁,鬓角的发丝被吹到嘴角。
“公子,顾先生没能拦下那些人,他们已经进来了。为首的是华山派的一个叫作叶慕华的人,本来是十分温和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铁捕沈临渊也出现了。”
沈临渊,铁捕沈临渊。凌束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很少知道外面的江湖,但对这个名字却毫不陌生。早在那群人还聚集在洞外,却始终逡巡不敢进的时候,那三条通道最后面的石室里便已布满了“浮生三日”的迷烟。顾小叔只要安心多等两日,待他们变得迟钝呆滞,神志混乱,这里的一切,从此在他们的记忆中就会如同梦境一般虚幻不实。到那时,即便是将他们全都安然放回又有何患?
“阿若,每年三月初的时候,这里成片的白茅便开始抽出芽尖儿来,你总是要跑来抽一大把拿回去吃,一直到前两年年龄长了许多,你才抽得少了。我以前总是嘲笑你,可现在想起来竟也有些馋了,你帮我抽一些吧。”
杜若轻轻一笑,答道:“嗯,你想吃多少都有的。”说着便去抽了一大把回来。凌束云拿过一根放在手里看得出神,说道:“小时候你抽得太多,我一直都没怎么见过长大后的白茅,直到前两年你抽得少了,它们才有幸长成。漫野的白绒在风里轻轻地摆动,真是既壮观而又温柔啊!看着便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不知道今年它们能否早些长大,好再叫我仔细瞧瞧。”
“公子喜欢看抽出白绒的白茅,我以后便都不采了。”
“当真?我不信,你这么馋嘴会忍得住?我不信。”
杜若狡黠一笑,说道:“那就只是今年先不采了。”
凌束云也忍不住地笑了,温柔地看了杜若良久。他将手里那根茅针还给了杜若,说道:“等我回来吃。”说着便站起身来。杜若却突然忍不住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能不去么?我知道沈临渊,那个顾先生一直害怕却又经常提起的铁捕沈临渊。你去了会死的,我们一起去武当找明大侠好不好?”
“顾小叔为了慕容,杀了近十年的人,葬送了自己人生中最美的光阴。这些年虽然已经很少需要他再去杀人,但我看得出来,他过得并不开心。这一次,我也知道他并非真的是拦不住这群人。只是拦下这群人之后呢?外面还有更大的一群人。今天的结局我们终究是要逃不过的。只是顾小叔痛苦煎熬了这么多年,他想早点面对寻求解脱了。
“阿若,我一直很幸福能有你在我身边,让我这些年不至于像顾小叔一样凄苦。我身为慕容一族当今的少主,纵然不喜,但到了如今由我来面对承担这一切后果的时候,我总是不能逃避抛下他们的。”
凌束云在心里默默地推敲琢磨着每一个词,每一句话。我这么说,阿若会不会很难过?他还在心里纠结。
阿若,明大哥走的时候我很想带你一起离开,但是我不能。我很羡慕连姊和连大哥,可以不管不顾,抛下这里的一切是非。可惜我是慕容的少主,即使我不喜欢,我始终是慕容的少主。凌束云挣扎着,心痛如割
凌束云感觉到杜若渐渐地放松了捏住他衣角的手。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啊,晚了我可就自己一个人吃完了。”
凌束云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他转过身来,只见杜若浅笑吟吟,眉梢眼角如同一弯浅浅的新月,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阿若,我在书上看到云南之地四季长春,能葆花开不败。等此间事了,我们去那里种花养草吧。”
杜若心里一紧,眼泪也几乎要流了出来,却嫣然一笑,答道:“好啊。只是倘真如此的话,想必是养不出品格高贵的梅花来的,恐怕你再也无缘种出墨梅了。”
凌束云也忍不住笑了,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走上前去紧紧拥住了杜若。“我也已经想到墨梅的样子了,就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