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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域者,即剑意空间的终极。
所谓剑意空间,乃是“意剑境”中的翘楚凭借自身强大的剑意凝成的一种意念场。在意念场中,处处充斥着宿主的剑意,当中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是由宿主的意念幻化而成,故而也叫作“意念空间”。意念空间并非独立于世的空间,而是一方依附现实、又充盈着宿主意念或者剑意的“幻境”。说是“幻境”却又不同于幻术欺人心智造成的一种假象,只因剑意空间之中真真切切填斥着宿主的意念。在剑意空间之中,宿主即这方天地的王,可轻易夺去其内的生命,是以意念空间又有一别名——意念牢笼。幻境迷心智,剑意掌生杀;幻象可除,剑意难当,这才是二者最大区别。
倘若两方交战,一方陷入对手营造出的剑意空间,若无甚法宝、手段应对,结果自当预见。
而剑域,它不仅仅是剑意空间的增强。剑意空间需要依附现实存在,剑域则是“心剑境”强者凭借自身强大的剑意,硬生生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是一方全新的世界,而宿主则是当中的主宰,一念万物生,一念万物灭。区别于现实之处则是剑域中的一切皆由宿主剑意凝成、没有生命。
倘若自身臻至“心剑境”,剑圣心里有把握让巫妖余孽悉数葬身蜀山。奈何他只是甫触心剑门槛,手上虽有蜀山先祖流传下来的一方剑域,却苦于自身境界限制,无法物尽其用发挥出其全数之威,是以只能听从黑衣人的安排。
习剑场正中的琉璃大钟旁站着两道半老身影,正是独孤剑圣和酒剑仙师兄弟。只见二人身形介于虚实之间,偌大个习剑场不时有忙碌布防的弟子路过二人身旁,但却无一人发现二者踪迹。
自同辈七圣身故之后,独孤剑圣便将这宝钟合一镇压于此地。此刻他一手轻抚钟表,面露恸色,双唇微张轻颤,似是想哭,却又不作一声。酒剑仙瞧出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开口问道:“师兄,究竟是何事?”剑圣口目齐合,重叹一口气,倏而又张开双眼转过头,神色一凝,说道:“师弟,我若传功与你,以你的天资可否臻至化境?”
所谓“化境”即“心剑境”,酒剑仙心知肚明,但剑圣突如其来的提议着实让人震惊。他深知单是凭借一个初入“心剑境”的通玄高手,无法在这场劫难中力挽狂澜,而身为蜀山掌门的独孤剑圣更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是以他猜不透剑圣用意,眉心深锁,说道:“这场赌博的注码已经下好,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横生枝节?师兄你也知道心境并非增加修为这么简单,给我一年半载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时不我待。”
“哎……”长叹一声,剑圣心中也知道答案。身为修道之人,他不怕死,只怕蜀山覆灭后,人世沦为修罗场。是以但凡有一丝机会,即便是牺牲他自己,也是在所不惜,奈何酒剑仙的回答终于还是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深知回天乏术,剑圣也无计可施,只好暗自叹息,说道:“李逍遥尚未到来?”酒剑仙面露担忧,说道:“还没有。大战便在这两天,我担心那臭小子上不来,要不然我下山?”说完,带着征询之意看向身侧之人。剑圣摇摇头,道:“这一战他一定会到。”说完这句话,转身往炼心大殿走去。酒剑仙需得依靠这周身剑域藏匿身形,只好紧随其后。
余杭。
十里坡内,五个苍老道影盘坐于竹林中一空地上,两眼紧闭,神光湛然。五人四周围着一大片手臂粗细的高挺箭竹,只是
东边的那部分似乎被利刃给拦腰斜劈,打出一条十余丈长的通道,在密林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忽地,五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在同一时间齐睁双眼,腾地站起身相互对望一眼,又各自环视一圈四周,随后一手凝出气剑,作星状朝四周疾速分刺而去。
气剑过处,四周箭竹应声而倒。五人皆是意境高手,一剑之威轻易就能扫平大片竹木,一时间,这十里坡内剑气破空声、竹木倒落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转眼之间,十里方圆内的箭竹悉数被斩落一空,林间的空地也扩大了百倍。
五人虽横扫了一大片竹林,然则这十里坡似乎是个无穷尽的竹林,任他们如何挥砍,眼中依旧是一望无尽的竹海,别无二致。
原本他们所处空地距那山下石门不过十数丈,此刻这竹林八个方向已被纵深横砍数十丈,可视野内仍旧是竹海,五圣哪能不知自身被困阵法之中?
只见五圣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挥出最后一剑,倏尔朝着正中心空地飞驰而去,那是他们初始所处之地,而在危险时抱团防御是最佳举措。奈何上天不遂人愿,五人眼看即将聚拢到一起,各自眼前却突然失去其余人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高挺林立的竹海。
“是谁!”冷哼一声,离元子指间一抖,一道闪着炽热火光的锥形剑罡朝着右侧激射而去。剑罡过处竹木皆倒,断口处更是给那罡气表层的火意烧得焦黑冒烟。饶是他招式再凌厉强大,也不过斩断些竹木,关于来者身份依旧一无所知。眼看试探无果,离元子又环顾一周,再度喊道:“阁下是何人,竟敢围困我蜀山五子!”说完,凝神灌注于六识感应四周动静。
同一时刻,其他四个隔绝的地方也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艮者:一阳覆二阴,阳动而阴静,二阴居下抑动,由是阳亦止矣,故艮,止也,山也。
艮元子以其所修卦剑之故,性格最为平淡、稳重,是以此刻虽被围困其间,亦淡然处之。
“阁下困而不为,不知有何用意?”嘴唇微动,平静的声音自那闭目打坐、神色泰然的艮元子口中传出。对手围困他们五人已有盏茶时间,期间一直未有所行动,是以他才会以为对方意在困住他们五人,或者说对手只有困的能力。
“你没想过,我是来杀你们的吗?”许是有别于其他四人的做派让幕后之人起了兴趣,艮元子身前丈外忽然现出一道人影。与此同时,利刃破气声陡然乍起,一道剑罡自突然开目起身的艮元子手中激射而出,直击神秘人。他们五圣急于回蜀应对危机,自是无暇浪费时间,方才的泰然模样不过是他刻意为之。
“嘭!”疾若迅雷的剑罡瞬间击中对方,连带着那黑衣身影一同消散不见。下一刻,利刃铮鸣声传来,艮元子倏尔心下一凛,急忙跳离原地,再回头看,只见方才站立之地剑刃林立,目力所及,只怕不下百把。
“一化万千!”艮元子双眼微眯,心下大骇不止,只因对手所使的赫然是蜀山派剑术!
所谓“一化万千”,顾名思义,即以一柄气剑化作万千气剑攻敌,是一种威力巨大的大范围杀伤剑术。此剑术与“万剑归一”属两个极端,但共同点是剑术的威力与习剑者的修为息息相关,简而言之,这是一种极其损耗真气的一种术法。
似他们乾坤八圣这般修为,多时可凝出数千把,但用以应敌之际,至多凝十几数十剑——多而散,少而精之理,数量少便
于控制,也利于集中攻击。
眼前蔓延至脚下的剑林让艮元子心骇之余,又有几分疑惑,会使“一化万千”剑术者,定然是蜀山之人,何以对方会攻击自己?而且地上这百余柄气剑闪着冷冷寒光,似乎真是奔着夺命而来,他想不通个中因由,朝着四周虚无喊道:“阁下既是蜀山同门,何以要夺我性命?”话语中自含一股被同门背叛的怒意。
回答他的,是一柄剑,一柄气剑,长有三尺、刃闪寒光,直直穿膛而过,毫无征兆。剑柄那头握着来者之手。被困半晌,对手终于肯现出真身,只是依旧无法看出来人身份,只因那一顶垂纱斗笠。
这倏尔一剑迅疾如雷,不光是艮元子没有反应过来,连身体的流血本能也一样,长剑穿胸竟是未带出一丝血迹。呼吸间,痛楚始迸,生机流失之痛蔓延至全身。艮元子大呼一声,奋力往后退去,落至三丈外半跪于地,怒目凝视对手。穿膛剑伤他竟是无法抑制,丝丝生机正自伤口处流失。
“真幻一剑,蜀山剑法!你到底是谁!”咆哮声出口,艮元子已然放弃了挣扎,而他身上剑伤得不到压制,鲜血不可遏制地涌出边唇。对手展现出的实力远过于己,他心知生还无望,只求死前能知“叛徒”真面目。
步伐前逼的来者两脚一顿,陡然转身,握剑右手一张,利刃脱手而出直冲天际。只见长剑飞升至十丈高处倏尔顿住,剑尖易位转下,剑身光晕一闪,长剑化二,又变四、八……转眼间二人上空已是长剑密布,数不胜数。剑刃自脱手到一化千万,看似繁琐费时,实则不过一个呼吸起落之间。
艮元子看着头顶寒芒,苦笑一声,对手杀心十足,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对方不过有意困人,更可笑的是师兄弟五人竟会死在同门手下。
“不!”他似乎心有不甘,大喊一声,双手同时放弃支撑残败的身躯,迅速结了个剑印,一柄光晕萦绕的罡剑应印凝形。奈何未待这倾力一剑完全成型,神秘人右手剑指一翻,掌心下压,天空千万利刃如落雨般压下,将那一人一剑淹没……
杀完最后一人,神秘人脚步一动,每前迈一步,身躯便跟着淡化几分,直至最后消失在这片箭竹林中。而那片埋葬艮元子的剑林,也一并随着其主淡化散去,徒留一具尸体在地。
神秘人离去后,竹林的原貌终于显露出来,只见艮元子葬身处正是那一方几丈方圆的空地,这竹林地貌却是和李逍遥离去那一刻无异,只是东边竹木给削出了一条道。
日落西山,当最后一丝斜晖隐没,艮元子的尸身竟是缓缓升起一缕缕黑气,驻留于尸体上方,须臾之间,黑气尽数遁出,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人形。
“铮”
一柄附着龙纹的利刃在那黑影成型之际,陡然将其贯穿,斜刺入地。神秘人随之出现,右手一伸,拔起地上长剑,再一挥,一圈空气波纹以其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
方才那番“竹林原貌”不过是他刻意营造以诈出这黑影,早在艮元子前,他早已以相同的手段除去了另外两道。此刻波纹荡过,十里坡竹林的原貌终于显露出来,而那当中空地赫然横列着五道尸体。
此间事了,但见那神秘人长剑再舞,一道剑气抚过五具遗体上表,带起一腾火焰,须臾之间火势暴涨,吞没五道遗骸。
“我无法分清你们孰是孰非。”说完这句话,神秘人就此信步下山,任由那身后之火肆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