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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离风虽面无波动，心中一时有些五味杂陈，他原以为，她又会说话推脱拒绝的，倒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干脆的跪下来。
倒是不愧，杨县令和杨夫人那么疼爱她，这样，倒是值得了。
本是想要看着她后悔，让她觉得不堪忍受屈辱的，但现在她真的跪下来，他看着，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他不由想到她和他，或许，是以前，他对她还不够好？不够用心？所以，她才说抛弃就抛弃。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许久，眼中一阵风雨涌动，在落在她对着他的头顶时，他却泄了浑身的气。
也是，他如何难过，如何不甘，甚至是……她也是不会在乎的。
毕竟，他已经是旧人。
他一言不发的抬步转身离开，那萧凉而冷冽的背影，回到了屋中，使得众人不由禁了声。
“唉，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杨扶柳听着脚步声抬起头，见他没个答案的就离开了，不由赶紧起身踉跄追了上去。
她绕到他前面瞪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同不同意？”
“我说过，只要你跪下乞求，我就答应你的条件。”他眸色清冷，步伐再次抬动。
“同意了？那如此，我再跪你一次，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个请求？”她似乎已经突破了自己的心理，将下跪当作是一个得到好处的交换物了。
不等他回话，她就咬牙切齿道：“你帮我狠狠惩戒那孟越城二人，他本是我的男人，却敢与那贱人狼狈为奸欺辱与我，实在过分。”
男人？听到这两个字，路离风只觉得心一阵绞痛。
原来，他当真已经是过去式了，在她心中，他难道还比不过那人么？
一时，他心中自嘲，他饱读诗书多年，自认为品格思想端正，有自己坚持的价值观，但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为了一个女子做出与其他男子争锋比较的可笑之事？他心中怒她的狠心，却也嫉妒孟越城。
心中涌动，面上他却掩饰的平静。
“若是杨姑娘为击鼓状告之事，本官自然会秉公办案，若是为了徇私，那本官就只能说声抱歉了，杨姑娘，你可得清楚，如今令父已经不再是刘阳县县令了。”
言下之意，他又怎会为了她如杨县令那般没有底线的维护，她，是谁？
杨扶柳被他讽的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勉强：“你当真，是不愿帮我？”
回答她的，是他清冷的一瞥，随后转身，就朝着里屋而去。
“如果我说，他害死了你的孩子呢，你难道就不恨他？”她一咬牙，放出了一颗惊雷。
路离风抬出的脚步僵在半空，身体都跟着摇晃了一下，随而彻底僵硬住，心更是随之狠狠的一抽。
他慢慢转身，俊朗好看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带着难掩的苍白。
喉咙一阵艰涩滚动，才呐呐出声：“你，说什么？”
杨扶柳也惊觉着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闭上了嘴，迎上他质问的眼神一时眼神心虚的闪躲，没有出声。
他疾步走了过来，大力扣住她的肩膀，摇晃了两下，眼神逼迫的看着她。
“你刚刚，说什么？”
“你弄疼我了。”杨扶柳不满抱怨，避而不答。
“孩子，我的孩子……”他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的腹部一阵阵呢喃，又看向她有些慌乱的脸。
“我的孩子，没了？”
“是，没了，难道你不想为他报仇吗？”她脖子一哽，倒是说的理直气壮了起来。
“当时你到雍州赶考后的一个月，我就发现有了孩子，只是当我还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就没了，而罪魁祸首，就是孟越城，他如今又和那府中下人勾搭在一起，实在是可恨至极，我当初真的瞎了眼才会再次看上他，我当初就该让他流落街头活活饿死才是。”
她恨恨咬牙咒骂说着，显然在她的意思中，她被孟越城背叛，比起孩子更让她在乎。
路离风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有了孩子而欣喜，就迎来慢慢的心痛和伤心，他心中被激起了无限的怒，看着杨扶柳的眼底一片腥红，带着失望。
“孩子，是怎么没的？”
杨扶柳一听，顿时就不敢抱怨了，她默默的低下了头，没说话。
路离风轻笑一声，有些发凉，也不再问她，而是到了门前吩咐小厮，去将孟越城带过来。
杨扶柳听此猛地抬头看着他，见他面色冰冷，整个人的气息更是低沉，让人一看就觉得无法招惹，一时，她也有些不敢说话。
“大人，孟越城带来了。”小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路离风脚步一转，朝着侧厅而去，杨扶柳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跟了上去。
“越城见过大人。”孟越城已经在t厅中等候，正是疑惑心中没底之际，就见路离风走了进来，当即恭敬行礼，倒是没了之前见面的挑衅不屑。
毕竟，现在不同以往，他最是会见风使舵，明哲保身，只希望路离风能忘了曾经的不愉快。
只是抬眸看见后面的杨扶柳时，他一愣：“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孟越城，枉我当初几次宽待于你，你却敢背叛我与那贱人勾搭在一起，你认为，我会轻易放过你？”杨扶柳眸光阴狠的看着他，愤怒到了极致。
“你，莫非，大人特意招越城前来，就是要帮她报复我？”孟越城忽的恍然，他有些错愕看着路离风：
“路大人难道忘了这个毒妇当日对你所为吗？还是说，你当真是被这毒妇灌了迷魂汤，到现在还帮她？就算如此，昨日在街道之上，我并未真的动过手对她如何，你要是想徇私，越城一定不会轻易妥协，就算你是新科状元我也不惧，一定要向上状告。”
他哽着脖子倒是不见妥协，但心中，却是阵阵发虚。
他想着，若是路离风当真应了他的话，他一定得赶紧求饶，寻得一丝希望，随后赶紧逃离此地，再也不回来了。
毕竟，他这些时候可是从管家女儿那里得了不少好处。
“我的孩子，是怎么死的？”路离风不为他说的话有反应，直接询问自己最关心的事。
“……什么孩子？”孟越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路离风看向杨扶柳：“她，曾经怀了我的孩子，这，是真的？”
“你休要胡言乱语，离风，就是他害了我们的孩子，你可不要放过他，现在就将他重重打一顿关入牢中。”杨扶柳急声开口。
孟越城总算反应过来，原来路大人是找她来算账的么？一时，他的眼珠子转动，看着杨扶柳的眼底很是不怀好意。
“杨扶柳你竟然将责任都推给我，当真是不要脸，路大人，那时，她怀了孩子，却依旧不知廉耻的来勾引我，要和我共赴极乐，想必路大人也知道，这毒妇很是急性，要起来更是没完没了，甚至是不顾自己已经有孕，这一晚上折腾下来，那不过一个多月的胎儿又如何折腾的住，后来流了太多血，她更是一脸苍白，可是差点就把我给吓的软了，这样浴血奋战的经历，我如何记不得，我虽有关系，但却错不在我，我那时一无所有只能听她的话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是她自己放荡才导致流产的。”他一番详细描述，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他话说完，侧厅之内顿时安静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使得孟越城本来还想添柴加火的，抬眸看见路离份冷冽低沉的脸色时，不由悻悻的闭上了嘴。
“他说的，可是真的？”路离风握紧的拳头捏的发白，手背上青筋跳起，声音却依旧平静。
但这份平静下，又压抑着多少愤怒和痛苦。
杨扶柳通过那不断上涨快要满额的愤怒值，清楚的感受到了。
她迎上他的视线，嘴巴蠕动几下，企图辩解：“我……但是若不是他力道过大，也不会导致……”
“那是一条生命，是我的孩子。”他没有再看她，只是目光无意识的落在前面的某个位置，轻声说着。
简单的一句话，却反应出他心中的痛苦，在几年前他的亲人去世，他就是一个人孤单的活着，哪怕他平日待人温和有礼，从不与人斗气相争，但他的心中，和人依旧隔了些距离。
而杨扶柳，是多年来唯一打破这份距离的人，与她成亲之后，他就将她当作是世上最亲密也是唯一一个亲密的人，他向她毫无保留的展示自己，也将她深深的放在了他的心中，所以哪怕她那般羞辱背叛他，他愤怒怨恨，心中却依旧是有她的。
但现在，他在刚刚知道他有了一个与他一样血缘是他骨肉的生命时，这孩子就已经离去了，而且，还是被她那般无耻不堪的折腾没了的。
他怒到了极致，心更是疼到了麻木。
他猛地站了起来，朝着二人逼近，眼中的阴翳浓烈，看的人不由胆战心惊。
“杀人之罪，二人当如何偿还？”他冷冷开口，俊朗的脸上是彻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