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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陆镇棠正在和管家在喝茶吃早点,他脚下还放了两个大箱子。
“你来了,怎么不睡多一会?你不用管我的。”陆镇棠看到陆远峰来了,只看了一眼,他比较想看看阮小纪,但和下人千叮万嘱,可不能吵醒阮小纪的。
“你们继续聊,我就陪爹你坐会。”陆远峰说完在一旁坐了下来,没多久便打起盹来。
管家一瞧,压低了和陆镇棠在说话,生怕吵到了陆远峰。
陆镇棠顿时觉得有点没意思了,挥挥手让管家下去。
百无聊赖的看着陆远峰坐着睡觉,看着看着他竟也有点犯困了。
在青阳的时候他便开始打听阮小纪的消息,得知他考中了进士,且应该会回玉枝县,他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这一切全靠他打听,陆远峰可没和他说过一个字,想到这里陆镇棠不禁有些怨怼。
只是阮小纪的事情陆远峰不知道该如何和陆镇棠说,还有他们曾经的约定。
陆远峰在前厅了多睡了两个多时辰,直到阮小满来找他。
孩子还没醒,阮小满让下人看着孩子,她先过来找陆远峰,还有拜见公爹。
这一来看到陆远峰坐着睡着了,难免有些心疼,公爹做事越发随性了,也不顾念一下他们这些后辈。
阮小纪也醒了过来,他今天却是穿着一身官服。
陆镇棠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阮小纪竟是这般景象。
他不能向阮小满那样落落大方地打量着阮小纪,不能帮他整理衣服,不能叮嘱几句,想要说的话都忘了。
他已经当了官,他的一切与他无关,又与他密切相关,陆镇棠恍恍惚惚地偷偷看着阮小纪,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你来了,吃完早点我们就出发吧。”陆远峰看到阮小纪过来便说。
“我去让下人安排早点过来。”阮小满连忙说道,然后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句。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陆镇棠好奇地问,感觉阮小纪穿得太正式,是去祭祖还是去走马上任?
“迁坟,娘亲已经在那委屈了十八年了。”陆远峰看了一眼阮小纪,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地说道。
陆镇棠听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脸上也复杂得越发古怪。
去吗?
肯定是要去的。
他一直都想知道她的坟在哪里。
早点安排上来,阮小纪只胡乱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因为阮小纪和陆镇棠的到来,这一桌子的早点还是很丰富的,虫草花煲鸡粥,肉包子,煎饼,萝卜糕等等,摆了满满一桌,但他们都没怎么动筷子。
“走吧,别误了时辰。”阮小纪见他们都放下了筷子便催促道。
陆远峰已经选好了坟地,他和阮小纪的意思都是将母亲和外祖父外祖母他们葬在一块。
“好。”陆远峰应了一声。
阮小满已经准备好东西,孩子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该去拜祭一下他的祖母和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
因为阮小纪回来的日期不定,阮小满没来得及和阮三娘子说迁坟的事情,只是以前提过一句而已,便让徐一梅提前去和阮三娘子说一声。
阮三娘子没想到阮小纪回来了,更加没想到他真的当了官了,虽然阮小满早就告诉她阮小纪考中了进士的事情,但没见着人她都有种不大真实的感觉,也没敢和其他人说这事。
只是阮小纪一回来便是要给何碧莲迁坟,阮三娘子恍恍惚惚地望着院子的那个角落,荆棘丛花开灿烂,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里有人长眠地底下。
寒风吹过,划的她的脸生痛,阮三娘子站在门口,一边是寒风萧萧,另一边屋子里面却是温暖如春,而她一颗心忽冷忽热的,思绪万千。
老了怕冷了,她现在除了阮小吉的婚事外什么都不用愁了,里面的炭火烧得很旺,暖呼呼的,村子里其他人都乐意来她家取暖闲聊,嗑瓜子,她才会喜欢住在村子里,在这里她才是最自在的。
但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阮小满他们便来了,亲家也来了。
虽然离家多年,虽然他和阮三娘子的感情算不上亲厚,但阮小纪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阮三娘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是阮小满提醒才扶了他起来。
如今阮小纪穿着一身官服来跪拜她,阮三娘子又怯又怕,又欣喜又难过。
阮小纪回来了,还当了官,三道口所有人都过来看热闹,但他们还带了做法事的人是几个意思?
虽然院子门口放着一口棺材不大吉利,但这棺材一看便知道是好棺材,老的看得羡慕不已,小的也看个稀奇。
阮小纪将何碧莲的事情说出来,其他人都不敢非议,却是瞪大眼睛看着,没想到阮三娘子她们胆子这么大,竟然在院子里埋了一副尸体。
阮大娘子眼睛已经不好使了,耳朵也不好使了,看不清楚,听不清楚,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这里面的事儿挺大的。
但这些都不是事,她稀罕阮小纪身上的这一身官服,想不到她竟有个当官的侄子。
她看到陆远峰和阮小纪静静地跪在地上,隐约猜到了点真相。
阮小满和阮三娘子她们藏得可真够深的,当初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事。
当初她若是能够找得到阮小纪的娘亲的尸骸,说不定阮小满她们都得坐牢。
可惜没有如果,看着曾经看不起的孤儿寡母都快要上天了,她可高兴不起来。
如今阮三娘子还勉强和以前一样,但小的那些都和她生分了,便是他们都上天了也和她没关系。
没关系也就罢了,搞得他们好像得缩着脑袋过日子的感觉可不好受,阮大娘子默默地转了个身,没有人发现她的离开。
里正却是庆幸的,当初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疫情和逆贼祸乱的事过后,若是没有阮小满和陆远峰他们偏帮,这三道口怕是要散了,他这个里正也是做到头了。
有人庆幸,也有人害怕,譬如阮大贵家的,在阮大娘子离开后没多久也跟着悄悄离开了,只希望阮小满不要想起她这么一号人物来。
棺木缓缓盖上,陆镇棠却是迟迟没有走到棺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