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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那么一时的恍惚,眼前的婉婷似乎变成了朱灵,这让林展宏嘴角的微笑真了几分。当然,当他回到现实,看清眼前人时,嘴角也依旧训练有素地向上翘着。
礼服店隔壁就是婚纱摄影店,TA们每换一套衣服,摄影师便会给出几个指令动作,比如两人依偎在一起,比如两人拥抱在一起,再比如两人嘴对嘴地亲在一起......
“婉婷,这是婚纱照吗?会不会太随便应付了?”
“就是随便拍几张,待会带去给伯父看的。总不能把这些礼服都拎去医院吧?!”说完,婉婷又拉起林展宏来到镜头前。
林展宏原以为只是试衣服,没想到婉婷还安排了拍照,他面上虽没拒绝,心里却极抵触,尤其是当婉婷穿着一套红色礼服,而摄影师恰好要“新郞”弯腰佯装亲“新娘”时,他忽然有一种心痛得想哭的感觉。
“新郞官,再往下一点,嗳,对了,微笑,微笑弧度再大一点,嗳,对了......”
“这张特别好!”摄影师边说边把照片递了过去——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张满载着幸福的照片,没有人知道照片里的准新郎,心里有多荒凉。
身为儿子,他学会了哄自己的父亲开心,身为男人,他学会了哄自己的女人开心,而身为他自己,他也早已学会了假装开心。
“你真的不跟我一道进去看伯父吗?”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下车前婉婷扭头望向林展宏,再次确认了一番。
“不了,明天要出差,我现还得回趟公司。”林展宏嘴角挂着浅笑,一双眼眸却讳莫如深。
一路上,婉婷不停地翻看着那些照片,难掩一脸的欢喜兴奋,礼服和照片让她一下进入了婚礼状态,可这时,当她看到林展宏那双深沉似海的眼时,又一下回到了现实。
林展宏被盯得有几分心虚,怕婉婷又提出什么让他左右为难的要求,忙下车,绕过车头,替婉婷拉开了车门。
婉婷刚下来便紧紧抱着林展宏,将头埋入他结实宽厚的胸膛,若真是准新郞,他理应也抱紧着他的准新娘,只是他确实有负于这个“准”字,他的心没有准备好,他的手便无法违心地拥婉婷入怀。
最后,他轻轻拍了拍婉婷的背,说:“快进去吧,再晚的话,爸爸就睡了。”
去公司的路上,广播里飘出那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听得林展宏不禁热泪盈眶......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微笑背后若只剩心碎
做人何必拼得那么狼狈
林展宏忽然猛打方向盘停在路旁,似乎在很认真地听,似乎在很认真地合,又似乎纯粹地只想一个人大哭一场,他边流泪边跟着唱: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
就算下雨也是一种美
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痛哭一回
歌曲放完,他早已泣不成声。
林展宏相信JASON把他的思念转达给了朱灵,他也相信大铃铛使出了层出不穷的方法去寻找朱灵,而他更是亲眼看见那盆长寿花,早已三三两两开了几朵,很好看,可是他的灵儿并没出现。
若是无情缘,它为何开花?若是有情缘,她又为何不回家?
办公室里,林展宏其实并没什么要紧事,甚至明后两天的出差,也无非是外出逃避的借口而已。
再过两天,他必须放下一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开启新生活,而这最后的两天,他除了大哭一场,除了逃避现实外,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祭奠这逝去的爱情。
夜深了,整栋办公楼漆黑一片,林展宏像一只被时间斗败的雄狮,躲在黑暗的角落,独自舔伤。
突然,电话铃响,这是鲜为人知的专线,甚至连婉婷都不知这个号码。林展宏眉头一蹙,心想:深更半夜谁会打这个电话?爸爸只有我手机不通的情况下才偶尔打这线,会是灵儿吗?
他猛地坐直,“啪”地亮灯,一把抓起话筒,但对方并没有说话。
“灵儿,是你吗?”林展宏先开了口,对方依旧沉默。
“十二点已过,亲爱的,生日快乐......”没待林展宏讲完,电话那头挂断,但林展宏似乎没听到“嘟嘟嘟”的忙音,继续说,“知道么,灵儿,如果真的可以,我一定要回到两年前你生日那天,跟你道一声生日快乐,然后抓紧你,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他就这样拿着电话,对着忙音,诉了一宿的相思愁肠。
其实八天前,陪着林父和林展宏一夜无眠的,还有朱灵,而且连续好几天,朱灵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自她收拾好陈年往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眠了。
虽然木木的眉目越来越像林展宏,虽然手表每晚放在枕边同床共梦,虽然心事也总是被大铃铛无意点中,但一旦有杂念,她只要默念几遍“我龙凤双全,我别无它求”,瞌睡虫便像受了召唤般,钻进她心里,将她的“末了情”吃个干净——没了爱恨情仇,一觉天明。
但今晚,JASON的电话,令朱灵彻夜难眠。枕边依旧是秒针的步伐,嘀哒嘀哒,不慌不忙,她的心却慌乱不安,她问自己:这两年,时间说了什么?它分分秒秒都提醒着我,莫回头,向前看,它分分秒秒都提醒着我,放下他,了无牵挂。
对,了无牵挂,了无牵挂!
似乎为了强调这“了无牵挂”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她一直抗拒回想的那幕,突兀清晰在眼前。
那是林父三天考虑里的第二天晚上......
“展宏。”朱灵看到来电显示后,像往常那样轻唤一声。
“展宏他醉了,朱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你,不过你能XX酒店XX房间,来一趟吗?”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很轻柔很沉静。
她一定不是酒店服务员,服务员不会说“展宏”,那么,她是谁?朱灵心里紧了一下。
“我叫婉婷,是展宏的初恋,我回来了......”婉婷似乎听到了朱灵心里的疑问,自报家门。她的声音轻柔沉静得宛若天边的一朵白云,轻而易举地便将朱灵置于云端,一脚踩下,落不到实处,心慌,心乱。
朱灵心神不宁地开车去酒店,路上好几个十字路口,摄像头一闪,她才反应过来闯了红灯,幸亏路上并没什么车辆。
幸好没事,幸好没事!最好没事,最好没事!拜托拜托!千万千万什么事都没有!
每闯一个红灯,朱灵心里都阿弥佗佛一番。一路上她提着心吊着胆,来到房门前,这种紧张情愫不减反增,她轻轻敲了敲门,为她开门的女人,与她有着相似的长发,笑起时也有着相似的酒窝,而不笑时,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透着缕令人生怜的忧伤。
朱灵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暗叹:她与我好像!
婉婷礼节性地冲朱灵笑笑,将她迎到沙发旁。沙发上散落着林展宏的衣服,婉婷一件件拣起,稍稍整了整,放在床上,再顺手平了平床单。而林展宏就躺在床上,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估计也没穿,因为他的内裤,就如他本人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
满屋都是酒味,夹着淡淡的烟味,而这些浓烈的味道,通过嗅觉冲击着朱灵的神经,到大脑后就只剩四个字——欲盖弥彰。
“朱小姐,坐吧!展宏说你很像我,这一看,还真像!”
朱灵怔怔坐下,心里一痛:原来是我像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