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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
骆志远起身就要去开门,却见父亲骆破虏站在餐厅那边向自己摇了摇头,又挥了挥手,暗示自己不见外客。完了,骆破虏就摘下刚戴上的围裙,躲进了卧房,关上了门。
骆志远打开防盗门,却见是郑平善的夫人林秀梅和女儿郑语卿。
“林姨?语卿,你们来了。”
林秀梅的神色很憔悴,郑语卿紧紧地挽着母亲的胳膊,脸色也有些苍白。郑平善被搞下台之后,母女俩的情况很糟糕,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志远啊,老骆回来了吧,我来看看他。”林秀梅勉强一笑,眼睛却是向里间张望了起来。
骆志远见自己父亲紧闭的房门没有打开的迹象,就知道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林秀梅母女。就笑笑道:“林姨,我爸还在县里没回来呢。我和我妈,也在等他回来吃饭,只是不知道他今晚还能不能回来。”
“哦。”林秀梅哦了一声,穆青从厨房走出来笑道:“林大姐,语卿,正好你们来了,留下一起吃饭吧。”
林秀梅叹了口气道:“不了,穆青,你们娘俩吃吧,我们还是回去了。我就是听说老骆出来了,想要来找他问问老郑的消息。”
穆青尴尬地一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她才好。
林秀梅母女旋即就走了,没有任何停留。
骆破虏出了房门,神色复杂。
他之所以不见林秀梅母女,其实是因为无话可说。对于郑平善的情况,他是一无所知。而郑平善案这么复杂,能不能翻案还是一个未知数,他见了林秀梅,又能说什么呢?
作为骆破虏而言,他是问心无愧的。从始至终,他没有参与构陷郑平善,恪守住了自己的道德操守。至于别的,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县长所能掌控的,如今之计,他希望能尽量脱离这些暗流漩涡,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青儿,过两天,给林秀梅娘俩送点钱过去吧——家里还有钱吗?”骆破虏沉默了片刻,抬头望着穆青。
“有,上回已经给了郑语卿一千块了,郑书记的父亲住院了。”穆青叹息道。
“对了,老骆,郑书记这回真的是彻底没指望了?”穆青一边给丈夫儿子盛饭,一边随口问道。
骆破虏摇摇头,“现在还很难说。别看省纪委查得紧,但我实在是感觉不乐观。”
有些话骆破虏不想当着儿子和妻子的面说,却不知,儿子骆志远对案情的了解和洞悉远远要比他更深、更多。
“我听说那个姓唐的女人承认跟郑书记有……没想到郑书记这样的人也犯这种错误……”穆青不好意思说“有一腿”,就含蓄地笑了笑。
骆破虏打了一个哈哈:“可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呵呵!”
“爸,我不认为郑书记跟唐晓岚有什么,这是诬告,而且是有人主使的诬告。”骆志远在一旁插话道。
骆破虏一怔,“志远,你认识这个女人?”
“打过几次交道。爸,其实我倒是听说,郑书记跟唐晓岚的母亲唐秀华才是旧情人……”骆志远压低声音道:“我怀疑唐晓岚是郑书记的女儿!”
骆破虏的脸色骤变,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震惊地凝视着骆志远,“志远,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你可别瞎扯,这可不是小事。”
骆志远笑了,“爸,您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又不会出去乱说!”
“反正,对于郑平善的案子来说,唐晓岚是一个关键人物。”骆志远故作漫不经心地继续埋头吃饭,没有继续解释,间或又冒出一两句来:“我跟省纪委的邓书记建议过了,可以尝试从唐晓岚这个女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骆破虏用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眼前言谈举止都让他陡然间生出几分陌生感的儿子,与妻子穆青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这或许是磨难让儿子一夜之间成熟了吧?
……
吃完晚饭,骆破虏有意跟妻子穆青出去遛弯,在小区里走了一圈,与邻居熟人打了一个招呼,宣布他正式脱离了“牢狱之灾”。
两人散步的当口,骆志远收到了一个传呼。传呼是骆朝阳打来的,骆志远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过去,骆朝阳显然已经知道骆破虏平安的消息,声音微有振奋:“志远,破虏回来了吧?”
“嗯,大伯,我爸回来了。”
“你跟他说……说家里的事情了没有?”
“说了。”
“他表现怎么样?”
“发了一顿火,不过现在好多了。”骆志远轻笑着。
“好,等一会他回来,我给他打电话跟他谈一谈,你三爷爷要见他。”骆朝阳声音严肃地凝声道:“志远,你也好好劝劝破虏,让他别再这么犟了。说实话,你三爷爷能有这个态度,我都没有想到。”
“嗯,我明白的,大伯,您放心,我一定劝我爸的。”骆志远知道骆朝阳是一番好意,而骆朝阳也是骆家人中为数不多的对他们父子态度友善的长辈之一,自然要尊重有加。
刚挂了电话,骆破虏夫妻就进了门。
“爸,刚才骆家大伯给我打电话,说要跟您谈一谈,您还是主动一点,给他打过去吧。”骆志远直接笑道,“我替您拨通电话?”
骆破虏沉了沉脸,“是朝阳?他没说找我干嘛?”
骆志远苦笑:“能找您干嘛呢?爸,你还是打一个电话吧。”
骆破虏沉着脸不吭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这是电话号码,您好好想想吧。可能一会他也能打回来。”骆志远叹息一声,知道父亲一时间很难转过弯了,就扯了扯母亲的胳膊,“妈,您陪我出去夜市上买件衬衣吧?”
穆青会心地一笑,跟儿子再次出了门,家里只剩下骆破虏一个人紧皱眉头闷头抽烟。
母子两个出门不久,骆朝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骆破虏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破虏吗?我是朝阳啊!”电话那头传来骆朝阳熟悉而又久远陌生的声音,骆破虏嘴角抽了抽,轻轻道,“哥,是我,破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