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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羽,墨羽!”秦政突然听见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喊叫,音腔里颤抖着似乎快要接近哭泣。
秦政偏了偏头,从林墨羽身后的楼梯上看见一个女人拉曳着礼裙,扶着把手,艰难、惶恐地踩着高跟鞋从楼梯上奔下。
“墨羽,你没事吧?”
是林伯母。
林伯母小跑到林墨羽身边,凑近身,神色张皇:“那么高的楼梯,你这么摔下来,你现在感觉哪里痛……我现在就找医生,长霆,你照顾好墨羽,我去找医生。”
林母紧张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也不敢碰林墨羽,只敢拿眼去打量自己的女儿。
在林墨羽母亲的视线即将从下向上集中到林墨羽那片空空如也的胸膛之前,秦政凭直觉向前走了两步,挡在林墨羽身前,阻断了林伯母的视线。
“伯母不用担心,林墨羽体格……”秦政卡了一下。
体格什么?
健壮,健硕,硬朗,年轻气盛老当益壮。
都,听起来怪怪的。
不太像在描述一个“女孩子”。
想来想去,秦政艰难总结:“……在不良坏境下的耐受性极高。他没事。”
林伯母一惊:“墨羽从小身娇体弱,什么叫在不良环境下……”
“我确实没事,您不必担忧。”林墨羽打断,先前司徒长霆挡在他身前便已靠近了他许多,现在林墨羽又顺势向前,下颏靠在司徒长霆肩头,手指勾在他发间,脸颊偏向司徒长霆,像在凝望情人,“霆哥哥已经帮我检查过了。你说是吗,霆,哥,哥?”
耳边女人的声音像玉石一样清脆。
然而是假的。
即使看不见林墨羽现在看他的眼神,秦政单靠头皮也能猜出来,这位小老弟一定恨得牙痒痒,一边盯着他一边义务除草一般地扒拉他的头发。
可他作为霸总,何其无辜。
秦政稍感委屈,眯起眼盯了林墨羽一眼。
与林墨羽对视的瞬间,秦政看见林墨羽冲他皱了皱眉毛,像在嫌弃他。
秦政:???
嫌弃他???
不可理喻,无法理解,难以沟通。
那……
就随他去。
打是打不过,又不能骂人这样子。
04自闭了十分钟,战战兢兢再次提醒:“想个办法,让司徒长霆快点向你求婚……先别、别让我滚,快点结束这段求婚的剧情,大家都轻松,您说对不?”
魏寅庄一时没回话。
但等他慢悠悠回答时,04觉得还不如回它一个“滚”字。
‘04,我想咬他。’
04:“?????”
‘你说,如果我咬他,他会出现什么表情。’
容貌极盛的青年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司徒长霆的头发,只是盯着司徒长霆的眼神却远远不像他动作、神态间流露出来的那种冷淡气。
04一个字不敢出,生怕听错一个字的音。
等魏寅庄说完许久,04才颤颤巍巍地问:“你咬他,还是要他,咬是哪个咬,需要左右偏旁分开吗?”
魏寅庄手指一滞:‘你滚吧。’
04:“……”
条条大路通罗马。
前面花里胡哨,后面都是滚。
林伯母抹抹眼角吓出来的泪,又仔细瞧了瞧女儿。
还……还真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可这怎么可能?
墨羽从楼梯上滚下来的那场景她现在想想都心悸,那么高的楼梯,怎么可能滚下来一点事都没有?
可如果有骨折,也不可能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伯母试探性问:“墨羽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林墨羽下巴依旧靠在司徒长霆肩上,听见问话,懒懒地点了点头:“没事。”
林伯母看见两个小辈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紧张中又生出欢喜:“长霆,难道这是你设计好的,是给墨羽的惊喜中的环节之一?”
秦政不敢置信。
长着眼的都能看见林墨羽是怎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这还能强行说成霸总求婚惊喜的环节之一?
这要能算作求婚环节,换个实打实的姑娘,姻亲岂不是现场变冥婚?
“叮!”03突然发声,“检测到良好环境,请您尽快在此场景完成求婚!”
秦政思绪纠缠在“求婚惊喜”上,没太反应过来,只隐隐约约觉出一点不对:‘就现在?应该还少了点什么……’
但03毫无犹疑:“不需要您言行参与的剧情内容进度情况,与您的任务判定毫无关联。”
秦政被03的话引着走,呆头呆脑应:“哦,行吧。”
反手推开林墨羽,秦政拉开距离,向宴厅一角的西洋乐团做了个手势。
轻缓许多的婚礼进行曲,从第一个音符,重新在宴厅中响起。
白玫瑰花瓣从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温柔地滚落过嘴唇,下颏。
经过一场慌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宾客重又安静下来,一双双眼从宴厅的各处,注视向那个不动不响便有一种无形的摄人压迫力的男人。
今天,也许会被写入商业历史。
每一个见证人,心中油然而生出与有荣焉的肃重。
司徒长霆神态依然冷峻得让人不敢接近,只是这个让人不敢接近的男人,在一个高挑且极美的女人身前,屈下了一边尊贵的膝盖。
隔着幽暗的烛火,所有人看向司徒长霆掏向裤子口袋的手。
04:“快快快快!在男主角掏出钻戒之前,赶快念完林墨羽的台词!快点快点,等他掏出来就来不及了!!!”
魏寅庄扫了一眼04背诵抄写下来的“台词”。
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重复的废话处处可见,大概有四五千字。
魏寅庄掀了掀嘴唇:‘你认为能念完?’
04大惊失色,重新审视了一眼包含自己对《豪门绝爱:我的孩子是你的》这本书全部理解的台词。
“这这这……你找两句最重要的话说,我相信你!”
魏寅庄:‘……’
秦政把手伸到裤子口袋里时,感到了一丝不对。
他首先摸到一个很熟悉的东西。
硬硬的,柱状,指甲可以在那个东西上刮出痕迹。
这是……
他刚刚偷顺进来的蜡烛。
然后。
口袋里,没了。
秦政低着头装得不急不慌,不紧不慢的样子,放在口袋里的手却根本不敢向外伸,直到手心捂出来一层汗,蜡烛都摸起来滑溜溜的,他的手还锁死在裤袋里。
戒指呢?
戒指呢?!
秦政:‘03,戒指呢??’
03:“……不知道。”
全身上下就裤子左右两个口袋,另一个连摸都不用摸,秦政就能感觉到里面是空的。
众宾客屏气噤声,唯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但他们等了三十秒,一分钟,司徒长霆依旧一动不动,像一尊古希腊最伟大艺术家手下最出色的雕塑。
果然……司徒长霆非常人。
沉默愈久,等待愈久,这份情谊便愈重。
那个男人原来不只有在商场上翻手覆雨的狠辣一面,在恋人面前也有让所有女人妒之如狂的浪漫一面!
魏寅庄忍着强烈的不适,看完了04给他的台词。
‘我自己挑?’
04已经不敢说别的话:“你看着来,我相信你!”
“你想做什么?”
秦政忽然听见林墨羽的声音,他悄悄斜眼向上瞥了一眼,正看见林墨羽向他俯下腰,离他很近,神态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似笑非笑地问他:
“你为我准备了什么东西吗?”
秦政莫名地紧张起来,嗓子眼卡住了一般。
像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个正着。
他手心全是汗,也许不单单是因为手被捂久了。
就算原剧情安排是司徒长霆向林墨羽求婚,可现在这种现实条件下,他向林墨羽,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求婚——
会被当成沙雕吧?
林墨羽喜欢他吗?
显然不啊!
秦政甚至不敢确定,一旦他说出“嫁给我吧”这句话之后,林墨羽会不会冒着性别暴露的危险,现场对他进行一顿维护男人尊严的毒打。
秦政卡了许久,心最后还是一横。
霸总绝不为奴。
他先打探一个口风。
秦政期期艾艾:“墨羽,我……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魏寅庄没在04版本的台词里见到过司徒长霆这句话,当即按个人想法答:“不可以。”
秦政:“……”
林墨羽皱了皱眉:“你还有事吗?”
司徒长霆真的墨迹。
秦政决定换个问法。
秦政:“如果有人得罪了你,你会怎么样?”
得罪他?
魏寅庄勾起一个兴味颇重的笑,指节刮了刮司徒长霆的脸:“自求多福。”
秦政:“……”
“有事请快一点,霆,哥,哥。”
秦政攥紧了手中的蜡烛。
心脏跳得像快要从嗓子眼儿里出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众宾客,又转回来看了一眼林墨羽。
众宾客在司徒长霆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看出了什么,纷纷放下酒杯,全场噤声,只等待那万花齐放的浪漫时刻,为这一对地位尊贵的恋人鼓掌。
“墨羽,”
婚礼进行曲掩盖不了男人大提琴般低沉动人的嗓音。
所有人竖起了耳朵,等待男人下一句话。
包括魏寅庄。
嫁给我,做我的新娘。
众人暗暗预想。
嫁,j,i,a……
甚至已经有人将预想中的话提到喉咙,只待随着司徒长霆的声音,轻声说出这句包含了爱意和在b市势力上有重大意义的话语。
然后。
每一个认真倾听的人,听见那个男人郑重的声音——
“举世悲痛,在这个月月初埃塞俄比亚发生了二十年一遇的旱灾,无数我们的人类同胞流离失所,徘徊在生死线上。”
“作为一名有良知、同理心的公民,我绝不会对远在埃塞俄比亚受苦的人民视而不见。今夜,让我们一起为埃塞俄比亚的人们祈福。”
宴厅鸦雀无声。
被所有人注视着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蜡烛。
司徒长霆回身从身后的蜡烛取火点燃,捧在胸前,表情虔诚:“墨羽,这份跨越大洲人种的爱,是我今夜给你的礼物。”
魏寅庄:“……”
03万年不变的机械音调里也似乎为这分大爱动容,调到了最大音量:“秦先生,请问,您在做什么???!!!”
秦政不为所动:‘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