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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二,风和日丽。
府城之北地位尊贵,历来为广德官宦贵人居住之所。
在城北里巷中一处处大宅中,尤以高阳巷陈家占地广阔,其内雅致园林历来为城内士人称赞。
作为本地豪绅之首,陈家时常宴请广德府内官绅,宴会之所便在陈家后花园的一处阁楼内。
虽然周文柱已经来过几次,但对士大夫文人的享受方式,他还是感到由衷赞叹。
一般来说,文人之间的宴会是不会邀请周文柱这等武夫的,更何况他还是和文人对立的锦衣卫。
对此周文柱也有些不解,这还是陈本贤头一次主动请自己。
虽然来了,但周文柱还是觉得自己在此格格不入,他独自里虽也有些墨水,却也不能同周围人一起吟风弄月。
于是他只能一个人独坐一边,想着如何控制西城的帮会的局面。陈啸庭的所作所为,他都洞若观火。
周文柱在一边独酌,但陈本贤却找上了他。
“周百户,为何一人独酌?”陈本贤举杯问道。
陈本贤身着员外服,三十多岁的他看起来一脸富态,若是陈啸庭站在这里,也不会相信这人和白莲教牵扯颇深。
周文柱抬头望向陈本贤,然后道:“在下一截武夫,吟诗弄词都不擅长,也只能一个人喝了!”
周文柱这话可谓粗鄙,但在场这些文人雅士,以及府衙的两位大佬,均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别看前段时间广德府衙和沈岳合作不错,但那是因为利益摆在前面,同样身为文人的李长山仍是看不惯锦衣卫的。
当然,请到李长山和钱守德的到场,也可充分体现陈本贤的能量。
但现在陈本贤有事相求,自然不会在意周文柱的无礼。
只听他道:“周百户致力广德治安,为府衙安民施政贡献一己之力,陈某敬你一杯!”
陈本贤有钱有功名,顺带着还夸了自己,这面子怎么都是要给的,周文柱与之一饮而尽。
都是一个酒桌上的人,陈本贤牵起话头肯定有其目的,于是李长山等人皆默然静听。
随后,便听陈本贤道:“陈某有一亲弟,家父母仙逝之时将其托付于我照料!”
“但前些年面忙于功名,疏忽对其管教,养成了他飞扬跋扈的跳脱性子,每日竟做些斗鸡走狗之事!”
虽然不明白陈本贤说这些的目的,但周文柱还是静静听着,座上其他人也是如此。
然后便听陈本贤接着道:“可自从七月初三其离家之后,到现在还没回过家,在下担心不已,唯恐其遭遇不测!”
说到这里,陈本贤站起身对周文柱行礼道:“周百户执掌锦衣卫,于广德城内外了解甚详,还请周大人帮忙查找,在下感激不尽!”
丞相这话说得是事实,锦衣卫在城内不但监察官员士大夫,对下同样监察黎民百姓。
就如广德府城的几个帮派,除了是锦衣卫的剥削工具,其实也是锦衣卫的情报来源。
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陈本贤自然要求到他这里。
和白莲教勾结不清,陈本贤还和周文柱谈合作,不得不说他真的胆子够大。
同时也能说明陈本贤够自信,把首位工作做得不留痕迹。
还是那句话,不管查还是不查,面子上总是要照顾到的。
于是周文柱便道:“周某自当尽力,陈大官人放心!”
陈本贤这才告谢道:“多谢周大人,在下已备厚礼,等会儿便送至大人府上!”
周文柱也不推辞,客气道:“陈大官人客气了!”
谈过了这些,周文柱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却听钱守德道:“这些天城内发有三次命案,杀人手法皆是一刀割喉而死,周百户可知此事?”
周文柱点了点头,然后道:“本官知道,而且知道每一具尸体旁都摆有一朵纸做莲花,这是白莲逆贼作孽!”
说道这里,周文柱明白了钱守德的意思,便向陈本贤道:“陈大官人,若是令弟他”
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周文柱相信陈本贤能理解他的意思,这些天周文柱也正在为此事犯愁。
虽然说案子是由府衙的人主办,但白莲教大肆在城内杀人,周文柱的压力也很大,所以一直也在着手调查此事。
钱守德此时把这事儿抖出来,实际上对周文柱也是一种施压。
陈本贤是广德地域白莲教的财神,所以白莲教绝不会对他弟弟出手,周文柱话里的可能直接被他否定。
所以陈本贤还是道:“不管我弟是否遇害,还是请周大人帮忙查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嘛,周文柱也无话可说了,但眼下他确实没心情帮陈本贤找人。
但似乎,今天很多人都不愿放过周文柱,只听座下一人道:“周百户,最近西城有风雨,闹得我等苦不堪言呐!”
周文柱依旧保持涵养,开口问道:“何事能扰得杨大官人不堪?”
杨远教杨大官人,家底虽较陈家差了一些,但也是本地豪富,一样也有举人身份。
听得周文柱发问,杨远教便道:“西城校尉和三才会大打出手,搞得西宁街人气骤减,家人多靠生意过活,苦不堪言啊!”
周文柱不动声色道:“竟有此事?我回去查看明白,定会管教!”
就此一点周文柱是看不起这些文人士大夫的,这些人口中读着圣贤书,言称商户为贱业,君子远之。
可这些人家中子弟亲戚,那个没在城内开设商铺,否则家里的大把钱怎么来的。
而且这些人还尽干些巧取豪夺之事,那个家里的千亩良田,不是靠这个来的。
虽然这些人的罪证一查便有,可整个大明朝这样的事太多了,已经发展为一种常态。
法不责众,即便皇帝有心整顿,却也无力回天,周文柱也只能干瞪眼。
陈啸庭在城内闹腾,那是经过周文柱默许的,这些人给他告状他又岂会理会。
见周文柱敷衍回答,杨远教便继续道:“周大人,城内百姓经营本就薄利,再有差役层层盘剥,已经生存艰难如今”
还没等杨远教说完,周文柱心里气一下就上来了,只听他冷声道:“怎么,你是说锦衣卫残忍害民?”
这一刻,杨远教才清醒过来,自己是在和锦衣卫的百户说。
于是他立即解释道:“在下岂敢,只是但我听说西城校尉还要加收例钱,这未免太过了些!”
他这一解释更是火上添油,周文柱面色越发阴沉道:“那么你是听何人所说,此人有与你是何关系?”
经周文柱这么问话,杨远教顿时意识到不妙,这是在审问自己了。
他今日也是多喝里几杯,才想着找周文柱理论几句,此时那点儿酒意已被吓醒。
“周百户,我这”
正在杨远教想要解释之际,却听一直没开口道李长山道:“好了,今日本是文会,总提这些俗物做什么!”
李长山表面是在训斥杨远教,实际却是给他解围,杨远教不由报以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