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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很固执,第二天李韶庭率着三个新媳妇去拜见时,她在佛堂里念经,叫小丫头出来拦住了没让进去!
李韶庭没办法,只好在佛堂外而叩头请安,又回到了新居,住了几天,方阑君因为身怀六甲,几番奔波激斗,动了胎气,幸亏方竹君深明医里,抓方用药安住了,李韶庭一直守着她安顿好,才留下方竹君带着李阑娜,郎秀姑走了。
了因先一脚离开了南宫,他为了试试雍正的气度,果然到了京师,雍正对他很礼遇,不但邀他进宫去会聚!还经常在朝后穿了便服,陪他在四城畅游,两人都是好酒量,谈得很投机,给他在大相国寺挂了单!
但他耐不住庙里的清规约束,十天倒有九天不在,因为他的来头大,寺里也不敢过问,匀出一所偏院,派了两个小沙弥侍候他,除了喝醉酒睡觉外,他很少耽在寺里,倒经常跑到长辛店四海镖局来闲逛!
京师朝廷里也发生了一点小变化,掌管宗人府的讷亲王被免除了宗人府的权职,七贝勒被禁足在府中读书。
每天由朝廷派一个大臣来监督他用功,背一章四书,不但要背熟,而且要能句读讲解!
对于这两人的被降黜,很多不明底细的王公大臣都感到很费解,但他们自己却知道为了什么,吓得战战兢兢!
四海镖局的业务蒸蒸日上,差不多大小的生意都要找他们护送,但姚胖子有了警惕,承接时很慎重!
因为药师与玉贞子不知隐居何处,再有像上次的事情发生,他们可犯不着去冒那个险!
生意是姚胖子负责经手接头的,他跟冯应龙拉上了交情,两人有时私下经常接触,多半是姚胖子去找他。
为的是借重侍卫营的耳目,了解一下委托人的背景,这些事情当然是瞒着李韶庭的,否则他绝不会同意。
姚胖子的用意是想平平安安的过一段舒服日子,暂时避免跟日月同盟的人冲突,就这样过了三个月!
李韶庭可以说是很闲,镖局里他只要坐镇就够了,连史进与姚胖子都不必出去,小笔的镖插面镖旗,派了伙计押送就可万无一失,稍大的生意则由四海镖局包下后,转托同行的镖局押送,四海镖局只抽取一成佣金,但负全部责任,如有闪失,赔偿与追索全经由镖局担当。
这样一来,长辛店其他的镖局同行自然十分感激,因为四海镖局的索价较高,抽取一成佣金后,仍然比他们自己接下的议价为高,而且不担风险,谁不乐为呢!再者有四海镖局撑腰,他们的胆子也壮了!
隔几天,李韶庭都要回南宫去一趟,往来不远,骑马来去,不过三四天,还可以在家住一天。
方阑君的肚子越挺越大,方竹君一面照顾妹妹,一面定时省奉婆母,李老夫人虽然不一定见她,但她的礼数从未疏失,渐渐改变了老夫人的印象,认为这个媳妇虽然出身豪门,即没有骄横的习气,逐渐相处得很融恰了!
这一天。李韶庭又循例回家,郎秀姑陪着他回来,李老夫人也破例到新居来看看侍产的方阑君!
一家五口,母子婆媳夫妇正在谈笑欢聚之际,忽然李阑娜匆匆地追来了,进门时神色是仓惶的。
但听说婆婆也在这里,她忙掩饰住了,进门叩见如常,李老夫人诧然地问道:“少奶奶,你忽忽地赶来,莫不是有什么事吗?”
李阑娜忙笑道:“娘!没事,姚大哥前天接了一笔生意,是个大药材商人,送了一枝真正的老山野人参,足足有四两重,据说有一百年火候,媳妇想到您老人家正用得着,所以赶着给您送来!”
说着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拿出一枝老参来,果然是陈年极品,方竹君是认货的,连忙道:“这倒是真的长白老参,记得我们家也有一枝”
李阑娜瞟了她一眼道:“姊姊!那一枝早就给大哥用来疗伤了!”
方竹君记得并没有用掉,那枝参太名贵,李韶庭虽然受伤,但并不严重得需要这玩意儿,所以一起留了下来!
这分明就是家中那一枝,不知李阑娜为什么带来了。
李老夫人笑道:“我身子很健朗,用不到这东西,这么名贵的珍品,还是留着吧,万一镖行里有人受了重伤,可以用来救人一命!”
李阑娜道:“那用得着呢,镖行里太平的很!”
李老夫人道:“太平时该防备急难时,保镖不会永远太平的,总免不了要有人受伤,还是你们留着吧!”
说完又道:“我的晚课时间到了,你们在这儿谈谈吧,韶庭明天一早就回镖行去,你是总镖头,不能白拿银子不干事,老是麻烦姚大哥也不好,歇一夜,就带两个媳妇回去吧,不必到我那几辞行了!”
她带着小丫头走了,且坚持不要他们送,李韶庭只得将她送上轿子,眼看着走远了,才问道:“阑娜,究竟有什么事?”
李阑娜沉声道:“姚大哥失踪了!”
李韶庭惊问道:“怎么会失踪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
李阑娜苦笑道:“我也不晓得。他跟了因一起出去喝酒,结果两个都不见了,大前天夜里有人送来了姚大哥的双枪跟了因的钢鞭,叫你到太行山去赎人,如果半个月之内你不到,他们就送两颗脑袋来了!
李韶庭道:“对方是什么人呢?”
“没说!两件兵器是放在一口木箱里,叫京里的一个混混儿送来的,史大哥问了半天也没头绪,他只知道是一个老头儿,化了十两银子雇他送东西来,那个老头儿相貌平常,五短身材,说话带南方口音!”
李韶庭踌躇片刻才道:“就是叫我去赎人吗?怎么赎呢?”
“对方还要一百万两银子!”
李韶庭一怔道:“一百万两,我们那来这么多银子1”
李阑娜苦笑道:“银子没问题,爹给我们的银子我已经找有政司衙门换成银票带来了,大哥!我知道你不愿意动用这笔银子,但为了姚大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方竹君道:“能花银子把人赎回来,倒也罢了,姚大哥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再多花一点也是应该的,就怕他们不是要银子!借这个机会把大哥诱了去!”
李韶庭苦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对方分明是冲着我来的,但又会要银子,这又令人想不透了!”
李阑娜道:“史大哥分析了一下,这可能是日月同盟串通了绿林道的人联合下的手,日月同盟要人,绿林道要银子!”
李韶庭点点头道:“史大哥分析得很有见地,他的人呢?”
“史大哥认为对方只开半个月的期限,不可能先将人送到太行山再通知我们的,他追着下去了,希望能在路上将人截住!”
李韶庭道:“他一个人太冒险了,连姚大哥跟了因都失了手,他怎么行呢,别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李阑娜道:“不会的,姚大哥的双枪加上了因的钢鞭,谁也无法不声不响地把他们制住,对方必然是用的暗算手段!”
李韶庭默然点点头,他又继续道:“史大哥认为这是凭智力达到的手段,对方一定不会派出有名气的江湖人,否则必难以逃过大内的监视网的!”
“你又跟大内联系了!”
李阑娜道:“怎么会呢,是冯应龙来找了因,说爹约他喝酒,史大哥才说出了因与姚大哥失踪之事,冯应龙说最近京师没有可疑人物出现,连旧日的那批人都撤走了,他还问我们要不要帮忙,史大哥一口拒绝了!”
李韶庭这才点头道:“这本来是江湖纠纷,牵涉到大内就复杂了!”
李阑娜道:“我知道,我再三警告冯应龙,如果大内要插手我就唯他是问,姚大哥出了任何岔子都要他负责!”
李韶庭又问道:“史大哥如何追踪呢?”
“他判断正在送往太行山的途中,他准备分几路兼程急追而下,沿途留神可疑的车辆行商,同时也准备动用旧日的关系,打听是太行山那一拨人下的手,叫我紧急来告诉大哥!”
方竹君道:“你把家里的人参带来干吗?”
李阑娜道:“我原来带来应急的,因为姚大哥他们可能受了伤,才会被人所制,丢弃了随身兵器,没想到一进门,看见娘也在,我一时情急,怕惊动了娘,只好说是送人参来给她老人家的!”
方竹君一叹道:“其实娘早就猜到了,她老人家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却留下了人参,叫你们一早回去应付呢!”
李阑娜道:“大哥!史大哥给我们指定了一条路线,叫我们由南宫转大名府,穿河南直到山西的长治会合!”
“这条路我没走过,要多久才能赶到?”
“史大哥说了,这是条捷径,要不了四五天就可以到达了,他比我早走两天,他能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到达!”
李韶庭一叹道:“只有这么办了,明天一早就赶路,为了姚大哥,我们豁出性命去一拼也在所不惜,你跟秀姑早点安息吧!”
回到家中,他多半是歇在方竹君房里,今天也不例外,可是方竹君把方阑君也拉在一起,凄然道:“大哥!虽然我知道吉人天相,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但也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这或许就是在家里的最后一夜了,因此我把妹妹也拉来了,大家多聚一聚!”
李韶庭也觉得有点恻然,抚着方阑君隆起的肚子道:“竹君!你看这里面是男的还是女的!”
方竹君居然笑道:“是男的!而且是两个,我有绝对把握,双胞胎是有遗传的,我跟阑娜就是一胎双生,阑君这一胎双雄,正是我们方家的传统,可见我们与官家的血统无关”
李韶庭欣然道:“那太好了!李氏后继有人,事母教子有你们姊妹,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多多辛苦你”屋中经过一阵默然后,方竹君道:“大哥!有件事我想取得你的同意,如果阑妹平安地生下两个男孩子,能不能分出一个为方家之后!”
李韶庭道:“照理说这是应该的,但你要问问母亲,她老人家同意,我是绝对没问题,我想娘会同意的!”
方竹君道:“娘已经答应了,她老人家不仅是个慈祥的母亲,也是个开明的老人家,李氏门中数代一脉单传,她了解到没有后嗣的苦况!”
李韶庭一叹道:“是的!我感到很痛苦,要不是恩师的指示,我实在不敢置这么多的妻室,因为我们都是单一枝线,阑娜不去说了,还有秀姑,但愿这次太行山之行没什么意外,否则我就愧对郎老爷子了,他们家也没有人丁了!”
方竹君低声道:“不会单单偏了郎家的,否则我就不敢向娘提出要求,她老人家还是个绝对公平的母亲!”
李韶庭忙道:‘那怎么分配呢,难道阑君一胎有三个不成吗?”
方竹君低声道:“不是!阑妹一胎两雄,快要足月了,秀姑妹子的份儿虽然慢一点,但绝不会落空,因为我也有了!”
李韶庭兴奋地说:“你也有了,有多久了!”
方竹君红着脸道:“我们成亲方两个多月,能有多久呢,我计算是你第一次回家时有的,现在大概是一个半月!”
李韶庭高兴地道:“真好,但愿你也是一胎双生就好了!”
方竹君道:“郎家一个是定了,只可惜我们始终不知道宝珠姊姊的娘家姓什么,否则也能给她立一个后代了!”
“这么说你也是两个了!”
方竹君骄傲地道:“人丁少的人家,娶到我们方家的女儿是运气,在这方面,我们绝不会使人失望,至少会有两个!”
“才一个多月,你拿得稳吗?”
“绝不会错!我是研究医理的,发生在自已身上的事我算得更准,因此李家还多一点留后的人丁呢!”
李韶庭抚着她的肩胛道:“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定会是男的,我知道自己的责任,不敢生女,在同房之前,我就作了准备,必无怀女胎的可能!”
李韶庭高兴地道:“竹君你真了不起,连生男育女,你都能控制!”
方竹君笑笑道:“可惜我无法挂牌悬壶,否则我可以给那盼望得嗣的人家行很多方便,等我年纪大一点的时候再说吧!”
“为什么现在不能呢,这是很了不起的一项功德!”
方竹君羞红了脸道:“现在还不可以,有许多事不适合年轻的女子来公开的对指示的,我是李家的媳妇,要顾全李家的门风,不能引起人家的非议,我请示过娘,她老人家也深以为然,答应我四十岁之后,就可以悬壶以济世!”
“李韶庭笑了一笑道:“很好!四十岁时,我送你一块匾!”
方竹君忽又沉重地道:“大哥!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使你安心到太行山去,而且也是向你解释我不能陪你去了的原因!”
李韶庭笑道:“我的确是服了一剂定心丸,但你用不着随我去的,这一次去,杀伐在所难免,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方竹君道:“不然!我以为这一次斗智较斗力的成分居多,我相信在这方面我能出的力很多,尤其是我的医道!”
李韶庭笑道:“我恩师道号药师,我也不是一点都不懂!”
方竹君一叹道:“药师父的医在于济世,对毒药的知识却不精,而我在这方面却有着很深的研究。至少可以使我们不上当!”
李韶庭愕然道:“对方会用毒物来陷害我们吗?”
“可能性很大,可知对方必有此中能手,我对你此去实在很担心!”
李韶庭想了一下道:“不错!我会特别注意的!”
方竹君道:“这类手法高明时可以做得毫无痕迹,令人防不胜防,阑娜身边有一颗龙珠,我这儿也有一颗,是我父亲征西时得到的,可去百毒,你们一到太行山,就含在嘴里,那样就会安全得多,明天一早我就拿给你!”
李韶庭笑道:“我倒不知道你们藏有这种宝贝!”
方竹君黯然道:“这是我母亲的,原本为一对,我母亲送了一颗给父亲,作为定情的纪念,以后就由我们姊妹各保存一颗!”
李韶庭忽然笑道:“竹君,你是个女孩子,怎么会研究起毒经来的!”
方竹君道:“那是我父亲征西时搜罗的秘本,回疆接近天竺,寻阵容的人对用毒都很在行,西行的将帅必须熟知一切毒物的性能与解法,才不会为之所乘,父亲自己也是饮鸩而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老人家身死而无法挽救,自此以后我就下了研究的决心,甚至我的学医,也是由此而引起的!”
李韶庭道:“那些毒经秘本呢?”
“在我的箱子底下密藏着!”
李韶庭庄容道:“烧了它,我不希望我后世的子孙也有这门学问!”
方竹君讶然道:“为什么,这是前人多少年心血的结晶!”
李韶庭点头道:“我晓得,它不是专为害人而研钻的,有许多疑难的绝症,一剂毒方却能药到病除,但如果落到了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就会成为杀人的利器,我恩师并非不知道用毒,他老人家是不敢为之,他说深入其中,会把人的心性也引往邪道上去的!”
方阑君不以为然道:“姊姊学了也没有变坏呀!”
李韶庭道:“也许是她没有深入,也许是她本性很善良,但我恩师的话一定不会错,连他老人家都不敢冒险的事”
方竹君点点头道:“大哥的话不错!那门学问是很邪恶的,我还没有深入的,因为它必须要以很多 活人来作试验,我没有这种机会!”
李韶庭道:“这就是了,也许毒杀一人的结果可以救活一千个人,但常此以往,用无辜的人作牺牲后,就会对杀人的事感到不在乎了,一个人能若无其事,心无愧疚地杀死另一个人时,就是入了邪道,我恩师之所以不敢涉及也是为此!”
方竹君想想道:“大哥的话很有道理,以前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听了药师父的训示后,才了解它的危险性,明天我就烧了它们!”
李韶庭想想又道:“如果我也顺利地产下两个男孩子,就分一个立在姚大哥的名下吧,我们一家受他的恩最深!”
方竹君点头答应了,夫妻三人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方竹君先起来侍候李韶庭与她们洗后,给他一个小锦袋道:“这就是龙珠,平时悬在胸前可以僻邪,蛇虫不近,危急时含在口中,百毒不浸,阑娜也许还不知道它的性能呢!”
李韶庭打开后,只见珠子有桂圆大小,略呈椭圆形,倒像是一枚雀卵,通体晶红,十分鲜艳,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所生的珠子!”
“是真正的龙目瞳珠,同到识货的人,万金不易呢!”
“世上真有龙吗,我还以为是附会神话穿金呢!”
“当然有的,易经上就以在为天象之微,只是此物稀而珍,渐渐绝了种,也许在深山大泽还有遗种,不易为人发现而已!”
说着李阑娜与郎秀姑也来了,李韶庭把方竹君也有了身孕的事告诉她们,并直说出了自己的决定1
郎秀姑感激万分地朝方竹君跪下拜谢道:“竹姊姊!我替泉下的父母叩谢你,家罗巨,我又身为女儿,常为母家的香烟发愁,又不能说出口,本来我想等自己生下一男半女时,再向大哥请求的,但又不知何年何月,你真是我家的大恩人了!”
方竹君将她扶起笑道:“妹子!自家人客气什么,何况这不该谢我,该谢娘与大哥才是,连我也是李家的人,我的孩子也不能作主了!”
郎秀姑果然行往李老夫人所住的方向一拜后,转身而朝李韶庭拜了下去,李韶庭刚要拦阻,李阑娜架住道:“该拜的,连竹君姊姊跟阑君妹妹也该拜拜大哥,因为这都是他的赐予,你们快拜吧,替我也拜上一拜!”
方竹君与方阑君都郑重地下拜,李韶庭不再挣扎了,受完她们一拜后,才把方竹君与方阑君按着坐下道:“你们也受我一拜,这一礼的意义很重大,一者叩谢你们代尽奉母之责,二者也叩谢你们为李家存了后!”
方竹君道:“那只有阑君该受礼奉母是我们的本份,立后也只有她的份,我的两个孩子都不是李家的人!”
李韶庭道:“我是替姚大哥谢你!”
李阑娜道:“奉侍婆母我们也有份,偏劳你们了,我也该拜上一拜!”
她陪着李韶庭跪了下去,方阑君还要阻让,方竹君却将她拉住了,泰然受礼后,才戚然地道:“大哥!我们受了这一礼,就是接受了所有的责任,你放心地去吧,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们了!”
拜罢后,夫妇五人相对无言,虽是生离,各人却似乎都有死别的感觉,最后还是李阑娜笑道:“要不了多久,我们都会回来的。还可以赶上为阑君妹妹庆贺满月呢,多染几个红蛋,这次要好好庆祝一下!”
由她这句话冲淡了悲伤的气氛,略语几言,李韶庭与李阑娜郎秀姑三个人才相偕告别而去!
方竹君没有送他们出去,方阑君倒是挺着大肚子送到门口,回到房中,见方竹君拿着一册薄本子发呆!
她怔了一怔才问道:“姊姊,这是什么?”
方竹君摩娑着册面道:“是爹遗下的毒经秘本!”
说着又把它放回到开着的箱子里去了,方阑君忙道:“大哥不是要你烧了吗?”
方竹君点点头,然后才道:“是的!它们应该烧掉,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大哥从太行回来后才付之一炬,如果大哥不回来,我就要靠着它们为大哥复仇!”
方阑君愕然道:“大哥他们这一行很凶险吗?”
方竹君凄然道:“我希望不会,但我有个预感,这次一别,我们五个似乎再难重聚,至少会有一两个人回不来了!”
方阑君怔了一怔才道:“是啊!我好像也有这种预感,这都是秀姑引起来的,她拜开头就连着对拜起来,倒好像是在死别似的!”
方竹君一叹道:“预感虽不可信,但凶祸之机,每预现于不知之觉之间,但愿之是杞人忧天,上苍垂佑,保庇他们全都无恙归来!”
方阑君呆了半响才道:“我不是自私,也不是胸肠窄,我只希望灾祸别临到大哥身上,因为我们都是以大哥为生活的中心,如果大哥有了不测,我们就失了依据,我也要拼命为大哥复仇的,什么责任都顾不得了!”
方竹君一叹道:“我跟你的想法不同,我把大哥放在其次,倒希望阑娜别出问题,否则朝廷也将卷入了”
方阑君愕然道:“皇上不是亲口答应过不再卷入了吗?”
“答应是一会事,阑娜死了就难说了,那时即使大哥安然无事,也无法阻止朝廷插手,纠纷就多了!”
方阑君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阑娜去呢?”
方竹君苦笑道:“阻得了吗?你如果不是临产在即,你也要去的,谁都留不住你,而且她跟大哥在一起还安全点!”
姊妹两从默然片刻,方竹君又道:“阑君往最坏处想,万一大哥有了不测,这复仇的工作由我来担任,你就多费神事母教子吧!”
方阐君立刻道:“为什么要我呢,你比我更适合!”
方竹君道:“你只会剑法,而你的剑法成不了事,多送一命而已!”
“你连剑法都不会!”
方竹君拍拍箱子道:“我不会剑法但我比剑法更厉害的手段,何况我不会武功,对方也不会防备我,我成功的机会比你多!’”
方阑君还待辨解,方竹君道:“大哥说过了,这部毒经不想遗祸子孙,剑法却不能中断的,只有你才能负起这个责任,你别争了!”
方阐君想了一下子才道:“好吧!我不能跟你争,我会把四个孩子教养成人的,但希望你能报仇成功,否则我可等不及仇人一个个归天,我说什么也得把姑姑找出来,把教养孩子的事交给她,我再去找仇家一拼!”
方竹君忽而笑道:“我们只是计划而已,大哥才只刚出门,我们最好还是为他多多祷告上苍,保佑他平安归来!”
李韶庭等三人三骑,风尘仆仆,循着指定的路线,星夜急驰,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他们一步都不敢停!
李韶庭虽然名满天下,但他足迹没出过直隶,认识的江湖人很少,认识他的江湖人也不多。
这有个好处,他们不受注意,但也有个缺点,连找人问讯的机会也不多,为了怕显露身份,他也不敢随便找人打听,只希望尽速到达长治,找到史进一问究竟!
好容易在第六天的傍晚,他们到达了长治县城,那是太行山麓的一个小县城,在城里已可望见苍杉的山峰!
他们在城里转了半天,没看见一个镖局里的人,想到史进等人可能还没有到,但又按捺不了焦急的心情!
百无聊奈中,他看见城里有一家潞安镖局,长治为古潞安府治,还有人把此地算作潞安府的。
这家镖局的规模还不小,因为山西盛产汾酒,闻名天下,此地就是汾酒的产地,酒商多半是大批的输出,保镖的生意也就兴隆了,买酒的银子要送到此地,买好酒后要连运送出去,都需要镖局护送的!
李韶庭稍稍打听一下,得知这家镖局的名气很大,总镖头叫威镇八方杨明,是五台山的正传门人。
而五台剑派在武林中的地位很高,潞安镖局的镖头是清一色的五台门下,全是杨明的师弟!
李韶庭想站在同行的立场上,向他们去探询一下消息大概不会有问题,以杨明的名望也不会跟绿林人物有所勾结,而掳劫姚胖子与了因的人虽可能是日月同盟所为,但勒索百万两银子则是绿林行迳!
这件事必然是日月同盟勾通太行山的绿林道所为,潞安镖局在太行山麓,对太行山的绿林人物必有所知晓!
于是他写了一张名贴,与郎秀姑两人一起到潞安镖局亲自投访,却将李阑娜留在客栈里这也是他细心的地方,因为李阑娜的身份很特殊,不惯与江湖人打交道,再者也难以介绍!
最深的一个用意是怕潞安镖局万一与太行山上的人有所勾结,陷住了他们两个人,李阑娜可以等史进等人到来后,另作所图,李阑娜本来不肯的,经李韶庭再三晓谕后,才勉强答应了!
贴子投进去不久,镖局里面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年纪约模三十五六,相貌堂堂,一出来就拱手手道:“难得!难得!李大侠翩然光临,蓬壁生辉,请里面坐!兄弟久仰侠名,正憾无缘一会,不期侠驾自天而降”
李韶庭也拱手道:“兄弟来得冒昧,请问兄台就是威镇八方杨总镖头吗?”
那大汉笑道:“岂敢!岂敢!小弟就是杨明,匪号不足挂齿,跟李大侠一比,直有天壤之别,李兄是名闻天下的大剑客!”
李韶庭谦逊了几句,才跟郎秀姑一起进到里面,杨明招待得十分殷勤,奉过茶后,立刻吩咐备酒!
李韶庭见他为人很热诚,遂笑道:“杨兄,你我神交已久,一见如故,兄弟也就不客气了,但在未打扰之前,兄弟有一点事情想请教一下!”
杨明笑道:“李兄尽管指示好了,凤凰不落无宝地,李兄坐镇京几,执镖行同业之牛耳,一定是有急事才来到敝地的,只要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兄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韶庭想了一下才道:“兄弟想请问一下,太行山上有没有什么知名的绿林人物盘踞,因为敝局的镖走不到山西来!情形较为隔膜!”
杨明愕然道:“李兄何以问起这个,难道贵局的镖出了岔子!”
李韶庭略略沉思了一下,觉得还是坦然相告的好,遂把姚胖子与了因失踪被掳,对方反指名到太行山的事说了出来,杨明似乎对日月同盟的事一无所知,愕然道:“了因大师是江南八侠之首,姚大侠更是名闻天下的武林双奇之一,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他们的脑筋!”
李韶庭苦笑道:“对方将他们二位的兵器送来,可见人必定是在他们手中无疑,只是没有指明是谁,仅只叫兄弟备一百万两银子前来赎人,兄弟一时摸不到头绪”
杨明一拍桌子道:“这太岂有此理了,掳劫镖师勒索巨款,简直是把我们镖行同业不放在眼中,李兄打算怎么对付!”
李韶庭道:“银子兄弟已经折成银票带来了!”
“不行!绝不能给他们,这不是向他们屈服了吗?”
李韶庭苦笑道:“目前兄弟想先把人安全赎出来为上,至于银子,看情形再说,能够要回来,兄弟绝不会便宜这批匪人的!”
杨明想了一下道:“李兄以道义为先,兄弟自然没有话说,但太行山上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目的人物,虽有一两股零星匪徒,也只劫那些小客商,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胃口对了,除非是鹰愁润的那批家伙!”
“鹰愁涧是哪一路人物!”
杨明道:“鹰愁涧是太行山最险峻一处地方,前几年有一批人大兴土木,造了碉堡,为首的家伙叫夜游神莫凌云,他们的人很多,举动也很神秘,但并不抢劫做案”
“他们有多少人?”
“那倒不清楚,但每月总要下来办粮食,光是酒,每月都要消耗上百大缸,想来总有五六百人吧!”
李韶庭心中有数,知道这一定是日月盟的一个据点,在上面训练义师,所以才聚集这么多人,而掳劫姚胖子的一定是他们,因此问道:“鹰愁涧怎么上去法?”
杨明道:“那就难了,根本无路可通,原有的山路都被他们阻死了,一定要去,只有直闯他们的关卡!”
郎秀姑问道:“他们居然设关立卡,规模这么大?”
杨明点点道:“规模有多大,除了他们自己人,谁也分不清楚,因为他们的行动太神秘了,只有自己人出人!”
李韶庭皱眉问道:“杨兄对他们一无所知吗?”
杨明道:“他们立寨之初,那个夜游神莫凌云来拜访过一次,只说是一些弟兄们在上面安居,保证不与镖行业务冲突,兄弟彼此去世无关系,也就不去理会了,何况几年来,确是平安如常,兄弟几乎忘了他们,今天听李兄说起,才想到他们,否则别处的人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韶庭不禁皱眉沉吟,杨明却慨然道:“他们既然敢掳劫姚大侠,等于是给我们镖局一个下马威,李兄不要怕,兄弟一定全力支持。”
李韶庭想想道:“谢谢兄弟的盛情,杨兄还要在附近做生意,何必淌入这是非呢,还是由兄弟自己来解决好了!”
杨明立刻道:“这叫什么话,你到敞局来赐访,而且是正式投贴,这已经给了兄弟很大的面子,有再大的事,兄弟也得有份担一份,否则传到江湖上,兄弟还能混吗?人家不骂扁了我才怪!”
李韶庭想了也有道理,镖行有个不成文的规例,只要是干同一行的,有了困难,就可以向就近的同业求助,对方也有相助的义务,这是镖行间的道义,以求声气相通来增加业务上的方便!
因此歉然地一叹道:“兄弟奔诣杨兄,只是为了想探听一点讯息,没想到给杨兄招来了麻烦,其实这是兄弟的私人纠纷”
杨明连忙道:“姚大侠也是镖行同来,他被人掳劫,我们同道间都有救援的责任,怎会是私务呢。再说兄弟受李兄的恩惠颇多,也不能袖手不管呀!”
李韶庭奇道:“兄弟与杨兄初次晤面,几曾为杨兄尽过力了!”
杨明一笑道:“李兄是间接加惠兄弟,兄弟也是使刀的,金刀刘琮父子横行江湖时,对家的独门兵器以的,兄弟势孤力弱,惹不起他们,不知受了多少气,这情形一直到李兄剑挑刘家庄后才改善,这都是拜受李兄之赐,兄弟岂能不尽力呢?”
李韶庭哦了一声道:“我倒不知道刘家的人如此横行!”
杨明愤然道:“刘家父子当势之时,几乎天下都有他们的人耀武扬威,不管靠不靠得着边,只要在刘氏兄弟名下投了门生的贴于,送上一份厚礼,就可以欺压同道了,金刀刘琮一倒,那批人立刻消声匿迹,躲得不敢见人了!”
李韶庭笑笑道:“杨兄拿手的兵器听说是一枝单鞭!”
杨明讪然道:“李兄对兄弟知道得很清楚!”
李韶庭忙道:“兄弟是到了贵地才打听的!”
杨明叹道:“刘家父子当势时,除非是向他们投帖拜在门下,否则就不准使刀,兄弟虽然自幼习刀法,但不屑于做这种事,只好改手练铜鞭了,但趁手的还是刀,兄弟一直闭门私下苦练,满心想稍有成就时,跟刘家的人干一下的,这个机会已没有了,兄弟也想找个机会把刀法亮一亮!”
李韶庭道:“兄弟此去太行山,能善了则善了,不一定需要动武,他们要的银子已携带来了,总之以救人为主!”
杨明忙道:“李兄千万使不得,这不是助长他们的气势?”
李韶庭道:“姚大哥在他们手中,我不能拿姚大哥的安全来冒险,至少也得等姚大哥安全脱险后再作理论!”
杨明这才一笑道:“那当然!不过事后绝不能饶他们!”
郎秀姑插口道:“姚大哥是武林双奇之一,赛奉先姚逢春成名有年,我相信他也受不了这番羞辱,事后找他们算账是难免的!”
杨明笑道:“郎女侠说得对,此风绝不可长,讼祖郎老前辈号称银鞭侠,我后来改练单鞭地算是他老人家的一个晚辈,这种种的关系,我都不能置身事外,再说要上太行山,没有我带路,二位很可能连鹰愁涧都摸不到,太行山绵延八百里,道路错综复杂,人迷失在里面,几个月都摸不出来”
李韶庭觉得杨明实在够热心的,倒是不再坚拒,连道:“那就请杨兄鼎力赐助,杨兄既是此间人头熟,还望能打听一下,敝局另一位副总镖头史进大哥到了没有?”
“莫非那位翻江鼠史元春,与姚大哥并列双奇。”
“就是他,我们约好在此地碰头的,照路程说,他应该先到此地,可是到现在没有消息!”
杨明道:“这倒没听说过,史进大侠神交已久,就感无缘一见,但他是个大名人,应该有人认识他,我找人问问去!”
说着立刻告罪离开了,郎秀姑道:“大哥!你看这个姓杨的是不是热心过度了一点!”
李韶庭立刻道:“你怎么这样说,人家是一片好意?”
“我知道,可是他这么热心,似乎超过了本份!”
李韶庭认为她的顾虑不无道理,镖行虽有相助之义,但是像这种事,他提供消息也够了,并不一定要介人,因为干镖行的有时必须与绿林道打打交道,尤其是近身边的绿林人物,更不便得罪,他何以如此热衷呢?
摇了一下头笑道:“他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限在这个小地方并不满足,这是个成名立万的机会,他自然舍不得放弃了!”
郎秀姑道:“大致不会错!你听他的口气就明白了,他暗练刀法,准备跟刘家一争上下呢,可见他是个好名的人!”
正说着杨明带了一个人进来道:“这是敞局的镖头胡子王老弟,也是兄弟的同门,五台景泰宗门下,他刚从太行山经过,可能有点消息奉告!”
李韶庭忙道过久仰,随即问道:“胡兄有何赐教之处?”
胡子玉道:“兄弟前两天刚保了一枝镖,途经太行山回来,在路上曾经看见一辆车子走向鹰愁涧,过了个把时辰后,又有两个人前来问那辆车子的去路,其中一个人五短身材,四五十岁年纪,瘦面孔!留八字须”
李韶庭道:“那一定是史大哥!另外一个人呢?”
胡子玉道:“另一个人是三十来岁的汉子,高出我几个头,左腮有个鸡蛋大的肉瘤,扛了个布包,长长的,好像很重!”
李韶庭道:“更没错了,这是史大哥的弟子赵大个儿,他布包里带着的是姚大哥的双枪跟了因大师的钢鞭!”
郎秀姑道:“他们把兵器带去干吗?”
李韶庭道:“史大哥跟姚大哥一样,都是好胜心切的人,了因也是个火爆性子,怎么肯吃亏呢,史进料一定有一场冲突的,所以把兵器替他们带去了。”
杨明点头道:“由我看来,那辆车子必然是去鹰愁涧莫凌云那儿的,姚大侠与了大师一定在那辆车子上,史大侠打听确实了,才急急地进去了,没有等候各位!”
李韶庭一叹道:“已经去了两三天,全无讯息,看来凶多吉少了!”
郎秀姑道:“鹰愁洞地处极偏,史大侠如果落后了一个时辰,不一定追得到,最大可能是迷路在山里了!”
胡子玉也道:“极有可能,当时他询问我有没有一辆车子过去我以为他们也是鹰愁涧的人,只肯定了这件事,连鹰愁涧三个字都没题,史大侠如果自己去找鹰愁涧,十之八九会摸错了路,因为我看他们去的主向就不对!到鹰愁涧奔正而有条和,他们都折向大路而去!”
杨明道:“走大路也没错,他们是循着车迹追踪的,小路过不了车子,鹰愁涧的人如何把车子驱上山就不知道了,史大侠他们顺着大路,一定到不了鹰愁涧,咸会越走越远,虽然碰不上头,但也不会失踪!”
李韶庭听见这个消息十分着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快点前去!”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