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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有个叫欧阳敬的人登门求见。
接见他的是岳天玲,因为来人架子端得很大,虽是名不见经传,却大发狂言,上门就要见洪门主商量要事。
岳天玲心里有数,在大厅上接见他。
她对来人也十分客气道:“欧阳先生,洪门主不在家,妾身是天狐门总监,对门户中事,大小能作九分的主,欧阳先生如果认为妾身接得下,就请将来意相告,否则只有请你改天再来了。”
欧阳敬沉吟片刻才道:“洪门主什么时候能在家?”
“这就难说了,门主行踪无定,虽然他常回来,但经常是转一转又离开了,他是否能专诚等候先生也不知道,欧阳先生有什么话,不妨先在妾身这儿打个底。”
欧阳敬顿了一顿才道:“也好,岳女侠老成持重,行事比洪门主稳健得多,这件事关系重大,由兄弟与岳女侠相商,或许还有些结果,最近贵门中人失踪了很多人,岳女侠总有个耳闻吧?”
岳天玲笑道:“堂上是有耳闻,这是妾身参与决定的,那些人是个叫温如玉的家伙引进的,潜伏在天狐宫中图谋不轨,我们是在剪除温如玉之后,自然要对付余党而加以扫除,这是清除叛逆。”
欧阳敬的脸色有点不自然道:“温如玉是敝师弟。”
“哦?那你也是魔教的门下了?”
“正是。”
“赫连达手底下有十名弟子,号称十大天魔,阁下是其中之一,身分不低呀!”
欧阳敬道:“不敢当,女侠既然知道我们的底细,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敝上师祖魔君有意在中原重开天下,派遣了手下十名弟子,先行来到中原,是想协助一些中原有力的武林朋友能先成一片气候的。””
“是协助还是并吞?”
欧阳敬脸色微变道:“自然是协助,中原武林霸局,向为五大门派所把持,像岳女侠等天狐八友,虽然能在一地形成局面,却也被他们限制住了无法发展,敝上就是为了打破这个独霸的局面,所以先行协助各位扩张势力,俾足与五大门派一争天下。”
“可是五大门派没有欺到我们头上,魔教却想连我们的老底子都挖了过去,这种协助实在叫人不敢领教。”
“绝没有的事。”
“温如玉在我这儿做的一切就是例证,他爬到我的头上,我这堂堂宫主,说句话还不如他放个屁香”
“那是小师弟年纪太轻,操之过急。”
“操之过急?这么说贵教迟早还是要吞掉我们了?”
欧阳敬自己说漏了嘴,无法再自圆其说,只有道:“本教志在称尊武林,而且准备充足,实力强大,成功已指日可望,到时天下各宗派,仅将臣服于本教之下,但女侠若是先为本教出力,地位自然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至少会在五大门派之上。”
岳天玲冷笑道:“现在我也没在五大门派之下呀!将来难道不能好过现在不成?”
“好多了,现在女侠无法号令五大门派中人,将来女侠只要一句话,五大门派,谁人敢不遵从?”
“可是我必须屈膝于魔教之下。”
“不是魔教,是阿修罗教。”
“阿修罗是西方的一个魔神。”
“不错,他是万魔之祖,万教之尊,现任教宗魔什鸠罗座下有三大弟子,分掌西东北三个教主,家师赫连这尊者是东方教主。”
“赫连达自己还不是至尊,他只是人家的一名奴才而已,我们若是归附了魔教,岂不是成了奴才的奴才了?”
欧阳敬脸色一变道:“女侠若是用这种口气,那是在找自己的麻烦了。”
岳天玲脸色一沉道:“我在这儿逍遥自在,天狐门主是我的师弟,对我这大师姐还是毕恭毕敬的,我除非自己犯贱,才去找奴才的奴才来做。”
“看来我们是难以谈得拢了。”
岳天玲道:“我对五大门派并无好感,对你们魔教也没有敌意,不过你们先弄了个温如玉来让我的后腿,我一火之下又宰了温如玉,然后我又知道他原名叫赫连玉,是赫连达老怪的侄儿和私生子,对不对?”
欧阳敬神色微交道:“女侠知道得不少。”
“我更知道你们魔教是有怨必计、有仇必报,赫连老怪的杀子之痛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的,目前跟我假意结交,是还有利用我的地方,等到大事一成,你们一定首先拿我开刀,我若是与你们合作,岂非太傻了。”
欧阳敬也站起来道:“你若与我们作对,那就更傻了。”
岳天玲冷笑道:“我倒不信你们有多少神通,欧阳敬,你来到此地还要这么神气,我若放你安然离开,岂非显得天狐门太好欺负了?”
欧阳敬有顾忌,但也不甘亏弱,冷笑一声道:“岳天玲,你只要敢伤我一根汗毛,你将后悔莫及!”
岳天玲哈哈大笑道:“我一辈子不知做了多少令人侧目的事,却从来没有后悔过,拿下!”
厅后转出了四名劲装女子,正是心心等四名剑女。
欧阳敬对岳天玲倒是有点含糊,因为他从温如玉那儿知道,这个女人的功夫相当扎实,是八狐中最难惹的。
但这四名剑女的虚实却无人得知,那是岳天玲所训练的秘密武力,所以欧阳敬毫不担心,身形向门外飘去。
心心的一支剑首先拦住他的去路。
欧阳敬随手用袍袖一拂,他的铁袖神功颇具威力,这一拂之威无逊于一柄利剑,若是一个江湖上的一二流武师,也难挡他这一拂。
可是碰上了心心,却是他倒了大霉,剑刃与袖刃交融,只听得一声裂帛,一片袍袖被很整齐的削了下来。
要不是欧阳敬缩手撤招得快,几乎连手腕也被割断,他这才知道厉害,连忙撤出腰间的判宫笔,手忙脚乱地招架住另外三名剑女的长剑。
这四名剑女不但是岳天玲的弟子,也是她的义女,岳天玲对她们爱知己出,尽心倾囊相授,每人都有岳天玲的七成火候了,心心造诣尤深,差不多有她的九分本事,这四个加起来,岂同小可。
欧阳敬十分困难地在四支剑中左支右架,连自保都很困难,更谈不到还招反击了,支持了二十多招,他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受创虽不致送命,却也是危在顷刻之间。
岳天玲坐在位子上动都没动,哈哈大笑道:“欧阳敬,你连我手下的几个女孩儿都打不过,还敢吹大气,说什么无敌天下,你们魔教只有这点本事,还敢到中原来撒野?”
欧阳敬又窘又急又羞又气,他这时才知道天狐门未可轻予,怪只怪老么温如玉的消息不太灵通,说什么天狐宫徒虚其表,除了岳天玲一个之外,其他都平常,他实在死得活该!
不过,他出身魔教的教宗门下,是十大弟子中的翘楚人物,修为不弱,突地一声长啸,丢开了判官笔,砸退了两名剑女,空手去抓向心心。
那支手掌居然比平常粗大了十几倍,手指粗若人臂,抓向心心的头顶,这是魔教中的幻影巨灵掌,虽是幻象,却兼有实攻之效。
心心惊呼一声,滚地躲开了,却随手发出一颗红色小丸,去势很疾,她不是消极的闪避,同时也能反击的。
红丸飞向巨掌的掌心,着去只像一粒黄豆击向掌心,但威力却大得惊人。
只听得一声如轻雷的爆炸,硝烟硫雾,蓬散如树,杂以血肉,那是一颗专破邪术的硝砂弹,用朱砂、硫磺、硝石等制成,爆炸威力十分惊人。
欧阳敬又发出一声痛嗥,身化一团黑雾,破空而去,才冲到庭中,又是沙沙一阵箭雨,那是早就埋伏在门外的一批弩手,这时才发出了攻击。
弩发如雨,射在黑雾中,都不像有什么效果。
但是屋顶上站起一人,手挽一柄黄龙大弓,搭上一支金仆姑长箭,弓开满月,矢发如流,飕的一声,直透进黑雾中。
只听又是一声惨呼,终于从黑雾中落下一条人影,啪的一声,摔在地下不动了。
死的是欧阳敬,他被长箭穿心而过,虽然还有挣扎,却已是活不成了。
他的右手齐腕而断,却是被心心听发的朱硝弹炸毁了的。
发箭的是洪九郎,他背着大弓,由屋上跳下来,先去看了一下欧阳敬,然后进屋,用手捏捏心心的面颊笑道:“小丫头真不错,一支剑使得威风八面,欧阳敬号称十大魔君之一,居然被你杀得望风而逃。”
心心红着脸道:“那是师叔的朱硝弹的威力。”
洪九郎道:“火弹只能破他的邪法,他使出法术来,已经是穷途末路,只想脱身了,还是你怎那一轮剑法攻得他寒了胆,你怎的灵狐剑法能使得如此大的威力,似乎比钱师兄还强呢!”
心心道:“不过他最后还是死在师叔的一箭穿心之下,弟子们毕竟差多了。”
洪九郎笑道:“那是沾你们的光,我的箭是打猎练出来的,可不是武功,他若不是心急逃命,这支箭是杀不死他的,所以功劳还是要记在你们身上。”
心心道:“既然师叔认为我们有功,便该论功行赏,师叔打算赏我们些什么呢?”
洪九郎道:“应该!应该!我请你们每人吃一支烤野兔,外加一罐猴儿酒。”
心心一撇嘴道:“小气,我们才不稀罕这种奖赏呢!”
洪九郎笑道:“你别瞧不起这点奖赏,那可是我压箱底的本事呢!堪称天下之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弄出这些宝贝来,到现在为止,除了我老师父外,我也没孝敬过别的人呢!你们不要我还舍不得呢!”
岳天玲笑道:“老师父一生中别无他好,就是好吃,九郎叔就是靠着这手绝活,才骗得老师父的欢心,把天狐门的武学精华,教给了他一个人,心儿,你们就领了他这份情,让我也沾点光。”
心心这才笑道:“那倒是我不识好歹了,师叔,你说了可不准赖,什么时候赏赐?”
“酒已经酿好了,兔子可得上山去抓活的,那可急不得,总得等我有空才行。”
“后山就有野兔,我们自己去抓了来。”
“你们抓的不行,兔子要不大不小、不老不少,要我自己挑,这玩意差一点都不行。”
“我们捉上个几十只来给你挑,总该行了吧?”
“那或许可以,什么时候你们抓了来,我什么时候下厨去烤。”
“我们现在就去。”
她招呼了三名剑女,飞也似的往后面去了。
岳天玲道:“九郎,看你没大没小的,这四个丫头给你宠得不像样了。”
洪九郎笑道:“天狐门中弟子,本就是该有点狐意,用不着像别家门派中那种臭规矩。”
“你喜不喜欢我这几个女儿?”
“大姐是说心心她们?她们又漂亮、又活泼,本事又大又能干,人见人爱,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我是问你,将来有没有意思要要她们做老婆?”
“大姐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开玩笑,她们虽是我的干女儿,却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也舍不得把她们嫁出去,再说小妮子们的眼界很高,寻常儿郎,她们看不上眼。”
“那我也不能一下子娶四个老婆。”
“她们是四人一体的,而且她们的四象剑也不能分开,要嫁就是四个一起嫁。”
“她们自己也同意吗?”
“是的,她们早就说定了,四个人同一归宿,四个这么好的孩子,塞到别人那儿我也舍不得,只有便宜你了。”
“这个辈份不同。”
“九郎,天狐门中没有这些规矩的,你可别推三阻四,我是看心心那丫头对你颇为倾心,才向你提出的。”
“大姐,这么四朵花似的女孩儿,我若说不要,那是昧着良心,可是我已经答应一个女孩子要娶她了。”
“谁?你什么时候搭上一个女孩子的?”
“五毒杀手门的青蛇尤素芬。”
“那个女孩子哪能跟我的干女儿比?”
“大姐,这不是比不比的问题,尤素芬为我叛离了五毒杀手门,几次豁出性命来帮助我,而且在对付魔教的事情上,她对我的帮助太大了。”
“我说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呢!原来是五毒杀手门给你做眼线,这么说,我那四个女儿就没有指望了?”
洪九郎笑笑道:“大姐若是愿意,我可以一并收在身边,否则只好辜负大姐的一片盛意了。”
“你倒真好,便宜叫你一个人全占了。”
“大姐,天狐之道修的就是从心所欲,打破世俗的束缚,只要我们不骗不偷不强不抢,大家两心情愿,男女之间,并不硬要守定一个人。”
“那只是便宜了你们男人,我实行天狐门之道,却只招来了淫荡之名。”
“大姐,这是一般人的看法,至少在天狐门中,没有人批评你行得不对。”
岳天玲叹了口气道:“算了,以前我还为此不平,现在想通了,这本是个男人的世界,我身为女人,必须要吃点亏的,所以我的那套理论,没有教给我的女儿,她们可还是规规矩矩的女孩子。”
洪九郎道:“尤素芬以前并不是个规规矩矩的女人,但是我并没有歧视她,天狐之贞,是心重于形体的。”
“不管怎么说,我把四个女儿交给你了,你可别欺侮她们,那我可饶不了你!”
洪九郎笑道:“大姐又来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去故意讨好她们,但也不会存心去欺侮她们,有线则聚,缘尽要散,大家也是朋友,何等萧洒,大姐最好先跟她们把这一点说明白。”
“我会的,不过我想她们早也明白了,她们学的是天狐门的武功,对夭狐之道多少也有点明白的。”
“也不必太强求,一切顺乎自然好了。”
岳天玲轻轻叹息一声,这件事似乎已讲定了。
不过,她又转到另一个话题:“你怎么把欧阳敬给杀死了呢?那与我们原定的什划不符,原来你是打算使他受伤之后,再追踪到他的窝里去的,如果要宰他,我就自己出手了。”
“计划没有改变,小弟到屋上埋伏着,发现他们另有人潜伏在附近。”
“那个人呢?你没留下他?”
“人躲在屋檐下,里面开始动手时,那人悄悄地离开了,身法奇快,据我的判断,多半是赫连老怪手下的第四弟子鬼影子辛辰,放走了一个,这一个就不必再放了,藉此也可以向魔教示威。”
“赫连老怪手下十大弟子你都熟吗?”
“目前是刚出四个,除了被杀掉的温如玉和欧阳敬外,就是鬼影子李辰和大弟子赤面魔君独孤长恨。”
“这个人在中原吗?”
“十大弟子都在中原,只是不知道潜伏何处,但是辛辰和独孤长恨却是在西南一带,目前应该就在兰州,所以找到他们并不难。”
“这个独孤长恨武功如何?”
“很高,据说是十大魔君之首,比他们任何一人都高,能掌劈巨石,一身气功刀剑不入。”
岳天玲叹道:“这一点我是见识到了,那个欧阳敬能够在万支急弩中丝毫无伤,的确是惊人之极。”
洪九郎笑道:“也没什么可怕的,你那几个女儿,照样能伤他,朱硝弹能炸断他一只手,我一箭能穿心,证明气功仍然比坚利次之。”
“九郎,你也别太大意了,那是他的气功不到家,独孤长恨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这个小弟知道,但老师父对魔教武学搜罗极广,每种武功都有了对付之法,只要找到了他们,确定他们所练的功夫,我自有应付之策。”
“你安排追踪那个鬼影子辛辰,是否有把握?”
“没问题,尤素芬追踪下去了。”
“那个辛辰外号鬼影子,轻功必然卓绝,尤素芬能够跟得上吗?”
“辛辰不会一直施展轻功的,而且五毒杀手门的杀手在跟踪和轻功上别具一格,他们盯死一个人时,还没有被人脱梢过,我倒不为这个担心,再说,我们杀死了欧阳敬,也是一条线索。”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线索?”
“他们要把死人运回去,以魔教的仪式火葬的,盯住死尸,就能盯出他们来。”
“我们不能把尸体丢在大路上,等他们来收殓呀!”
“我们可以用口薄皮棺材装殓了,趁黑运出郊外,随便弄个坑埋了,他们自然会来接手。”
岳天玲轻叹一声道:“你的鬼花样实在多,而且你对魔教的人了解也深,一切由你去安排吧!我们要做什么?”
“目前没有什么要劳动大姐的,倒是你那几个女孩子,我瞧着很不错,能否分两个在我身边派遣?”
“她们全都交给你了,你全带去好了,这四个小鬼是四位一体的,分开来时,力量就打了个对折,合在一起却是很强的一股力量呢!”
这四个女孩子是心心、芳芳、素素、美美,都是十九、二十年纪,长得都很玲珑可人,差不多高矮,一般肥瘦。
可是此刻,她们都绻缩在一条于涸的山沟中,猫头鹰在她们头顶上咕咕地叫着,夜风吹着枯枝,发出的摩擦声听来十分刺耳。
她们虽是艺高胆大,此刻却也感到有点恐怖。
幸好,她们等得并没有太久,远处已经驶来一辆马车,等待在林子外面。
随后车上下来了两条人影,带了锄头、铁锹,一个还擎着灯笼,来到那一座新坟的前面。
一个人低声问道:“是这儿吗?你别弄错了才好。”
另外一人道:“错不了,我跟在后面,看见他们埋下去的,而且这儿就是一座新坟。”
两个人开始动手挖掘,没多久,就把那口薄皮棺材挖了出来。
撬开盖棺,用灯光照了一看,那人点头道:“果然是欧阳护法,天狐门真有种,居然敢杀害本教护法。”
另外一人道:“他们连教主的儿子赫连玉都敢杀,又何况是别人呢?不过天狐门也够厉害的,这两位护法的武功在本教都是顶尖的了,居然也逃不过他们毒手。”
那人踪了一声道:“他们是以多为胜,而且采取突击暗袭的手段,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后悔了,辛护法已经向王屋总坛告急,请教主派座下四大尊者前来,那时再对天狐展开激烈反击手段。”
另一人道:“天狐门八狐齐集,再加上一个洪九郎,实力也相当坚强,四大尊者打得过他们吗?”
那人道:“四大尊者是本教最高的高手,四人联手,威力在教主之上,假如他们也无法吃住天狐门,那本教在中原谋发展的计划只有打消了。不过,这种事情不必担心,本教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很多奇异的法术,绝非中原武林所能够抗拒的。”
另一人叹道:“我倒不敢像你这样乐观,两百年来,本教已经四度进举中原都未能成功。”
“这次不同,教主已经在事前作了充分准备,来到中原后,又经过近十年的观察筹划,把各大门派的武功都加以详细研究,思出破解之法。甚至于还派遣弟子,易名打入各大门派,暗植势力,都已有了相当成就,才开始付之行动。这是谋定而动,不像以前那么草率了。”
另一人道:“可是我们就漏了天狐门这一家。”
“也没漏,我们已经打入了天府八狐,几乎可以掌握全局了,只是没想到钻出一个洪九郎,那是天狐老人嫡传的收山弟子,精擅天狐八技,这才出了点意外,但四大尊者一到,必能收拾他下来。”
“但愿如此。”
两个人把棺盖打开,放在一边,然后其中一人站在棺前,口中念念有词,另一人则在尸体上不知洒下些什么东西。
芳芳看了低声道:“他们不把尸体搬走,不知搞什么鬼,难道还要让尸体爬起来自己走不成?”
才说到这儿,忽地发出一声惊呼,因为棺中的尸体忽地站了起来,眼中发出了绿色的光芒,老远都可以看得见,在暗淡的灯光下,更可以看见尸体脸上的血污,显得十分的恐怖。
幸亏心心手快,一把捂住了芳芳的口,使她只发出轻轻的一声,但是已经惊动了那两个人。
一个问道:“我好像听见人声。”
另一人道:“我也听见有点声息,但是不像人,这里狐鼠极多,夜间正是活动时间,你听那夜枭不停地在叫,若是有人,它就不会叫了。”
这个解释似乎令那人满意了,不再追究,继续行法。
但见欧阳敬的尸体从棺中跨了出来,步伐僵直,但是追随在那人之后,一步步地走着,一直行到马车上上去坐定后,驾着车走了。
心心低声道:“原来我们的计划是躲在车底下随他们走的,现在那个计划行不通了,你们没人敢上车去。”
素素道:“这魔教中是有点鬼门道,居然能叫死人复活行走。
心心道:“复活是不可能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突破生死之道。”
“那这个死人为什么能走路呢?”
“那是行尸,魔教中有驱尸之法,能使已死的尸体恢复行动,但也只是能行动而已,却不再有思想、无法言语,行动也是受人行法驱使,不能自主。”
四个人遥遥地盯在后面,马车却不进城,转向南郊的一条泥路,行出约十余里,终于进入一个大庄院。
这是一座很具气派的庄院,占地很大,周围还开了很深很宽的护河,庄门前有吊桥,也有一座城门似的碉楼,与外面形成隔绝。
马车直驶而入,吊桥就拉了上去。
河宽约五丈许,这点宽度足可挡住一般的江湖人了,但心心她们学的是天狐门的武功,飞狐身法是轻功中的一绝,难不倒她们。
她们绕到后庄,十几步急冲后,拔起半空,然后双臂急速划动,落地时,居然还超过河边两丈。
黑色的衣服在黑夜中是很好的掩护,她们过了河,就一直向庄院扑去。
这庄中建筑大有章法,暗含九宫变化,错综复杂,是以毫不设防,一般的江湖好手,到了这儿就如进入迷宫,根本无法行动。
但是天狐门却是精通百艺,岳天玲是天狐首徒,本人更是好学,涉猎极广,她也把平生所学,又毫不吝啬地传给了义女,所以这点布置,倒是难不住天狐四姝。
她们认清门户,一路走了进去。
这所庄院只是通道变化繁多而已,实际的形状,还是个大口字形,四面围出中间一块大空地。
空地中间堆了一方石台,每边都有十丈左右,高约半丈,上面铺着平滑的青石板。
台的后方,树着一尊神像,三头六臂,俊丑各具,六只手掌中却握着几件兵刃,有刀有剑、有一条长角的怪蛇、有一颗骷髅、一枚金环和一册书卷。
这正是传说中的阿修罗尊神,也就是魔教的始祖。
心心是认得的,看看台上道:“他们好像在准备着一场祭典,大家先耐心地看一下,然后等门主的号令行动。”
素素问道:“门主也来了吗?”
“我们今天是犁庭扫穴而来,门主自然会到来的。”
“他找得到这儿吗?能够进得来吗?”
“连我们都进来了,门主自然更没问题。”
“庄外那点布置自然难不住门主,可是他知道这地方吗?我们是跟了人前来的。”
心心笑道:“我相信他一定早知道,否则也会有他的办法,反正他交代过我,跟踪死人,见机行事,深人敌阵后,待令而动。”
“要是他一直不现身呢?”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悄悄地再回去。”
这时庄中已经出来了一列人,个个都披着黑色的长袍,头戴黑布罩子,只露双眼。
那些人出来后,就在石台的四周分开站好,剩下的人则鱼贯向各处行去,每到一处入口。就留下了四人。
美美道:“大姐,这些人是来布哨的,我们就无法藏身观察了。”
心心想了一下道:“大家准备一下,我看他们在开始站岗的时候,总是先要到通道里去巡查一下,等来到我们这一组时,大家听我的指挥行事。”
她一拉三个人,都退了下去,在墙角站好。
过了没多久,果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两个跟在后面。
心心用剑尖在墙上轻敲了一下,发出了叮的一声,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快步走了过来。
才到转角,忽地斜刺里刺出两柄利剑,一下子洞穿了他们的咽喉。
后面的两个人猛然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两支柳叶飞刀无声无息地飞来,喳喳两声,先射中在他们的咽喉上。
是天狐四姝出的手,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而且对这种暗袭的杀人手法十分熟练,所以做得干净俐落。
四名魔教弟子一下子就被解决了。
心心迅速地挥手,她们拉过了尸体,然后取下了头罩,发现他们居然都是女子,而且身材相近,喜不自胜,忙把黑衣穿上,再带上黑布头罩道:“我们这样站出去,就不会有破绽了。”
芳芳道:“现在自然可以,可是回头若要动手,人一多一乱,就分不出来,说不定自已人打了起来。”
心心道:“这说得也是,这样吧!我们在衣襟的第一排钮扣上,别上一点记号。”
她解下了头上的红丝绳,分成四截,每人在钮扣上系了一截,笑道:“这就不会错了。”
把尸体拖进隐密处藏好,然后出去,学别人的样子,排成了一列。
这时广场周围石台四面都已站满了人,每四人一组,相距约有十丈。
却见一名身穿红衣男子,走到台上,众黑衣弟子一起躬身叫道:“参见辛使者!”
心心低声道:“这人便是鬼影子辛辰了。”
辛辰在台上高举双手道:“本教欧阳使者去到天狐门下书,不幸为天狐门所杀,法体已为弟子引回,本使者已查明死因,欧阳使者是为淬毒弩箭及利剑穿心而死。”
四周一声轻吁,辛辰又道:“本教已有两位使者先后丧生于天狐门之手,这是我们西南分坛的过失,对天狐门实力过分轻估之故,这部分的责任由本使者担负,怪不得你们,因此你们不必担心,这不是你们保护不力。”
四周弟子又一齐躬身道:“多谢辛使者!”
语气中,充满了欢愉与感激。
心心忖道:“这魔教中规律可真严,上面一个人被杀,居然要牵连到下属,不如我天狐门宽厚多了。”
辛辰又朗声道:“本教处事原则就是以牙还牙,天狐门杀死我两位使者,我们一定也要杀死他们两个首脑人物,以你们说,该杀他们那两个人?”
台下执法的一名黑衣人道:“洪九郎和岳天玲!”
辛辰点点头道:“不错,这两个人是天狐门的首脑,自即日开始,本使者颁下血魔令,凡本教弟子,都将以此二人为狙杀对象,不拘手段,凡能成功者,记大功一次,升任递补使者一职。”
周围又轰然一声应是,声音是十分兴奋。
心心又想道:“师父和洪门主武功何等高强,这些魔教弟子答应去杀他们,居然十分轻松,难道他们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刚才被我们杀死的四个人可平常得很。”
辛辰举手又道:“请欧阳使者法体!”
一阵音乐声起,由右方的通道中,出来了八名白衣的女子,抬着一付白色木制胡床,欧阳敬的尸体已穿上了红色的锦服,由那八人抬着上了台,放在阿修罗神像之前。
辛辰已恭恭敬敬地在魔像前跪下道:“有请大祭师主持欧阳兄弟的天魔劫火大典!”
魔王的肚子忽然打开,原来那是一扇门户,里面先出来的是两名女童,头披长发,全县赤裸,只有臂上和足踝处各套了一个三寸来宽的金钏。
这两名女童的身高不过六、七岁孩童,可是双乳隆起,腰肢纤细,而且体态丰腴,竟是成人的模样。
原来那是两名侏儒,她们合抬着一卷腥红的地毯,一路铺将出来,直铺到木架。
接着又出来两名同样装束的侏女,手中提着香炉,再两名则手捧金铸的酒爵,最后两名则各持盛满花瓣的礼篮,一共是八名侏女,分在两边站好。
最后出来的才是一名全身洁白的女郎,这女郎身上白,只是她的肌肤,因为她也是一样,除了手和脚上的金钏,不着寸缕。
只是她的头发是金色的,长垂及股,用一个金箍箍在脑后,这女子金发、碧目、隆鼻,显见是个番女,但是却十分美丽,身体很高,身段玲珑凸出,别具一肌妖艳之态。
她那白色的赤足,踏在地毯上,走到木架,看了一下欧阳敬的尸体道:“又死了一个?”
辛辰道:“是的,欧阳敬又为天狐门所害。”
女郎哼了一声道:“这可是第二位使者遇害了,你们对天狐门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辛辰低头道:“不,是属下等对天狐门估计过低,再者也想不到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公然与本教作对,而且胆敢杀害本教使者。”
女郎道:“赫连玉被杀,你们说是突然暴袭,来不及对付,但欧阳敬却是有备而去。怎么还是被人杀死了?”
“那天属下也跟去看了,没想到岳天玲身旁的四名女子十分厉害,欧阳敬单人一剑,不是敌手,但尚可突围而出,哪知他们在外面又埋伏了弩手,一阵急弩,才杀死了欧阳使者。”
“天狐门是如此难惹吗?”
“天府八狐中,岳天玲技艺最高,不过他们的门主洪九郎又要高出一筹,尽得天狐之传授。”
“洪九郎是个年轻男子吧?”
“是的,但是这家伙软硬不吃,五毒杀手门曾经几度派出精锐杀手去对付他,都没有成功。”
“把这个人交给本座来对付。”
“不,大祭司,属下已经急告王屋总坛,请教主派飞天、入地、呼风、唤雨四大尊者来对付他,等他们一来到,必可除去这个障碍。”
“他们一定行吗?”
“四大尊者如果再不行,除非是教主亲自出马了。”
“那倒不必,如果他们不行,就由本座来对付,在我的天魔姹女迷魂大阵中,连少林寺那些修为有素的老和尚都乖乖的就范,还怕一个年轻的男人不就范?”
“大祭司,老和尚好应付,这个年轻人却不简单,他修的是天狐心法,与本教的某些术门接近。”
“那更不怕了,本教长者都不敢轻视我的天魔大阵,有的勉强一试,仍然是狼狈而退。”
辛辰似乎不便跟她辩,只有道:“大祭司,你是本教的法部主司,目前本教对外,都是以一般的武林中人为对象,除非是一些特别难惹的,才要烦劳到大祭司法驾。”
女郎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怕我争功,分了你们的势力,赫连教主大局未成,先存私心,跟以前的几位前辈长老,犯上同一毛病。”
“教主绝无此心,只是鉴于本教法不轻施,除非是我们无法降眼的顽强对手,才烦请祭司施法,天魔大道,不能轻传,是对祭司尊重之意。”
女郎冷笑道:“你别强辩了,我知道中原习俗比较保守,不容易接受我的观念,本教在中土,一直被视为邪魔外道,赫连教主是怕引起外界的反抗,才不让我放手施为。”
辛辰吁了一口气道:“大祭司能了解最好,目前本教尚未能称尊武林,还是保守一点的好,等江湖一统,尽臣服本教之后,那时才请大祭司光大吾教。”
女郎似乎满意了,冷笑一声道:“赫连教主将我视作敌人,实在已太过虑,我虽然是西方教主门下,但已将此身献给阿修罗大魔帝,只想光大吾教,心中无东无西,你们哪一方成功,我都同样欢喜,哪一方有难,我都会全力支持的。”
“是,教主绝无猜忌大祭司之心,对大祭司和圣姑都是十分尊敬的。”
“他敢不尊敬?他受了天魔咒的禁制,稍有异心,即受魔火炼身之酷刑,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辛辰只有连连称是,然后道:“欧阳使者为本教而丧生,依本教之惯例,应受到魔祖之慈悲”
“魔教之中没有慈悲二字!”
“是,属下错了,应该说是魔祖之宠幸。”
女郎点点头道:“这才对,以后可得记住,慈悲二字,乃禅门之用语,那是我教之大敌,升登魔界,应该有对葬的牺牲,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属下等共擒得九名天狐门人,都是各大门派派遣来的人。”
“各大门派遣人投入天狐门干嘛?”
“他们说是各大门派因为不放心天狐门的作为,派人来了解天狐门的动静的。”
“此言可信吗?”
“一半可信,一半不可信,各大门派,妄自尊大已惯,说他们派人来供天狐门指使。似乎不太可能,但是天狐门与本教作对,跟他们是同一立场,他们居然派人来到天狐门做细作,也令人难信。”
“要了解真相还不容易?把各大门派中的长老弄一个来,交给我来讯问,还怕不知道真相?”
“是,同下正准备这么做,不过这儿个人已经没多大用处,属下拟用来作殉葬牺牲。”
“用九个人作牺牲,这太隆重了吧?本教长老升登魔界,也只有用七牲,九牲乃是祭教主的重礼。”
“这也许与规定不合,可是这九个人已不适合留下,本地分坛已嫌人手不足,看守这批人,要耗用大批人手,如果一个不慎,逃出一两个,泄露本教机密,麻烦就大了,而且洪九郎也在尽力搜索这些人。”
“那就杀了一埋,岂不简单?”
“可是他们已成为本教俘虏,本教主旨,就是不杀俘虏,因为本教没有一个是不降服的俘虏,如果杀了他们,与本教威信大有损害。”
女郎沉思片刻才道:“这也罢了,只得抬举欧阳敬一下了,九牲登入魔界,他可以入到魔神榜了。”
“欧阳敬为教捐躯,功劳也不小。”
“好吧!那些牺牲品也抬上来吧!”
辛辰拍了一下手掌,由通道中出来一列人,计十八人。
一个天狐门下,一个魔教弟子负责押运,那些天狐门下,个个都被点了穴道,除了僵直走路外,不能作其他动作,连走路也是给人推着走的。
他们来到台上,分站在木架四周。
四面的魔教弟子却跪了下来,连辛辰也跪在一边,只有那金发的女郎和八名侏女是站着的。
金发女郎转身面向阿修罗大神,开始作天魔之舞。
八名侏女则同时口念魔曲,她们的声音有的高吭、有的低沉、有的刚烈、有的柔和,调和在一起,十分和谐。
虽然她们的歌词没人听得懂,但是却能令人渐入魔意。
尤其是金发女郎的舞姿,更是十分美妙,她的腰肢柔软,肤白如玉,曲线玲珑,那一头金发随着动作而飘拂,别具一种妖艳的美感。
心心等四个女孩子也跪在后面,跟其他人一样地入了迷,呆呆地跪着如同石像,根本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忽然一块小石子轻轻地击来,打在心心的头上。
这一击,使她悚然一惊,台上女郎的舞姿已近疯狂,心心看见洪九郎的睑,在远处向她点了点头。
接着又做了个手势,要她准备,她才警觉了过来。
心心的心中十分惭愧,连忙在地上拾了三颗小石子,分别弹向了芳芳、素素和美美。
这一来,把她们三人也惊醒了过来,准备等待洪九郎的暗示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