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敢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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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盟军敢死队作者:爪爪

    1975年5月8日,世界反法西斯胜利三十周年。巴黎街头,随处都可以看到游行狂欢的人群,虽然战争的阴影已经远去,被摧残的城市也早已焕发生机。

    但是热情浪漫的法国人仍旧用自己的方式纪念着三十年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等候在门前的琳达同样感到非常的兴奋与激动,但原因却与街上游行的队伍不同。做为巴黎时报最有潜力的新人记者,今天是琳达的第一次个人专访。

    不过让琳达觉得奇怪的是,编辑指派给自己的采访对象。保罗?托莱多做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巴黎人,琳达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位用莫理斯。

    卢布朗笔下的人物当做绰号的传奇大盗,活跃的时候曾经纵横欧洲数个国家的博物馆,从未留下丝毫证据,以至于各国警方都无法确实哪些案件是他所为,而哪些不是。如果是写一份类似都市传奇的个人传记,她相信这位真实版的鲁邦是个很好的采访对象。

    但是为了纪念那场三十年前的战争,巴黎时报将要推出的最新专栏叫做“隐藏的英雄”

    琳达可不认为这位闻名巴黎的神偷会是什么英雄,虽然在战争的初期似乎有过他巨额资助国内抵抗组织和转移卢浮宫一些珍宝的传闻,甚至一度被盖世太保通缉。

    不过最后的消息却是保罗?托莱多很不名誉地逃到了英国,然后就销声匿迹了,在琳达想来,这名大盗最多是依靠自己多年来积累的财富,帮助盟军支付某些炮弹和坦克的费用,虽然也很可贵,但如果仅此就称其为“英雄”却还远远不够。

    与琳达的设想一样,在她眼前站着的是一名很瘦但很有精神的老绅士,除了满头花白的短发,托莱多先生根本不像是一个几乎走过了六十年光阴的垂垂老朽。让女记者惊讶的是,虽然托莱多先生个子不高,但笑起来非常的豪爽,果然不愧是曾经纵横法国地下世界的传奇人物。

    “哈哈哈,记者小姐一定很奇怪吧?毕竟一个声名狼藉的小偷和所谓的战争英雄的差距还是太大了,是不是?”老人坐在庭院里的躺椅上,对着略有些尴尬的女记者问到。

    “您可以叫我琳达,呃,而且我的确对您的英雄事迹感到很好奇,托莱多先生。”“哦,哦,既然让我叫你琳达,那么你也不必那么拘束,就叫我保罗吧,或者鲁邦(lupin)对你我来说,这个称呼更加熟悉。”

    “是的,您可能不知道,我就是从小听着您的故事长大的,我母亲在我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您的崇拜者。”“哈,而现在你已经跟故事里的人物见面了,人生真是充满了惊讶,不是么?”

    不出琳达的预料,这个话题让眼前的采访对象感到喜悦,但是接下来老人的话却开始让她意外起来。

    “那么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给你讲讲当年在巴黎的一些事情吧,那一定比你母亲能了解得更详细,不过今天还是让我们谈谈军队尽管,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会有一天当上士兵。”

    “您,您真的有加入军队?”老人满意地看着女记者因为吃惊而微张着小嘴的样子,这让她显得更可爱了。

    “当然,你的编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么?关于我隶属哪支军队或者得过什么勋章之类的?”“我只知道您在战争期间到了英国啊,瞧我傻的,您一定是在那里加入了戴高乐将军的自由法国运动!”

    女记者说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回答,事实上,当时没有待在国内的有志之士们,大多加入了那个著名的组织。

    想到这点,那么保罗?托莱多是一名被隐藏了的英雄也就说得通了,琳达不由暗暗为编辑大人能打探出这种隐秘的事情感到钦佩:和平时期的艺术大盗与战争时期的铁血军人,果然很有噱头!

    “哼,自由法国?”没想到老人竟然一副很是不屑的表情。“当初我拿出全部的积蓄,嗯,几乎是全部的积蓄,来帮助还留在马赛和土伦的游击队,好让他们能吃到面包和奶酪。从德国佬手里,我足足搞到了三十七幅油画!

    在被通缉而逃到大不列颠之后,我自认为要比从敦刻尔克撤下来的职业军人们更有资格得到尊敬,可是你知道负责自由法国征募的那个少校是怎么说的?法国不需要一个贼去解放她!一个贼!”

    看着保罗?托莱多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琳达相信,如果那名苛刻的少校在场的话,这位老而弥坚的大盗一定会狠狠地给他来一拳,以解多年来的心头耿耿。

    “那么您后来?”“被自由法国拒绝不久,我遇到了帕迪?梅因上校,那个老家伙比我在巴黎认识的任何一个职业骗子还要能撒谎。”

    “帕迪?梅因您是指帕迪?梅因将军,国防部的前任副部长?”“哈,果然越是能撒谎,越是能占据高位,他竟然能够进入国防部!”老人咧开嘴笑骂起来。

    不过琳达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为老朋友高兴。“那么您究竟加入了哪支军队呢?驻英联络处?登陆先遣营?还是第五纵队?”女记者尽职地猜测着。

    “呵呵,是盟军敢死队(commandos)。”“commandos?!”(两人一直在用法语交流,这里是琳达激动之下用了英语。)保罗?托莱多伸出手来,让惊讶得跳起来的女记者冷静下来,然而即使是重新坐下,琳达仍然没法掩饰自己的失态。

    “那可是伤亡率最高的机密部队,所以”“所以,你来之前打听不到我在军队的任何消息,我猜你还以为这次采访的不过是一个过气的都市盗贼罢了?”“呃,哦,我真是对不起”被点破心事的记者小姐有些脸红,但随即又高兴起来。

    “那么,您现在接受访问,也就是说可以将那些机密讲出来了?”像盟军敢死队这样的队伍,通常执行的都是一些危险而隐秘的任务,所以对保密的要求相当严格。即使是战争刚刚结束的那段时间,也因为种种原因而对那些事情秘而不宣。

    不过再重要的机密也会在间的作用下变得没有意义。“是的,三十年过去了,别说当年的那些事,就是当年的那些人,现在剩下的也没几个了啊。”

    看着老人好像进入了回忆状态,聪颖的女记者明智地没有打断他,而是拿起了速记本,开始记录那场人类历史上最为惨烈的战争的微小却真实的画面。

    “从哪里说起好呢,就从就从我第一次执行敢死队的任务说起吧。那是法国最美丽的海景城市拉罗谢尔(larochelle),我在那里认识了第一名敢死队的成员。”

    “红唇娜塔莎”海风飒飒,保罗?托莱多开着一艘快艇,行驶于波涛之上。改头换面地回到法国,保罗并不认为是一个好主意,更何况是孤身潜入一座德国人严密把守的基地了,虽然在战争开始前就有喜欢痛骂德国人白痴愚蠢的爱好。

    但这并不代表保罗真的就认为德国人是傻瓜当初之所以会躲到英国去,其实还不是因为盖世太保们搜查得太严了?“能听见我说话么?”“可以,继续。”“好吧,长官,现在基地就在我面前了。”

    隔着海港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保罗就将快艇熄火,然后靠着惯性渐渐滑过去,最后停在离岸边仍然很远的地方。来之前曾被告知有这里布满了鱼雷,但即使没有被警告,保罗也不敢让快艇离那里太近。

    “梅因这个骗子,竟然不告诉我这帮德国佬装了这么多的探照灯!一个死角都找不到!”保罗郁闷地握紧了对讲机,但还是平静地和上级讲述情况,毕竟,多年的盗窃生涯已经让他对任何计划外的情况都麻木了。

    “呯!呯!”突然出现的几声枪响让他终止了报告,虽然跟德国人斗智斗勇过几次,但枪声总让这名巴黎街头的小偷感到紧张,不过这个时候保罗倒要感谢他刚刚腹诽过的探照灯了,在灯光的照耀下。

    虽然距离很远,他仍然看到了枪声的来源那是一个小队的纳粹在追捕一名受伤的男子。很快,枪声消失了,不过很明显这并非是好消息,那名男子被捉到了“我希望他不是我的联络对象。”保罗的小偷本能告诉他,这次的任务也许会节外生枝。

    “应该不是,你的联络员是一个女人,就在岸边的屋子里等着,叫做娜塔莎。”“娜塔莎这个名字,唔,她是俄国人?”“不,荷兰人,但是她为苏俄工作过。怎么,你对赤色有偏见?得了吧,现在我们需要对付的是褐色!”

    “不,不,我喜欢红色,你知道,每个法国人都喜欢红色。”(法国的国旗是蓝、白、红三色,分别代表自由、平等、博爱。)“闭嘴吧,完成你的任务,还有,顺便调查一下那个被捕的潜入者,他可能有些我们感兴趣的情报。”

    “什么?那个人刚刚被德国人抓住啊,你让我去救他?”“总要试试吧?难道你就对同胞见死不救吗?”“那我尽力而为,不过不保证成功哦,那家伙已经中了几枪了,说不定现在都死掉了。”

    保罗说完连忙关闭对讲机,生怕帕迪?梅因上校异想天开,又要自己一个人就摧毁整个拉帕里斯基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保罗悄悄地潜入水中。

    昔日的巴黎大盗之所以能够神出鬼没,将各国警方玩弄于鼓掌之中,不仅仅是因为他计划缜密,行动狡猾。出色的身手和卓越的技能也是“鲁邦”成为巴黎下层社会传奇人物的原因之一。

    保罗?托莱多曾经在数十名巴黎警察的追捕中,潜入塞纳河,从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漂亮地逃脱。

    与那相比,在亮如白昼的灯光照射之下,不惊动任何巡逻的士兵而游到水边的石头阶梯旁,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嘿嘿,这德国佬的基地,还没有卢浮宫的监管措施安全呢。犹如堡垒?再坚固的堡垒也挡不住我大盗鲁邦啊。”

    得意地笑笑,保罗匍匐地行进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熟练地将耳朵靠在门缝,准备倾听一下里面的动静。一阵呻吟声。准确地说,是一个男人压抑的痛哼和一只狗悲哀的呜咽。

    “是那个被抓了的倒霉蛋?”保罗翻了翻白眼,还是缓缓打开了房门。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是那名被捕的男子,保罗也在同一时间知道了为什么德国人对这个人不加任何监视对于就快死掉的人,是没必要担心会不会逃跑的。

    “我是法国抵抗组织的成员”肃穆地听完了一位将死的勇士的遗言,保罗轻轻把那名男子的双眼合上。像这样的游击战士保罗也接触了不少,他们都是真正的斗士,甘愿为了祖国而献出一切。就是因为被这些人所感动,曾经的窃贼才摇身变为如今的敢死队队员。

    从遗言里保罗了解了两个消息,一艘盟军的潜艇被德国人捕获了,正押解过来。小偷怀疑如果将这个消息上报的话,自己的任务一定会无故增加的。另一个消息则是那名抵抗分子临死前“好心”地送给自己一个拖油瓶名为“威士忌”的白色引导犬一只。

    “安静,威士忌,安静。”出门后,保罗轻抚着大狗的背部。这只引导犬好像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永远地离开它了一样,听话地跟在保罗后面,时不时地还伸出舌头舔舔新主人湿漉漉的脖颈。水岸边只有两栋房屋,既然一栋是安置俘虏的,那么保罗打算试试另一栋。

    让威士忌跟在身后,保罗轻巧地爬进虚掩的房门。从墙角的位置看去,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巡逻哨。

    “奇怪,从地形上分析,这里不算是什么重要的场所啊,为什么会在房间里安排哨兵呢?”凭借多年的盗窃经验,保罗立刻判断出事情有问题,不过这点小问题还难不倒大名鼎鼎的鲁邦,何况刚刚还得到了一个据说会很有用的“小家伙”一个口哨。

    威士忌听话地跑到对面的墙角。又一个口哨。威士忌立即狂吠起来“被那家伙训练得真不错。”

    保罗感叹了一声,眼见哨兵的注意力被狗叫吸引过去,他迅速地从哨兵的身后悄然走过,强忍着一脚将哨兵踢倒的欲望。等哨兵的注意力从狗身上移开,重新巡视的时候,保罗已经隐藏在他的又一个视线死角了。

    而那也正好是一个办公室的房门所在。“嗯,应该就是这个房间。”保罗对威士忌说道,这只白色大狗真的像遗言里说的那样,是个好伙伴。出于职业习惯,保罗在开门前,仍旧将耳朵靠在门缝附近。又是一阵呻吟声。

    不过这个声音明显跟刚刚听到的不同,非常绮丽,非常诱人。做为巴黎地下世界的传说,保罗·托莱多经常在某些特殊的场所听到这种呻吟声。

    无论是大众化的蒙面舞会,还是讲究格调品味的私人沙龙,年轻的盗贼都是在其中制造这种呻吟声的常客。

    可他却怎样也想不到,在德国军营里,竟然也会出现这种声音。那是女人在高潮时无法抑制的呐喊。保罗摇摇头,声音低沉得连威士忌都听不到。

    “娜塔莎”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