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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突然,我们所能做的其实不多,这件从天而降的丑闻,也同时打乱了我的步调,伊斯塔和索蓝西亚的首领都不是简单角色,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落井下石,对我们绝对不利,或许可以把事情推到黑龙会头上,问题是。
之前连串的阴谋、破坏事件,全都已经赖在黑龙会的头上“狼来了”这句话,一旦喊得多了,人们就会从恐惧震惊中清醒,转为狐疑,这次我们想要再把群众目光转移,效果实在不是很好。
再者,我心里也是非常混乱,一下想着那张纸上所写的内容,一下脑中又回想到昨天所窥见,月樱与冷翎兰对话的画面,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月樱,由于今早的事件。
当我们到达驿馆时,外头已经有一堆闲杂人等挤闹不堪,有贵族、有官员,还有报社记者,连人带马车,吵闹的情形快要演变成械斗了,我和茅延安因为身分特殊,可以让卫兵开门让我们进去,当然这又引起了人群一阵鼓噪。
在驿馆中,我们没有见到处理公务中的莱恩,就连月樱也见不到。金雀花联邦的侍女们,说是受了大总统的命令,隔绝一切外客,包括我在内。
看来,莱恩是认真隔绝月樱与外的接触,连我这个与他同圈子的“基佬”都信不过了,不过,我们反倒是遇上了心灯居士,茅延安与他谈了几句后,我突然心中一动,上前问话。
“心灯大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传闻中,有些人与恶魔签订契约,这些受到召唤而来的恶魔,法力有多大?”
心灯居士露出讶异神色,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问,茅延安则是眼放异彩,说我是怀疑伊斯塔人驱使魔物,来散布今天早上的丑闻。心灯居士闻言释然,点头说如果是有智慧、有法力的召唤恶魔,确实有办法独力作到这种事。
不过,这种高等恶魔非常难以驾驭,如果不是侥幸得到特殊的契约神器,那么就必须是很高明的魔法师,假如此事背后有伊斯塔的影子,那么肯定是很高位阶的人士。
这句话解了我心头的疑惑,熊熊怒火再次涌上心头,我往桌上重重一拍,藉口放尿,先行离开了。
甩下那两个老男人,独自溜到后头去,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用我手上这枚银戒指,把菲妮克丝给召唤出来,不过。
当我来到后头花圃的池塘畔,确认四下无人后,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妥,单单凭我一个人,有什么本事与资格找那女恶魔算帐?心灯居士也说了。
这类高等恶魔的法力高强,生性狡诈,我不先准备好一票高手埋伏围殴,居然想自己找她算帐,这会不会太有勇无谋了?但是没等我做出决定,后头传来轻轻的一声“咦”就让我像触电一样。
急忙转过头去,便看到了应该“染病不见外客”的月樱,正披着白狐皮织的轻裘,独自坐在小桥边沉思。
“小弟,你怎么来了”乍见到我,月樱面上露出喜色,轻提起罗裙,小跑步地奔过来,声音中满是关怀之情,但见到我脸色古怪,登时停下了动作,站在两尺外,静静地看着我。在这之前,我一直要自己可以冷静应对。
但实际见了面,如潮水般袭来的黑暗心情,才让我知道自己不能理智下来。我喉咙干得发疼,一时间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便从怀里拿出一张今早留着当证据的传单,抛了出去,缓缓飘坠在月樱身前。月樱弯腰拾了起来。
细细读着上头的文字,表情由起初的讶异,迅速变为一片平静,最后,她低声说道:“我没有看到这篇东西,回休楚他们大概收起来销毁了,还帮我取消了今天的所有行程,劝我别外出我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样”
“你一句没看到,事情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吗?还不只是这样呢,昨天我听到你和你妹妹的谈话,莱恩想要干什么,你等和约完成后要干什么,我全都知道了!”
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很讶异,为何出口的声音这么狂暴、愤怒,但一句话说出,淤积在胸口的情绪就像洪流一般疯狂宣泄。
“你骗我!从你回到阿里布达的那天开始,你就在骗所有的人!”其实,我不想这么说真的不想这么说“我不懂,你怎么能装得那么好?让所有人都把你当作圣女一样崇拜,作梦都想不到你在金雀花联邦做过的事!还骗我为你卖命做事!”
真正想说的应该只有一句问话吧。即使传单上写得再逼真,我还是试着想要相信想要相信月樱姐姐是清白的,还是像十二年前离开萨拉时一样。
身心冰清玉洁,一如天上明月“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你办那些宴会做什么?以百里雄狮今时今日的声势,还用得着靠出卖女人来交换政治利益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月樱姐姐会变成这个样子!肮脏死了!”
所以所以所以姐姐你快点回答啊!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别人的阴谋,就算是开玩笑都好,不要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不、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要背叛我“你要我告诉你什么呢?像以前你每次惊醒一样。
告诉你这只是一场恶梦,醒来就会不见了?还是告诉你你所担心的事,只是一桩阴谋的恶意污蔑,那篇传单上说的都是子虚乌有?”
即使正面承受那么严厉的指控,月樱的仪态仍是那么淡淡雅雅,似清风明月般的踱步到我面前,恬静微笑一如往常,也只有当她伸手轻抚我额头与脸颊时,我才从掌心的冰冷与颤动,明白她同样鼓荡激烈的心情。
“我是可以那样告诉你,就像以前照顾做恶梦的你一样,让你安心可是,约翰姐姐累了,没有办法再哄你入睡了,更重要的是我们都已经长大,很多事不可以一直活在谎言与童话里,应该要自己做决定了。”
月樱的声音,就像她的掌心一样,开始剧烈颤抖着。她并没有喝酒,可是激荡的心情,却已经开始突破她盘石般坚强的自制,反应在那渐渐湿润的美丽眼眶里。
“我没有想过要骗你。记得吗?我告诉过你很多次,我不是女神,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扮成圣女,也没有要人把我当成圣女对你的伤害,我很抱歉,可是那些让你伤心的事,全都是真的!”
触摸我面颊的手掌,熟悉的方式便一如十二年前,大姐姐般的她喜欢把我抱在膝上摸头,然而,这亲昵的动作,并没有办法弥补我们之间出现的鸿沟,当她再次亲口承认,多年来深植于我心中的圣影刹那破灭,整个意识悠悠荡荡,不知方向。
也许,明月是真的需要黑暗衬托,才显得出美丽光华,可是,姐姐你背后的黑暗太深、也实在太广了“谢谢你,约翰,谢谢你曾经这么喜爱过月樱公主,让她一直干净地活在你心里我曾经努力地期盼她能幸福。
可是”耳朵仍然在嗡嗡作响,月樱的声音虽然近在咫尺,却显得有些模糊,不过,当目睹那串晶莹的泪珠从面颊上滑下,我身体蓦地一震,从麻木中清醒过来。
“别了,小弟,这半个月我做了一场很好的梦以后,你自己保重。”在月樱放下手掌,与我错身而过时,我依稀听见一声哽咽哭音,可是当我回身想要确认时,却只看见月樱快步走向驿馆中楼的身影。那个背影,看来是这么样的柔弱,却又那么地决绝,我知道这次月樱是真的被伤害到了。
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追上前去,温柔地安慰她的痛楚,因为如果说月樱被伤害了,我又何尝不是?要我在这时候忘记痛楚,放宽心胸地去劝解她,我真的做不到。只是。
看着月樱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后,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一切似曾相识,只不过眼前景象仿佛随着时光倒流而改变,换成一座更大更壮观的城门,长长一串的车马队伍,一个被尘土染得脏兮兮的男孩,在欢欣鼓舞的人群中,显得格外落寞,紧紧握着无力作些什么的拳头
我记不太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驿馆的,只是依稀感觉到,自己浑浑噩噩地走出去,上了马车。茅延安也跟着上来了,好象对我说了些什么,感觉上不是很好听的话,所以我一拳打在他脸上,把他连人带墨镜一起打下车去。
也许他是真心为我着想,想要让我出气一下吧,那就稍微说声感谢,他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回到了爵府,我没精打采的吩咐福伯,谢绝一切外客,对外称病,反正我什么人都不想见。
走起路来飘飘荡荡,像是一抹落魄的游魂,就连原本趴在地上睡觉的紫罗兰,见到我这样,都主动闪到一边去,任我通过,然后从背后轻咆哮了两声。真可笑,就算我再怎么失意,也不需要这头总是与我呕气的畜生来同情看笑话。
我现在只想尽快回房,进入一段深沉的睡眠,把今天所发生的种种不愉快,全都给忘记,回到那天夜里,月樱仍在这房间里与我欢好缠绵的甜蜜时刻。
不过,在我正要回房的时候,突然听见几个老东西在讨论说,雪小姐净身沐浴了好一阵子,都还没有出来,会不会晕倒在里头?还要猜拳决定让谁去看看。就算我再疲惫,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