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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镇长最近烦心事挺多。
啥烦心事?
第一件事是县里要选拔干部,刘三掂量着怎么也得送五万。因为他探听其他几个备选干部的口风,大概是送三万。大家都送三万跟不送的结果有什么区别?再说难保那几个人说得不含水分。这年头谁是真的?有个笑话说,除了老娘是真的,恐怕连儿子都难保真假。这话听着有点象笑话,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笑话。可不是么,这年头这么乱,婚前没有性行为的倒成了奇观,谁能保证结婚的时候,女人和其他男人有没有来往?谁又能保证婚后,女人和其他男人没有来往?难说呀。
第二件事是儿子学习成绩太差,四门功课三门挂了红灯,老婆莫雨埋怨他不管孩子,发了话,要么抽出时间来管孩子,要么请个家教,两个方法由他选。你说这不是添乱么?一个女人都管不好孩子,我一个大老爷门能咋个样?实在不行,就请家教吧。
最最让他不解的事,老娘说她要去打工。你说老娘都66岁的人了,是故意的还是老糊涂了呢?镇长的娘出去打工当保姆,传出去成什么话呀,尤其又是在这个眼上。所以刘三憋着一肚子的火,要回家发泄一下。
三儿回来啦?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忙吧?一进村,村里人就跟他打招呼。
刘三镇长哼哼哈哈地应着,从车窗里挥手之间,就到了自家门口。
老爹正在打扫院子,每回刘三一打电话说回家,老爹都会把鸡关进笼里,把院子打扫干净。这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矩。当然这个规矩的始末还有个故事,那还是儿子五岁的时候,刘三全家年三十回老家吃团圆饭。中午饭做得了没摆上桌呢,老丈人家打电话来,说是在另一个县里当县长秘书的二女婿志刚过来了,让他去做陪客。刘三看老爹脸色有点沉,正不知说啥。老娘忙说,那就去吧,别误了陪客让你丈人为难。刘三就坡下驴说那我去啦,使眼色让老婆莫雨抱儿子放车里。谁知儿子还没玩够,说啥也不愿意走,还躺地上打滚。刘三有心不带儿子,又怕过去后志刚带着孩子,这一提前给压岁钱,自己不就吃亏了?作好作歹地哄着把儿子塞进车里,谁知到那边一进院,一家人都接了出来。
志刚的老婆刘三的二小姨子莫云眼贼尖,一眼看到刘三儿子屁股上沾的鸡屎,‘妈呀’一声,这是啥哟?
莫雨脸腾地红了,心里恨二妹,好象你不是庄户人家长大的,连鸡屎都不认识?这不是故意吗?心里也怨老人,大过年的都不知道把院子扫干净,成心给我弄难堪呢?
还是老丈人心眼活泛,照着孩子屁股上啪啪拍两下,笑着说,四、五岁儿,还是个吃屎的孩子呢,懂啥干净?这一下算是给了莫雨个台阶,大家哈哈着进屋落座,开始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拚酒宴会。
只是莫雨的心里从此系上了疙瘩,说啥也不肯回老家。刘三知道老婆脸皮薄,好面子,为那点事心上过不去,也没法儿。老两口长时间看不见孙子想得慌,打电话问儿子,刘三老是支支唔唔的。最后老爹急了,这才问出是这么回事。无奈,老爹只好告诉儿子,把鸡都关起来,院子也扫干净,好歹把孙子带回来给我们看一眼。刘三这才哄着老婆叫上儿子回了趟家,一看,果然如老爹所言。而且此后,一直成了规矩。
他娘,三儿回来了,老爹冲屋子里喊。
哎。老娘应着,就拎出两把竹椅放在当院,说三儿你先坐下歇歇,我给你倒水去。
刘三扯过椅子坐了,冲着端盆子洒水的老爹说,我娘是弄啥呢?说啥要出去打工?
是呀,你娘就是想出去打工哩。老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捻一把烟叶子点了锅旱烟,尤自气喘吁吁地说。
这不是瞎闹么?家里好好的种着地,我一年还给你们一千块钱,有啥不足的,还要出去挣钱?刘三黑了脸。
你那一千块钱,你娘啥时候都没要过。哪次你饭桌上给的,临走你娘都塞在莫雨兜里了。
真的?刘三有点不相信。
你爹还能骗你?老爹也皱了眉。
这个混帐老婆,刘三骂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五千块钱放在小地桌上,这些钱够你们花几年的,别闹什么打工的笑话啦。
别,你赶紧拿走。老爹把钱抓起扔进刘三怀里。
咋?这钱咬手?刘三纳了闷,这老两口是弄啥哩,神经病了?
是咬手哩,你工资收入都是莫雨管着,这钱是哪来的?老娘提着那把大大的粗瓷茶壶,给刘三倒水。
别管是啥钱,你们花就是了,又不是偷的抢的。刘三觉得好笑。
那可不行,花着不踏实哩。你知道自从你当上镇长这些年,我们为啥不要你的钱?老爹盯着刘三的眼睛问。
为啥?
你当个镇长官不大,权大,管着一镇十几个村几千户上万人,迎来送往的开销大哩。又养家又孩子的,凭你那点工资也紧张,我们替你着想哩。
嗐,你们瞎操心了,我--
你还有别的收入是不是?我们怕得就是这个。你不是问你娘问啥要去打工吗?也是为的这个,让你娘说。老爹说着把目光转向刘三老娘。
三呀,自从你当上镇长,村里人说啥的都有,有人说你收礼只要现金,有人说不送钱你就不给办事。是真是假我们不知道,但无风不起浪,我们老两口为这睡不踏实吃不下的。你一年回来不了几次,我们说的话你从来都当耳旁风。知道你大了,我们老了,可我们疼儿子的心没变呀
娘,该咋当这个镇长我知道,你们不用操心哩。刘三不耐烦地打断老娘。
你知道个屁。老爹大吼一声,吓了刘三一跳。只见老爹把旱烟袋锅往鞋上一磕,点着刘三的脑袋说,你爹我今年69,你娘66,为了你吃不好睡不着,你小子就没经经心寻思寻思?你娘前几天看个电视剧,一个贪污的市长往省长家里安排保姆,保姆在市长被抓前递出信儿,结果这个市长闻风逃到国外去了。你娘看了后就东打听西打听的,看县长家缺保姆不?就是不要钱,也愿意去,看孩子做饭打扫卫生啥都行,就为了能给县长说上话,不让县里提拔你,免得你越陷越深,有一天也被抓起来。你说说,爹娘养你四十大几的人了,你这是让我们操得啥心?
刘三看老娘一头颤巍巍的白发一脸的痛惜,再看老爹恨铁不成钢的满眼怒火,扑通跪了下去,爹:三儿不孝,你打吧,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