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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子本姓牛,小时因为偷别人放在风簸里的叶子烟,扳倒风簸砸在头上,留下了一个大疤,因此人们就已疤代名了。
疤子幼年丧父,寡母含辛茹苦的抚育这他,哪想他却不争气,少年时不好好读书,好吹牛撒谎,常常贪玩逃学,故只读了二年级,就辍学了。其母怜他自幼缺少父爱而倍加溺之,事事顺着他,于是疤子又养成了一副游手好闲的无赖性。已是三十多岁的疤子了,仍然不学无术,身无长物,也无一技之长,又家徒四壁,因此就没有姑娘看得上他,还是光棍一条。于是疤子又怨其母未管他少时上学,以致误了功名,才落得今天的下场,因此,他不承担赡养老母的责任,于是母子两人,分为了两家,各做各的责任田,各打灶头各开火。然而,若是老母亲先做好饭的话,疤子会不请自来,抢先盛来吃。但是母亲的责任田,他却是连手指也没有动一下的。
疤子三十七八岁时,终于走了桃花运。他结拜了一位已经当了外公的干亲家,亲家母虽然年过半百,人老珠黄,但心还年青,犹存几分风流,没有几日,便与疤子眉来眼去,拉拉扯扯。亲家公也慷慨大方,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数月后,亲家公自己挑明了他两的事,让疤子出过几百块钱,就可把亲家母领走。听到这个话,乐坏了疤子,也愁坏了疤子。乐的是马上就要有媳妇了。愁的是哪里去弄这几百块钱呢?自己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家,不要说是几百块钱,就是几十块,也是天方夜谈了。疤子喜忧交加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忽然,隔壁传来了几声猪叫,那是老母亲喂来换寿木的架子猪。疤子顿时有了主意,翻身下床,溜进老母亲房里,一阵翻腾,哈哈,有了,柜子里面还有几百斤稻谷“咯,咯,咯咯。”一只生蛋的老母鸡惊叫着飞出鸡窝,这是老母亲的“盐巴罐”“对,连它也算上一份,”疤子自言自语的说道。老母亲开始不同意儿子变卖自己的家产,但经不起儿子的呵、哄、吓诈,只好任其折腾。疤子变卖了老母亲的一切,终于把亲家母领进了自己的家门。
亲家母一进牛家门,就跟疤子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不去领那什么劳什子红本子的结婚证;二、她有自由随时回原来的家去看望儿女、外孙。疤子很珍惜这迟到的“媳妇”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因此,就一切都依媳妇的。平时,疤子什么事情都不要媳妇做,风长天就陪着媳妇去赶场,媳妇在疤子家住两天,有回原来的家住两天。疤子自从结了媳妇,就再以没有在外边晃荡了。人们都在议论:“疤子变了,走上正道了。看起来,只有女人才能拴住男人的心。”
然而,好景不长在。因为维系爱情的起码条件是解决温饱问题,但疤子却不能保证媳妇的最低生活条件——填饱肚子,穿暖衣服。四五十岁了,还敢抛弃原配丈夫和儿孙的乡下女人,哪能久守这种光有精神,没有物质享受爱情呢?于是半年后,媳妇就跟上一个屠夫跑了。疤子历尽了千辛万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屠夫的家。敲开门,屠夫瞪着一对圆鼓鼓的眼睛,厉声问道:“你找谁?”疤子被屠夫的气势所迫,立时就矮了三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来找我媳妇。”还未等疤子说完,屠户就重重的把门关上,恶狠狠的说:“你滚,这里没有你媳妇。”就在门合拢的那一刹间,疤子看见刚从里屋跨出的媳妇,于是情急生智,一边用力拥着门,一边高声喊道:"亲家母,你别关门,我有重要事情对你说。”不知是媳妇旧情未了,还是屠夫被疤子的改口所打动,重新开了门。疤子一个踉跄跨进门,扑通一下跪在了屠夫面前,想屠户诉说自己好不容易才凑几百块钱买了亲家母的经历,求屠夫看在疤子七八十岁老母的份上,给他一点钱,还老母亲一个猪本。也不知屠户是看在自己今后的事业上,还是怜其疤子的老母亲遭罪,竟然扔下了八十块钱,怒斥疤子:“马上滚出去,你这辈子如果再敢踏进我家半步,我这杀猪的刀刀可就认不得人!”疤子捡起钱,唯唯诺诺的退出了这家大门。屠户也当即带着疤子过去的亲家母,后来的媳妇,现在又是亲家母的女人,到乡镇府领了红本本,看起来,屠户就没有疤子的浪漫了。
疤子又成了单身汉,不时外出打逛,无着落时又回来赖老母亲。这样又混了几年,过了不惑之年的疤子,见寺庙里面的香火,在改革开放春风的拂抚下,烧的兴旺起来,布施的人既多又慷慨,少则几元,几十元,多则几十万的都有,再加上,当今出家,不像以前那样分女庙男庙,男女混杂,同处一庙,比家里热闹多了。于是又有了新招,死乞白赖,缠着主持摇出家。主持不是本地人,不知他的根底,被他的“诚意”所打动,收在庙里做了个干粗活的和尚。
这下,疤子神气了,穿了僧衣,剃了光头,面额上的疤子闪闪发光,成天甩着手,往寺庙里最热闹的地方拱,并煞有介事的招呼着前来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这边来,这边有斋饭,三块钱一份,吃了能消灾免祸,百病不生。”而该他当值的粗活,却时时忘了,被师兄弟们无奈的帮着干了。
疤子出家了,留下年逾八十的老母亲在家种免根法(没有力气和能力耕田,只好在上年的老谷桩处插上新秧)。然而,疤子变得似乎有孝心多了,隔三岔五就跟主持请假回家看老母。疤子回家后,不是帮老母做农活,而是躺在床上,向老母抱怨庙里劳作的艰辛,生活的清苦。于是老母不改初衷,依旧疼儿爱儿,让疤子躺在床上休息,自己颠着小脚,顶着烈日,忙了里头忙外头,把好心人送她的一点点好食品,全留给了这个当和尚的儿子。
疤子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几天母爱后,又回到庙里,几天后再回到家里,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终于有一天,主持知道了疤子的行径,失去了感化疤子的信心,把疤子赶出了寺庙。
如今,尖脸猴腮的疤子,穿着一件分不清本色的衣服,蓄起了长长的头发,又恢复了他本来的习性,到处游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