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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曾写点什么,不是不想写,而是实在懒得动笔。日子过得越多,对世间百态看得越透彻,反而不愿言语。我始终认为文章是心中意,如同一枚暗藏的琥珀,总有些情深只需自己懂,所以没必要拿来炫耀。就像亦舒说过,一个淑女从来不会炫耀自己看过多少书,遇过多少事,有多少漂亮衣服,因为她从来不自卑。
文人这个词,说起来似乎总透着一股淡淡的穷酸味,但这却影响不了文人在历史上的地位与价值。读书人,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天之骄子,都会令人高看一眼。不为别的,只因为读书是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最好的选择,古代也好,如今也罢,都是同样的道理。就连那些杜撰的鬼神故事,也少不了穷书生遇美艳女鬼的风流桥段。为什么是书生,而不是别的群体。当然不得不说,有这些故事大多是出自文人之手的嫌疑。但仔细想来,如果女鬼遇见的是农夫或屠夫,恐怕就没有后来凄美的爱情故事了,而是一场人鬼争斗的惊悚剧。
文人最珍贵的莫过于拥有一颗文心。文心是千年的月光落进湖心的沉淀,是白马入芦苇的飘逸,是银碗盛雪的清澈。她凝聚着对岁月的深情与懂得,就像行走世间的万花丛中,无论何时始终留余一袖暗香,一怀慈悲,一颗寸寸青丝愁华年的心,所以才会有倩女幽魂那样唯美动人的故事。
一直很是喜欢古代那些“羡君笔下有烟霞,自拔金钗付酒钱”的女子,至始至终都有着一份精致的文情。曾几何时,看别人为一个离人,一本闲书,一场花雨而感动的落泪。心中满是羡慕,这样人有着最纯粹的思想,能为一份渴望和相思走过千山万水。如同沙漠深处那一袭红裙的女子,为了前世的夙愿和爱情,用脚步丈量着岁月的痕迹,一支笔,一身风雨,一卷绝美的画面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绽放如初。
很小的时候,便是武侠迷,看过不少相关的书籍和影视作品。塞北花,江南雪,美人如玉剑如虹。说的端是豪气盖世,有一种不羁的气魄,尤其是里面飞檐走壁的武功更令人痴迷。武者讲究外炼一身骨,内炼一口气,但我以为文人也需要炼气。只不过,炼的是浩然正气,是一颗冰洁如月的文心。无论是铁马冰河入梦来的铮铮傲骨,或是梦里挑灯看剑的豪迈,还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释然,文人的世界从来都不只是单一的感伤和唯美。一支丹青笔可以写下一段岁月,一颗简单的心也能路过一个世界。
很久前认识一个女性朋友,长相不多惊艳,但骨子里始终流露出一股纯粹。爱花,好饮茶,活的很是古典。闲时会写一些文字,笔花四照,字字清幽,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宁静。有一段时间琐事缠身,心情很是烦闷,自感生活索然无味。谈及此,她赠我青竹画并付了刘禹锡的一句诗:长恨人心不似水,等闲平地起波澜。猛然惊觉,星沉月落,世事如常,本就是顺其自然的规律。只因太过执着,所以才会患得患失,丢了原来的初心。曾见过她的住处,书香溢满闺房,红楼,佛经,自传无一不全,布置也是清净安宁,简单的不染一丝尘埃。这令我很是汗颜,自己竟好久没有读过一本完整的书。不知不觉中,流年过尽我也早已是玉琴斜,而她却仍心如静水,散步花间,在深沉的岁月中收放自如。
有时和朋友在外闲逛,看到身穿白裙的女子,依然会停驻良久。朋友总会笑我少年春衫薄,对此我却不知该怎样回答。这如青春年代对白衬衫偏爱的那些少女情怀一般,都是无言的诗歌,是一颗精致细腻的心。如今再不会骑着单车迷恋后座安静温婉的女子,不会夜半深情的站在宿舍楼下弹唱一曲月光,不会绞尽脑汁的写一封肉麻的情书。因为时间让我们懂的生活艰难,从来不是能用三言两语结尾的童话故事。那些轻衣漫舞的人,似曾相识,在记忆里展开层层欢喜,仿佛还未相遇就已分离。生命的河流中,你我都是涉水而来的过客,隔着一段光阴,留下一纸经年,习惯了聚散,从容应对悲欢,渐渐的把日子过成天地间的一朵水莲花。
虽然不是一个真正戏骨,但那个涂满油彩粉墨的世界却始终吸引着我。曾经看牡丹亭,读到杜丽娘日上窗头醒来那一节,停半晌,整花钿。云容初洗,对镜梳妆,透着一股慵懒的倦意,时光里怎样才情的女子能拥有这样安静的姿态。看那闲庭丝吹,凭那春水摇曳,不急不躁,对生活有一颗散漫热爱的心,一点一滴都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她兴起游园,在花间遇见爱情降临时,是彼此相看好处无一言的素净与欢喜。她提笔赋诗,心心念念的牵挂一个人,是春闺梦里人的热烈和真切。
反观现在,我们的衣食住行追求快捷和便利,甚至连爱情也如同高脚杯里的红酒一般,充满了势利和俗艳。有多少人被社会的洪流冲垮了慢的节奏,有多少事开始变了味道。蓦然回首才发现我们错过了一路风景,看不到陌上花开,体会不到暗香浮动,弄丢了岁月妖娆。而这世间需要我们放慢脚步,留余一点深情泼墨山水之间,方可在胸中藏下一抹诗意。
如今光阴渐老,我仍然乐衷于留下三言两语打发时间。不敢求人认同,只愿养三分淡然,持七分真意,在滚滚红尘中修得一颗文心。用墨作引,以笔为材,酿出半盏风月。然后在烟雨飘摇的季节,轻嘬一口,饮下一生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