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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因为它的结束而哭,应当为它的发生而笑
蓝天,绿地,春风,小河边,哀乐奏起,晃动的人群,缓缓地屈膝而跪,一下,两下,三下,叩首之后,花圈,烧纸,元宝都燃烧飘散飞起,在空中洋洋洒洒,不肯离去,人们都说这是高兴的,这是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由衷而乐的表现
人生在世,生死轮回,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有定数。在你落地的第一声哭泣中,亲人们喜笑欢颜,庆贺一个新生命的降生;在你离去的刹那间,亲人们痛苦泣零,不忍你匆忙而去的脚步。即生就早已注定了死,生生死死,不外乎任何人。
人活到九十岁以后逝世的,老人们都说这是喜葬。我姥姥在刚满90周岁的第42天后,与世长辞了!姥姥走时,身边只有3个女儿,唯一的儿子和孙子都没在身边,她很是遗憾,她寻找的目光一遍遍,一次次的在失望中暗淡了下来,她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临闭眼时的嘴张合着,似有千言万语未尽言,只可惜未见其人,她就这样伤心的走了,这也是舅舅悔恨莫及的唯一一件事了
姥姥一生坎坷清苦。12岁时,因家境贫寒,嫁给了大她十几岁的姥爷当童养媳。一生共生养了7男4女,最后有幸生存下来的也只剩下1男3女,最大的一个舅舅也已长到18岁,但最终因出水痘无钱医治而匆匆离去;最小的一个小姨,尚活到几岁,也因过于饥饿,吃了大量的树芽,排不出大便而涨肚而死。看着儿女们一个个过早的夭折,姥姥姥爷伤心悲痛,不可言语。姥爷每每酗酒后,便一个人跑到自己儿女的坟前大声痛哭,凄凉悲惨的嚎叫飘荡在空阔的黑夜中。田野,坟地,老人,心力交瘁,双手曾无数次的刨土挖坟,只至十指溅出鲜血,也不曾知道疼,挖累了,哭哑了,睡着了只到姥姥找来,2个孤苦可怜的老人相扶痛哭着,发泄着
由于姥爷常年的酗酒和郁郁寡欢,最终得了痨病,最终也撒手而去了,只撇下姥姥一个人,孤苦可怜
姥姥年轻时,身体十分强壮。在那个年代,在生产队,她一个裹着小脚的女人,可以干2个男劳力的活,只为了能多争一些工分,只为了能填饱每个孩子的肚子。早年超负荷的体力劳动和子女夭折的过多不幸,让姥姥晚年时身体很不好,一直很削瘦,所幸4个子女都很孝顺,对她体贴入微,照顾有加,让她得以安享晚年。
记忆中,姥姥是个说话做事很干脆利索的人,有时也吸烟,有时也喝酒,或许这就是生活,或许这就是她释放自我的一种发泄。我们十几个外甥,外甥女小时候大多是在姥姥家渡过地,那时,就是我们儿时的天堂,不用看父母疲惫的身影,不用听父母絮叨的教训,也不用为了犯错误而挨揍。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姐姐学唱那首外婆的澎湖湾,因为有姥姥,所以喜欢,所以到现在,我还会唱
姥姥对我偏爱有加。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一个人到姥姥家,在快到她家时,被几个大孩子拦住了,他们推我,拽我,把我赶到一个柴垛边,胆小怕事的我吓得大哭起来,幸好有一位路人经过才让我脱离险境,我快跑到姥姥家告诉了她,她拿起门旁的一根长棍就拉着我去找那些坏孩子,可早已不见了踪影。那时,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姥姥的形象是那么崇高,伟大,她就是我的保护神。
慢慢地,我长大了,考上了学,在众多的孙子辈份中,我是唯一个考出去的,她很是高兴。外地求学时,她千叮万嘱地,临行时还偷偷地塞给我50元钱,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看着她依旧很削瘦很清秀的脸庞,我哽咽了在外求学时,我时常地想起姥姥,时常想起童年时地点点滴滴,时常唱那首外婆的澎湖湾寒暑假时,我都会去看她,陪她聊天,陪她一起培植栽花浇水。姥姥喜欢养花,她养的花很多,养的很好,大大小小地满院,香气溢人,让人心情舒畅,也让她老有所乐。
和老公谈恋爱时,姥姥不放心,专门让人去老公家打听,听说是个老实人家后才放心。她的用心良苦让我很是感动。参加工作后,我每发工资后,都会买她最喜欢吃的绿豆糕和一些补品,还到处寻找那种小脚的鞋子买来送于她,她甚是高兴,见人就夸我给她买的那些鞋子比她自己做的舒服多了。一直到我结婚生孩子,她还是对我特别的关心。
年龄越来越大了,姥姥的话也越来越少了。她有时会认错人,会喊错名子。她会把我们的儿女当成是儿时的我们,这让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到心酸,我们看着她满头的白发,第一次真正的感到:我们的姥姥真的老了
每年的正月初十是她老人家的大寿,我们家家都都去给她贺寿,看着满堂的儿女,她每每都流下幸福的泪水。今年过寿时,我去的晚,我大声的喊:姥姥。她抬头看着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的乳名。姊妹们一下子围过来,都说姥姥只认出我一个人来,我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没想到这一次寿宴,却成了她人生中最后的一次寿宴,也是我见到姥姥在世时的最后一面
姥姥最后无疾而终,或许对她,对我们这些生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她在这世上不幸的坎坷困苦,都随着她的骨灰一同掩埋于黄土之下,随着河水无声地流去。或许在那个冥冥世界里,她会和姥爷和子女一同生活的很快乐,而留给我们的,是她一生的清苦和对她无尽地怀念